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頂在背部與後腦勺的冰冷堅硬觸感及乾燥的空氣,原本半夢半醒的始,意識急速變得清晰。


    「……這裏是……」


    始搖搖頭,坐起身,將周圍大致確認一遢。


    雖然因沒有任何光源而導致四周一片漆黑,不過始有著『夜視』技能,所以視野不受黑暗影響。因此他看出這裏和失去意識前進入的樹洞相同,隻是空間大約有之前的兩倍大。


    不過,有一點決定性的差異——那就是房間中存在不明物體。


    在半球形的空間中,圓周上整齊地排放著長方形物體。


    物體大小約可容納一人,始心想那長得真像棺材。


    始醒來之處,似乎就是排列在圓周上的其中一個棺木。房間的中央空無一物,周圍的牆壁也沒有任何出入口。


    始將目光移向兩側像是棺木的物體,緩緩走向右側離他最近的棺木。


    「這、這是……簡直就像是琥珀。」


    始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在他眼前的正是月。不是哥布林外貌的月,而是平常那個美得像是陶瓷娃娃的少女模樣。


    月雙目緊閉,靜靜地躺在裝滿黃褐色物質的棺形箱中。那姿態彷佛是被封印在琥珀中的遠古生物,看起來十分神秘。


    一瞬之間,始心想她該不會死了吧,心裏著急了一下。不過『氣息感知』明確感應到月的心跳,而且看起來也不像假貨,她千真萬確是活生生的月。


    房間中總共安置有九塊琥珀,始一個個確認後,果不其然,其他人也被關在其中。恐怕從巨大樹人的樹洞轉移後,他們就直接被關在琥珀內了吧。


    剛才做的那個泡沫一般虛幻的夢——


    那個虛假世界宛如食蟲植物一般,以甘甜的蜜汁引誘獵物,隻要抓到目標就絕不放開。其他人現在一定也在夢中,而且隻要能脫離那個世界,應該就可以從眼前的琥珀牢籠中解放出來。


    始注視著關住月的琥珀,對現狀做出如此結論。


    「算了,不管怎樣,幸好月和緹奧似乎都已恢複原貌。再來就要看大家是否能靠自己的力量出來了……不過應該是沒問題啦。」


    正如始所說,緹奧的外表也不再是哥布林,而是恢複為原本的美貌。


    始也推測,隻要通過巨大樹人守關的樓層,被變化的人就會自動恢複原狀。


    他坐在月的琥珀棺上,手伸向閉目沉睡的心愛戀人。當然,因為受到琥珀阻隔,他的手觸碰不到月,即使如此,始仍是順著月的輪廓輕撫著她的臉龐。


    「快點回來吧,月,我現在好想聽到你的聲音……」


    一瞬之間,有個瘋狂的念頭閃過始的腦中——他心想是否要用蠻力打破琥珀。不過那樣就算能夠讓月得到解放,試煉也很有可能被判定失敗,所以始忍住自己的衝動。


    「……話說回來,月穿西式製服的模樣……真的很不妙,希雅穿起來也相當好看……真虧夢中的我能夠保持理性……好,回到日本後就請她們穿穿看吧。」


    正當始轉著傻念頭的時候,月的琥珀開始微微發光。始縮回觸摸琥珀的手,退後一步,靜觀變化。


    琥珀發出的光逐漸轉弱後,琥珀的邊緣接著開始融化,融化的琥珀好似直接被棺木吸收一般消失不見了。不到五分鍾,覆蓋月的琥珀便完全消失了。


    月靜靜地躺著,始確認她的胸口因呼吸而起伏後,原本些微的緊張也解除了。他立刻奔到月的身邊,將她抱了起來。


    因為始不想讓她繼續躺在冰冷的地方……不,說穿了,其實是他想早點擁抱月。


    始橫抱著月,撥開她臉上的頭發後,月長長的睫毛隨即和眼皮一起顫動,然後緩緩睜開雙眼。


    「月,歡迎回來,你感覺如何?」


    「……嗯,始?」


    「對,是我。」


    月似乎有些在發呆,不過她的目光絲毫沒有離開始。即使在意識完全清醒之後,她仍是專注地看著始。


    「……真正的始?」


    「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問……不過這要由月來判斷,現在在月眼前的我,對月而言是本尊,還是冒牌貨呢?」


    月所做的夢中,一定有出現冒牌始吧。


    在那個映出理想的虛假世界裏,月的心讓自己登場了,始對此感到欣喜的同時,也交給月來判斷自己是否為真。


    「附帶一提,我確信現在在我懷中的月,是貨真價實的月本尊。」


    聽見始這麽說,月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是她立刻明白始的意思,臉上露出微笑。


    月察覺始也在夢中遇見冒牌的自己,對於自己出現在始的理想世界感到歡喜。月眉開眼笑,嘴角露出溫柔笑意。


    「……為什麽始覺得我是本尊?」


    月很清楚理由,卻仍是明知故問。即使彼此心意相通,若愛人能付諸言語,對自己而言既是高興的事,也是重要的事。


    始也很清楚月的心情,所以他聳了聳肩,很乾脆地回答道:


    「因為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在我內心深處的靈魂一定在對我說,現在懷中之人毫無疑問是我的『特別之人』。」


    「……嗬嗬,我也是。在我內心深處的靈魂也對我說,現在抱著我的人就是始。忘了我剛才的問題吧。」


    「是啊,因為你才剛睡醒嘛。」


    始再次聳肩,月則是笑得更開心了。她將雙臂環過始的頸子,緊緊抱住始,而始也緊緊擁抱月。


    ——咳咳!


    「……在夢裏的我如何?」


    「穿起我高中的製服好看得要命。」


    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感想。光是這句話,月便明白始夢到怎樣的世界了。月輕聲一笑,然後說道:


    「……嗯,總有一天我會穿給你看的。」


    「那可真是期待,月夢見什麽?」


    ——咳咳!!


    月將臉埋在始的頸部,不停地輕吻他,始也享受著月的芬芳香氣,反過來詢問月。


    「……禮服和王座與始合適得要命!」


    「抱歉,禮服倒也罷了,王座我可不行。不,應該說為什麽有王位?」


    「……我開局就是王妃,還已經有十一個小孩。」


    「到底發展到哪裏去啦!?而且還是大家族!?光是我們家孩子就可以組一支足球隊了哦!?」


    始忍不住拉開月,以驚愕的眼神看著她。


    月舔了舔因親吻而濕潤的唇,以妖豔的眼神注視著始。那性感十足的眼神與吐氣,令始的心髒狂跳。無論受到什麽魔物奇襲,始都有精神不會動搖的自信,如今他的精神狀態卻是輕易地鬆動了。


    「……嗬嗬,我很期待。」


    「!……唉,我果然一輩子都敵不過月啊。」


    ——咳咳嗯哼!!


    盡管露出惡作劇般的微笑,月的眼神仍讓人感覺她是認真的。始被她的目光注視,有如投降似地仰天長歎。


    然後,始重新深切感受到這才是月。始帶著興奮的心情,一隻手扶著月的後腦,另一隻手摟著月的腰,抱住她的身子。


    月明白始想做什麽,而且她自己也想這麽做,所以月輕輕閉上雙眼,抬起下顎。她那染成桃紅色的雙頰可愛無比,鮮紅的舌頭從誘人雙唇中若隱若現,非常地性感美豔。


    一切盡在不言中。兩人的唇彷佛互相吸引一般,彼此的距離逐漸靠近。


    十公分、五公分,距離漸漸縮短,而就在即將歸零的瞬間——


    「嗚咳咳嗯哼嘎嘿嘔噗哈欸咕咻!!」


    「——啊?」


    「——嗯?」


    兩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覺得有聽見奇


    怪的聲音,如今那怪聲突然在耳邊響起,始與月也不能再無視下去,他們在極近距離麵麵相覷。隔了一拍後,兩人的目光移往怪聲的方向,隻見在那裏的——


    「嗚嗚,反正我就是沒人要,明明努力回到現實……卻突然被當成空氣。嗚嗚……我都好心咳嗽提醒我的存在了說……嗚嗚、嗚嗚,卻連那樣都被無視……現實總是無情呀。」


    是兔耳垂下,哭哭啼啼的希雅。她的眼眶泛淚,看起來十分可憐。


    看來在月醒來後不久,希雅也醒來了。因為始和月都隻看得見彼此,所以完全沒發現她,真是太大意了。


    兔子特地走到房間角落,沮喪地抱膝坐在地上,她的視線不時朝這裏偷看,相當會耍小聰明。


    話雖如此,放著揮別理想世界的希雅不管,或許真的是太過分了。始與月麵露苦笑,兩人一起安慰希雅。


    兔耳被兩人撫摸,希雅開心地搖擺兔尾。


    始露出滿懷感慨的表情說道:


    「是啊,希雅果然還是要有兔耳才行。有兔耳才是希雅,沒有兔耳就不是希雅。不,應該說兔耳就是希雅吧。」


    「不對,我不懂你的意思哦?兔耳才不是我的本體呢。話說始先生真的特別愛摸我的兔耳,是在夢中遇到什麽事了嗎?」


    「對呀,因為夢中的希雅沒有兔耳啊,隻是普通的希雅。」


    「……嗯?那樣還算希雅嗎?」


    「我說月小姐,兔耳確實可以說是我的身分識別也不過分,不過就算沒有兔耳,我還是我哦?」


    希雅對兩人的反應產生危機感。她心想該不會比起自己,他們兩人更愛兔耳吧?


