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岑卯心頭重重一跳,移開了眼:“再說,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謝爭目光鑿鑿,看了岑卯一會兒,才點點頭:“你說得對。”岑卯鬆了口氣,撐著坐直了身子,半正經地問謝爭:“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啊?”他看謝爭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想起生日宴那天和謝爭在車裏的談話,眉頭擰得更緊了:“你還早就知道送畫的人是衝我來的。”“這不是很明顯嗎?”謝爭撫平他的眉尖,不大在乎似的:“那天是岑辛給你過生日,禮物也是借何寄慈的手送給你的。”他看岑卯,像責怪一個不大懂事的直男男朋友:“人家的心意這麽明顯,是你太遲鈍了吧?”岑卯一時語塞,甚至下意識想道歉,想辦法轉移話題:“那……這件事,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逆骨嗎?”謝爭故意說,看到岑卯聽到這兩個字時微微一抖的脊背,把他拉得近了一些:“前兩年四處打聽的時候聽說的。”岑卯微怔,察覺到謝爭過於明顯的隱瞞,卻也知道這是他不願多說的意思。岑家鳳骨的傳說一直在平港流傳,近些年雖然在岑辛的淫威下秘而不宣,上一輩人也心知肚明,算是眾人避而不談的秘密。可鳳凰逆骨的說法卻鮮有人知,連岑家內部都隻有極少數能接觸到祖上典籍的人才稍有了解。一個外人能知道逆骨,要麽是岑辛這兩年過於鬆懈,要麽就是這人花了太多額外的心思。“你就一點也不怕我呀?”岑卯在謝爭懷裏,兩手抵著他的胸口,拉出一點彼此觀察的距離。謝爭輕聲笑了:“怕別人把你當成你哥來搶?還是怕你克死我啊?”岑卯的臉微微紅了,含水似的眼裏露出幾分緊張:“我哥跟你說的?”謝爭搖頭:“你的事,我不用別人告訴我。”岑卯看見謝爭的眼底漸深,有他看不懂的東西。他好像慢慢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一直以來習慣性的隱瞞和欺騙正在謝爭麵前變得透明。岑卯想,謝爭並不會傷害他,而當下的謝爭看起來也不會因為他而被傷害了。那麽,岑卯其實不必害怕。“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求你。”謝爭好像總能從岑卯近似透明的眼底讀出他的思緒:“你可以當我什麽都知道,也可以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卯卯,你可以隨心所欲地騙我。”謝爭像在笑著給戀人一個甜蜜的承諾。岑卯不由睜大了眼,這承諾對他來說過於誘人,因此讓他難以覺察背後隱藏的代價。謝爭忍不住輕吻他的睫毛,岑卯就合上了眼。而畫上的一雙鳳凰仿佛正凝視著他們,顛倒的金色瞳孔中生出詭異的光。謝爭給岑卯請了三天的病假。岑卯一個人在公寓了歇了兩天,閑著沒事就彌補似的照料那幾盆命途多舛的多肉,自己也在男朋友堪稱貼心且貼身的照料下漸漸恢複了生機。他坦白地給謝爭看了那副畫上隱藏的黑色鳳凰,謝爭讓他先不要告訴岑辛,把畫拿去找人化驗。關於逆骨的話題不了了之,岑卯那些塵封的難過的記憶又被謝爭溫柔地揚著砂礫埋了起來。而陳醫生的電話就像一個普通的長輩對小輩新交的男朋友的不滿,沙拉裏的蘋果醋似的,隻算調劑。謝爭還是會記得按岑辛說的提醒岑卯去做檢查,隻是不會強行把編造各種借口賴床的岑卯拽起來。在家放假的第三天上午,岑卯忽然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他聽到熟悉的女性alpha的聲音愣了一下,反應很快,張口就叫了六姐。謝晴忍俊不禁似的,請他單獨吃午飯,岑卯忙不迭答應,掛了電話就給謝爭發信息說不用送午飯過來。然後鑽進自己的房間花了一個多小時,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幹幹淨淨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提前了半個多鍾到達約定的餐廳。謝晴訂的地方離政府大樓很近,岑卯猜她也是在上班,抽空和自己吃工作午餐。岑卯想到自己現在也是要上班的人,多了幾分和戀人的家人見麵的底氣。他點了杯咖啡,腦子裏反複構想著如何把自己和謝爭的過往描述得健康向上,正沉迷著,卻被一個並不喜歡的聲音打斷。岑卯微微皺眉,看向不請自來坐到他對麵的男性alpha,是前兩天被他一腳送到電梯口的林組長。“你竟然敢出現在這裏。”林組長目光陰冷地看著他,表情微妙。岑卯輕頓一下,好脾氣似的笑了:“我在等人吃飯。奇怪的不是你嗎?我好像沒讓你在這裏坐下吧?”岑卯的手指在桌麵上危險地輕點,林組長臉上閃過一絲恐懼,又很快恢複如常,冷笑一聲。“那天是我冒犯了,前輩。”林組長盯著岑卯,目光讓岑卯想起多年前一個熟人養的蝮蛇。“但也不能都怪我。”林組長略略一停,才說:“畢竟,誰也想不到no name小組竟然還有人活著,不是嗎?”岑卯沒什麽表情,平靜地看著林組長期待似的眼神。林組長沒有等到對方的驚訝,隻好自顧自把話說下去:“多年前我見過你一麵,畢竟你的臉……的確很難讓人忘掉。那天回去之後,我就查了你的資料。”“no name全員都已經被銷檔,你的檔案也已經完全被洗白了。但我權限還算高,弄到了當年沒來得及銷毀的資料。”岑卯一言不發地給咖啡裏加了更多的牛奶,對林組長頗帶幾分優越感的自誇充耳不聞,隻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林組長靜默片刻,微微湊近了他,低聲問:“頂著這樣一張臉逃亡,應該挺難的吧?”岑卯麵前杯裏的液體已經接近乳白色,他喝了一口,唇齒間都帶奶香。“沒那麽難的,就是有點累。”他很天真似的回答:“隻要不像你這麽蠢,像隻會下蛋的大公雞一樣四處打鳴,就行了。”男性alpha的臉瞬間鐵青,眯起了眼,目光中有壓抑的憤怒。“那你應該很感謝洛昂那個瘋子了?”林組長咬牙切齒地說:“可惜,他現在是icpo的s級通緝犯,不能繼續帶著你們這群罪大惡極的怪物為非作歹了。”岑卯淡色的瞳在聽到那個名字時泛起淺淡的漣漪,卻也沒有太多的反應。他托起腮,打量眼前的男人,比林組長預期的平淡太多:“我為什麽要感謝他?”岑卯輕輕地眨著眼睛:“他隻是給我錢,讓我幫他辦事罷了。其餘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嗎?”林組長似乎一驚,很快又自以為想明白了什麽,露出諷刺的笑容:“果然,你們這樣的怪物都是沒有感情的。岑卯冷漠地看林組長內心戲豐富的表演,很想用手機搜索如何優雅地趕走一隻討厭的害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