“還有別的事嗎?”“唔,”唐蘅拍拍床,“你坐這吧。”徐主任:“那什麽,小唐……”“沒關係,”唐蘅深深吸了一口,感覺煙味直衝進肺裏,令他通體舒泰,“我和學長熟得很。”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三個男人坐在狹小的房間裏,一個病怏怏歪著抽煙,一個冷著臉不說話,一個神色迷惑欲言又止。好一會兒,唐蘅吸夠了煙,才問:“你知道盧玥和唐國木的事情嗎?”徐主任左右看看,豎起大拇指對著自己:“你問我啊?”“是啊。”“不至於吧,”徐主任笑了笑,“盧玥說你不知道,我不信。”唐蘅摁了煙,冷冷看著他。“既然不用回避小李,那我也不囉嗦了,”徐主任翹起二郎腿,語氣變得曖昧,“我和你說啊,小唐,這種事吧,就看結果怎麽樣——出事了,那就是違法犯罪,沒出事,那就是文人風流。”唐蘅驀地握緊拳,感覺到灼熱的煙頭在手心裏,被他碾成碎末。“你大伯有本事,什麽姑娘到了他那兒都是文人風流,”徐主任聳聳肩,無辜地說,“我以為你都知道呢。”第50章 遮望眼徐主任起身朝外走,剛到屋門口,又轉過身認真地問:“你真不和我回去啊?”唐蘅低著頭不看他,“嗯”了一聲。“那我就自己寫報告嘍。”“寫吧。”“先說好,孫繼豪我肯定要保下來的,回頭你別翻臉。”唐蘅忍無可忍道:“你走不走?”“衝我急什麽,”徐主任嘟囔著,“亂搞女學生的又不是我,我那是實話實說麽——真看不出來,唐國木能養出這麽個侄子。”他說完便雙手插兜地走了,步伐比來時輕快,顯然心情不錯。房間裏隻剩下唐蘅和李月馳,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外麵有嘎嘎的鵝叫和悠長的雞鳴,聽來熱鬧極了。然而唐蘅似乎什麽都聽不到,他隻盯著自己的手,耳畔充溢六年前的聲音。六年前,唐國木痛苦地蹙著眉頭,在辦公室走來走去。他說,我沒想到田小沁這孩子……這孩子的病那麽嚴重!如果早點知道,我寧肯假裝和她在一起,也不敢拒絕她啊!他聲音裏的悔意那麽真誠,以至於唐蘅沒法不相信他的話。不僅是他,連一向嚴謹到刻板的安教授也說,老唐,你就是太個有性了,我們社會學院這麽多教授,哪個像你一樣天天吟詩作賦?你不知道你這樣很吸引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嗎?他的語氣那麽理所當然,所以田小沁也理所當然是被唐國木吸引了:一個熱愛學術的女孩子,遇見一個學富五車又才華橫溢的老男人,她瘋狂地愛上了他,愛而不得,最終為他跳樓。是這樣嗎?當時他們都說,這件事就是這樣。唐蘅猛地捂住嘴,幹嘔起來。他感覺胃裏翻江倒海,不是李月馳煮的那碗麵,而是六年前那些人的話。那些聲音像一隻大手在他的胃裏攪拌著,他想吐,那些聲音又哽在他的喉嚨裏,像一團濕嗒嗒的發絲。李月馳用力攬住唐蘅的肩膀,輕拍他的後背。唐蘅哆嗦著憋出幾個字:“你覺得,惡心嗎?”李月馳說:“別想了。”“他們都覺得我該知道,”唐蘅用盡全身力氣攥拳,手臂也在顫抖,“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竟然相信他們,你說我是共犯嗎?”“唐蘅!”李月馳低喝,緊緊握住他的手腕,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指。那枚煙頭早成了碎末,在唐蘅手心燙出一個泡。“李月馳——”唐蘅喃喃道,“給我支煙。”這次李月馳沒說別的,直接把煙點燃了,塞進唐蘅嘴裏。國產煙的味道不像洋煙清淡,而是又濃又烈。唐蘅猛吸一口,瘋狂咳起來,咳得眼淚都流出來,嗓子也發痛,這才舒服一些。他抽完第四支煙時,李月馳低聲說:“別抽了。”唐蘅默默放下煙盒。“不想了,好嗎?”李月馳碰了碰唐蘅的臉,“和我說話吧。”“說……說什麽?”“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我忘了。”“你以前不抽,”李月馳說,“你要唱歌。”“嗯,”唐蘅搖頭,“但我現在不唱了。”“再也不唱了?”“對。”“給我唱一首吧。”“……我現在,”唐蘅慘笑,“聲音已經壞了。”李月馳沉默幾秒,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