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卯自覺沒有做錯什麽,就跟著宋寧走了。他們站到一個被集裝箱和燃燒後的殘骸擋住的角落,宋寧轉過身,眼色有些深。“以後在隊裏,少用槍。”宋寧沒有看omega的臉,像是躲避什麽,沉聲說:“今天表現還算不錯,抓著的都沒有重傷的。”岑卯有些莫名,但他向來很聽甲方的話,想著也算是表揚,便哦了一聲。宋寧像是還想說什麽,眼神少見地猶疑了一下。岑卯正疑惑,耳邊忽然閃過一聲的響。他心頭猛地一跳,身體比理智更快地動作起來。“宋寧!”他喊出男人的名字,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將男人狠狠推開,用自己的身體正麵迎向了黑暗中襲來的雪白刀鋒。岑卯眼前閃過一道鮮亮的血光,應該是從自己身體裏濺出來的。耳邊有宋寧的怒吼和肉體搏鬥的聲音。他有幾秒鍾的窒息,卻沒有覺得危險。那種並不陌生的劇烈疼痛從胸口漫向四肢,力量似乎也隨著大量湧出的鮮血慢慢流失出去,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岑卯覺得危險。反正他會好起來的。岑卯搖了搖頭,試圖讓眼前的模糊散去,想,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不會死的。岑卯這樣想著,就沒注意抓住自己肩膀的男人在說什麽。他摒除疼痛的幹擾,單手去拔插在胸口正中的刀。“你瘋了嗎!!!”宋寧想去按住omega的手,卻根本來不及,眼睜睜看著omega麻木而無辜似的,把插在身體裏的刀拔了出來,帶著一股股湧出的血泉扔到地上。一直藏在暗處剛剛才被製服的偷襲毒販被宋寧打暈在地,已經有警員聽到這邊的動靜衝了過來。宋寧把被刺穿的omega一手抱起來,正要喊救援隊,胸口的衣襟忽然一緊。omega狠狠揪住他的衣領,淺色的眼底十分清醒,卻又虛弱地說著讓宋寧覺得瘋狂的話:“不許叫人來。”宋寧狠狠愣住,繼而被憤怒和迷惑衝上腦門,正要開口罵人,卻被omega掐住了脖頸上的關隘。“我說了,不許叫人。”omega胸口的血洞如同潮湧,刺目的紅染透了兩個人貼在一起的黑衣,而對方的手卻結結實實地卡在他脖子上,讓宋寧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場毫無理智的噩夢,一切都荒謬至極,比無理的電視劇還難以理解。“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受傷了,立刻帶我回平港!”omega喘息著,逼近他的臉,目光漸漸露出凶狠。他的傷口流血過多,因此不得不分出一隻手毫無作用地按住那個血洞。宋寧目眥盡裂地看著眼前的人,腦中有無數個聲音在咆哮。這個人剛剛擋在自己身前,被利刃穿透了身體,他的身上全都是omega溫熱的血液,理應用自己的一切還給對方。宋寧和omega尖銳的目光對峙著,半晌,那道目光露出幾分難以支撐的勉強。男人咬了咬牙,脫下外套,將omega被血染頭的身體徹頭徹尾地包住,抱在懷裏向外衝去。剛剛趕到的警員們看向外狂奔的宋寧,都愣住了,卻又不敢多問什麽。“收拾現場!老子有急事,有事直接找特警隊!”宋寧抱著人出了倉庫,衝向型號最新的一台通勤車。車邊的兩名警員正在嘖嘖此行之順利,就看見滿臉猙獰的副隊長猛虎下山一樣撲了過來,連忙閃開。宋寧拉開車門,把懷裏的人放到後座上,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駕駛座,又很快伸出半個身子,對那兩個警員怒吼:“車鑰匙呢!”一名警員手忙腳亂地掏出車鑰匙,宋寧一把奪過鑰匙,發動了車子。兩名警員看著車子像失控的猛獸一般衝進無邊的夜色之中,都忍不住微微張大了嘴。一個人喃喃著:“宋副隊……這是怎麽了?”“家裏人出事了吧。”另一人猜測:“不然不至於著急成這樣吧。”陳設簡單的公寓裏,少年的手微微一晃,不小心似的,往茶杯裏加多了牛奶。他看著杯中徐徐暈開的白,像是失神,對麵的女性alpha輕聲笑了。“你以前沒有這個習慣。”女人喝了一口澄澈的紅茶,饒有趣味地問:“是你那個小男朋友教的?”少年彎彎唇角,放下牛奶壺,嚐了嚐滋味綿軟的奶茶:“他說能長個子。”女人微怔,眼中笑意更濃:“這是把你當孩子了?”“他自己也很像個孩子。”少年不動聲色地斂眉,問對麵的人:“六姐怎麽會忽然過來?”“早想來了,前段時間忙。聽說你搬到地上,過來看看。”謝晴掃視一周略顯潦草的房間,敏銳地捕捉到許多細節:“但現在看來,你怕是住到別人家裏去了。”少年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謝晴看他斂起的眉眼,問:“你男朋友呢?”“出差了。”少年輕聲答:“過一段時間才回來。”謝晴目光微動,打量少年仿佛一無所知的臉,放低了聲音:“其實,關於你這個男朋友,我的確有些情報。”少年沒有抬頭,隻哦了一聲,喝自己加多了牛奶的茶。謝晴覺得那茶的味道應該很膩,少年的口味其實跟她很像,此時卻像是甘之如飴。“不關心嗎?”謝晴問:“一般喜歡一個人,不是都更想了解清楚?”女人審視著少年的動作,像是啟發他:“比如,他說自己去出差,實際上”“沒什麽必要。”少年撫摸著茶杯,抬頭對她笑笑:“我不大想從別人嘴裏知道他的事。”謝晴停住,從那笑容裏品出不由分說的拒絕,於是也恰到好處地作罷,又像個操心弟弟的姐姐一樣,忍不住笑一聲:“年輕人,膽子確實大。”“戀愛罷了,怕什麽呢?”少年托腮,像在看她身後窗外飄下的葉子:“還是你想通過他,提醒我別的事?”謝晴稍怔,眼裏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的光:“決定好了嗎?”少年沒有回答,目光仍落在窗外,等待什麽似的。“你……那個女人,恐怕熬不到你19歲。”謝晴在少年麵前向來單刀直入,很直接地說:“你很快就能自由了,有什麽打算?”少年深邃的眼廓微動,像在想什麽人,漫不經心地反問:“不是說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