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大早,不知為何鬧鍾還沒響我就醒來。


    思考一下原因──然而我尚未動腦,立刻就察覺出是為什麽。


    廚房正傳出『咚咚咚』的清脆菜刀聲,以及味噌湯的香味。


    「……美月已經醒來了嗎?還真難得啊。」


    其實她並沒有起床氣,單純隻是喜歡睡覺,才會有那種『睡回籠覺是無上奢侈』的想法,還經常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快要遲到為止。


    這樣的美月竟然比我醒得還早……而且,今天是輪到我準備早飯才對。


    「……發生了什麽事嗎?」


    昨晚因為想事情而輾轉反側……這種事是很有可能的。


    ──我一邊思索原因,一邊簡單梳洗完畢,接著離開寢室走向廚房。


    「啊,悠也早啊──」


    「…………嗯,早安。」


    正在弄早餐的美月察覺我出現,便發出莫名愉悅的招呼聲。


    她跟昨天早上一樣綁馬尾,圍裙底下則已換好製服。仔細一看,還可發現她化了不明顯的淡妝──觀察到這裏,我就看出來了。


    「──喂,美月?」


    「嗯,怎麽了──?」


    我幫忙她把早餐擺上餐桌並一邊出聲問道,她的心情還是跟一開始一樣好──不,應該說美月的情緒嗨到不自然的程度。


    看她這副模樣我更確信了,於是我接著問:


    「──昨晚,你有睡嗎?」


    「…………你在說什麽啊?」


    一瞬間美月停下手邊的動作,很明顯地別開臉這麽說道。


    ──好吧,當美月的反應如此簡單易懂時,就代表她已經放棄掙紮了。


    與此同時,我也感覺比較放心了。如果她睡不著的理由跟我有關,或是出於更嚴重的因素,那美月反而會巧妙地掩飾這件事,不讓我察覺出來。


    「我再問一遍喔……昨晚,你有睡嗎?」


    恐怕──根本不是什麽早起,而是打從一開始就沒睡。


    至於情緒異常高昂,就隻是徹夜沒睡的暫時現象罷了。而化妝的目的,也是為了避免我發現她憔悴的臉色,對吧。


    「…………誰教昨晚要上床時,突然想起有個限定活動隻到今天為止嘛!我這次想要更好的報酬啊!!」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


    美月對手遊有點沉迷。由於我們的經濟實力還不錯,就算無課金(對生活無影響的課金),也比同年齡層的其他人有更多錢可以花在手遊上。


    由於我自己對嗜好也花了不少錢,因此隻要美月不是太誇張我都不會說什麽。


    「──那麽,成績如何?」


    「嗯,已經達成基本目標了所以沒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可別太勉強自己喔?」


    「謝啦對了,今天放學以後,可以把筆記借我看嗎?」


    「……你果然打算在上課時打瞌睡喔──千萬別被老師逮到。」


    「那點也沒問題!」


    美月自信滿滿地答道……她已經是慣犯了,所以我並不怎麽擔心她。


    老實說,美月在許多方麵都很得心應手,這點我還真的滿羨慕她的。


    「唉……總之,謝謝你代替我準備早餐──我開動囉。」


    「哪裏,不客氣請用吧──」


    我聽著美月開心的回應聲,動手吃起早餐。


    美月親手做的早餐,風格就類似『典型的日本餐桌』,完全走和食路線。


    ──嗯,美月的日式煎蛋卷果然是極品啊。


    「說真的,在和食方麵我完全不是美月的對手。」


    「謝謝──啊,這麽說來……我有在報紙上看到熱帶魚店的廣告喔?」


    「……喔?」


    我的嗜好是設計水族箱──好啦也沒那麽專業,就是弄個魚缸養養熱帶魚自己觀賞罷了。


    在這棟公寓裏並沒有魚缸,不過老家那邊倒是有一個我親手布置的大水槽,裏麵飼養著許多種不同的熱帶魚。


    平常我都是拜托家裏雇用的幫傭阿姨們照顧,不過我每個月最少會回老家一趟,藉此趁機清掃並變更魚缸的擺設。


    「你想買新的魚嗎?」


    「嗯……現在還沒打算馬上買吧。我要先看看有哪些種類,再跟老家幫我照顧魚缸的人商量一下。不過水草或造景的裝飾品倒是可以采購一點。」


    「你可以在房間裏也擺個魚缸啊。」


    「……其實我一直對這件事很猶豫。沒人照顧的魚太可憐了,到時候要搬家也會很麻煩。」


    如今雖然有『自動喂魚器』這種方便的道具,想減輕飼養的麻煩不愁沒有方法……不過反過來說,想在魚缸上花費心力也幾乎是永遠達不到上限的。


    我沒有自信可以保持『適可而止』的狀態,所以乾脆一開始就打消念頭。


    ……取而代之地,我對老家的魚缸可是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那悠也,周末要不要去逛一下?」


    「這個嘛……我大概會去吧。」


    像這樣考慮周末的行程安排……頓時,我想起了昨天那個『不懂戀愛時的心情是怎麽樣』,以及『戀人該做的事』這兩個問題。


    「……你星期日有空的話,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我們還可以去購物什麽的──就類似約會。」


    「──咦?」


    我不知不覺提出了這個邀請,美月則先是稍微愣住,接著才回答:


    「──嗯!我很期待喔。」


    美月很開心地答應了,這有點超出我的預期。


    「……是嗎。既然這樣,你還有其他想逛的地方嗎?」


    「嗯──一下子也想不出來,等吃完飯我再調查一下好了。既然機會難得,應該要努力讓這次的約會更像樣,不是嗎?」


    雖說美月現在這張促狹一笑的臉,毫無半點性感的魅力就是了。


    但既然她這麽高興,今後或許也該不時約她一下。


    「──嗯那麽,我先去廚房收拾善後了。」


    「謝啦~」


    ……好,早餐已經吃飽了,等碗盤也洗過後──我也來參加約會行程的調查吧。


    ◆? ◆


    「──所以?因為做那些事,你們才差點遲到?」


    「「──我們會反省的。」」


    ──但最後還是趕上了啊,對於把時間花在調查跟閑聊上,我一點也不後悔就是了。


    目前,來到午休時間。


    從一早開始就有點兵荒馬亂,包括上課的準備工作以及美月打瞌睡什麽的,直到現在才有空好好說話。


    附帶一提,今天我們的午餐,是在福利社買的三明治跟紅豆麵包。


    ……都已經差點遲到了,更不可能有時間準備便當。


    雪菜每天都帶自己做的便當,至於大河也是親手做的雞肉三明治和高蛋白飲品。


    其實也不必刻意去確認……大河的那份三明治,八成就是雪菜做的。


    「我是不想太囉唆啦……但畢竟我跟大河同學名義上是你們的『監督人』,你們以後要注意時間喔?」


    的確,學生會長跟副會長因為閑聊而遲到,而且還不隻一次兩次──這種事傳出去太難聽了……再加上美月還在上課打瞌睡。


    「「請放心,我們以後會盡量避免遲到的。」」


    「……所以說,你們以後還是會把時間拖到最後一秒囉?」


    雪菜立刻看穿我們的想法,對我們投以帶有傻眼意味的白眼。


    我跟美月的信念是,如果沒自信能遵守的話,打從一開始就不要許下承諾。


    「……嗯,好吧。我也隻是姑且說說罷了。還有另一件事……美月,你拜托我的那個,我已經調查好囉?」


    雪菜先是伴隨著歎息、彷佛已經放棄我們般這麽說道……但後半句她又恢複嚴肅的表情,將一張便條紙遞給美月。


    「咦?──啊啊,是那個啊……嗯,果然是陷阱呢。」


    「……你們在說什麽啊?」


    「嗯──就是之前在派對上把名片硬塞過來的那個人,他不是勸我們買某支股票嗎──你看,就是這個。」


    我盯著那張遞過來的便條紙──上頭有某個企業名稱,還有該企業與我家集團的關係調查結果。


    原來是孫公司往來客戶的往來客戶。關係雖然遠,但並不是毫無關聯,大概就類似這種性質吧。


    「啊──又是這類陷阱喔。根本就是定期出現嘛──雪菜,已經報告了嗎?」


    「嗯,當然報告過了。我還順便調查了首謀者及背後的關係。」


    「真不愧是雪菜。不過你們還真的很容易釣到這種人啊,明明事到如今,悠也已經不可能會中這種程度的陷阱了……」


    假使我們買那支股票並獲取利益的話,一個弄不好就會產生內線交易的疑慮,這算是一種迂回的陷阱吧。


    關係的確很遠,隻要進入偵查階段,就可以查出對方勸說我們的前因後果,因此實際上被判刑的可能性極低……但隻要一出現這種疑慮,我的將來及企業形象就會大受打擊,對手也會樂得掀起騷動,大肆攻擊這個把柄吧。


    ──嗯,類似這樣的陷阱,當我們開始投資工作後就時常遭遇到。


    「一旦打算以投資賺取資金時,就預期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是說我父親他們反而會巧妙利用這點喔?例如故意製造讓那些呆瓜忍不住行動的情況,或是成立讓人自投羅網的往來關係企業。」


    「對吧?當我們正式開始投資時,我記得他們還明確說過『你們願不願意當誘餌?』之類的話~」


    在親族麵前我父親單純就像一位『快活的中年人』,但其實他在商場上可是很狡詐的。


    關於這次的事,雖然無法給對方明確的製裁,但至少已經把充滿敵意的家夥引誘出來了,反過來可以利用這次的事件當把柄,在談判上占據優勢──我父親至少會做到這種程度。


    不論是我或家父,都不喜歡欺騙、陷害別人。


    但即便不喜歡──對充滿惡意的對手,我們還是抱持絕不寬赦的信念。


    恐怕對這次的『敵人』,父親應該也會采取相應的反擊行動吧。


    ……是說雪菜小姐,你幹嘛在那邊『嗯嗯』地一直點頭啊?


    難不成,這部分的反擊策略也跟你有關?


    「嗯,我們會留意的,不過隻要維持以前那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說實在也滿輕鬆的就是了──那麽,先不管那個……為什麽大家都離我們那麽遠呢?」


    聽了美月的話我環顧四周……在教室的同班同學們,都刻意跟我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還用退避三舍的眼神望向這裏。


    同學們察覺到我們的視線後,先是彼此交換一下眼神,接著才齊聲說道──


    「「「「「你們這些早早就順應世間黑暗麵的人,還是稍微離遠一點比較好。」」」」」


    「不,我們隻是單純的誘餌罷了,就像釣魚用的蚯蚓喔?」


    ……唯獨我們當中的一人,就是那位刻意把目光瞥開的雪菜,不知牽扯得有多深就是了。


    「哎,光是能平靜接受這種事就已經……對吧?」


    「是說午休時間的高中教室,幹嘛要談論這種高深的商場謀略啊──」


    聽了那兩位同學的反駁,在周圍對我們敬而遠之的其他人都紛紛點頭。


    ……我可以理解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不過我們真有那麽骯髒嗎?


    不過雪菜小姐啊,你又把臉別開了。說真的你究竟牽扯有多深……?


