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聖上的這句允諾,聞武侯可以放開手去幹了。


    可具體當如何處罰薛紹卿,也用不著他親自出馬想法子,他把這件事交到屬下手中即可,更何況之前揚州太守段衍之亦允諾了,有錢、有人、有皇上的準許,揚州府衙門這方麵自會配合。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容易了。


    安排好人手,並給段衍之留了銀子,聞武侯命人收拾行裝,即刻啟程回京!


    張家人啟程之日,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簾縫兒窺看路邊的景象,張冉心底還滿是恍如隔世之感。


    明明離審判薛紹卿那日已過去了多日,她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她……就這樣從薛家出來了?


    她……就要去迎接全新的人生了?


    發現張冉靠在車窗邊上一直看著外麵,聞武侯擱下手中的書卷,問她道:「阿梵在看什麽?」


    聞武侯的問話讓張冉回過神來。


    放下手中托著的車簾,張冉回首笑答道:「快過年了,外頭可熱鬧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小孩兒們個個穿得喜慶,在街上追著玩。我看他們玩得開心,一不留神就看得入迷了。」


    一開始聽張冉說話的時候,聞武侯的臉上還帶著笑,可聽她說到小孩子時,他麵上的笑容逐漸隱去。


    「薛紹卿那個混蛋!」他突然罵了一句。


    張冉先是一愣,繼而想起吳太醫前些日子給她把脈時,說薛紹卿當初用的毒藥太過陰狠,使她傷了根基,日後怕是難以受孕。


    張冉一直不喜歡小孩子,所以對於自己可能不能生孩子這件事看得也很開,可是聞武侯並不這麽想。


    張冉從窗邊起身,挪到聞武侯的身邊,寬慰他道:「爹爹不要生氣,為薛紹卿那樣的人動氣不值得。」看到聞武侯臉上的神情仍是不滿,她又補充道:「再說,吳太醫不也說了嗎,好好調理,我這身子還是能養好的。爹爹您放心,女兒這麽年輕,未來的日子又那麽長,到時候一定能為您生好幾個白白胖胖的外孫的。」


    哄了聞武侯好一會兒,張冉又說了別的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這才讓他臉上重新展露笑容。


    歎息一聲,聞武侯伸手拍拍女兒的腦袋,道:「我們家這麽好的阿梵,不愁嫁,爹爹不怕。隻要人好好的,比什麽都強。」


    聞武侯這句話擊中了張冉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她應了一聲,偏頭靠在聞武侯的肩上撒嬌道:「阿梵這回不嫁人了,阿梵要一直陪在爹爹和娘親身邊。」


    「傻丫頭,女孩兒家哪有不嫁人的?」聞武侯笑了一聲,頓了頓,又嚴肅道︰「不過話說回來,爹爹這回可由不得你像上回那般任性了,你的下一任夫婿必須人品、才識都入得了爹爹的眼,爹爹才會點頭讓你嫁過去,如若不然,爹爹寧可養著你一輩子,也不會再讓你錯嫁了!」


    張家父女言語之間,車隊已經行到了城門處。


    聽到車外傳來守城士兵要查看通行令牌的話,張冉情不自禁地安靜下來,聽侯府的侍衛同他對答。


    聞武侯見狀,猜想張冉這是緊張了,不由得放緩了聲音對她說:「阿梵,爹爹帶你回家。」


    聞武侯話音方落,張冉眼底就湧上了熱意。


    她暗中吸了一下鼻子,把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忍回去了,方紅著眼睛,抬頭看向聞武侯。


    「嗯,我們回家。」


    車外,守城的士兵檢查完聞武侯府的通行令牌,這才放行。


    馬車的車輪向前滾動,張冉這一回心裏終於踏實了。


    她再次坐到車窗邊,掀了簾子看外麵的風景。


    昨夜下的雪半化了,路邊光禿禿的樹似冒了新芽,幾點嫩綠在白雪和枯枝的映襯下格外醒目。


    這冬日裏的一抹生機,讓張冉的心忍不住一顫。


    新生。


    這綠芽是新生,她張冉又何嚐不是重獲新生?