    兩人安撫麵露微妙表情的希雅,問起她夢見怎樣的世界。據她所說,那是逃出樹海後被帝國兵襲擊身亡的家人仍健在的世界。另外,在希雅年幼時便應該亡故的茉娜也在,家人一個也沒有少。然後始、月還有大家也在,他們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常生活。


    始也重新向月詢問夢境,而夢的內容則是過去的王國沒有滅亡,她也沒有遭到背叛,而且擁有希雅、香織、緹奧等友人,更招贅始為夫婿,甚至還生了孩子。


    「我夢見的則是沒有被召喚來這個世界,在和平的日常生活中,與月和希雅你們一起度過……大迷宮讓我們夢見的世界,恐怕是消除過去伴隨著巨大苦難發生的事件,再以此為基礎,加入現在擁有的幸福所構成的世界吧。」


    「原來如此……那確實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理想的世界呢。」


    「……希雅是如何突破的呢?」


    月詢問希雅是如何脫離理想世界,希雅則是笑著回答道:


    「那當然是因為我不能、也不想否定現在的自己,所以我大喊『我討厭這種世界!竟然利用我的家人,開什麽玩笑!』之類的。」


    「……原來如此。」


    月恍然大悟,始也麵露溫柔的表情點頭回應。


    在希雅的夢中,她大概還是和以前一樣軟弱吧,但是希雅不容許那樣的自己。


    「在夢中,因為我不但在家人被放逐之前就遇見始先生你們,而且跟你們還一起生活,所以我隻要被保護著就好了。但是,我的內心深處在吶喊『不是那樣的!如果容許自己軟弱的生存方式,不可能有資格待在他們的身邊!』。始先生說會保護我,月小姐擁抱著我,叫我不用擔心……那樣的兩位確實既寬容又溫柔,給人非常舒適的感覺。可是愈是聽你們那樣說,我愈是感覺不對勁……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選擇在始先生你們的身邊戰鬥了。」


    「所以你才能回來啊……」


    「是的!因為今後我也想與始先生和月小姐並肩而立,即便那是一條伴隨艱辛痛苦的道路也一樣。」


    希雅說完,得意地笑了一下。始看著她,不禁滿懷感慨,心想她真是變得強悍了呢。


    當初與她相遇時,希雅明明隻是喪家犬、不對,喪家兔集團中的一員,如今卻有如此大的改變。理由是她想和始與月在一起,想要與他們並肩而立,尤其她改變的原因又是因為對始懷抱的愛意,所以始也不能說什麽。


    始對希雅的感情與對月完全不同,然而他卻感到明確的強烈感情湧了上來。他沒有多想,抱著希雅的頭溫柔撫摸。


    在他身旁的月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始的心情,隻見她以無比溫柔的表情看著始。


    「呃、那個、始先生?」


    「該怎麽說呢……歡迎回來,希雅,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啊……是!我回來了!」


    不需多說什麽,希雅也感覺得出來始的『歡迎回來』,與那擁抱著自己的強力臂彎是在告訴她——你的歸處就是這裏。希雅咧嘴一笑,她的笑容像是感到難為情,卻又無比幸福,令看到的人無不受到吸引。


    始一如往常,右邊抱著月,左邊抱著希雅,三人和樂融融地談論各自的夢境。此時又有一塊琥珀發出淡淡光芒,看來又有一人打破名為甜蜜誘惑之夢的牢籠,回到現實了。


    「那塊琥珀,我記得是……」


    在始這麽說的同時,月以魔法將照明的光源打上空中,照亮現在被解放的人物。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


    「唔啊啊!!主人的責罰才沒有那麽輕柔!回去重新練過再來!」


    「「「……」」」


    不用說也知道,大聲喊叫、一醒來便高舉拳頭向天的人物是緹奧。


    從她的發言,始等人大概可以猜出她做了怎樣的夢,他們不由得不發一語,以輕蔑的眼神看著她。特別是始的眼神冰冷得宛如凍原,心想這家夥在理想世界到底讓自己做了什麽事。


    受到始的目光注視,緹奧的背脊一顫,她露出陶醉的表情回過頭來。一看到極寒的眼神,她的身子更是一震。


    然後,當緹奧與始目光交會的瞬間,她就像是發現飼主的狗,立刻奔出。


    「主人~妾身回來了~!請寵愛妾身吧~!」


    緹奧的行動與變身為哥布林時一點也沒變,她使出魯邦式飛撲,朝著始撲了過來。


    始當然拔出了多納爾射擊。


    「啊呼嗯!?」


    槍聲響起的同時,緹奧在空中後空翻三圈,後腦落地之後,痛苦地發出近似喘息的悲鳴。


    始當然也對她踩踏。始的腳踩在痛苦扭動的緹奧的背上,想要阻止她那種惡心的動作。


    「你這隻廢龍,到底在夢中讓我做什麽事了?」


    「嗯啊啊啊!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呀!妾身明明努力從虛假世界回來,卻被開槍與踩踏迎接!還有那宛如看著垃圾的眼神!這絕妙的痛楚,絲毫沒有像冒牌貨那樣的天真!這才是妾身一生的主人啊!」


    「……去死吧,大變態。」


    「啊吧吧吧吧吧啊吧~~!!」


    緹奧歡喜的吶喊似乎令始聽不下去,始讓具有相當威力的『纏雷』炸裂,緹奧的身體觸電彎起,然後冒著白煙,軟弱無力地倒下。


    她一臉恍惚,簡直就是會引來表示「這可不能播出喔!」的變態表情。雖然她看起來非常地幸福,但那實在非始所願。


    「啊哈哈……即便是大迷宮也無法理解緹奧小姐的性癖嗎?明明配合變態創造出了理想世界,但是不僅遭到緹奧小姐數落,甚至還以無法滿足為理由而過關……」


    「……向哈爾崔那——敬禮!」


    月朝向虛空敬禮,感覺心中的哈爾崔那似乎含淚回禮了。


    「哎呀~主人的獎賞真是一大享受,果然主人還是正牌的好。」


    緹奧好似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般,以滑溜的動作重新站起。


    由於她說出惡心的話,始正想再


    對她開一槍,不過——


    「……」


    始的手停了下來,然後注視著緹奧的表情。


    「嗯?怎麽了?主人,你被妾身迷上了嗎?嗬嗬。」


    緹奧笑容滿麵,但是始隔了一拍後,歎了一口氣,然後摸了摸緹奧的頭。緹奧露出驚訝的表情,始對她說道:


    「想要我迷上你的話就別強顏歡笑。與其強顏歡笑,還不如平常的變態表情要好得多。不管怎樣……歡迎回來,緹奧。」


    緹奧睜大雙眼,然後彷佛投降似地手遮住雙眼回答道:「……嗯,妾身回來了,主人。」接著宛如要隱藏羞紅的雙頰似地,把頭別了過去。


    這時月和希雅似乎也察覺了。


    緹奧是長命的龍人族,也就是說在這群人之中,她看過最多、聽過最多、經曆過最多往事。


    『如果能改變過去』——她一定有過無數次這樣的想法吧。


    對緹奧而言,大迷宮給她看見的理想世界,裏麵充滿了她在漫長歲月中所失去的一切,正可說是有如寶物一般的世界吧。


    當緹奧醒來時之所以停頓一小段時間,是因為她要將滿溢而出的感情藏入心中吧。而她如往常般吵鬧,則是為了將那樣的情感更加深埋於心中。


    緹奧那僅有些微流露出來的情感,被目光如炬的始察覺了。


    「緹奧小姐,歡迎回來。」


    「……嗯,歡迎回來,緹奧。」


    「……希雅,月,妾身回來了。」


    看到緹奧害羞的模樣,始等人彷佛看見珍奇的事物,懷著溫暖的感情露出笑容。見到始等人的反應,緹奧更加羞紅臉頰。


    過了一會兒之後,又有別的琥珀發光了。


    接著出來的似乎是香織。始等人一靠近她的身旁,就見她微微喘著氣,睜開了雙眼。看到自己周圍的始等人後,她鬆了一口氣。


    然而,當香織再度與始眼神交會的瞬間,她彷佛血液沸騰起來一般,瞬間滿臉通紅,迅速地退後至牆邊。


    在此之前,香織從未像這樣與始保持距離,所以始與其說是吃驚,不如說更感到困惑。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於是望向月她們。