    「啊、啊哈哈……沒啦,你們大家想想,我們的目的隻是為了賺取生活費罷了,是那些大人們想利用這種情況──對吧?」


    對美月的這番解釋,還是有質疑的聲浪傳來。


    「可是你們這群人,本來就不愁吃穿了……為什麽現在還要用這種危險的方式賺錢呢?」


    ──呃,其實玩股票也沒那麽危險啦。


    一旦出現某種程度以上的損失可以立即停損,這樣就能避免過度的冒險,慢慢增加手頭的資金。


    至於這次的陷阱,在接受投資專家教育時也學習過了,隻要多遇到幾次就不會大驚小怪。


    再加上我目前還是學生的身分,要是出現『萬一』的情況,還能期待雙親提供支援,這讓我們本身的風險更低了。


    「──至於想賺錢的理由……是為了今後的生活?事實上將來要經營公司的話還得多磨練自己,此外這也兼具了實地測試兩人能否在外獨立生活的用意。」


    「如果完全不經練習,直接對我們說『從明天開始你們就是社長!』,那樣也滿令人困擾的對吧──?」


    「悠也同學跟美月,在那方麵的評價也滿高的喔?」


    「「「已經是職業等級的雪菜就少說幾句吧(請不要這麽說)。」」」


    另外那位美中不足的帥哥大河,除了全身的肌肉絕對有能力當私人保鑣外,他在速記這種、不需動腦思考多餘之事的領域,也非常優秀。


    當我們四人正在談論這些時,那些周遭的同學們──


    「「「「「…………」」」」」


    不知為何,大家退得更遠了,還投來同情的視線。


    ……換個角度仔細想想──的確,我們似乎沾染了太多成年人世界才有的事。


    「哎、哎呀,你們想想!還有嗜好什麽的,想玩那些也得花錢啊……」


    「啊、啊哈哈……我跟悠也都會把錢花在個人的嗜好上──為此才必須努力賺錢,這是真心話喔?」


    「嗜好?伏見同學喜歡玩手遊我們知道,鳥羽同學也有嗜好嗎?」


    「咦,我以前沒提過嗎?──就是布置魚缸觀賞熱帶魚等等。我目前住的公寓裏沒有,但老家那邊可是有個大水槽。」


    ──現在要我用『水族箱』這個詞我還是有點抗拒……


    畢竟我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專業,本來就隻是單純喜歡魚罷了。


    「……這種嗜好也不像普通的高中生,就某種意義來說真不愧是富家公子啊──為什麽你會對那個產生興趣呢?」


    「咦?啊……那是因為──」


    被人這麽一問,我才發現自己搞砸了。


    ……因為我喜歡魚的理由,內容實在有點難以啟齒。


    我當然不是已經忘了『那件事』……但隻要不特別留意,談話的主題很可能就會從嗜好失焦到不太好的方向去。


    「──這麽說來,我也不清楚原因呢。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養魚的……好像是為了慶祝你升上國中所以買了個魚缸送你,所以差不多是小學六年級左右吧?」


    「……竟然有小孩是買魚缸慶祝升學。是說,連伏見同學都不知道原因,真的假的?」


    ──看來,這種狀況下我不說清楚是很難敷衍過去了……?


    真想裝傻混過去就算了……


    「喂,悠也?」


    美月這麽叫了我一聲,露出非常甜美的笑容。


    「能發掘出彼此以前未知的事,這不是很棒嗎」


    ……才剛學到的教訓,現在就拿出來運用了。


    美月都特地這麽說了,就代表她不可能讓我含糊其詞吧。


    這下子,隻得乖乖說給大家聽了。


    「……養魚的契機──是小學五年級冬天的那起事件啦。」


    「「「……啊?」」」


    聽了我的發言,現場立刻有反應的是那三位青梅竹馬。


    那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清楚那件事的緣故,反而是由於他們腦中隻能浮現出『那件事』而已。


    「咦?所謂那起事件是指……?」


    同學們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模樣有點奇怪的那三人,最後有一名同學這麽問道。


    「……小學五年級的冬天,當新年前三天過去我正悠哉度日的時候──美月一個突發的提議,讓我們兩人決定出門一下……你們猜目的地是哪裏?」


    反正都要說,那我也豁出去了,我帶著些許捉弄人的心這麽問。


    「嗯──才小學五年級?應該是去參拜路程有點遠的知名神社之類?」


    「不,他們是有錢人耶──應該是去某夢之國的主題樂園吧?」


    「既然這樣,去別墅度假也很有可能啊。」


    ……嗯,正常人都會出現上述想法,但那樣一來還能稱為『事件』嗎。


    「──呃,其實是去爬南阿爾卑斯山(譯注:這裏是指日本的赤石山脈。)啦。」


    「「「「「才小學五年級就大膽挑戰冬季登山喔!?」」」」」


    眾人一起做出『你們在想什麽啊!?』的反應。


    順道一提,那位美月小姐現在正全力撇開臉。


    「……其實直到途中都爬得很順利喔。可是到了海拔很高的地方時,美月的情緒因為看到壯麗的美景而爆發了──因此造成碰撞事故,我就滑落下去了。」


    「「「「「唔哇……」」」」」


    大家都嚇得縮了回去,同時視線集中到某一人身上。


    那號人物──美月,現在已經不能算別開臉,而是幾乎整個人轉到後頭的狀態。


    「雖然做了最低限度的安全措施,但我還是撞到頭……一時陷入昏迷,這就是那起不幸的事件了。」


    「──我跟大河同學之所以變成他們的監督人,那起事件就是主因囉……」


    「悠也跟美月同學的家族,甚至是其他相關的人們,至今都還對那件事懷有心理創傷──『冬季登山』這四個字目前依然被視為禁語。」


    「……嗯,這件事我當然有好好反省啦……」


    「不,其實我走到半路上也覺得『既然來都來了』,所以也興衝衝地跟著爬上去,責任可不是全都在美月身上喔?」


    雪菜跟大河的發言讓美月頗為沮喪,我趕緊打圓場。


    至於其他同學的反應──畢竟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他們也沒有責備美月的意思,這讓我鬆了口氣。隻不過,他們還是維持敬而遠之的姿態就是了。


    …………現在應該要趕緊把這個話題結束掉。


    「──反正,這起事件的教訓就是,要小心精力太過旺盛的孩子做出什麽突發的驚人之舉。」


    「啊~該怎麽說呢──真是辛苦了。鳥羽也有那麽多特殊的經曆啊……」


    當周遭同學們紛紛發出感慨,或是對此表現出同情的反應時──


    「真是辛苦你了──不過悠也,那跟養魚的嗜好有什麽關聯嗎?」


    「「「「「啊!」」」」」


    ──嘖!本來以為可以就這樣順利混過去了說。


    其他同學,先前已被我那震驚的往事吸走了注意力,現場的氣氛讓我感覺都快蒙混過關了。結果都是大河的錯,大家的心態一下子轉為『這回休想逃避喔混帳?』。


    ──真沒辦法,這下子隻能放棄掙紮了。


    「當我摔落後,美月也慌忙從山崖爬下去,衝到我身邊……我雖然很想回應她的呼喚──但好像在我抬頭仰望上方時,意識就突然中斷了。」


    ──蒼茫的天空,潔白的大雪。


    在這種宛如天國的景致中,美月一邊奔來一邊呼喚我。


    我想對她說一聲『我沒事』,並試圖伸出手──結果意識在此切斷了。


    當時的光景……因為某個理由,我到現在依然曆曆在目。


    「──總不會是,你看到有魚在忘川裏遊泳,這類超自然的故事吧……?」


    「比起那個……聽說人經曆過瀕死狀態後,性格或興趣嗜好都會出現劇變,難道就是因為這樣……?」


    類似的猜測,此起彼落地冒了出來……不過其實真相遠比那些更單純。


    「──呃,因為我當時眼中最後看到的東西,就是美月那條魚花紋的內褲啦。」


    「「「「「搞什麽啊!?」」」」」


    這回包括美月那三人在內,班上所有同學都對我吐槽。


    直到現在依然曆曆在目。


    蒼茫的天空,潔白的大雪。


    在白布上遊泳的魚圖案。


    ……至於我伸出去的手究竟指向何方,這點偶爾會讓我有些不安。


    「……呃,如果你們要問我為什麽的話──在性命陷入危機的狀態下,人對最後映入眼簾的事物總是會印象特別深刻,大概就是這樣吧?」


    ……結果,當我這麽解釋後,班上的反應明顯分為兩派。


    一邊主要是男生,他們以『真拿這家夥沒轍』的態度,似乎頗有同感地發出苦笑。


    至於另外一半的女生那邊──


    「悠也同學,真沒想到你這麽低級……」


    包含雪菜在內的多數女生,投來八成無奈、兩成輕蔑的冰冷視線。


    「……你們應該這麽想,至少我沒變成內褲控之類的就該慶幸了。」


    我姑且如此辯解道──接著我偷偷朝美月投以視線。


    「……啊哈哈。」


    她這種苦笑的表情……真要說起來,應該是在懷念當時的情景吧。


    ──嗯,果然被她發現了。


    當時的光景,我之所以到今天還記得很清楚的理由。


    老實說另有原因……但這部分我不打算告訴美月以外的人。


    因此如今……我就隻能老老實實接受『在死亡深淵前將內褲影像烙印在腦內的男子』這個汙名了。


    …………不對先等一下,這果然還是太過分了吧!?


    ◆? ◆


    ──放學後,美月跟雪菜去風紀委員那邊了,學生會室隻剩下我跟大河。


    每次像這種時候,我們都抓準空檔處理學生會的業務,埋首處理書麵文件或把資料輸入電腦之類的──


    「悠也,這個話題跟工作毫無關係,我隻是想跟你閑聊一下──」


    「……什麽事?」


    本來正在輸入各社團活動經費的大河,突然對我說道。


    ……像這種時候,基本上都是些沒什麽營養的對話──也罷,姑且聽之。


    「老實說,我未來想參加健美大賽。」


    「……這件事我一點也不意外就是了,所以你想說什麽?」


    大河除了非常關注自己的肌肉外,我還知道他很想展示給更多人看。


    因此我隻是擺出『想去的話就去啊?』的態度,回答時並沒有停下手邊工作。


    「在健美大賽上,不是都會有些獨特又熱血的的介紹詞嗎?」


    「……好像是吧,我在綜藝節目上看過。」


    在那個電視節目裏──除了讚揚出賽者的肌肉外,那些怎麽聽都覺得很搞笑的評語,也引發了話題。


    ──好比『想用腹斜肌削蘿卜絲!』或『這裏是肌肉男的豐洲市場(譯注:豐洲市場是日本東京的中央批發市場之一。)!』,真佩服那些選手都不會笑場啊。


    我還在懷疑大河提這個的目的,他隨即露出沉思的表情道:


    「『想把你的腹肌當試算表』──我希望聽到別人對我這麽喊,你覺得該怎麽做才好?」


    「鬼才知道──」


    ……他是因為在使用excel才想到這個的嗎?


    「如果真的很想要這樣的話,你隻能去拜托認識的人了?」


    「原來如此──那悠也,可以拜托你嗎?」


    「……我希望你饒了我。」


    雖然不太想批評他人的嗜好──但老實說,我對這方麵的事沒什麽耐性。


    「這樣啊……真遺憾。」


    「──呃,你去拜托你練肌肉的同伴如何?」


    「嗯,有道理喔。那我去拜托師父好了。」


    ……『師父』,那是誰啊?