    忽而一陣北風卷起地上的殘雪。


    和煦的日光照在人身上,使這嚴寒的冬天也顯得不那麽冷了。


    張冉的目光定在那嫩芽上,看著它漸漸被拋在馬車後,方才向前方看去。


    揚州,再見了。


    她在心底默默地對身後越來越遠的揚州城說。


    不。


    揚州,再也不見。


    【第二十四章 回京一家團圓】


    聞武侯一行緊趕慢趕地往京城前進,京城聞武侯府裏的張家人也望眼欲穿地盼著。


    可這京城裏,除了聞武侯府的人,還有另外一人,亦是望穿了秋水。


    正是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許多,這會子被自家親娘逼著去相親,為此頭痛欲裂的顧檢安。


    「大哥,娘親知道你沒大礙,你就別裝了,快起來跟我去廟裏看姑娘吧。」顧檢安的床邊有個模樣十分水靈的小姑娘,老氣橫秋地教訓著他,「早看晚看都是要看的,拖來拖去的,還讓娘親反反覆覆地說,你煩我也煩,是不是?」


    聽到自家小妹這話,一直背對著她,麵朝床裏躺著的顧檢安煩躁轉過臉來,與她怒目相對,「小妹!你到底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娘那邊的?」


    聽到哥哥這句問話,定遠侯府二小姐顧檢容托著皎月似的臉盤,十分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原本是要站在你這邊的,可是你都不告訴我你的意中人是誰,我自然是要倒戈啦!」


    顧檢安被妹妹這句話噎到,好一會兒才沒底氣地回了一句,「我才沒有什麽意中人……都說了那隻耳墜是我在路上撿的……」


    「得了得了。」顧檢容翻著白眼打斷了顧檢安,「懷宴都和我說了,你在揚州這些日子就沒正常過,什麽在屋裏穿氅衣、滅炭火,老三更半夜的跑出去不知道幹麽,回來的路上還對著一隻不知道哪兒來的耳墜傻笑!懷宴以為你要發瘋了,不敢和娘說才跑來找我,我一聽就明白你這是怎麽回事了,哄了懷宴老半天才哄得他安心,讓他不去找娘告狀……」


    一口氣說到這兒,她陡然把臉湊到顧檢安麵前,壓了聲音再一次發問:「所以,哥,你的意中人到底是誰?」


    顧檢安差點被妹妹這在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嚇死,忙不迭伸手將她的臉推開,臉上則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阿……阿容你真的想知道?」顧檢安心裏小鹿亂撞。


    「嗯!」顧檢容眼神堅定。


    「你……你可別說出去……」顧檢安耳朵的紅暈泛到脖子根。


    「沒問題!」顧檢容點頭點頭,再點頭。


    「那個人就是……就是……」


    張梵的名字在顧檢安的舌尖縈繞,可是他怎麽都說不出口來……


    顧檢安越是這樣,顧檢容的好奇心就越發強烈,等不及自家哥哥回答了,她乾脆主動猜了起來!


    「威武將軍府上的大小姐越怡凡?」


    「不是她!」


    「衛相家的衛若宓?」


    「……也不是她!」


    顧檢容一口氣把京城裏待嫁閨中的千金小姐都猜了個遍,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想到這個人,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卻還是猶疑地說出口,「哥……難不成,是聞武侯府的大小姐,張梵?」


    顧檢安下意識要說不是,可在聽到張梵的名字時,突然緊張得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不……唔,痛!」


    憑著對自家哥哥的了解,顧檢容一看顧檢安這個反應就明白了。


    「還真是聞武侯府那個休了夫,又讓薛家賠了上千萬兩白銀的張梵啊!」她一時間難以說明自己此刻的心情,「大哥您的喜好……真是挺別具一格的。」


    尤其人家還拒絕過跟他的親事,大哥怎會看上這樣的女子呢?


    不過,她大哥定然沒想到這些,喜歡了就是喜歡,而她,也隻能站哥哥這邊了。


    顧檢安咬到舌頭,痛得嘶了老半天,歪著嘴答道:「你以為我想啊?」


    感情這事,能說得明白嗎?


    顧檢容沉吟片刻,點頭稱是,「也對……不都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嗎?不管怎麽說,你算是栽倒在張小姐這棵樹上了。我還在想呢,你這麽火急火燎地趕回來,當真是行俠仗義給深陷火坑裏的張小姐傳信不成?原來這路見不平之中包藏著一顆不軌之心呐!」


    顧檢安被妹妹這話嗆得一噎,不滿地道:「什麽不軌之心,我這是……俠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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