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檢容托腮,給他遞了個白眼,又道:「不過,大哥你能喜歡上張小姐也好,起碼證明了你不是個斷袖,段衍之的清白算是保住了……」說著,她不住地點頭,「挺好、挺好,這麽一來我們家放心,段家也能放心了。」


    顧檢安讓自家這個伶牙俐齒的妹妹給說得無言以對。


    好半天,他才擠出一句話來,「我早就和你們說了,我和衍之是純潔的兄弟情義!」


    「我信、我信。」顧檢容投以溫柔的眼神,「可是我信沒用啊,咱們娘她不信呐!你看你這回也不是逃到別處,偏偏去了他在的揚州,咱們娘能不著急嗎?」


    顧檢安說不過妹妹,乾脆拉了被子蒙住頭,「我說不過你,我不說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別這樣啊,大哥!」顧檢容說著,伸出手去拉顧檢安的被子,「咱們這不是還沒聊完嗎?我們來聊聊那張小姐啊,她長得什麽樣兒?比我們家做皇後的大姊好看嗎?性格怎麽樣?」


    顧檢容劈裏啪啦地問了一連串問題,最後在把顧檢安的頭從被子裏挖出來後,問了最為關鍵也最為一針見血的一問——


    「還有還有,那個張小姐,喜歡你嗎?」


    張小姐喜歡你嗎?


    聽到顧檢容的這個問題,顧檢安臉上的表情明顯地僵硬了。


    她,喜歡我嗎?顧檢安捫心自問。


    回想了一番兩人寥寥可數的幾次碰麵,他的心跟掛了個秤砣一樣,頓時一下沉了底。


    別說拒婚,還有那幾次偶遇,就說最為正式的那一夜見麵,張梵待他進退有禮,客氣大方,這樣的表現……顯然是對他沒意思……


    顧檢容從哥哥的神情中窺到了答案。


    「沒事、沒事。」她說這話不知道是在安慰哥哥,還是在寬慰自己,「隻要你喜歡女的,不管是尼姑還是癩子,咱們娘親都會狂喜地接受的。咱們家門第上配聞武侯府是再合適不過,哥哥你少年才俊,人品不錯,又是頭一回兒娶媳婦,要是咱們上門求娶,在門第才學這一關肯定是安安穩穩過得去的,怕隻怕這張家不僅要才、要官爵,還要稱心如意……」


    分析到這兒,顧檢容轉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對顧檢安說︰「所以……現在咱們要解決的問題就隻有一個——怎麽讓張小姐對你傾心!」


    雖然歸心似箭,但是聞武侯的車隊一路上還是以安穩妥當為第一要務。


    這時候天冷,路上又會時不時遇到風雪,待一行人抵達京城時,已經快到元宵了。


    車隊進城前,世子張煜已經命人趕往侯府傳遞消息,所以當他們一行人抵達聞武侯府正門時,門口處已經有烏壓壓一片人等著了。


    「侯爺、大小姐,老夫人、夫人同三爺都到門口迎接了。」張冉同聞武侯所乘坐的馬車外,有人稟報。


    聞武侯聞言,答道:「知道了,我們在正門下車便是。」


    「是。」


    在聞武侯吩咐下人的時候,張冉已經忍不住掀開簾子,探出半個頭,去看外頭是個什麽光景。


    她看到聞武侯府正門外,一位鬢發銀白的老婦人被一群人簇擁著,正往這個方向眺望。


    想必那就是張梵的祖母,聞武侯老夫人了。


    張冉正尋思著,車隊不多時便駛到了門外。


    待車停穩,仆人拿了車凳來,張冉扶著觀海的手隨著聞武侯下了車。


    看著門口那一群人迎上來,聞武侯先拱手,朝當中的老婦人行禮,「母親。」


    張冉跟著聞武侯隨後拜見,「孫女阿梵,拜見祖母。」


    老夫人叫了一聲「我可憐的阿梵」,上前來一把將張冉摟入懷中,拍著她的後背,顫著聲道:「這些日子讓我的阿梵受委屈了……打從收到你從揚州寄來的信,我這心就一刻都不得安寧,隻盼著你早點歸來……千盼萬盼,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


    老夫人這句話,說得張冉心兒一酸,又喚了一聲「祖母」,她再也忍不住,伏在老夫人的肩上哽咽起來。


    一旁的聞武侯夫人早就忍不住落淚,見著女兒同婆婆抱在一塊兒哭,她抹掉淚,強笑著上前安撫兩人,「母親,阿梵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咱們當高興呀。」