    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個人的存在──這麽說來,大河假日到底在幹什麽,我還真是一無所知……


    「我們回來囉──」


    「把佐山同學他們也帶來了。」


    正當我在思索的時候,美月跟雪菜返回了。


    此外,還有一對男女跟在這兩人背後。


    「──昨天真是有勞你們照顧了。」


    「午安,鳥羽會長──很抱歉我昨天沒有好好跟你們打招呼。另外……感謝各位昨天的幫忙。」


    是風紀委員長佐山美奈同學,以及她的男友──一年級的風紀委員三井俊同學。


    我猜他們應該是在掩飾內心的害羞吧──委員長道謝時的表情有點不悅,至於三井少年則是對昨天的失禮致歉,還很有禮貌地深深一鞠躬。


    ……光這樣看,根本看不出來他們是一對重度的抖m跟抖s情侶。


    「不,我們才要為昨天的事致歉,把你們扔在這裏不管就離開了。不過看你們現在的情況……應該很順利吧?」


    「──是的,我已經跟他充分取得共識……都是托了各位的福,非常感謝你們。」


    「謝謝大家。」


    跟在委員長之後,三井同學也表達謝意。


    ……雖然那是一件讓我們頭痛不已的事,但看他們現在充滿幸福的模樣──我打心底為他們的感情融洽感到高興。


    「哪裏,主要是雪菜在出力,我們其他人根本沒做什麽──嗯,難得你們可以度過那個難關,那之後也要好好相處喔。」


    我這麽說道,那兩人臉頰立刻泛起紅暈,一副很幸福的樣子。


    「「是的,能找到興趣如此一致的另一半,根本就是奇跡!」」


    「「「「…………」」」」


    ……看他們現在充滿幸福的模樣──這樣真的好嗎?我開始打心底感到不安了。


    「……隻要沒給別人添麻煩,對個人嗜好問題不該隨便置喙才是──不過關於風紀委員的工作,還是希望你們能像以前那樣盡心盡力喔……?」


    我隻說了身為會長該說的話,之後的事就請自行負責吧。我很快結束掉這個話題。


    對於我這番不願太過深入的發言,那兩位風紀委員倒是自信滿滿地回道:


    「「放心吧,工作也有工作舒服的一麵!」」


    「「「「……是這樣啊。」」」」


    那兩人又用非常幸福的口氣回應道,我們四個隻能不約而同地采取放棄的語氣了。


    抖m委員長好像在取締活動中,得到了非常大的愉悅,至於抖s也有抖s的享受方式……我根本不想知道詳情所以就不問了。


    「──啊,對了。雖然有點倉促但還是回到風紀委員的業務上吧……學生會長,好像有個跟你有關的謠言正在擴散開來。我有一份報告,還希望你確認一下。」


    委員長剛才還是一副恍惚的表情,現在一瞬間切換成嚴肅的臉孔對我表示。


    這種落差──加上她發言的內容,我隻能勉強壓抑內心不由自主的動搖,冷靜地應付。


    「跟我有關的謠言?是什麽謠言?」


    我這麽一說,委員長不知為何先瞥了美月那邊一眼,這才以尷尬的神情答道:


    「『從小時候就喜歡收集內褲走光的圖片』,關於這個謠言……你有印象嗎?」


    ◆? ◆


    在悠也他們班上的教室,可見幾名學生留下來閑聊的身影。


    「……糟糕囉糟糕囉……!」


    那群人當中,有位少年怎麽看都很慌張的樣子──他名叫『安室直繼』。


    至於周圍的同學們,則對他投以同情,甚至擔憂的目光。


    其中有一位,大概是為了努力扭轉氣氛,才硬擠出笑容說道──


    「──喂,你是在模仿『出川』(譯注:出川哲郎日本知名搞笑藝人。)嗎?」


    「不是啦啊啊啊啊!是關於那個謠言的事!!為什麽會突然傳得那麽離譜啊!?」


    說穿了,『那個謠言』的始作俑者,就是這位安室少年。


    他因為一時好玩,就對班上其他學生說『鳥羽從小學時代起,就對內褲圖片非常感興趣』。


    這件事瞬間就擴散開來,如今內容已演變為『鳥羽小時候就是內褲走光圖片收藏家』,甚至連其他年級都知道了。


    「……好像很多人都知道囉,而且還被加油添醋。不、不過,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嗯,對呀對呀!反正誰也不知道源頭,就算知道了也可以當作開玩笑嘛!!」


    這群人基本上都知道安室少年並無惡意,所以才這麽安慰他。


    「……雖然沒有被拆穿啦,但這下子我的罪惡感──嗯?」


    當他們討論到這裏時,教室的門被敲響了。


    走進來的人是風紀委員長佐山美奈,而跟在她後頭的,則是同樣擔任風紀委員的一年級生、謠傳是佐山委員長男朋友的三井俊。他們先環顧這間教室……


    「──啊……真的在這裏耶。你就是安室學長吧?」


    「……風紀委員?有、有事嗎?」


    三井少年一副就是要來找安室的樣子,但看到對方後還是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


    安室有種很強烈的不祥預感,隨即反問道……但這回輪到佐山委員長對安室投以同情的目光,她還以惇惇教誨的口氣說:


    「我們隻是『確認一下你們在』而已。我猜你們很快就會知道等下要發生的事了……奉勸各位,千萬別以為可以輕易從他們、或者該說她手中逃掉喔。」


    「「「「「…………」」」」」


    聽到這番話的所有人,都冷汗直流陷入沉默。


    至於那位安室少年,更是臉色鐵青全身顫抖。


    「不、不,還不知道是哪件──」


    正當大家都在拚死維持情緒的平衡時──待在教室裏的所有學生,手機同時發出了郵件的通知聲。


    「「「「「………………」」」」」


    安室少年這下子抖得更厲害了,至於其他人則是露出『……我也有份?』的表情。


    所有人都顫栗地盯著訊息。


    標題:給安室同學 關於謠言的事


    內文:請你來學生會室一趟好嗎? by 學生會全體同仁


    標題:給留在教室的所有人


    內文:之後可能有事要問你們,請你們務必協助。 by 學生會全體同仁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就像是在燃燒生命般拔腿全力狂奔。恐怕他的目的地正是學生會室吧。


    至於留在教室裏的其餘人──


    「……為什麽你們會知道我們待在這裏呢?」


    「甚至連地點跟人數都可以完全掌握……?」


    那群人紛紛臉色發青地環顧四周,佐山委員長則一邊目送正衝向學生會室的安室,一邊對他們說:


    「……那幾位學生會的成員──應該最少也會看一下校內的防盜攝影鏡頭吧?──雖然不清楚是否透過正規的手段就是了。」


    「「「「「…………」」」」」


    「另外──關於你們的郵件地址,不知為何他們也掌握得很清楚。反正他們有一本超厚的資料夾,打開以後一下子就查到了……」


    在現今這個時代,把機密事項寫在紙上保存起來,反而是比較安全的方法,這算是一種小常識吧。


    既然是『超厚的資料夾』──搞不好全校學生、甚至連教師的個人資料都被他們摸透了……?


    「…………還是絕對不要跟那些家夥為敵吧。」


    「我認為這是明智之舉。」


    ◆? ◆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啊啊啊啊啊!!」


    狂衝過來這裏並做出『跳躍下跪』姿勢的人,就是同班的那位安室直繼。


    我們一遇到那個麻煩就請雪菜寄出那些信。她迅速找出謠言的始作俑者,並以直接威脅的方式加以製止,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既然謠言的源頭已徹底投降,甚至還願意稍微協助我們,謠言被消弭於無形也是指日可待的吧……至少,雪菜應該能毫不費力地進行情報操縱才對。


    「啊……隻要你願意道歉就沒事了啦。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很生氣──但之所以不能放著不管是有理由的。」


    我這麽說並將視線對準某人,那就是麵有難色的雪菜。


    「『偷拍』可是一種犯罪行為。如果隨便亂傳悠也同學喜歡這種圖片的謠言,不論是真是假,對他將來擔任企業經營者時,都可能造成傷害喔。」


    因此,不安的種子要趁還沒發芽長大前就盡早消滅,事情的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假使謠言停留在『從小就對內褲很感興趣』,那我們也不會采取這種應對手段。


    ……相對地,屆時我可能會躲在房間的角落,抱著膝蓋偷哭也說不定。


    「啊啊,原來是這層考量……午休時我就有這種感覺了,當富二代也挺辛苦的……」


    「隻是我的這種立場會帶來相對的風險罷了──好吧,反正基於上述理由,之後可能還得請你幫忙澄清謠言,沒問題吧?」


    「我明白了。原因本來就出在我,這麽做也很合理……話說回來,剛才為什麽要風紀委員長出馬呢?光寄那封信應該就夠了吧。」


    「嗯?啊啊,你是指那個啊──因為是她告知我們有這個謠傳的。而我表示『由我們這邊處理』,她就說要『去看一下情況』了。」


    另外,也要考量對方逃跑的可能性……不過考慮安室的性格,應該不必擔心那種情況吧。


    「……那個謠言,竟然已經發展到驚動風紀委員調查的程度……?」


    「咦?啊啊,你誤會了安室同學。佐山同學他們本來是出於私事才來找我們,謠言的部分隻是順便……雪菜,我想應該還沒擴散得那麽遠吧?」


    美月訂正了安室的誤解,並為了確認又轉頭向雪菜問道,隻見雪菜在電腦上操作了一會兒,最後才這麽表示:


    「──好像已經有不少人聽說過了……不過大多都把這件事視為八卦吧,所以目前問題還不算嚴重。照正常情況,要嚴重到佐山同學會為此登門拜訪,應該是後天的事了?」


    「……我不想知道你調查了什麽,又是怎麽搜集情報的──不過,至少這讓我稍微鬆了口氣。對了,你們剛才說委員長跟三井是為了私事而來……難道是商量感情的事?」


    ──幾乎被他猜對了……這家夥,竟然如此敏銳?


    剛才跑去找安室的委員長跟三井,原先是為了私事才來學生會室──光是提供這樣的情報,確實有可能就能推導出後麵那個結論了。


    「……我隻能說你差不多猜中了,但詳細內容絕對不能告訴你。」


    「我也沒有想揭人隱私的意思啦──不過,找你們商量感情問題……」


    說到這,安室不知為了什麽陷入沉思。


    看他的樣子,我們幾個彼此對望一眼──最後由美月當代表,開口問道:


    「呃……難不成安室同學也有那方麵的煩惱嗎?」


    聽了這個質問,安室的模樣顯得更苦惱了──


    「嗯、嗯──說是『感情問題』好像有點微妙啦……不過,就很類似吧?」


    ……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的煩惱好像很複雜。


    恐怕是跟異性有關,但又還沒到已經談戀愛的程度,對嗎?