    香織感覺到始的困惑,趕緊向他澄清誤會。


    「啊,不、不是的!始同學!剛才我有點……該怎麽說呢……總之不是的,我沒有在躲你!」


    「不,我是不介意啦……反正一定跟夢境有關係吧?你到底做了怎樣的夢啊?」


    「咦?怎樣的夢,那是……嗚啊啊啊。」


    始麵露著苦笑說道。香織正想要回答他,但是隔了一拍後,她卻羞得全身都快要發紅,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叫聲,同時蹲了下去。她用雙手遮住臉,似乎是沒有臉見始的樣子。


    看到香織的反應,女性成員們大概猜到她做了怎樣的夢,她們的反應各自不同。「哦哦~」緹奧打從心底感到有趣,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香織小姐真是的。」希雅的臉頰微微泛紅,並移開了視線。


    而月則是……


    「……香織是悶騷女。」


    月露出輕蔑的眼神,以辛辣的言詞痛罵香織。香織身子一顫,滿臉通紅,急忙為自己辯解。


    「我、我才不是悶騷女,別、別說奇怪的話!」


    「……那就說出你做了怎樣的夢?」


    「那、那是……沒、沒什麽,就是沒什麽稀奇的日常生活。」


    「……原來如此,你日常性地襲擊始。」


    「我才沒有襲擊始同學!我隻是推倒他而已,之後是始同學主動……啊!」


    「……禁止香織接近始,始會有危險。」


    「才、才不危險!始同學,不是的哦?我是不會襲擊始同學的哦?」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


    「嗚嗚~~」


    看來香織在夢中與始發生了『許多事』。據香織所說,結果他們並沒有做到最後,香織勉強抗拒誘惑(?),返回了現實……不過她似乎度過了一段酸酸甜甜的青春。


    香織頻頻偷看始,似乎顯得很害羞。她如此青澀的反應,似乎引發了月的虐待心理,她在香織耳邊講了幾句話,似乎是想刺激香織的羞恥心。遭到月的欺負,香織摀住耳朵,搖頭抗拒,那模樣簡直就像被惡作劇的貓逼入絕境的可憐老鼠。


    「好啦,不管怎樣,如此一來我們全員都成功逃出夢境了。」


    「是啊,那麽勇者先生他們要怎麽辦?」


    希雅鬆了一口氣,對始這麽問道。她的目光注視著容納光輝等人的琥珀。


    「我想想……最終大概隻能打破琥珀救人吧。不過我們就先試著等他們靠自己的力量出來吧。不然他們來這裏就沒意義了。」


    「要等多久呢?」


    「大概吃頓飯,休息一下就差不多了吧?就我的情況來說,雖然我應該可以正常過關,但是我一怒之下就忍不住用力量把那個世界破壞了。所以我隻剩下少許魔力,我想休息一下。」


    「……始先生怎麽這麽亂來呀。」


    希雅看著始,似乎被他的衝動打敗了。因為跟平常的立場顛倒過來了,所以始的表情非常苦澀。


    「我有在反省了,看來開始挑戰這座大迷宮以來,我就常常做出衝動的行動呢。」


    「啊~這個嘛,因為對方總是利用月小姐來打擊您吧……」


    「可是我不能找藉口,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有可能成為我的弱點。雖然似乎很困難,不過我想趁這個機會克服弱點。」


    始展現出正麵的態度,希雅對他露出敬佩的眼神。然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於是無視一旁仍在欺負香織的月,以及羨慕地看著香織的緹奧,小聲地詢問始:


    「那個……始先生……」


    「嗯?」


    「如果我跟月小姐遇到同樣的事……你也會為我發怒嗎?」


    雖然希雅移開了視線,但是兔耳卻是確實地朝向始。就算無法得到和月相同的待遇,當自己被利用時,始也會為自己發怒嗎?——希雅很想知道答案。


    始一瞬間本想打馬虎眼混過去,不過看到希雅用不安的眼神偷看自己,始搔了搔臉頰。和剛剛的情況不同,始這次以坦率的心情回答:


    「我之所以破壞夢中世界,原因不隻是為了月。那個世界也有你……如果不是現在在這裏的希雅,我是無法接受的。」


    「啊……嘻嘻,這樣啊。」


    希雅露出開心的微笑拍打著兔耳,同時也搖擺著兔尾。希雅可愛的舉動,讓始自然地伸手撫摸。


    之後,香織終於受不了月的欺淩,跑去向始哭訴。希雅帶著好心情安撫香織,月則滿足地挺起胸膛,緹奧……就不管她了。始等人休息、用餐,等待光輝他們被解放,但是感覺差不多等了三小時,卻還沒有人出來。


    「差不多該做決定了……」


    「……嗯,確實。」


    「是啊……如果不做個了斷,那就沒完沒了了。」


    始注視著琥珀,終於準備要強製光輝等人脫離。月和希雅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她們也表示同意,但是這時香織出言阻止。


    「可是……再等一下,不能再等一下嗎?如果是小雫她們的話,一定可以……」


    香織比任何人都知道雫等人有多拚命,所以希望他們能設法攻略大迷宮,取得神代魔法。


    隻要有一個神代魔法,生存機率就能大大提升。為了能平安回到日本,香織也希望雫他們能夠變強。


    始的內心也是非常希望他們能成長為優秀的戰力。


    所以看到香織懇求的眼神,始聳了聳肩,決定再等一下。


    香織對此露出


    喜悅的微笑,然後若無其事地想要靠近始,卻被月若無其事地阻止,隨後終於有一塊琥珀發光了。


    「那個琥珀是……小雫!」


    「果然最早出來的是八重樫啊。」


    「嗯,因為雫是可靠的人,所以倒也不令人意外。」


    看到琥珀逐漸融化,香織一口氣奔了過去。雫盡管輕聲呻吟,卻也很快就醒來,在香織的攙扶下坐起身。


    「這裏是……香織,是你嗎?」


    「對,是我,小雫,歡迎回來。」


    「是嗎?我回來了啊。呼,感覺非常疲累呀……」


    雫疲倦地深深歎一口氣,她彷佛要揮去什麽似地搖搖頭,然後對香織露出微笑,說了一聲「我回來了」。


    這時始他們也靠了過來。


    「你這一覺可睡得真久,不過能過關就好。」


    「欸?啊、南、南雲同學……是、是啊,太好了。」


    不知為何,始一向雫搭話,雫頓時目光遊移,說話變得吞吞吐吐。


    看到雫的反應,月她們露出訝異的表情。雫有如為了掩飾精神的動搖,咳了一聲後,彷佛為了隱藏微紅的雙頰一般左右張望。


    「……光輝他們好像還沒出來吧。」


    「對,我們在數小時前就出來了,目前出來的還隻有小雫而已。」


    「是嗎?真是棘手的試煉呢。讓你們等這麽久,真是抱歉。」


    「不必在意,雫小姐。恭喜你出來,然後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


    「謝謝你,希雅。好呀,什麽問題?」


    盡管對希雅的問題感覺到非常不好的預感,雫仍是極力保持冷靜,笑咪咪地回答道。但是實際負責提問的人似乎不是希雅,而是不知何時移動到身旁的月。


    「……」


    「什、什麽問題?」


    「……」


    「呃~你看著我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回應耶……月?」


    不知為何,在雫身旁的月凝視著雫的雙眼。她麵無表情地不發一語,眨也不眨一下眼,隻是一直盯著雫的眼睛。


    在極近距離下,凝視著自己的那張陶瓷娃娃般的美貌非常具有壓迫感,明明容貌楚楚可憐,但是冰冷的眼神卻令人無法從容自若。


    雫的目光遊移不定。


    月彷佛在確認什麽似地,更加凝視雫的眼眸。


    然後忽然問了一句:


    「……雫,你做了怎樣的夢?」


    「咦?怎樣的夢?就是普通的夢啦,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對,就是很普通的夢啦。」


    「……普通?夢裏有誰出現?」


    「你問有誰出現,大家都有出現。」


    「……是嗎?」


    雫直視著月,彷佛要證明自己沒有絲毫動搖似地明確回答道。隻不過,回答的內容非常抽象而曖昧不明,而那正顯示出雫的心理狀況。


    月固然不用說,其他成員也都看出這一點了。不過雫很明顯地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所以眾人決定姑且放她一馬。


    看到月她們很乾脆地收手,雫的表情明顯像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始等人原本就在房間中央準備喝茶,所以便帶著一臉疲色的雫喝茶休息。


