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寧忍不住鬆了些氣勢,車子仍在平港的夜色中向前開著,卻不知目的。岑卯看著窗外堆在街邊的很髒的雪,胸口輕輕起伏著,就在宋寧已經打算折返的時候,才開口:“去我家。”宋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岑卯說的是那座城中知名的岑家大宅還是別的什麽地方,omega回過頭,怪他似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地址嗎?”男人手上一緊,罵了句岑卯聽不懂的髒話,調轉了車頭。謝爭在黑暗中的床上驚醒,伸手摸身邊的位置,隻握到一手冰涼的空。他好像回到熟悉的深海,眼前的黑不會有盡頭。而這張床上空出的那個位置沒有人回來,隻有留給他的即將消散的氣味,讓他懷疑自己從始至終都隻是被那場春夜降臨的幻影騙了。幻影本應來去無痕,照亮過他,就完成使命似的,放他回到黑暗中去。謝爭慢慢轉過頭,像要回到幻覺裏,看自己的枕邊。那裏的確是空的。他盯著這片黑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也沒什麽奇跡發生。他平靜地呼吸著,聽見耳邊細小的嗡鳴聲。謝爭從本該屬於兩個人的床上緩緩坐起來,看向床頭手機上顯示的那個字,覺得自己再次被幻覺俘獲。那個字是omega用細白的手指笨拙而認真地輸入進去的,他還記得,那雙手第一次環在自己脖頸上的觸感。謝爭接起電話,像是不敢打破脆弱的幻境,沒有出聲。“小九。”手機裏傳來讓少年不想醒來的聲音,而後靜下來,等待著什麽似的。“卯卯。”謝爭聽見自己胸口詭異的心跳聲:“你在哪裏?”那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空了一拍,又很多餘似的,問他:“蛋糕……你吃了嗎?”謝爭從床上很慢地站起來,似乎怕嚇走什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打開了臥室的門,一步步走到被窗外霓虹照亮的客廳裏。而那裏依舊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人回來。廚房裏的器具還是一片淩亂。謝爭不舍得收起的東西,就慷慨地留在那裏,提醒他,沒有人回來。“吃了。”少年看著流理台上幹淨的托盤,想象著被他一點點吞食的最後的餘味。“好吃嗎?”omega像是很期待地問。謝爭眨了眨眼,沒有新的幻影出現。“我忘了。”他輕聲說,像在責怪什麽,又像是小心翼翼的誘導:“太久了。你再做一次,我告訴你吧。”手機那邊沉默了一陣,那人用他熟悉的心虛的語氣說:“也沒有太久吧。”“卯卯。”謝爭壓住自己胸口即將溢出的東西,讓海麵盡量平靜地問:“你現在有危險嗎?”omega沉默了更久一些,才給他過分溫柔的聲音:“我很安全,不會有危險。”“那你什麽時候回來?”謝爭向窗邊的光走去,問光裏的幻影。岑卯站在同樣的一片光裏,聽頭頂徐徐的腳步聲,忍不住握緊了耳邊的聲音。原來少年一直離自己這樣近,岑卯想,不知道小九住在這間公寓裏的時候,是不是也能聽見頭頂的所有聲音。而少年從血海裏找到他的那個夜晚,或許就是因為聽見了樓上可怕的響聲,才會忍不住上樓去找他。岑卯看眼前屬於少年的冷清空曠的公寓,想象著頭頂那人走到窗邊的樣子,輕聲說:“小九,我們先分手好不好?”他的胸口有一條安靜的河流淌過。河流帶走了他即將失去的一切,河底有一枚過於細小的石子,是岑卯全部的希冀。而此刻他的必須放下這些,像一個真正的懺悔者,告訴神明,他願意付出岑卯的所有,隻要他的神明可以原諒他:“分手之後,你就不需要再做我的男朋友了,要是你遇到了其他喜歡的人,或者有其他的事要做……就不用再管我。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以後,你還願意的話”岑卯盯著虛空中流逝的河水和那枚被衝刷得搖搖欲墜的石子,不得不更努力地抓住它,在濕滑的河底掙紮:“不要拒絕我,可以嗎?”“我們可以像之前那樣,先做愛,從炮友做起,或者……”岑卯在一片寂靜中,看見自己眼前露出的幹枯的河床。他好像知道已經再也挽留不住什麽,隻能停下來,等待一個他如此需要又不想接受的結果。手機那邊的少年卻沒有給他任何答案。他仿佛是在等岑卯的河水流空,才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對岑卯說:“卯卯,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去找你。”岑卯頭頂的腳步聲消失了,他們都站在靜默的黑裏。這個城市的霓虹無法照亮任何東西,而少年卻總是能看見藏在黑暗裏的他。“不要怕。”岑卯聽見他的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