    ──這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以眼神示意美月……之後,我又迅速瞥了安室一眼。


    「……(點頭)」


    美月看出我眼神的用意,稍微想了想一點頭表示同意。


    剛才我用眼神對她暗示的──就是『這家夥的煩惱,搞不好能成為我們的參考?』


    雖說他的煩惱性質一定跟我們的不一樣,但隻要是『戀愛心情尚未確定的異性關係困擾』,應該就能提供我們作為參考了。


    接著我又迅速向大河跟雪菜投以視線,那兩人也露出些許的苦笑點點頭。


    「安室,要不要跟我們說說看?看你的樣子情況好像滿複雜的──你別怪我雞婆,不過找我們這種不是很熟的同學分享,對你而言不是也比較輕鬆嗎?」


    假使是情況比較微妙的煩惱,對親近的人反而更難啟齒,這種例子並不少見。


    像這種場合,找『雖然認識但不親近,且足以信任的對象』才是最容易開口的,如今的我們就恰好處於上述立場。


    「……嗯,那麽,就麻煩你們了。就算隻是告訴我你們的感想也好。」


    安室這麽說道,接著又躊躇了一會露出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才把他的煩惱說出口。


    「老實說,我被一位年紀差得有點遠的女性追求了……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呢。」


    ……嗯,這種情況倒是超乎我的預期。


    所謂年紀差得有點遠……對方恐怕是校外人士吧。


    ──不,也有可能是教師。如果是那種事雪菜應該已經盯上了吧?


    我這麽想並看了雪菜一眼──結果她搖搖頭。


    既然連雪菜都無法掌握,那果然是校外人士了。


    「……安室同學,既然你說年紀有點差距,那到底是差幾歲呢?」


    「呃……六歲,吧。」


    ──六歲。我們是十六或十七歲,那對方就是二十二或二十三歲……那樣應該不成問題吧?


    如果對方是那種逼得很緊的肉食女又另當別論了,不過看安室的樣子也不像充滿了危機感。我偷偷瞥了美月那邊一眼,看來她也抱持跟我相同的疑惑。


    「嗯……安室同學?你是指,你並不喜歡對方所以感到很困擾,是這樣嗎?」


    「不、不是……如果要問我喜歡還是討厭,那我會說我喜歡她,但正是因為如此才覺得棘手啊……」


    這會有什麽問題嗎?畢竟才差六歲……我思考到這突然靈機一動。


    「──安室,對方究竟幾歲?不是二十二或二十三嗎?」


    我這話一出口,美月跟大河、雪菜立刻發出『啊!』的驚呼,並將目光鎖定在安室身上。


    相對地,安室卻顯得一副良心不安的樣子,猶豫好久才放棄掙紮般開口。


    「──是住在附近的小女生,小學五年級……上個月才剛滿十一歲而已。」


    「「「「馬上報警吧。」」」」


    「別報警啊!?」


    大家紛紛拿出自己的手機,安室見狀急忙發出悲鳴聲製止。


    「呃,我說你這家夥啊,再怎麽樣也不能對小學生出手吧……」


    「所以我才感到困擾啊!?那女孩就像我的妹妹一樣耶!!」


    「「「「…………」」」」


    半自暴自棄的安室如此辯解道,我們隻能先彼此用視線交換意見。


    『該怎麽辦?』『怎麽辦才好?』『聽一聽是怎麽樣也無妨吧?』


    經過這樣無聲的討論後,我們才重新麵對安室。


    「好吧,先聽聽你的說法。」


    「……謝謝──正如剛才所言,她是住在我家附近的小學五年級女生──」


    安室還是一副無法釋懷的樣子。如果把他的談話內容整理一遍──


    對方是個名叫『笹崎美羽』的女孩。


    因為雙方是鄰居,父母親也有一定的交情,所以安室偶爾會在對方爸媽不在的時候負責照顧她,並把對方視為一位年幼的可愛妹妹。


    但這位小妹妹最近卻展開了露骨的攻勢,甚至做起了類似色誘的行為,這讓安室感受到相當大的危機感。事情經過大致就是這樣。


    「──你說她色誘你……那恐怕是你想太多了吧?」


    「如果真是我誤解那也沒關係。不如說,我還真希望就是那樣。畢竟──穿得很少緊抱住我,還問我『想看嗎……?』,這種發言就算是天然呆也很危險吧?」


    看來,安室真的很為那個女孩著想。


    另外,從對方的行動判斷……假使那真是以色誘為目的,情況就毫無疑問相當不妙了。而即便小妹妹是出於無心之舉,那也會帶來另一種危險性。


    比起安室,不如說我們更擔心那位小妹妹。


    那麽,該怎麽辦呢──當我正在思考時,不知為何美月也陷入了異常嚴肅的沉思。


    「怎麽了美月?你有什麽疑問嗎?」


    「──咦?啊,嗯,我隻是突然浮現一個很單純的疑惑罷了……」


    她說到這,口氣變得有些支支吾吾。


    「所謂蘿莉控的標準,究竟是用什麽來判斷的?」


    「什麽鬼啊!?為何現在突然問起這個!?」


    對於美月發出的這個單純疑惑,安室『嫌犯』的反應很激烈。


    「……安室,我也想聽聽你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喔?」


    「鳥羽也是,不要用那麽正經的表情附和好嗎!?」


    當我提高了嚴肅的成分後,對方的反應也更激烈化了。


    ──嗯,其實大致是嚴肅六成、開玩笑四成這樣的比例吧。


    「好、好啦好啦,悠也同學跟安室同學都先冷靜一下……」


    「安室同學,請放心,悠也剛才那句話有一半是在開玩笑。」


    「……真、真是那樣就好了──」


    有了雪菜跟大河的打圓場,安室這才勉強鎮靜下來。確認這點後,大河繼續說道──


    「那麽,關於蘿莉控的標準──」


    「結果又回到這話題喔──!!」


    安室同學表演了一手精準的吐槽技巧。


    假使他的目標是演藝路線,搞不好真能有一番成就。


    「……大河同學,人家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你又火上加油……」


    「可是雪菜,難得提出這個話題,交換一下意見也無妨吧?而且我看美月同學也很好奇的樣子。」


    「嗯……大概吧,如果說我有興趣,那的確是還滿好奇的?」


    我無視正在討論的這三人,對旁邊的安室瞥了一眼──看那家夥已經露出半放棄的表情,我判斷這時候讓這個話題趕快說完趕快結束會比較好。


    「──所以呢?大河,你心目中蘿莉控的標準是怎麽回事?」


    我這麽一問,大河立刻露出正經八百的表情。


    「是的──首先應該要從身高以及有沒有胸部裝甲來判斷吧?」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有點得意。


    「「「「…………喔?」」」」


    除了大河以外的四個人,雖然都發出相同的聲音──但看來所代表的意義各有不同。


    安室是對此充滿了興趣。


    我跟美月則是『哎呀──他好像踩到地雷了』……


    至於剩下那一位──


    「因為對方是完全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猜出年齡。用童顏來當判斷基準的話,也可能受化妝的影響。因此,最難遮掩的部位就是身高跟胸部裝──」


    大河對迫在眉睫的危機毫無所覺,繼續熱情地大放厥詞……差不多該提醒他了吧。


    「……大河,你看看你旁邊那個女生?」


    「啥?」


    大河聽了我的聲音才猛然回過神,並朝隔壁──也就是雪菜的方向望去。


    「…………大河同學」


    眼眸隱藏著黑暗的雪菜,露出了隻有嘴角揚起的笑容……並將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大河見狀才發現自己失言了,他露出有點慌張的模樣苦思該怎麽應對。最後──


    「……我、我喜歡沒有胸部的!」


    「誰沒有胸部了!!」


    ……看來雪菜微小(雙關語)的自尊受傷了。她反駁後,很明顯地把臉別開。


    「呃,安室同學,你為何對大河露出看待同誌的眼神啊?」


    「…………沒有,那隻是你的錯覺。」


    安室同學不知為何也躲開我的視線,口氣僵硬地答道。


    附帶一提,我想大家應該都猜到了,雪菜的大小『正如剛才的情境所暗示』,至於美月嘛──我覺得也不算『巨』吧,但應該屬於偏大的。


    ……況且她之前,還說自己的罩杯又變大了。


    我想著這些……跟昨天的事也有關吧,便不由自主往美月那邊看過去──


    「啊、啊哈哈……」


    察覺到我這種有色眼光的美月──臉頰有點泛紅地浮現苦笑……


    ……現場的氣氛變得很微妙,還是言歸正傳吧。


    「──咳,那麽,安室,關於那位小妹妹……恕我直言吧,我認為你不管怎麽跟對方說都沒用,所以,能不能讓我們跟她見個麵?」


    「!你們有辦法幫我嗎!?」


    我裝模作樣地清清喉嚨後重新把話題拋過去,安室一下子就上鉤了。


    ──其實安室的處境比我們想像中更困窘……?


    「嗯,比起你我們更擔心那個女孩……都已經聽過你的事了,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我晚上可能會睡不好覺。」


    說完我望向那三位青梅竹馬──大家都一起朝我投來好像在說『真沒辦法啊』的視線。


    「謝、謝謝!感恩不盡……!!」


    這時,安室向我們道謝──不過總覺得,直接接受他的謝意有點無聊。出於這類的理由,我稍微想了一下該怎麽整他──


    「那麽,事情就這麽說定了──在跟警方通報安室違反兒少法之前,我們就先朝向跟那個小妹妹見麵的方向處理吧?」


    「通報!?喂,你說什──」


    我的發言讓安室大為動搖。至於跟我同夥的那三人──先是對我露出拿我沒辦法的苦笑後,才討論起現實的處理步驟。


    「──悠也同學,今天去見麵可能有點倉促……要不要選這周六?讓安室同學先去跟對方約時間也比較妥當。」


    「有道理。安室,暫時擱下報警的事,反正我們想先跟對方談一下。你能幫大家跟她約時間嗎?」


    「啊,好,我會去說的……報警的部分,還請各位別隻是擱下,直接打消這念頭吧──」


    ──呼嗯,看來他已經答應去約對方了。


    「那麽之後的事,等跟那小妹妹談過再說。我們也會空出自己的時間──雪菜那邊沒問題嗎?」


    「嗯,我有空──我會順便找一個方便談話的地點。」


    「瞭解,拜托你了──是說安室,等你跟對方約好,記得通知我。」


    「……啊,好的,知道了。那麽關於報警的事──」


    「ok。那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大家都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


    於是我們開始收拾東西──結果,最後安室根本沒把話說完,我們就順利離開學生會室。


    ……稍微修理了他一下。雖然沒有自覺──但看來我對他亂傳謠言的事還是記恨在心。


    ──等他寄信通知他已經跟那位小妹妹約好時間,再向他道歉吧。


    「喂、喂~!拜托一下可不可以不要報警啊啊啊!?」


    ◆? ◆


    「話又說回來,不知那位小妹妹是怎麽樣的人?」


    回家後,美月一邊準備晚餐,一邊這麽對我說道。


    ──順道說明一下,早餐跟晚餐基本上是輪流製。因為昨天是我,今天就換美月。


    今天早上的早餐本來該由我負責,但被美月搶去做了。所以明天的早、晚餐都得由我包辦。


    雖然還有關於前一天剩菜等等的衍生規則,這裏暫時略過吧。


    那麽,回到正題上──聽了美月的話,我稍微思索一會後答道:


    「光聽安室那家夥的描述根本無法確定──不過,聽起來不像是什麽壞孩子。另外……如果那位小妹妹是有意為之,情況可能還算比較好的……」


    不知道她對自己這種行動所造成的影響,能掌握多少。此外,她這麽做的理由,也會影響到問題的嚴重程度。


    「希望那位小妹妹是個聽話的孩子……對了?關於安室同學是蘿莉控的疑慮,你認為實情如何?我認為這點也會稍稍改變情況的危險程度耶。」


    ……的確正如美月所言。假使安室根本不是蘿莉控的話,他對小妹妹出手的危險度就很低了。然而──


    「──對於那家夥究竟是不是蘿莉控,說真的應該是處於灰色地帶吧。而且還是那種顏色比較偏黑的灰。」


    畢竟安室並不是說『不把小妹妹視為對象』,而是『如果要問喜歡還是討厭,那他會說喜歡她』。況且他還表示那是『小學生的色誘』,光是會明確認定那是色誘並感到危機感就很可疑了。


    「那麽,關於那個『蘿莉控標準』的話題──」


    這個問題,如果從不同的觀點看,我認為會得到完全不同的結論。


    倘若是從旁人或世間的角度,那正如大河所說,隻要是跟『外表有一定程度年幼』的女孩在一起,就該被判刑了。


    如果是認識的人還可以從實際年齡判斷,但從這件事的本質上來說──


    「最大的問題在於,被對方吸引的理由,是否為『對方年幼所產生的魅力』。例如體型、容貌,對世事一無所知的純真等等,對嗎?」


    「……這麽說來,安室好像提過對方是『年幼的可愛妹妹』對吧?雖然不能因此說他就是蘿莉控──但的確很微妙呢。」


    我們討論著這些,美月手邊的料理工作並沒有停下。


    燒肉的誘人香氣逐漸飄散出來。


    今天的菜單──有薑燒豬肉、金平牛蒡、沙拉。再來應該還有一道金針菇味噌湯吧?


    「──啊,不好意思悠也,你能幫我拿盤子嗎?我少拿了一個盤子──」


    「來了──你要用哪種盤子?」


    「嗯~因為有點懶得擺盤了,隨便拿一個大的平盤就好~」


    「那我也順便拿小碟子出來喔。還需要什麽嗎?」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


    討論完畢後,我們把已經做好的晚餐端上桌。


    兩人齊聲喊道『開動囉』,便享用起晚餐。


    「──所以說,悠也應該不是蘿莉控吧?」


    我們邊吃邊聊之後的行程安排,結果美月冷不防問道。


    「啊……應該不是吧?我覺得小妹妹很可愛,也想要有個妹妹或女兒──不過談戀愛或色心什麽的,我絲毫沒有半點那種欲望啊。」


    至少我並沒有自覺,所以應該沒問題吧。


    「是嗎,那就好──對了悠也。」


    「嗯?……怎麽了?」


    不知道她還有什麽疑惑──我不解地望著美月,她正朝我露出促狹的笑容。


    「悠也將來想生女兒嗎?」


    ──嗯。如果問我想不想要,那我的確想要。不過……你知道的?


    「想要是想要,但希望是第二胎以後。」


    「呼嗯呼嗯──那麽,這樣的用意是?」


    我對不知在開心什麽的美月,道出了將來發生機率非常高的某種危機。


    「──如果是女兒的話,個性一定會跟美月很像吧……屆時我在家裏的地位排名不就……!!」


    如今我跟美月的地位是對等的。但如果這時,多加一個跟美月相同思考模式的人……那雙方的平衡勢必會崩潰。


    「嗯,的確是那樣呢反正我希望將來生兩個小孩──這種狀況下要是第二個才生男生,那弟弟一定會更辛苦囉?」


    「……如果兩胎都是女的,那我的地位不就更往下了。」


    假使生『弟弟』的話,他勢必會處於家裏最低層的倒楣立場。


    但如果兩胎都是女兒,那就會變成三比一的結構,我毫無挽回地位的希望。


    ……雖說兩個女兒想必也有兩個女兒的樂趣──但那是我身為父親的尊嚴問題。


    「啊哈哈,要是真能按照我們的希望就好囉」


    「──嗯,就算無法如願,屆時也有屆時的處置之道……話說回來,為什麽懷疑我是蘿莉控啊?我應該沒做過任何可疑的事才對啊?」


    搞不好單純隻是『作為閑聊的話題』而已。


    但如果是臨時想到的,美月又給我一種『從很久以前就想問了』的意圖。


    「嗯……沒什麽啦,我並不是真的懷疑你是蘿莉控喔?隻不過──」


    果然,她這麽做是有理由的。所以究竟是──我等她繼續說下去。


    「……在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我們都還是小學生對吧?因此,也不能說毫無可能性吧──」


    ……對她這種令人尷尬的說法,我雖然有點同意,但同時也感到輕微的脫力。


    「拜托啊?那時候我們兩個都很小耶──對同年紀的女孩起色心,跟我現在這個年齡對小學生感興趣,兩者的意義完全不同吧?」


    「啊哈哈……好吧,其實我也是那麽想的喔?因為我無法明確說明兩者的差異,才試著拋出來當話題啦。」


    「啊──所以你不是『懷疑我』,隻是有『疑問』而已。」


    為了消除那個疑問才拿出來閑聊,事情就是這樣吧。


    「對。所以,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你喔……不過對了,悠也?」


    「?這回又是什麽事?」


    美月這時不知為何,明確露出了有點吃驚的表情,對我再度問道:


    「──你那時候,真的對我起了色心嗎?」


    …………糟糕,剛才一時說溜嘴,提到了不該提的事。


    「那隻是個比喻而已?」


    「……哼──?好吧,就當作是你說的那樣」


    老實說,我原本並不認為美月會讓我輕易蒙混過關──結果這回她卻爽快收手了。


    ……我猜,不久之後她還會再問一次吧。


    總之,眼前能逃過一劫就是好事,還是趕緊換個話題吧。


    ──剛才提到的『那件事』以及『那時候』,就是午休聊到的『冬季登山事件』。


    我之所以會對那件事曆曆在目,那正是其中一個理由。


    ……『起了色心』──這種形容方式未免太過頭了……但我明確把美月視為『異性』看待──的確是從那一次開始的。


    ……結果,由於我回顧那起事件的緣故。


    之後進行的『戀人會做的事』挑戰,雖然跟第一天一樣是『彼此對視三十秒』……我卻一下就麵紅耳赤,還得苦嚐被美月端詳的恥辱。


    ──哎,我真的是太遜了啊……


    ◆? ◆


    接著,時間來到周六。


    如今,我跟美月所在的位置,是距離安室以及那位小妹妹『笹崎美羽』家距離最近的車站。


    目前是十二點四十分,約好碰麵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因此對方尚未出現。


    「我們會不會來太早了?」


    「嗯~有什麽關係嘛?我猜,對方應該也會提早到吧。」


    「這麽說也有道理。光聽描述,會覺得對方應該是個穩重的孩子……」


    美羽應當是那種,任何事都會理所當然提前十分鍾的好孩子吧。


    但既然我們等下要以年長者的身分跟她說話,比對方早到的確是比較妥當的做法。


    據說,美羽在小學裏成績優異,運動方麵表現也不差。


    她個性認真又開朗,加上腦袋靈活在班上非常受歡迎。


    雖然有稍嫌頑固和激進的傾向,但老師那邊的評語也很正麵。


    盡管她很受男同學喜愛,但她總是跟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在跟其他女生聊『喜歡的人是誰』時,她好像也沒舉出任何人的名字。


    ──至於為什麽我會知道得這麽詳細?……都是托了雪菜努力一夜的福。


    「是說──還真難得啊?像這種場合,美月竟然穿褲裝。」


    今天美月的裝扮,是牛仔褲搭配白色女用襯衫這種樸素的組合。如果隻是去附近買東西,這種打扮並不稀奇,但跟他人見麵的話就讓我很意外了。


    「嗯?對啊。我覺得,或許避開過度女性化的裝扮比較好。」


    「什麽意思?等等,有信傳來了……是大河跟雪菜聯名的,他們說『請加油』。」


    當我聽了美月的話還在不解地歪著腦袋時,大河給我寄了封信。


    這回,大河跟雪菜沒有一起行動……畢竟如果四個人連袂出現,就變成好像在包圍那位小妹妹,讓對方心生恐懼就不好了。


    因此這事隻交給我跟美月去辦,當遇到麻煩時再以通訊軟體跟他們聯絡。


    「──啊,安室同學他們好像來了──」


    美月這麽一喊,我順著她看的方向望過去。


    是穿便服的安室──身旁還有一個小妹妹緊抱著他的手臂,兩人一塊朝這邊走來。


    那個孩子擁有與她年紀相符的纖細嬌小身軀,長度到背部的秀發有一部分編成小辮子,服裝也是有很多花邊裝飾的裙子加上衣,怎麽看都給人一種『是小女孩!』的感覺。


    本人的容貌也屬於『雖柔弱但又堅強』的類型──甚至讓我產生『真想要這種妹妹』的念頭,的確是一個相當可愛的女孩。


    「──悠也,你該不會突然覺醒了吧?」


    ……美月似乎察覺到我認為對方『很可愛』,不過,那可是不帶半點邪惡欲望的。


    「呃,你不必擔心那個……我隻是覺得,很想要那樣的妹妹或女兒而已。」


    「啊……嗯,我可以理解──那就期待將來吧。」


    「瞭解──我會期待的。」


    「好──我會不遺餘力地努力達成,是說,也差不多該出聲叫他們了吧?」


    「對啊──喂,安室!」


    我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交談著,美月露出促狹一笑,我也以笑容回應她。


    我出聲呼喚似乎還沒發現我們的安室。


    「──喔,你們好早啊。久等了嗎?」


    「哎,是我們約你們出來的,提早一點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所以,這位小妹妹就是?」


    說完我將視線轉向小女孩──少女這時更用力摟住安室的手臂了。


    「是啊──來美羽,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笹崎、美羽……請多多指教。」


    美羽用安室的手臂半掩著自己的身體,露出明顯的警戒心,如此有氣無力地自我介紹道。


    呃,這副模樣會讓我聯想到怯懦的小兔子,能激發人強烈的保護欲──嗯?


    (插圖013)


    ──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她流露在表情上的是『警戒心』……跟恐懼好像有點不一樣?


    而且美羽所注視的方向,我以為是我──但其實是我後頭的美月?