    喝茶之際,雫口中念念有詞。


    「……我怎麽可能會是公主,再說擔任王子的竟然是……」


    聽到她這句話的人並不多。


    之後又過了數小時,當雫的精神疲勞也充分回複的時候,尚未回來的光輝等人就注定被強製脫離了,畢竟迷宮的攻略也不能再拖延下去。


    雖然由始或月來破壞也無不可,不過現在有人擁有最適合的招式。


    「那麽香織,拜托你囉。請你千萬別把他們的身體也一起『分解』了哦。」


    「好,沒問題,隻要不是在實戰之中,我的操作已經不會失誤了。」


    香織對始如此說完後,將手放在琥珀之上,然後讓魔力浸透至琥珀內。月光般的淡銀色魔力光,將昏暗的空間照耀得色彩鮮明。


    「——『分解』。」


    雖然沒有必要詠唱,不過為了讓魔法的意象更為明確,所以香織刻意詠唱關鍵字。


    隨後,包覆光輝等人的琥珀並不是融化,而是有如風化一般,從表麵開始崩壞。當琥珀風化為肉眼看不見的細微粒子後,隨即在空中煙消霧散。


    於是所有的琥珀在數分鍾內就被完全分解,隻留下呼吸規律的光輝等人。由於不是經由正確的程序解放,雫和香織擔心會有後遺症,所以確認了他們的身體狀況……不過她們似乎是白擔心了。


    「……啊?咦?香織?雫?這裏是?我和你們兩人……」


    「嗯啊?這裏是哪裏?我記得……」


    「咦?怎麽這樣,惠裏呢?惠裏……」


    過沒多久,三人醒來了。


    場麵突然從先前的夢境切換為昏暗的洞窟,讓三人似乎都有一些意識混亂。


    特別是鈴,她的雙手伸向空無一物的半空中,似乎拚命想抓住什麽。至於她想抓住的是什麽,從她的話語即可明白,自然也能推測出夢境的內容,也難怪她無法脫離自己的夢境了吧。


    看到鈴的樣子,香織和雫都露出悲痛的表情。即使總是笑得活潑開朗,那次慘痛的背叛果然還是在她心中造成很深的傷口,那個傷口現在一定仍在淌血吧。


    「你們三人沒事吧?」


    「小鈴……」


    聽見雫和香織的呼喚,三人才終於理解先前所見都是夢境,一時之間呆若木雞。


    然而,三人之後的反應卻是各自不同。


    龍太郎盡管似乎有些失望,卻是很快地說「算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露出難為情的表情,搔了搔頭。光輝則是神情陰暗,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鈴雖然馬上露出笑容,想要蒙混過去,但是她的笑容實在令人心疼,反而是香織和雫忍耐不住,兩人一起緊緊擁抱鈴。


    但是,大迷宮似乎不打算給他們麵對自己的時間,隻見房間的中央隱隱出現魔法陣。


    看來因為全員都從琥珀出來了,所以要被強製傳送到下一個關卡了。


    「天之河、穀口,沒時間回顧過去了。做好準備,不然你們的願望就真的會破滅哦。」


    「!……好,我明白。」


    「嗯、嗯,你說得對!」


    下一個瞬間,魔法陣光芒大作,再次將始等人的視線染成一片白。


    始等人轉移到與最初進入迷宮時相同的樹海中。


    不過,這次樹海並沒有廣大到讓他們不知該往哪裏走。這裏既看得到天花板,也看得見該前往的目標。


    看來這個地方與過去【奧爾庫司大迷宮】的密林地帶相同,存在於極為固定的地下空間。


    仔細一看,相對於其他高度幾乎相同的樹木,空間最深處聳立一株特別巨大的樹。根據法則,那裏大概就是新的轉移陣所在之處吧。


    「這次好像全員都在呢。」


    始眯起眼睛環視成員們,原本他懷疑在轉移處是否又被動手腳,不過看來是多慮了。


    「……始,有冒牌貨嗎?」


    「不,看來沒問題,我的眼睛和感覺判斷大家都是本尊。」


    「既然始先生這麽說,那就沒問題了呢。」


    原本還在警戒的希雅等人,這時全都鬆了一口氣。


    看到草木繁茂的樹海與遠處的巨樹,始準備下令出發,此時他稍微回頭一看,卻見光輝與鈴的表情仍然陰暗。


    鈴倒還能理解,得知與好友的友情全是幻想,又差點被殺,心理創傷不是那麽容易能夠平複的。如果夢中世界反而在傷口上灑鹽


    ,那也難怪她難以恢複精神。


    可是光輝到底看見什麽了呢?他藏著暗影的眼眸,與彷佛強忍感情一般極力隱藏表情的樣子,給人非常不安定的印象。而原因是夢境的內容,還是因為『又一次無法通過試煉』呢?


    話雖如此,這裏是大迷宮,是充滿殺意的魔境,也是下一秒很可能就會陷入九死一生的危境,若不能調適心情是有可能會喪命的。


    「天之河、穀口,你們有打算前進嗎?」


    「什麽!當、當然有啊!」


    「咦?有、有呀!」


    始銳利的目光射向沮喪的兩人,他辛辣的語氣,簡直像在落井下石。雖然有一顆為同伴著想的心,但龍太郎同時也是急性子,因此他不禁麵露怒容。


    然而在龍太郎說話之前,始便接著說道:


    「這裏可是大迷宮,踏出一步之後,以及在一秒鍾後的未來,等待著我們的很有可能是死亡。如果你們不能集中精神,那最好現在就放棄攻略……不然可是會死哦?」


    「等、等一下,我……」


    「不管你們有什麽藉口,無法通過剛才的試煉都已是事實。那麽你們最少也要有走完剩下路程的決心吧?可是在現在的你們身上,我看不出有那樣的決心,沒有鬥誌的家夥比包袱更麻煩。」


    「……」


    「雖然不知道是否辦得到,不過可以的話,我會幫你們打開通往大迷宮外的傳送門;就算不行,我也會張設結界,讓你們在結界裏等到我們回來。要前進還是作罷,現在就給我決定,我不容許有人毫無幹勁地往前走。」


    四周籠罩在寂靜之中,光輝緊緊咬牙,似乎拚命地在壓抑著怒氣。


    然而,他的怒氣並不是針對始,而是在對讓始說出那種話的自己生氣。


    光輝以為即使心情沮喪、精神不集中,隻要有始他們在就不會有問題——他察覺到自己無意識中在依賴著始。


    自己看不慣始的想法和價值觀,為了想得到足以否定始的實力,半強迫性地跟隨始他們攻略大迷宮。但是自己卻依賴著始,這讓光輝很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頓。


    然而就算現在把情緒發泄出來,也還是在依賴等待著光輝回答的始。光輝深呼吸好幾次,把胸中的鬱悶隨空氣一起排出體外,然後啪的一聲,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


    「南雲,我已經沒事了,我要往前進!」


    看見光輝恢複強而有力的眼神,始點了點頭,目光移向鈴。


    鈴一瞬間身體顫了一下,不過她也仿效光輝,拍打自己的臉頰,立刻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點頭說道:


    「鈴也要前進,鈴的幹勁十足!」


    「是嗎?那就好,要集中精神哦。」


    始隻說了這句話後,接著便快步走在前頭。


    啪的一聲,龍太郎在光輝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對於龍太郎式的關心,光輝麵露苦笑,輕鬆地回答「很痛耶」。鈴也靠著香織與雫的鼓勵,露出稍微恢複活力的笑容。


    於是,始等人朝著巨樹直線前進。


    樹海一片寂靜,甚至一聲蟲鳴也沒聽見。因為連風也沒有在吹拂,所以也聽不到窸窣的樹葉聲,因此始等人撥開草木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