    話雖這麽說,聞武侯夫人到底還是抑製不住自己欣喜又心疼女兒的心情,依然掉了淚。


    聞武侯過來攬住妻子,給她遞了帕子。


    等老夫人同張冉又哭了一會兒,他方勸道:「母親、阿梵,外頭風大,咱們還是先進府去,一家人在屋裏熱熱鬧鬧地說話,可好?」


    聽到兒子這句勸,老夫人方回過神來。


    從袖中摸出一方繡帕,她替張冉抹著淚,道:「阿梵莫哭莫哭,到家了,咱們什麽都不怕了……辛苦了一路,你也累了吧?快進去快進去,等你休息好了,咱們祖孫倆再好好說話。」


    回到了聞武侯府,張冉終於感覺到了久違的親情。


    上輩子孤單太久,她都快忘了被人捧在手心裏是什麽感覺了。


    錯過了除夕這個一家團聚的日子,元宵節時,聞武侯府辦得特別熱鬧。


    家裏的千金寶貝歸來,老夫人心情很好,特地讓府裏的管事去請了京中最紅的戲班子來侯府唱戲,一連七天,老夫人要求這個佳節聞武侯府要足足熱鬧上七天。


    元月十五當日,張冉陪著老夫人聽了一整天的戲,但用過晚飯,老夫人就拒絕讓她陪伴了。


    「我知道,你們年輕姑娘家不愛聽我聽的這些戲。」老夫人慈愛地同坐在自己跟前的張冉說︰「十五晚上城裏有花燈看,阿梵你就不用陪著我了,同你兩個嫂嫂一道,出門去看看熱鬧吧。」


    聽到老夫人提起花燈,張冉是悠然神往的,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同老夫人撒嬌道:「可是阿梵好久沒見著祖母了,想多陪祖母一會兒。」


    這話說得老夫人眉笑眼開,她拍了拍張冉的手,「咱們在一塊兒的日子還長,不著急這一時半刻的,阿梵你還是出去玩吧,你不出去,你的兩個嫂嫂也不好意思出去呢!」


    老夫人話音一落,一旁的聞武侯夫人也跟著勸,「阿梵你就出去吧,老夫人這邊不怕,還有我伺候著呢,回京了,你就是咱們侯府的小姐,一切都跟從前一樣,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同聞武侯夫人都這麽說了,張冉便沒有再推辭。


    起身拜別了老夫人,她喚上兩位嫂子去收拾收拾,準備出門去。


    在大吳朝,正月十五除了是闔家團聚的日子,還是一年一度情人們相聚的日子。


    張冉是個識時務的人,想著這樣的日子兩個嫂子定是想要同夫婿一同過的,臨出門前,她便十分自覺地將兩位嫂子托付給哥哥們,隻帶著自己的丫鬟出門。


    京城作為大吳朝的首都,在這樣的節日裏自然是熱鬧非常,一路花燈或繁複或簡約,照得整個京城亮如白晝。


    街上,遊人如織。


    小孩們三五成群地湊在一塊吵吵鬧鬧地放著煙火。


    年輕男女們暗地裏牽著手,跟著擁擠的人流向前,有些害羞的還戴上了麵具,隻露出兩隻柔情如水的眼,熱烈地望著身畔的愛人。


    張冉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間覺得十分新鮮。


    這個攤子逛逛,那個攤子摸摸,沒一會兒她身後跟著的丫鬟們手裏就塞滿了物件。


    一路且逛且吃且買,張冉逛到了一處賣麵具的攤子上。


    想起一路上見人們麵上戴著各色有趣的麵具,她心血來潮也想要買一個,問了老板價錢,她開始挑起麵具來。


    孫悟空的、紅毛怪的、豬八戒的……一個個試過去,她卻沒挑到一個中意的。


    在她的購買慾望消退,想要走掉的時候,聽濤突然指著張冉身邊竹竿最上麵掛著的那個麵具道——


    「大小姐,你看上麵那個張飛的如何?」


    聽到聽濤這話,張冉抬頭去看她指向的地方。


    果然,那最高之處掛著一張麵具,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可不就是張飛,那麵具做得生動又可愛,張冉動了心。


    看著攤主在給另外一個客人算錢,她便不叫他過來,自己踮起腳,伸手去構那個麵具。


    不料她的身高不夠,構了老半天都摸不到張飛的一根胡須。


    在張冉琢磨著要不要讓聽濤扶自己一把,讓自己跳起來構那麵具的時候,她身後突然伸出來一隻手,把那個張飛的麵具取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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