    「啊哈哈……果然如我所料,是這樣的孩子啊。」


    美月苦笑著靠過來,稍微遲疑了一下,才把手擱在我肩上。


    少女看到這景象先是露出『哎呀?』的表情,然後才稍微放鬆戒備。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x:怯懦的小兔子。


    ○:主張自己所有權並進行恫嚇的小貓。


    不知道我們是什麽關係的美羽,對跟(她誤以為)安室熟悉的女性美月充滿了警戒心,事情就是這樣。


    美月似乎預料到這種可能性,才避免穿著女性化──很有女人味的衣服吧。她的目的正是如此。


    ──既然知道了,就趕緊自我介紹以去除對方的不安吧。


    我跟美月相視點頭,然後稍微彎下腰配合美羽的視線高度。


    「呃,我可以叫你『美羽』嗎?我是安室的同班同學,鳥羽悠也。」


    「而我是伏見美月──是這邊這位悠也的青梅竹馬兼未婚妻喔。」


    聽了我跟美月──尤其是美月的自我介紹後,美羽臉上露出『咦?』的表情,好像看到了什麽耀眼奪目的東西一樣……她的眼神充滿了對美月的憧憬。


    「呃,那個!請多指教,我叫笹崎美羽!還、還有,那個……!!」


    不安完全消失的美羽,對我們重新自我介紹道。


    她緊張兮兮地望著美月,好像還有什麽話想說。


    這副模樣像極了小動物,我跟美月、安室都不禁對她露出溫暖的微笑。


    「──我可以稱呼您為『姊姊大人』嗎!?」


    一下子變成對方憧憬對象的美月,為這預料外的發展麵有難色。


    「……呃,那個,我說美羽?『姊姊大人』可能會招來誤解,如果可以還是不要那麽叫吧──?」


    「咦?──我明白了。那麽……『美月姊姊』可以嗎?」


    「嗯,如果是這個稱呼就沒問題。」


    美羽乖乖換成比較適合她這個年紀小孩的稱呼方式。


    美月也欣然接受,笑著摸了摸對方的頭,少女立刻開心地笑了。


    她們看起來就像一對感情融洽的姊妹,就連旁觀的我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那麽……美月姊姊,我可以問一下嗎?」


    「嗯,什麽事呢?」


    美羽以天真無邪的表情問,美月也以笑容回應。至於我跟安室,則是在旁微笑地守候著她們。


    「──請教教我,搞定青梅竹馬的方法。」


    「「「…………」」」


    我們三人臉上維持的笑容直接凍結了。


    ……想攻略的目標就在眼前,她竟然堂堂正正地問『請教我方法』,真是膽大包天。


    「──安室,你這家夥……竟然會被這種將來很有前途的小女孩看上啊?」


    「……謝謝你,用那麽委婉的說法。」


    畢竟美羽可是純情又堅強可靠的女孩,對吧。


    ……不過,過度純情及堅定,也是她的恐怖之處就是了。


    「呃,那個……我們到別的地方再聊吧──總之,現在先去吃午飯好嗎?」


    好不容易重新開機的美月這麽提議。


    於是我們終於返回一開始的計畫,往當初安排好的家庭餐廳移動。


    ……明明才跟美羽認識幾分鍾而已,我卻很快就覺得累了。


    ◆? ◆


    「──那麽,還是先點東西再說吧。」


    「對啊──不過……」


    我們抵達事先預約好的家庭餐廳,雖然是午餐時間,但我們運氣很好,不必等就直接進去了。


    被引領到座位後,我打開菜單這麽說道,安室卻朝這邊露出頗意外的表情。


    「怎麽了安室?」


    「啊,沒啦,隻是覺得你們好像常來家庭餐廳,有點意外罷了。」


    安室對我這麽說道,眼神同時看向坐在我旁邊的人,那是──正開心地瀏覽甜點種類的美月。


    ……原來如此,會一下子打開菜單的最後頁麵,就是常光顧的證據吧。


    「這沒什麽,你想,我們總有無法自己下廚的時候,所以偶爾會造訪這類餐廳。況且太貴的餐廳會讓人心情難以放鬆,日常生活中隻有我們兩個要去的話,畢竟還是選這種……」


    「我也覺得能輕鬆消費的店比較好喔──當然省錢也是一個理由,不過我跟悠也都不是那種熱愛高級品的人──對吧?悠也最喜歡雞蛋料理,尤其是蛋包飯」


    「……不,我之所以最喜歡蛋包飯,僅限於美月親手做的場合。那就跟美月最鍾情燉牛肉的理由一樣。」


    「我最喜歡的,也隻有悠也親手做的燉牛肉而已喔~」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們最喜歡的都是對方做的菜,所以對高級餐廳沒什麽興趣──等等,咦?你怎麽了嗎?」


    當我們的對話告一段落後,我重新麵對安室的方向,並為他解答一開始的疑惑──但那家夥卻不知為何露出疲憊的眼神。


    「我是沒差啦,早就習慣你們放閃了……不過勸你們今天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畢竟──請你對這家夥解釋吧。」


    說完,安室指著自己的身旁。


    那邊那位──表情若以『正在做美夢的少女』來形容,可說是再恰當不過了。美羽那雙閃閃生輝的眼眸,正對準我跟美月。


    「大、大哥哥跟姊姊,究竟是什麽關係啊!?你們是怎樣才能發展成那種關係的!?關於過去、現在,以及今後的展望,請務必告訴我……!!」


    「「請、請先冷靜一下!?拜托!」」


    ──這孩子看起來雖然早熟,但這時反而變得很霸道……!


    我被她這種凶惡的『步步進逼的純真眼神』攻勢嚇到了,為了向安室求援而看向他──結果他卻露出菩薩般的表情,隻是眼神焦點已飄向了遙遠的彼方。


    ……我隱約察覺出了,安室平常究竟是承受什麽樣的『攻擊』。


    此外我也發現──這女孩真是遠超乎我想像的逸材。


    美月雖然也同樣被嚇傻了──但她似乎覺得這時先說幾句話比較好,於是努力張開口。


    「啊、啊哈哈……呃,如果你想知道那些事,等下找機會告訴你……我們現在還是先點菜,好不好?」


    「──咦?啊,真抱歉。我剛才太急了……之後再請您告訴我。」


    「……啊哈哈,我才要請你手下留情呢?」


    美羽雖然很誠懇地道歉,但最後還是貫徹自己的要求。麵對這位小妹妹展露的這一手高超談判技巧,美月臉色有些僵硬,勉強才讓自己恢複平靜。


    ──既然如此,我也依據我們當初的設想去做吧。


    我偷偷瞥了安室一眼──他為了避免被卷入美羽的失控而將臉撇向一旁,但即便這樣他還是隱約流露出關心美羽的模樣。


    ……這樣一來就我的判斷應該是沒問題。


    「那麽,就先來點菜──對了美羽,今天由我請客,你可以隨便點愛吃的喔?」


    「──咦,真的可以嗎?媽媽已經給我午餐錢了,我自己也有帶零用錢……」


    「咦?這樣好嗎悠也?我本來也打算幫美羽出一部分──」


    「沒事,我目前錢包還有點餘裕。況且──對吧?」


    說到這,我依序對安室、美羽迅速望了一眼。


    「──啊啊,原來是這麽回事。那我也不客氣囉,這頓由你請吧」


    美月一下子就理解了我的用意。另一方麵──


    「──鳥羽,我跟美羽的部分還是我出吧。」


    「好喔~」


    「哥哥!?」


    對我跟安室如此輕易就達成協議,美羽發出驚愕的聲音。


    「啊哈哈,美羽,男人是很愛麵子的──像這種時候,你乖乖讓對方請客比較好喔?」


    「對呀對呀──啊,附帶一提,如果你真的客氣起來,安室一定會擅自替你多點菜的……這麽一來可能會帶來致命的熱量,你還是當心一點比較好喔?」


    被我們這麽一提醒的美羽,一邊發出噗嗤一笑,一邊還是有點猶豫地抬頭仰望安室。


    「啊……沒錯,就像他們說的──你可千萬別客氣。」


    「嗯!謝謝你,哥哥」


    安室苦笑著這麽說道,美羽這才欣喜地道謝。


    到這裏為止大致都跟我們的設想相同,雖然我是故意說『我請客』的……但能看到美羽這種出乎意料的笑容,我還是慶幸自己有這麽做。


    ◇? ◇


    「……那麽,接下來差不多該言歸正傳了吧,大家同意嗎?」


    「讚成──」「……啊啊」「是的!」


    等點餐完畢、且所有人都去飲料吧裝好自己的飲料後,正事才繼續討論下去。


    聽了我的話美月依然我行我素,至於安室跟美羽則露出繃緊神經的反應。


    「那麽──關於我們找美羽出來的理由。當初是安室對我們表示,有事情想跟我們商量一下。至於商量的內容,簡單扼要地說,就是──『年紀差很遠的女孩,對他展開激烈的攻勢,該怎麽辦?』這件事。」


    「──因此我們認為,應該要先聽聽那位女孩的說法,所以才出來這一趟~」


    我們簡單說明狀況,並觀察對麵那兩人的反應。


    安室正露出有點尷尬的表情。


    另一方麵,美羽卻──筆直地看著我們這邊眼神毫無動搖。


    ……看來,這孩子是完全清楚自己的行動會被怎麽看待,才做出那些事。


    我對美羽的評價又提高一層了──這時當事人開口說:


    「……大哥哥跟姊姊,你們也是來說服我放棄的嗎?」


    盡管美羽年幼,這番話卻充滿了覺悟。我跟美月則斬釘截鐵地回答她:


    「「不,根本不是那樣。」」


    「「……咦?」」


    不知為何,就連安室都發出詫異的驚呼聲。


    我們不但沒有要美羽『放棄』的意思,也不認為她會聽我們的勸告。


    「如果是安室主動追求小學生的話,那我們一定會全力製止他並報警……但如果是美羽主動,我們就不會說『住手』了──雖然也不鼓勵就是了。」


    「我們想知道的是──你的意圖究竟是什麽?還有關於你的手段~」


    美月用盡量讓對方安心的語調說道──美羽剛才果然是在逞強吧,隻見她彷佛放心般地吐了口氣,繃緊肩膀的力道也鬆弛了。


    「那麽,我想聽你說──最近你好像突然加緊追求安室……那是為什麽呢?」


    「啊,那是──契機是上個月的連假吧,我去哥哥家玩的時候。」


    聽了這個回答,安室好像也開始回溯記憶……思索了一會後。


    「──我記得那天美羽的確有來過……可是我沒印象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啊?」


    「嗯,哥哥一開始不在家。阿姨要我『先在房間等』,我就等了。然後很巧地,我發現一本掉在書架後麵的書。」


    ──哎呀?開始出現充滿危險性的詞匯了?


