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是在查我什麽時候走嗎?”“……”“你想我走?”“唐蘅,”李月馳皺了皺眉,“我給你把飯端過來。”“李月馳!”李月馳已經轉過身去,但是站在原地,沒有動。唐蘅知道自己有些誇張——也許在他剛剛和李月馳重逢的那兩天,李月馳的確是希望他早點離開的,也許李月馳希望他早點離開的同時心裏也不好受,不好受極了。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他不知道這是不是bpd複發的征兆,隻要一想到“離開李月馳”這件事,一想到李月馳要把他推開,哪怕那隻是一個並未付諸實踐的念頭——他的理智就像隻薄薄的瓷碗,清脆一響,碎掉了。唐蘅逼迫自己用一種盡量平和的語氣喚他:“李月馳。”李月馳仍然背對著他,低聲說:“你不想走?”“我不走。”“明天不走,這周不走,但是以後呢?”李月馳頓了頓,“你不能留在這種地方。”“你在哪,我就在哪。”“唐蘅,”李月馳轉過身來,臉上浮著一層平靜的無奈,“你能去的地方我已經去不了了,我在的地方,你也不應該留下來。”他的話像一把火,轟地一聲在 唐蘅腦海中燒起來,燙得他瞬間就流下淚水。唐蘅想不通自己為何會這樣,更想不通李月馳為何這樣想,然而最糟糕的是即便如此,他能理解李月馳的意思。在某種意義上, 他們已經是兩種人生了。“又這樣,”李月馳走到唐蘅麵前,伸手抹掉他的淚,然而新的淚立刻湧出來,“你這樣,我就沒辦法。”唐蘅顫聲說:“你不要趕我走。”“好,我不趕。”“也不能想。”“嗯,”他像哄小孩似的,“不想。”“李月馳!”唐蘅猛地攥住他的領子,急促道,“我說真的。”“我也說真的,”李月馳望著唐蘅的眼睛,須臾,他拿起手機,點開app,進入曆史訂單,“我沒查你什麽時候回去,推送這個是因為——”他把手機塞給唐蘅,屏幕上是去年九月底的訂單,貴陽飛澳門,支付失敗。“因為我之前差點買了機票,所以才給我推送。”唐蘅愣愣地說:“去澳門?那——那為什麽沒去?!”“本來就是一時衝動,”李月馳垂眼笑了笑,“而且我有犯罪記錄,辦通行證很麻煩。”那叢火熄滅了,也是一瞬間的事,留下滿地冰涼的灰燼。唐蘅後知後覺地說:“以後你會一直在這裏,是嗎?”李月馳說:“是。”其實也不是他想留在這個偏狹的鄉村,或者縣城。好像直到此刻唐蘅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是那個前途似錦的李月馳了——不是那個別人口中的漢大高材生,不是那個答應過他畢業去北京找工作的年輕人。他入過獄,又有年邁的母親和智力低下的弟弟,他哪也去不了。唐蘅怔了片刻,然後用力抱住李月馳,臉頰抵在他削瘦的肩膀上。唐蘅說:“我留下。”李月馳輕歎:“不值得。”“什麽是值得的?拿澳門戶口?賺錢?當教授?”“你說這些都很好,配得上你。”“——那你呢?”李月馳平靜地說:“我配不上。”第49章 文人風流這天晚上他們沒再說別的,吃過飯,李月馳拎著唐蘅換下的衣服出去了,唐蘅躺在床上,聽見他在外麵洗碗、擦桌,然後洗他的衣服。沒一會兒二樓又響起低吼,李月馳的母親上樓去哄,很快,樓上變得悄然無聲。雨還在下,鄉村也靜了,窗外黑茫茫的什麽都看不見。唐蘅默然地聽著,李月馳搓洗、倒水、接水,木盆磕在水泥地麵上,發出低悶的響聲,而他倒水接水的聲音又是清脆的,兩種聲音交錯起來,仿佛帶有某種節奏感。也許他經常如此,在這個寂靜的村子裏,獨自做些什麽事,給果樹打農藥也好,洗衣洗碗也好,唐蘅不知道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在想什麽,會不會覺得寂寞?又或者他什麽都沒想,隻是機械地重複著,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李月馳洗完衣服,走進來,把手機遞給唐蘅。“充滿電了,”他說,“還沒開機。”“別開了。”“很多人找你。”“你不是不許我和外麵聯係嗎?”李月馳便不說話了,攥著手機和唐蘅對視幾秒,然後拉開抽屜,把手機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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