    「嗯~有種討厭的感覺呢。」


    「……嗯,就像在奧爾庫司大迷宮遭遇埋伏時一樣。」


    「確實……因為周圍絲毫沒有魔物的氣息呢。」


    緹奧皺起眉頭說道。香織和雫也想起遭遇女魔人——嘉德麗雅奇襲時的回憶,她們警戒著周圍,銳利的眼神中充滿緊張與戒心。


    「基本上我有派阿剌克涅走在前麵,不過並沒有什麽發現。雖然我認為不可能讓我們這麽輕鬆過去就是了……」


    始派出多目的蜘蛛型哥雷姆『阿刺克涅』前往偵查。他確認著從阿剌克涅傳回的影像,對眾人如此說道。


    「……嗯?下雨了?」


    「真的呢,開始滴雨了。」


    突然感覺到上方的水氣,讓光輝皺起了眉頭,鈴則是將手遮在上方附和道。但是下一個瞬間,眾人對望一眼,立刻感到不寒而栗。


    因為他們發覺了,這個地方絕對不可能下雨。


    「咕!月!!」


    「……嗯!——『聖絕』。」


    始對異狀最早做出反應,他呼喚月,月則是心有靈犀,立刻展開障壁。


    隨後,嘩啦啦的大雨降下。


    月的『聖絕』勉強趕上,阻止了雨水侵入。但是沒有人因此而安心,眾人的表情反而更加僵硬。


    這是當然的,因為降下的『液狀物』黏稠地從障壁的表麵滑下。


    不管怎麽看,那都不是雨水。


    是毒液還是魔物,那到底是……


    「南雲同學,你看周圍!」


    即使在這狀況下,雫仍是冷靜地凝目注視障壁外,她緊張地對始呼喊。從她的視線所見之處,可以看見從樹木、花草、地麵等各種地方,滲出了乳白色的某種物體。


    「史萊姆嗎?可惡!竟然有這麽離譜的隱密性,就算它是氣息遮蔽型魔物,但是居然連魔眼石也無法偵測到嗎!」


    「南雲!從腳下也冒出來了!」


    見到史萊姆具有連自己也無法察覺的隱密性,始不禁在內心咋舌,卻見腳下的地麵也有乳白色的史萊姆噴出。


    『聖絕』因為是球狀的全方位型障壁,所以連地底下也可防禦。不過一開始就在內側的地麵則是除外,潛伏在地下的乳白色史萊姆從障壁內側襲向始等人。


    「呀!可惡——『分解』!」


    乳白色的史萊姆從腳下突然飛出,將香織膝蓋以下的部分都包覆了,香織急忙發動『分解』。


    乳白色史萊姆隨即化為細小的粒子,逐漸遭到分解。說到典型的史萊姆攻擊,那就是利用不怕物理攻擊的特性接近敵人,將敵人吞入體內融解。不過看來在被融解之前,香織便成功將之完全排除了。


    「喝啊!別黏過來!」


    龍太郎用拳頭擊打從背後擴張麵積撲來的乳白色史萊姆,靠著護手型神器的效果,類似浸透勁的衝擊傳人史萊姆,受到波浪衝擊的乳白色史萊姆爆炸飛散。


    「喂,笨蛋,龍太郎!濺到我這邊來了!」


    「你這個頭腦簡單的家夥!我被噴到了呀!」


    「哦?抱歉,抱歉!」


    「嗯~濕濕黏黏的,好惡心哦。」


    光輝與雫對龍太郎豪快且波及他人的打法表示抗議,被史萊姆的黏液潑到的鈴都快哭出來了。


    「真是的,你沒事吧,雫——」


    「對,我沒事,光輝。這些家夥意外地容易死呢……怎麽了嗎?」


    「欸,不,沒什麽!對,沒什麽!」


    「?」


    以大迷宮的魔物來說,史萊姆相當脆弱,雫盡管感到不對勁而心懷警戒,卻也對光輝慌張的態度感到不解。


    光輝移開視線,不往雫的方向看,非但如此,他的視線也不移向鈴。明明乳白色史萊姆從四處的地麵冒出,他卻隻看著前方。


    雫覺得光輝的態度比史萊姆更為可疑,不過她也無暇多想。她巧妙地使用黑刀的雷擊能力『雷華』,驅逐乳白色史萊姆。


    另外,光輝動搖的原因在於乳白色史萊姆——更正,是在於構成史萊姆身體的乳白色濃稠黏液。


    雫和鈴的身上都濺到不少黏液。


    所以光輝對什麽產生反應自是不言自明。雫和鈴的外觀已是非常不妙,雖然她們本人似乎並沒有發覺就是了……


    月在展開『聖絕』的同時,她也燒死襲來的乳白色史萊姆,盡管被打倒的史萊姆不會濺出飛沫到她身上,但是


    最初降下的雨正附著在她的臉頰和頸子上。


    希雅也和龍太郎一樣,對於罩上來的乳白色史萊姆發動德盧肯的『魔衝波』將之打爆,所以飛濺的黏液也都沾附在她身上。


    而外觀最不妙的是緹奧。因為被希雅打爆的乳白色史萊姆之飛沫,像是淋浴一般傾注到了她身上。


    其實希雅並沒有針對緹奧,隻能說是她運氣太差了。緹奧宛如綜藝節目中被砸派的人一樣,從正麵被潑了一臉黏液。


    緹奧的豔麗黑發與以黑色為主色調的和服風衣服上,現在正沾滿了乳白色史萊姆的黏稠液體,在畫麵上完全是違反善良風俗的狀態。


    受害最少的是香織,因為她有『分解』技能,所以不必擔心液體狀的飛沫飛濺過來。


    隻不過,因為有沾到最初的雨和地麵噴出的液體,所以她身上也沾上一些黏液,和其他的成員們並沒有太大不同。


    麵對飛撲來的乳白色史萊姆,始展開『纏雷』覆蓋全身,早早便進入隻限用於史萊姆的無敵狀態。他的腦中思考著恐怖的想法,打算在月她們的模樣被光輝與龍太郎看到之前,先戳傷他們兩人的眼睛。


    然而,既然乳白色史萊姆的脆弱度令人感到可疑,那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所以始克製住自己的衝動。因為在這種情況下,總不能奪走兩名同伴的視覺。


    (萬一被他們看到,事後再把他們揍到失憶就好了。)


    光輝與龍太郎或許是本能察覺到了危機了,身子震了一下。截至目前為止,他們並沒有要轉頭看月她們的跡象。


    過沒多久,障壁內的乳白色史萊姆便輕易地被掃除完畢。


    確認障壁內沒有史萊姆後,始的目光移向現在沾滿『聖絕』外側的乳白色史萊姆。他靠近內壁,將十字浮遊炮與圓月輪傳送至障壁外。


    「這可真是驚人呢……」


    始透過十字浮遊炮,以魔眼石觀察外麵。正如他所說,外麵充滿了數量驚人的乳白色史萊姆。大量的史萊姆現在仍有如豪雨一般,從天花板上降下;在地上泛起波浪的史萊姆群,看起來宛如乳白色的大海。


    如果沒有像月這樣能瞬間發動上級防禦魔法的人,或許轉眼間就會被史萊姆吞噬而亡。


    「月,結界就拜托你了,我要把所有東西全部燒光。」


    「……嗯,交給我吧。」


    得到月強而有力的回答後,始同時操作七架十字浮遊炮與七把圓月輪,一口氣飛往上空。


    「啊啊~可惡,又是地獄再臨啊!」


    「那個又要來了……」


    「嗚嗚,那個時候如果沒有小香香的再生魔法,鈴的結界就會毀壞了哦?鈴真的以為會死哦?不是死在敵人手上,而是死於南雲同學的攻擊!」


    龍太郎露出厭煩的表情,雫則是兩眼無神,鈴似乎因那個炎熱地獄而有了心理創傷,她的眼眶微微泛淚。


    附帶一提,光輝從剛才就一直仰望上方,大概是因為他不想再被戳眼了吧。


    龍太郎則是……沒救了。雖然他似乎尚未意識到事態緊急,不過始式記憶抹除措施的施行已是確定。


    『香織,用分解去除掉大家身上的史萊姆吧,因為就畫麵上來說不太好看。』


    始突然傳來心電感應,讓香織吃了一驚。她疑問「為何特地對我一個人傳心電感應?」,不過聽到始說『就畫麵上來說不太好看』,她立刻明白了始的意圖。


    然後,香織重新審視自己和其他人後,她登時麵紅耳赤地呢喃:「這確實有點……」


    始之所以特地傳心電感應給她,是為了尚未發現自己外觀不恰當的雫她們著想。因為身為男人的始出麵指謫,在多層意義上來說都不是好做法。


    『謝、謝謝你,始同學,我馬上去除史萊姆。還有,不可以讓龍太郎同學太痛哦?』


    『……我會妥善考慮。』


    香織已預見龍太郎的命運,得到始的回答後,她迅速處理乳白色史萊姆的殘骸,臉上浮現苦笑。


    (……史萊姆雨的雨勢沒有減弱的跡象,難道下不完嗎?這樣的話必須先設法處理天花板,不然就沒有意義了。)


    看著下方史萊姆之海的體積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始操縱在上空盤旋的圓月輪,朝著天花板加速前進。高速旋轉的圓月輪疾速飛行,以旋轉之力將史萊姆的豪雨彈開,一個接著一個射向天花板。


    圓月輪的一半整齊地埋在天花板上,所以天花板的岩盤出現無數由圓月輪的中間的洞形成的拱狀空洞。沒錯,那是擁有超越空間的『傳送門』功能的圓月輪,其中央之拱門。


    接著始從『寶物庫』取出大量追加的圓月輪與阿剌克涅。


    看到大量的蜘蛛憑空出現,雫、鈴和香織的臉頰抽搐了起來。


    阿刺克涅不顧地球組女生們的心情不斷湧出,通過放在地麵的圓月輪,陸續傳送至天花板的圓月輪。傳送之後的阿剌克涅直接攀在天花板上,然後長腳挪動,一齊散開。


    如果是非戰鬥用的操縱,如今始可以同時操控數以百計的阿剌克涅。


    結果,總計數百隻的阿剌克涅湧了出來,它們身上發出紅光,交錯縱橫地奔馳在天花板上,接連不斷地發動『煉成』。


    始的用意是利用煉成來補強牆壁,封鎖從牆壁的小孔或縫隙溢出的乳白色史萊姆。


    始的推測似乎是正確的,煉成後的部分不再流出史萊姆,雨勢明顯減弱了。


    「好,天花板的煉成大概這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地麵……總之先焚燒地表再說吧。」


    聽到始說出『焚燒地表』這句會被人誤以為是恐怖分子的話語,光輝等人皆露出恐懼的表情。但是始毫不在意,讓插在天花板的圓月輪飛起,開始在上空盤旋。


    然後,始打開手邊圓月輪的『傳送門』,這次則是從『寶物庫』取出焦油開始傳送。


    「可惡,竟敢把髒東西噴到月她們的身上,我可要好好地酬謝你們啊。」


    這種目的彷佛打一開始就是想噴人的史萊姆,顏色為何是乳白色的呢?