    具體而言,那就跟『藏在床底下的寶貝』是同等危險的詞匯。


    ……至於是不是被我猜對了,隻要看表情凍結的安室便一目瞭然。


    「──嘎!?等等!美羽別再──」


    猛然回過神的安室慌忙喝止──隻可惜已經太遲了。


    「──那本書,是有我這種年紀的女孩登場的色情漫畫──所以我才覺得現在的我應該也可以呀」


    「「「…………」」」」


    我跟美月對安室翻起白眼。至於安室──正麵如槁木死灰地汗如雨下。


    「被告,安室直繼,你還有什麽話說?」


    「…………我可以現在去死一下嗎?」


    「駁回。」


    ──不能讓你從這種狀態下解脫。不論是物理上、精神上,還是生命上的。


    「不過,如果你要辯解倒是可以聽一聽喔?」


    「……在二次元方麵,我的確很喜歡蘿莉。不過──在現實生活中,我基本上隻是純粹覺得『可愛』而已,從未懷抱色心也沒有那種欲望……」


    ──呼嗯,原來是自稱的『二次元專門蘿莉控』。


    這番話的真偽與否,暫時先不管──如今重點在於,美羽展開激烈攻勢的理由已經搞清楚了。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


    「很抱歉,假使是這個因素,請容我說一句『別再這樣了』。」


    「咦……?」


    聽我這麽說,美羽露出被背叛的表情。


    緊接著美月也以勸導的口氣繼續說道:


    「──聽我說,美羽,你是因為發現安室同學喜歡小女孩,所以才想趁現在決勝負對嗎……?」


    「是的,我認為這樣會有效呀……?」


    ……美羽很乾脆地肯定道,這反而令我有一種顫栗的感覺──還是交給美月處理吧。


    「嗯,如果是以開始交往為目的,那這樣應該夠了。不過,這真的好嗎?」


    「……咦?」


    「你跟喜歡小女孩的人說,因為自己年紀很小,然後就開始交往了──光是這樣你就滿足了嗎?那之後呢……?」


    「啊……」


    美羽好像終於察覺我們的用意了,這回換我繼續對她說:


    「──我說,美羽有目標或夢想嗎?」


    「……成為哥哥的新娘,就是我的夢想。」


    「美羽的武器『年幼』不可能用一輩子吧。如果你仰賴那個追到安室──等以後沒了武器該怎麽辦?而且如果安室也隻因為這個喜歡你呢?」


    「…………嗚。」


    美羽的眼眶泛出淚光……老實說,我感受到罪惡感對良心的嚴厲譴責。


    美月對這樣的我露出苦笑,再轉向美羽繼續道:


    「……聽好囉?我們並不是在說美羽不好喔?隻是,你用的這個手段不太理想而已──你能理解嗎?」


    「……是的。」


    美月對正在點頭的美羽展露微笑,接著直直地凝視她。


    「──夢想實現了,並不代表一切都結束了喔?重點在於……如何才能在夢想中幸福地活下去,對吧?」


    「──是的。」


    美羽這麽答道,將滲出的淚水擦了擦,以堅定不移的眼神回望著美月。


    接下來隻要引導她往適當的方向──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安室出聲了。


    「不知為何,你們好像以我是蘿莉控當前提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抱歉──啊,這不是跟上次一樣嗎。這時不論說什麽都不管用……」


    安室露出死魚眼,遙望著不知名的彼方。


    ──嗯,對不起。上次在學生會室隻是整你……但今天真的是考量到優先順序的關係。


    對於以安室是蘿莉控為前提而展開行動的美羽,我們想用『即便前提正確,但這種手段不好』為方向說服。


    因此,『前提或許搞錯了』這點,隻能留待後頭再說了。


    那之後,我們點的食物來了。大家繼續邊吃邊聊。


    「所以……大哥哥、姊姊,我以後,該怎麽做才好?」


    美羽對於在安室麵前開作戰會議這點,依舊毫不遲疑。


    我跟美月相視苦笑,接著對美羽說道:


    「──美羽,你喜歡安室對吧?」


    「是的!我絕對不想放棄。」


    聽了這句充滿率真思念的話語,我抱持就某個角度而言頗為羨慕的感想,望著安室。


    他雖然害羞地撇開臉──卻沒有任何不快的樣子。


    「那麽──就先維持目前的關係,等美羽長大才是最好的選擇吧。這麽一來……隻要你是認真喜歡安室,他這段時間要交其他女朋友也很難。」


    「是這樣嗎……?」


    「啊……原來如此呢。有個純真且光明正大仰慕自己的女孩在身邊,也很難去追求其他女生吧──」


    美月說完這番話後,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安室身上。


    他的表情雖然有點苦澀──但相對地,也不能算是非常厭惡。


    安室也很珍惜美羽,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不論他是不是蘿莉控,有了這種女孩在身邊他還有餘力注意其他女生嗎?我不認為他的本事有這麽大。


    「比起不斷緊逼被對方逃避,保持讓對方在意的地位,慢慢等自己長大才是比較好的方法吧。剩下的──就慢慢挖坑給他跳囉?」


    最後我試著開了點小玩笑,美羽也忍不住笑了。


    「──那部分我都已經搞定囉」


    「「…………」」


    我跟美月臉上的笑容再度凍結了。這時我直接望向安室。


    「……我的雙親,早就被她攻陷了。另外最近,就連美羽她老爸的眼光……」


    安室同學,已經淪落放棄的境地了……原來如此,難怪美羽會那麽急著一決勝負,看這種狀況幾乎可說是唾手可得嘛。


    這女孩真是……毫無疑問是個相當可怕的逸材,我再度認識到這點。


    「──悠也,這件事,如果不跟父母親說的話,恐怕有點危險吧……?」


    「不,隻要美羽放鬆攻勢,我覺得暫時不會有問題──安室,要是你在雙方的父母親那邊遇到什麽麻煩,我會透過理事長請學校方麵提醒的。」


    「──謝、謝謝你,鳥羽……!!」


    ……安室的這種反應,簡直就像是遇到救世主現身一樣。


    不論是多麽可愛的妹妹,像這樣慢慢被她逼到死角,安室的內心還是會很難受吧。


    那之後,因為先前的用餐被打斷,現在大家又重新大快朵頤起來。


    正當氣氛恢複和樂之時──美月對美羽說:


    「這麽說來……美羽,你是因為什麽契機看上安室同學的?」


    「──是的?啊,那個,應該是,前年的事吧……」


    被美月這麽一問,美羽好像有點害羞──不過與此同時,她也頗開心地娓娓道來。


    至於另一邊的安室,好像也突然想起了什麽……隻是不知為何表情很不自在?


    不過,美羽沒理會這樣的安室,繼續說道:


    「……我想去閣樓,因為爬樓梯爬得太急了,腳滑了一下。結果這時候──哥哥寧願抱著自己受傷的危險也要來救我。」


    「…………原來如此,懂了。所以說──嗯,事情變成這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聽完故事的美月,一瞬間表情有點僵硬,但很快又以柔和的笑容回應道。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發出震動──嗯?竟然是眼前的安室傳來的?


    『剛才伏見同學的反應……是怎麽回事啊?』


    『嗯……因為她聽過另一個類似的故事吧,我想──是說你這家夥才奇怪,當美羽在說故事時你的反應是怎麽回事?』


    我打完這句後隔了一陣子都沒回應……隻見對麵的安室,正露出有點猶豫的模樣。


    『老實說,那件事我需要懺悔一下。』


    『我就知道你有話要說……所以,是什麽?』


    『當美羽要摔下樓梯時,我正好在樓梯下麵。然後──美羽又是穿迷你裙。』


    ……從雙方這個位置關係,可以想像出安室為何要懺悔。


    我差點就要把想法直接說出口了……趕緊暫停,回訊息給他。


    『你這家夥果然是蘿莉控嘛!』


    『才不是!我因為不敢直視才反應慢半拍,最後導致受傷……』


    啊啊,原來如此──正當我快接受他的說法時,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種蘿莉控或內褲走光之類的相關話題,好像在哪裏──一想到此。


    『──喂你這家夥,之前散布我喜歡內褲走光的謠言,該不會就是……?』


    『…………真抱歉。因為都是被小女孩的內褲影響了人生,我突然對你有股莫名的親近感,才忍不住到處去說──』


    竟然挑這個時機,讓我無意間得知了舞台幕後的秘密。


    而且話說回來……『被小女孩內褲影響人生的家夥』。


    ──雖然這絕對不是我願意的,但我沒法斬釘截鐵地否定這句話,真是氣死人了……!


    當我抱持著這種苦悶的念頭時,另一邊,美月跟美羽正在──


    「然後呢然後呢?我想知道,大哥哥跟姊姊到底是怎麽──」


    「啊、啊哈哈……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啦~那個時候──」


    美羽睜大那對閃亮亮的眼睛,正钜細靡遺地挖掘我跟美月的故事。


    美月雖然有點被逼著公布的樣子,但總覺得她回答時還是挺高興的。


    「……美羽跟伏見這兩人,意外合得來啊?」


    「這麽說來,美月雖然有哥哥,但底下就沒有弟弟妹妹了。從以前她就吵著想要妹妹或弟弟──大概是出於這個理由吧。」


    正當我跟安室在討論這個時,一旁那兩個女生仍然聊得很熱烈。


    「啊,對了美羽,我有件事想問你一下──」


    「?什麽事呢?」


    美月冷不防擺出有點嚴肅的臉孔,對美羽這麽說。


    「你知道自己是被對方視為『像妹妹一樣』的對象吧?」


    「是的,當然囉。我們現在的相處就像家人一樣。」


    美羽似乎對這種關係毫無任何不滿,很高興地回應道。


    「你對這點不會感到不安嗎?『像妹妹一樣』要怎麽變成『女朋友』……」


    美月問了這個問題。


    ……我知道美月這麽問的用意,於是也若無其事地關注著。


    然而在我們的關注中──美羽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呃……這種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咦?」」」


    聽到這個答案,就連假裝不在意但其實在偷聽的安室,都跟我們一起發出驚呼。


    美羽看到我們那種反應也有點驚訝,她露出稍微思索的樣子。


    「……那個,我並沒有想太深──」


    以此為開場白,美羽帶著笑容說道。


    「呃……不論對方怎麽看待自己,不論自己對此的感想如何──隻要不願意放手,那該做的事還是一樣,不是嗎?」


    「「「…………」」」


    我們三個同時無言了好一會。


    的確,就某個角度而言她說的根本是真理……但能毫不猶豫加以貫徹的人,天底下恐怕沒幾個。


    「──噗,啊哈哈哈哈!」


    「……耶?大、大姊姊?」


    美月冷不防爆笑出來,美羽則露出困惑的模樣。


    對此,美月等笑過癮後。


    「──嗯,我相信,美羽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棒的女人的!好羨慕安室同學啊,我說真的」


    「耶?……呃,那個,我不太懂是什麽意思──不過既然姊姊都這麽說了,那我也非常開心喔」


    兩人說完後相視而笑。


    我看向另一邊的安室,隻見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把臉撇到旁邊──


    總覺得這樣的他跟我有一股奇妙的親近感,於是我用手機傳訊給他。


    『美羽的性格果然很了不得,我看你將來會很辛苦喔。』


    『你才沒資格說我!』


    安室瞪了我一眼,並這麽回覆我──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在竊喜。


    ◆? ◆


    用餐跟討論結束。


    假使這次的會麵還是難以解決問題,我們預定要再約一次,陪美羽一起出去玩並加深雙方的情誼──但看來現在是沒這個必要了。


    美月跟美羽兩個人,根本是一拍即合。


    大家一起思考等下的行程,結果決定今天就在這裏解散──因此我們向安室及美羽道別。


    美羽表示『待會要約會』一副喜孜孜的模樣。


    安室的表情雖然比較複雜,但怎麽看都不像是討厭的樣子。


    那麽,說起我們這邊。


    對大河他們發出『事情順利結束』的聯絡後,決定隨便買點東西再回家。


    那之後,因為還有帶回家的學生會工作,我們想繼續完成。


    然後忙到了現在,我們正待在美月公寓裏,她當作寢室使用的那間和室。


    美月對我提議『我去泡茶,要不要在我房間作業?』。


    她拿出冬天當被爐用的四角矮桌,大概是想在那上頭工作吧……


    「……美月小姐,請問你在幹嘛呢?」


    「嗯──?正如你所見,我正靠著你看漫畫啊──」


    ──嗯,我一看就懂了,問題不在這。


    此外她手邊正在讀的,以及堆在一旁的書,都是少女漫畫──才怪,是《彼岸○》或《烙○勇士》等內容相當刺激驚悚的漫畫,也不是我在意的點。


    至於工作方麵,由於必須先讓我確認書麵資料的內容,美月的工作則在後頭,所以這並非她偷懶。


    ──問題在於,美月當作靠背的東西,是我的背部。


    「……呃,我想知道,為什麽你要用這種姿勢啊?」


    「嗯──如果你討厭這樣嫌我重的話,我就離開啊~?」


    我沒有討厭,更不敢說她『重』,否則她可能會硬壓著我的背扭來扭去。


    ──是說,她這種舉動是怎麽回事?