    始感覺其中帶有『解放者』的惡意(?),也就是在【萊森大迷宮】受到的諸多騷擾所含有的那種惡意(?)。


    降臨在月和希雅等人身上的那種惡意(?),事實上似乎令始相當憤怒,不管怎麽看他都是默默地氣瘋了。


    先前才說不會再衝動,那句反省的話語都被拋到腦後了嗎……


    「惡魔,有惡魔啊,小雫雫!好可怕哦~」


    鈴對始平靜的憤怒感到畏懼,緊緊地抱住雫。雫則是安撫似地輕拍鈴的背,雫的那個模樣簡直就是老媽子……


    「不妙啊,光輝。南雲那家夥絕對遲旱會犯法哦。」


    「真巧,龍太郎,我腦中現在也閃過那家夥在電視新聞中發表犯罪聲明的光景。」


    始被同班同學當成未來的恐怖分子看待。因為他麵帶笑容,準備將周圍一帶變成焦土,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比恐怖分子還要凶惡。


    聽到他們說的話,始的臉頰不住抽動。自己的表情有那麽凶惡嗎?始並不在乎光輝他們怎麽想,但是如果連月她們都被嚇到,那就傷腦筋了。


    始瞥眼看了一下月。


    「……嗯?我反而喜歡喔。」


    月女神無論何時都能明白戀人的心情。


    始的凶相更為閃耀——也就是表情變得更為凶惡了。


    「不愧是月小姐,對始的好感度明明封頂甚至破表了,卻仍要繼續提升,而且表現得非常自然,這下子我也不能輸了!」


    希雅說完這句話後,對著始大喊「始先生,你是凶狠殘忍沒人性的代名詞,你好帥!」,連緹奧與香織也


    彷佛要擁護恐怖分子似地開始聲援始。


    「你們全部給我閉嘴。」


    始凶惡的表情破功,忍不住對她們白眼。他輕輕歎一口氣,將意識放在焦土戰上,然後過了一會兒——


    「……足夠了。」


    始咧嘴一笑,這句話就是展開代表反擊的殲滅戰的信號。


    隻聽見爆炸聲接連不斷,隔著障壁也能感覺到大地震動,然後空間也宛如感到戰栗一般震動了起來。


    十字浮遊炮開始展開地毯式轟炸。


    投下的彈頭是所謂的燒夷彈,裝載的焦油在著地的同時飛濺開來,並且一口氣燃燒,製造出攝氏三千度的地獄。


    再加上現在下著雨,所以始彷佛要回禮一般,讓天上降下黑雨——從圓月輪轉移施放的焦油豪雨。每當乳白色史萊姆的海洋蠢動卷起波浪,就會有如攪拌機似地將黑雨拌入體內。


    當然,燒夷彈的火焰不可能不延燒開來。


    乳白色史萊姆之海轉眼間變成火海,高熱的火焰連同樹海延燒至整個空間,產生的上升氣流築起了紼紅尖塔。


    始的殺意彷佛直接化為火海的浪濤,將花草樹木燒成灰燼,地麵變得有如熔岩,甚至灼燒空氣,吞噬了整個樹海。


    不知是否為錯覺,光輝他們隔著障壁,似乎聽見了乳白色史萊姆的臨死慘叫。


    這正是地獄的顯現——充滿火焰與悲鳴的炎熱地獄。


    終於,從覆蓋障壁的乳白色史萊姆的縫隙中,灼熱之紅開始探出頭來。


    障壁外的光景已是一片火海……


    光輝等人的表情就像是豁然頓悟的老人一般。


    然後,所有的焦油燃燒殆盡,恐怖分子確認了部分化為熔岩的地麵、燒成灰燼的樹海,與冒著煙的不明焦炭物體後——


    「我燒得還真成功呢。」


    麵對自己製造出的地獄痕跡,始彷佛完成一項工作似地,露出清爽的表情。


    看到始心滿意足的樣子,月甜甜一笑,若無其事地開口問道:


    「……可以解開結界了嗎?」


    「不,再維持一下吧,難保地下不會有敵人潛伏。」


    隻見始的感應石戒指發光,無數的黑色物體瞬間以一定的速度,從天花板降下——那是從天花板垂絲降下的阿刺克涅群。


    「呀~!?」


    看到數量龐大的蜘蛛從天而降的衝擊性光景,竟是雫忍不住發出悲鳴。


    然而,大家都有默契地完美加以無視。他們看也不看因自己的悲鳴而臉紅的雫,雖然有幾個人的嘴角仍是忍不住失守就是了


    著地後的阿刺克涅群,如同剛剛它們對天花板做的事一般一齊散開,煉成通往巨樹的道路。


    始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操縱阿剌克涅,同時說出維持結界的理由。


    「煉成通往巨樹的道路需要花費一點時間。在不知道那個史萊姆總量的情況下,與其即時擊破,不如多花一點時間,做好預防襲擊的對策,這樣還比較方便。月,不好意思,為了保險起見,在我煉成的這段期間,拜托你繼續維持結界。」


    「……嗯。」


    月爽快答應的同時,光輝等人明確感受到已暫且度過危機,肩頭的力量頓時放鬆。


    另外,弄髒女性成員的乳白色史萊姆已經被香織除去,所以全員身上都變回乾淨原貌,雖然龍太郎記憶的命運仍沒有改變就是了。


    「趁現在好好休息吧。」


    說完之後,始自己當場盤腿坐下。


    煉成通往巨樹的道路需要花費一段時間,雖然始在體力上沒什麽問題,不過能休息時就盡量休息是冒險的鐵則。


    看到始坐下,眾人也各自進入短暫休息。


    過了一會兒後,『聖絕』的光芒忽然消失,同時始的背上有柔軟的重量壓上。


    始感到訝異,回頭一看,卻看見了月。看來是月從背後抱住他。始正對於月突然的行動,以及她擅自解除結界的事感到困惑的時候……


    「呼呼……始,我好像不太對勁……我好想要始。」


    「喂喂,月,這種狀況下你在說什麽啊……月?你到底怎麽了?」


    月的喘息粗重,吐出的氣息火熱得彷佛會使人燙傷,濕潤的眼眸泛起秋波。


    如果是在夜晚的旅店,始會很樂意回應月的要求,但是現在畢竟沒有那種閑情逸致。在這種情況下,月會突然發情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很明顯是月的身體發生某種異常了。


    始露出嚴肅的表情,轉身麵向月,將她緊緊抱住。


    隻是這樣,月便十分痛苦似地顫抖著身體,身體更加火燙。而且她彷佛無法再忍耐下去一般,身體不住往始的身上擠。


    始盡管腦中充滿疑問,仍是調查月的身體狀況。不知不覺間,有個人影朝他們接近過來。始抬頭一看,那個人是希雅。


    「始先生……我……我已經……呼呼。」


    「希雅,你也是嗎?」


    「呼呼,始先生,我快要不行了。」


    「喂,等一下!」


    希雅不聽始的製止,抱住始的右臂。為了不讓始逃走,她甚至還用乳溝和大腿夾住始的手臂,連兔耳也糾纏上始的頸子。


    希雅的臉頰泛起朱紅,眼眸因情欲而迷茫,平常感受不太到的性感魅力全部解放開來,散發的甘甜香氣令始也不禁頭暈目眩。


    希雅的症狀明顯和月相同。


    「這是……難道是……」


    始感到困惑,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如果始的猜測正確,出現異常的應該不會隻有月和希雅,始趕緊張望四周。


    果不其然,香織等人也和月與希雅一樣,像是在強忍著某種痛苦。


    「始同學,我——」


    香織眼眸濕潤,忸忸怩怩地互相磨蹭雙腳,以四肢著地的狀態,逐漸接近始。


    緹奧則是……感覺似乎隻是心不在焉,沒有出現症狀,但她卻沒有回應始的呼喚。


    光輝等人也不例外。


    「嗚嗚、嗚嗚……這是怎麽回事?」


    「唔哇……」


    鈴雙手抱胸蹲了下去。龍太郎的眼神空虛,似乎已經失去理性。


    光輝眼球布滿血絲,注視著身旁的雫。他緩緩站起,開始將手伸向雫。


    「呼~呼~……我才不認輸!」


    唯一不同的是雫,隻有她在經曆同樣痛苦之後,用力咬破嘴唇。她絲毫不在意滴落的血液,反而趁著因痛楚恢複一點理性的空隙,打直背脊,將身體坐直。她做出彷佛範本一般的優美正座姿勢,之後就一動也不動。


    那大概就是所謂的冥想,或許是八重樫流派門用來運作精神統一的方法吧。目前看來似乎有所成效,雫泛紅的臉頰逐漸恢複正常,周身開始籠罩在寂靜之中。


    話雖如此,雫似乎也沒有餘裕,她大概隻差一步就會失去理性了吧。因為光輝將手伸向她,她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


    光輝口中叫著雫的名字,眼神感覺不到理性,他已經逼近至雫的身邊。


    另一邊,鈴倒在地上喘氣,龍太郎則是正要爬到她身上。


    「可惡!這就是那個史萊姆的真正目的嗎!」


    始口中咒罵,從『寶物庫』取出飛石索,隻靠著手腕的力量,同時擲出三個飛石索,纏住光輝、龍太郎和鈴。


    隻見綁在繩索兩端的鐵球擴散出紅色波紋,發揮固定空間的效果。


    意識不清的光輝等人,彷佛對象是誰都無所謂似地,一邊掙紮一邊將手伸向附近的人。鈴露出正經的女孩子不該有的表情,而且竟然用熱烈的眼神盯著雫。


    話雖如此,飛石索的拘束力非常凶惡,雖然僅隻數秒之


    間,不過飛石索就連神之使徒都能壓製,所以失去理性的他們不可能解得開束縛。


    看來始暫且成功阻止同伴之間犯下無法挽回的醜態了。


    然後,香織終於來到始的身邊,抱住他的左臂;希雅發揮超強力氣,想要推倒始。始一方麵抵擋著希雅,一方麵安撫已經在狂吻他頸部的月,同時思考對策——忽然有人出聲了。


    「主人啊,您沒事吧?看來那個魔物的黏液是強力的媚藥呢。」


    是緹奧,她露出若無其事的表情走過來,而且腳步十分平穩。她甚至還有餘力擔心始,並且對異常事態進行考察。


    始心想:「你是誰啊?」


    始驚訝得圓睜雙眼。也不知緹奧是否知道始內心的想法,她毫無異樣地繼續說道:


    「這媚藥具有強烈的快樂作用,甚至能妨害魔法行使。經過的時間愈久,被作用的對象就愈容易失去理性,然後就會隨著快樂沉溺在性欲之中吧。最麻煩的是這其實不是以黏液為媒介的物理作用,而是對精神產生了作用。如果要稱呼它,那就不該稱為『媚藥』,而是該稱為固有魔法『媚法』嗎?這是一種令狀態異常的魔法呢。」


    緹奧的思路井然有序,她朗朗道出以犀利觀點所做的考察,純然是冷靜的緹奧小姐。


    始心想:「不,我說真的,你是誰啊?」


    「主人之所以會沒事,那是因為身上沾到的量隻有最初的幾滴雨,而且之後就用『纏雷』把雨水全部蒸發了吧。隻是幾滴的量,大概無法突破主人的耐性吧。」


    「原、原來如此?」


    「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話雖如此,這真是棘手的試煉。那種數量的史萊姆襲擊過來,要完全沒沾到飛沫是不可能的吧。一旦拖長戰鬥就會全滅;就算存活下來,隻要有同伴在就無法避免性交,之後彼此的關係有可能會變得相當險惡吧。」


    「是、是啊,你說的沒錯……」


    「恐怕這就是敵人的目的,看是要抵禦快樂,與同伴一同跨越困難……或者是敗給快樂卻仍能維持羈絆……不管怎樣,這都是性格惡劣之人才想得出的試煉,『解放者』真的是麻煩的一群人啊。」


    「……我說緹奧。」


    「嗯?主人,怎麽了?」


    對於緹奧的推測,始完全認同。他交互看了看與自己黏在一起的月她們和緹奧,對緹奧提出最大的疑問——


    「你推測是黏液引起這個事態,這我同意,因為我也是這麽想。但是……但是為什麽你會沒事?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應該是淋到最多的人,而且是像鬧劇一樣淋得全身都是哦?」


    「確實,黏液的效果也影響到了妾身的身體。事實上,受到在體內肆虐的快樂阻礙,妾身現在不太能使用魔法,不過別太小看妾身了,主人,您以為妾身是誰?」


    「緹奧……」


    看到緹奧麵露得意笑容,抬頭挺胸的模樣,始再次吃驚地睜大雙眼。


    因為緹奧遭遇強烈的快樂侵襲,卻能隻憑意誌之力保持理性,她強韌的精神力令人不禁歎為觀止。


    無論平常多麽變態、即使是無可救藥的大變態,她仍是自遙遠過去存活至今的高貴龍人族,不可能會輸給這種程度的魔物毒素——


    「妾身可是主人的奴仆哦!這種程度的快樂,與主人給予妾身名為痛楚的快樂相比,根本不夠看!!妾身可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要以為妾身會向主人以外的人低頭!!」


    「是嗎?」


    廢龍睜大雙眼,拳頭高舉向天,強力為自己辯解。始的眼神瞬間改變,變成彷佛看著穢物的眼神。


    他的眼神令緹奧的身體興奮顫抖。


    「不愧是緹奧小姐,不,庫拉魯斯小姐,你真的太厲害了。總之,可以請你別靠近我嗎?」


    「竟、竟然對妾身用敬語!?而且還用族名稱呼我!?超大的距離感!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竟然被當成陌生人!呼呼,不、不妙,我快沉溺在快樂裏了……」


    先前還不把媚法當一回事的緹奧,現在卻快要向快樂投降了。她盡管四肢著地,倒落在地,卻仍拚命想保持理性。


    始早早將視線從緹奧身上移開,對她采取相應不理的方針。


    然後,眼神帶著堅定的信賴,對著攀在自己身上的月她們說道:


    「月、希雅、香織,你們不可能屈服於區區這種程度的魔物,你們應該仍保持理性,我說的對吧?」


    隨即,盡管臉頰紅潤、不停吐出火熱氣息,並緊緊地抱住始,三人仍是抬起了頭。她們看著始的眼神中,感覺得到明確的意誌。


    「嗯嗯……當然。」


    「嗚嗚~當然沒問題哦~」


    「沒、沒問題!呼呼,我明白!」


    果不其然,月等人抵抗想要委身於快樂的強烈欲望,咬緊牙關保持理智。始環視月她們一遍,滿足地笑了。


    「聽好了,這是大迷宮準備的可惡試煉,那麽你們不可能無法跨越。你們看,八重樫和大變態也在忍耐著,萬一你們敗給欲望,那可是會很丟臉哦?」


    聽到始近似挑釁的說法,月等人盡管精神痛苦,仍是嘴角微彎,露出彷佛跟始一樣的狂傲笑容。


    「考慮到剛才月被變成魔物時再生魔法發揮不了效果,這次大概也很難靠魔法解決吧,何況你們現在大概也使不出再生魔法。不過,我們還有『神水』,哈爾崔那大概沒預料到這一點吧。雖說你們所承受的是作用於精神上的痛苦,但神水畢竟是奇跡的靈藥,有一試的價值……你們要試嗎?」


    在不知是否有效的情況下,要使用所剩不多、可以說是王牌之一的傳說秘藥,現在立刻從名為快樂的痛苦解放出來嗎——


    對於始的提問,三人齊聲回答。


    「……嗯,不需要。」


    「不用了。」


    「不要。」


    她們回答得毫不猶豫,選擇靠自己的力量突破試煉。


    始以柔和的眼神對她們表達讚許,月、希雅和香織也開心地微笑回應,因為她們明白始相信她們。


    始為了決心忍耐的三人,準備與她們保持距離,因為他認為自己不在她們身邊的話,她們比較容易抵抗快樂。


    但是月她們的想法似乎正好相反。


    「……始,抱緊我。」


    「那樣不會難受嗎?」


    「怎麽會呢?在場沒有人會認為被始先生擁抱是難受的事。」


    「沒錯,反而會感到心情平靜……所以拜托你,始同學。」


    受到三人懇求,始盡管表情有些困擾,仍是將三人一起抱入懷中。右手是希雅,左手是香織,正麵則是抱著月。


    月她們雖然一瞬間身子一震,不過馬上便安心地放鬆身體,開始調整粗重的呼吸。她們閉上雙眼,專心保持精神的平衡。


    不知不覺中,三人宛如火燒的體溫開始下降,始感覺到她們的心跳已平穩正常。


    始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為了不刺激到她們,盡可能動也不動地繼續扶著她們。


    忽地有人說話了——


    「……主人啊,妾身也可以過去那邊嗎?」


    「請別開玩笑了,庫拉魯斯小姐。」


    「!……不、不行了!我要不行了~~!」


    廢龍淒慘的悲鳴在四周回蕩。


    到底經過了多久呢?


    不知不覺間,當遭到焚燒的地麵與空氣恢複成了正常的溫度,悶燒的火種也完全熄滅的時候——


    隻見始等人周遭變成異樣地散發光澤的金屬質地麵,而金屬質地麵則是往巨樹的方向延伸而去。


    「……嗯?」


    「哎呀呀?」


    「咦?」


    被始擁抱的月、希雅、香織等三人突然睜開雙眼。


    「嗯?該不會是……結束了嗎?你們的身體沒事吧?」


    對於自己懷中的月她們的異變,始以略顯憂心的語氣確認她們的情況。


    月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隔了一拍後,彷佛確信似地相互點頭。


    「……嗯,好像撐過去了。」


    「對,泉湧而出的快樂消失得一乾二淨。」


    「已經沒事了……沒錯,感覺也回來了。」


    看來就是這麽一回事,她們隻憑藉精神力,就撐過了足以令人失去理性的快樂效果。


    過度的快樂與痛苦無異,月她們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始雖然隻能想像,不過想必是過去未曾經驗過的苦戰吧。


    對於懷中成功通過大迷宮試煉的月等人,始給予純粹的稱讚。


    「了不起,你們三人都做得很好。雖然我本來就確信你們一定沒問題,即使如此……你們還是真的很了不起。」


    「……嗯。」


    「嘻嘻,當麵被這樣誇獎,人家會不好意思啦~」


    「嗬嗬,謝謝你,始同學。因為有始同學的支持,我才能撐過去的哦。」


    雖然始已經沒有必要再抱緊三人,月她們卻是誰也不想與始分開。聽見始的稱讚,她們露出既驕傲又喜悅的笑容。


    彷佛在要求始「再多誇獎一些」,她們更加緊緊擁抱始,三人都雙頰泛紅,楚楚可憐地仰望著始……


    剛剛出現媚藥效果時,始都還能輕易無視月她們的誘惑,但是對於現在正常狀態的月她們所展現的魅力,始竟難以抵抗。


    始原本認為沒必要再扶著她們而放鬆的手臂,卻是無意識地再度用力抱緊。


    這時有個非常坐立不安,卻又有點不愉快的聲音響起。


    「……咳咳!抱歉打擾你們了,不過那種事情可以等到全部結束後再做嗎?另外,我也希望你解開光輝他們的束縛。」


    「嗯?啊啊,八重樫,你也撐過來了嗎?真厲害啊,不愧是劍士,精神統一對你而言是輕而易舉嗎?」


    「不愧是我的小雫,不像我一樣擁有神之使徒的身體,卻能夠突破試煉,真的好厲害。」


    雫本來還有些不悅,不過始與香織純粹的稱讚令雫的臉頰一紅。或許是感到難為情吧,雫別過頭去,說話速度略快地回答道:


    「謝、謝謝你們誇獎。但這是因為我非但有學習劍術,更有祖父和父親確實教導過的平心靜氣的方法,不過也是千鈞一發的狀況就是了……話說是為了守護我才束縛住光輝他們嗎?因為我專心冥想時就沒有餘裕應付其他的事,所以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謝謝你,南雲同學。」


    「還好啦,這種事不算什麽。天之河他們……昏過去了啊?看來是承受不住快樂的痛苦而昏迷了。八重樫,我幫你們準備替換衣物和土壁,你去把他們叫醒吧……拜托你照應囉。」


    「替換衣物?土壁?……!」


    一瞬間,雫不明白始在說什麽,側著頭感到疑問。但她不經意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下一個瞬間,頓時羞紅臉頰。


    快樂的試煉是可怕的試煉……而且是就算動也不動也會大量冒汗的辛苦試煉。


    每個人全身都濕透了,被汗沾濕的衣服黏在身上,想必很不舒服吧。


    沒錯,是汗,說它是汗就是汗,不容許反駁。隻見雫麵紅耳赤蹲下去,狠狠地瞪著始,向他做出無言的抗議。


    因為不管說什麽都可能會被罵,所以始避開她的目光,直接站了起來。


    月她們被始輕輕拉開,雖然反應沒有像雫那麽大,不過她們也害羞地坐在地上。


    「衣服是我的尺寸,所以阪上穿可能會有點緊……不過如果是寬鬆類型的衣服,他應該也能穿吧。」


    始一邊說著,一邊從『寶物庫』取出在城鎮隨便買的備用衣物拋給雫,再以煉成造了圍住四方的土壁,製造出簡易的更衣室。


    同時始也回收飛石索,光輝等人瞬間倒下。雖然雫及時接住鈴,光輝與龍太郎卻是砰的一聲倒在地麵,聽聲音就覺得似乎很痛,不過他們是勇者與其搭檔,一定沒問題吧。


    「穀口的衣服……就尺寸來說,她隻能穿月的衣服吧。」


    「……嗯,我有件衣服和她現在穿的很相似,我拿出來給她。」


    月從自己的『寶物庫』取出給鈴用的替換衣物時,始的目光從希雅移到香織身上。但是,這時好心的希雅走上前。


    「那麽雫小姐的衣服就用我的——」


    「請饒了我吧。」


    雫意外地下跪求饒,希雅大叫「為什麽!?」,吃驚地豎直兔耳。


    「不,那是當然的吧。因為你隻有那種過度暴露的衣服……與其說是衣服(?),倒不如說是衣服(笑)呢。」


    「始先生對我的服裝有什麽意見嗎!?而且你說的衣服(笑)是什麽意思!?」


    希雅明明是擅長近戰者,服裝卻隻有覆蓋住女生的重要部位。


    「我、我說小雫,沒事的,我有適合小雫的褲裝。因為在王都購物時,我一看到就覺得小雫穿一定很好看,所以就買下來了,所以你不要一副已經做好覺悟的悲壯表情好嗎?」


    「摯友!你是我的心靈之友!我的香織!」


    看來她似乎相當不想穿希雅的衣服,雫表現出的喜悅模樣,甚至有點破壞了她的角色性格。


    希雅有如抗議一般擺動兔耳,口中喃喃自語「我不明白……」,不過誰也沒去理她。


    差點就要誕生一位露出雙臂與肚臍,胸前還大開的劍士了。雫逃過危機後把光輝等人叫醒,向他們簡單俐落地說明狀況,並催促他們進入簡易更衣室。


    月以魔法製造出類似溫水蓮蓬頭的降水,在清洗身體的同時,彷佛連疲憊的心靈也一起洗淨了。


    在月等人整頓身心的期間,始默默警戒周圍,並進行回收阿剌克涅的作業。


    始對周圍一帶進行相當範圍的煉成,其中也包括天花板和通往巨樹的路線,所以除非敵人使用空間轉移,否則他們不會再受到乳白色史萊姆的奇襲。


    多虧焦土作戰的效果,視野變得非常遼闊,就算有別的魔物存在,應該也會跟路上化成焦炭的『物體』步上相同的命運。所以應該可以認定,這個樓層暫時是安全了。


    話雖如此,始仍是不會放鬆戒心。


    「……主人啊,希望您差不多也理會一下妾身吧,更衣室也獨缺妾身的分……」


    當始正在嚴肅地思考的時候,背後傳來一道戰戰兢兢的聲音。


    那是直到剛剛都一直在痛苦掙紮的廢龍。眾人的視線角落都有看到她,但是廢龍似乎很忙碌,所以大家都對她視而不見。


    她明明是唯一最初就能承受快樂試煉的人,結果卻一直痛苦掙紮到最後,真是令人搖頭。


    始回頭瞥了緹奧一眼,然後問了一句——


    「咦?你還在嗎?庫拉魯斯小姐。」


    「!?主、主人呀,您還要玩這招嗎?那個、這種體驗雖然既新鮮又舒服,但還是有點……您差不多可以恢複平常的說話方式了哦?稱呼也和平常一樣就行了哦?」


    「討厭啦,你在說什麽呢?我的說話方式和平常一樣,而且庫拉魯斯小姐就是庫拉魯斯小姐呀。啊,請你別再往前靠近一步。」


    「!?主人~妾身錯了!妾身太得意忘形了!妾身會反省的,請您恢複和往常一樣吧!!」


    「……」


    緹奧少見地嚎啕大哭,她爬行到始的腳邊。


    始以無情的眼神看著緹奧,緹奧雖然臉頰微微泛紅,但是她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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