    不像是在討好我,也不像是在捉弄我──當然,誘惑我應該也不是她的用意跟目的。


    ……硬要說起來,就跟之前她表示『不懂愛上人是什麽心情』的那次情況接近。


    不過,今天我並沒有像上次那樣。從美月身上感覺到類似不安的情緒。


    而且更讓我疑惑的是──雖然不清楚為什麽,但我本身對美月的舉動,卻有種莫名自然的感覺,或者該說……盡管不正常,但卻沒有任何異樣感,就是這種奇妙的心境。


    ──恐怕兩者有什麽共通的原因吧,隻是我大概一下子想不出來。


    ……反正總之,先集中在眼前的工作,等時間再過一陣子──


    就在這時,美月的手機發出短促的通知聲。


    「──嗯?……啊,是美羽傳來的。」


    「……你們幾時交換過聯絡方式了?」


    她們聊到後來已經是臭味相投的樣子了,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不可思議。


    「嗯──就是離開家庭餐廳的時候很快交換一下──聽說他們之後去看電影,好像過得很開心。她還問『姊姊你們兩位也去看如何』──明天,你想去嗎?」


    「嗯,聽起來不賴。」


    「好耶」


    隔著我的背,傳來了美月似乎很開心的歡呼。


    聽著這種反應,我在腦中追加明天的預定行程,這時美月又說:


    「──啊,對了。下次,我想把美羽介紹給雪菜……是不是也讓大河同學認識一下比較好?」


    被她這麽一問,我稍微想了想──突然有種輕微的危機感。


    「介紹給雪菜,嗎?沒問題嗎……?」


    「咦?怎麽了?我覺得雪菜跟美羽的個性,應該會合得來才對啊。」


    ──嗯,她們兩個應該合得來,我也這麽認為。


    不過我擔心的,就是她們太合得來這點。


    「……我在想,兩位戀愛觀異於常人的大小姐,湊在一起真的沒問題嗎?」


    「咦?啊,對喔,原來你是那個意思……」


    我跟美羽說沒幾句話就有這種感想──她跟雪菜,的確滿像的。


    當然不是指長得像,而是乍看下好像很成熟,但其實某些時候相當頑固之類……


    更像的地方在於,她們對戀愛對象都不擇手段,具備『病嬌屬性』的資質。


    「……雖說受害者絕對不會是我,但假使她們的病嬌屬性發生相乘效果──我猜,大河跟安室的胃應該會加速累積傷害吧。」


    「啊、啊哈哈哈……感覺他們兩個人應該會被綁得死死的吧。」


    美月似乎能清晰想像那種畫麵,臉色不太好看地這麽說道。


    「──不過如果為了將來著想……讓她們先見個麵或許比較好。」


    「嗯,就是說呀。即便是從另一個角度看,我也覺得她們倆應該會合得來。」


    容易一意孤行,對已經決定的事就傾向貫徹始終的美羽。


    雖然較容易受人影響,但不論善惡都能兼容並蓄、傾向現實主義的雪菜。


    這兩人雖然性格相近,卻又具備截然不同的性質。倘若讓這兩人相見,就正麵的觀點看,應該會發生很有趣的事吧。


    「這回的事,讓我有很多感觸……不過能認識那女孩應該是最大的收獲吧。」


    「……啊哈哈,或許是吧──啊,美羽又傳來訊息了──是給悠也的。」


    聽了我的話,美月好像覺得有點好笑……不過先不管了,等之後再問清楚吧。


    「……美羽傳訊息給我?」


    「嗯──你看。」


    美月這麽說道。我盯著她再度轉向我這邊的手機畫麵。


    『給大哥哥


    我把錢還給媽媽時,終於察覺付帳那件事是在測試我。


    我果然是太心急了。


    以後會照您所說的慢慢來,真是非常感謝您。』


    「雖然慢了好幾拍,但美羽小小年紀竟然能自己想通『那個』啊。」


    「啊、啊哈哈……真是個非常了不得的孩子呢。」


    老實說我在家庭餐廳表示要『請客』時,是想稍微測試一下安室跟美羽。


    結果當時他們倆都沒發現,害我對他們的評價有點低──


    「……至少,美羽比到現在都還沒想通的安室要好一點吧。」


    「我認為一般人都不會發現耶?不過以美羽的立場或許比較容易察覺吧──是說,你那麽做果然是有目的的~」


    事實上──假使美羽當時堅決不肯聽勸,我就必須保留這招作為說服用的王牌了。


    在家庭餐廳,安室付了美羽那份的帳──但實際上,安室究竟請了誰的客呢?這才是重點。


    以形式上而言,安室請的人是美羽,我猜安室跟美羽自身的認知也是如此。


    不過實際的情況是……既然美羽從雙親那拿到午餐錢跟零用錢,那麽本來要支出的應該是『美羽父母親的錢』才對。


    隻要美羽還不到可以工作的年齡,那麽美羽行動的成本基本上都是雙親支付。


    如果透過請客讓美羽不必支出雙親給的錢,那麽實質上請的對象,應該是『美羽的雙親』才對。


    「……如果想通了心情會很複雜吧。不論是原本以為自己被請的美羽,或是原本以為請了美羽的安室。」


    「──正因如此,如果有必要讓美羽冷靜下來的話,我覺得這招會有效……不過既然沒那個必要了,那我乾脆就不對他們說了。」


    我之所以要測試安室跟美羽,是為了決定這件事該往哪個方向進行。


    照正常人的想法,選項應該隻有一個,那就是『快住手』,可是那兩個人的情況,是美羽在強行進攻……況且硬要說起來,安室似乎也在暗爽的樣子。


    周遭的觀感雖然嚴苛,但隻要親朋好友都能理解,那我也不打算斷定『那兩人絕對會不幸』。尤其美羽的情形,更是雙方家長都站在她這邊。


    如果是做好充分的覺悟,那我認為也有『可行』的選項。


    ……隻是以現狀來說,不論美羽發生什麽問題,一旦需要用到錢,雙親就得負起支付的義務。也就是說,美羽目前還無法對自己負責。


    這一點,是光憑感情也無法改變的現實。


    「──如果錢的問題他們也做好覺悟的話,那在那個階段湊合他們也不是不可行。這是我的看法啦。」


    但不論安室或美羽,對這點似乎都缺乏認知。


    因此,我認為他們現在還不適合走到那一步,才決定采取讓美羽冷靜下來的手段。


    「……啊哈哈,我之所以一開始就考慮這種事,該不會是因為我們的立場害的吧。」


    「──是啊,畢竟我們已經決定好要盡早學會為自己負責呀。」


    我們從國中起就接受專家的指導,學習利用投資等方式賺錢。


    那是由於……如果我們不先學會在不靠老家支援的狀態下過活,要是遇到什麽萬一就走投無路了。這是我們非自立不可的理由。


    我們雙方的父親都是企業經營者,所以並不是事事都能自由。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經營發生危機,我跟美月被迫分開,出現其他試圖進行政治聯姻的對象,這種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如果無法自立生活,屆時我們就無路可逃了。


    「啊哈哈,我想我們暫時還不成問題吧,不過有備無患嘛──」


    我們雙方都用輕鬆的口氣對話,但其實是很認真看待這件事。


    能夠一直在一起,對我們而言可是最優先的事項。


    「……我記得你今天說『在夢想中幸福地活下去』,對嗎?──我可不想事到如今才被拆散啊。」


    「──嗯,就是說嘛」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今天美月對美羽說的話,忍不住引用了一下。


    美月對此的反應則是……稍微隔了半拍,又把體重交到我身上,還用很愉悅的聲音說道。


    被她的舉動所影響,我想了一會──


    「──我懂了。你的這種姿勢……是因為跟美羽對話時,你也考慮了很多吧?」


    「唔,啊、啊哈哈……竟然被你猜到了──」


    美月好像有點尷尬地露出苦笑。


    ……跟美羽商量的過程,也帶給我們一些省思。


    主要有兩點。


    首先是安室為了救美羽而受傷嚴重這件事。


    其次則是──『不論思念屬於什麽種類,隻要不願意放手,那該做的事還是一樣』。


    「該怎麽說呢……感覺好像有很多道理都是衝著我們來的。」


    「──嗯。其實,我會像現在這樣也是出於那個原因……應該吧?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想做這個動作。不過──」


    美月說到這暫時打住,把靠著我的力道放鬆了。


    接著她把後腦勺放在我的肩上──兩人采取這種背靠背緊貼的姿勢。


    「……不知道為什麽,人家就是想待在你身邊。」


    美月用有點不好意思的口氣,對我傳達這一點。


    如果是普通情侶的話──應該會麵對麵,或者是肩並肩說這番話吧,那樣明明氣氛比較浪漫。


    但背對著背說,反而更像是美月的作風──不,應該說『更像是我們』才對。


    「──我覺得我好像可以理解了。原因,我想應該是……『幸好沒有失去你』,你心裏是這麽想的嗎?」


    「……啊,原來如此──嗯,應該就是那樣了。」


    美羽說過:『隻要不願意放手,那該做的事還是一樣。』


    這番話,很精準地刺中了我們的要害。


    畢竟直到最近,我們才說過『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屬於什麽種類』這種話。


    而且──我們彼此都懷抱堅定的意誌,絕對不想失去對方。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想法,原因就是那個『冬季登山事件』。


    那起事件,如果跟之前提到的『安室為了救美羽而受傷』放在一起思考,想必會帶來更大的衝擊。


    因此──『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幸好沒有失去你』。


    美月就是重新產生了上述的強烈念頭……現在才不肯離開我身邊。


    關於那起『冬季登山事件』。


    之前在教室是把它當作笑談來討論。


    開端是美月提議要在冬天登山,而我後來不慎摔落。在教室時眾人笑一笑話題就結束了,然而──


    ……我到今天還是曆曆在目。


    當我摔下去的瞬間,美月那張完全絕望的臉龐。


    美月不顧危險,衝到我墜落地點時的哭泣表情。


    年幼的美月,隻是一邊哭,一邊不停說著『對不起』──


    「……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問一下這個問題──你現在該不會還留有對當時的罪惡感吧?」


    雖然猶豫該不該說──但今天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於是我決定快刀斬亂麻。


    我很清楚,那起事件在美月心中依然占有一定的份量。


    隻不過,那是以什麽形式殘留下來的,我就無從得知了。


    那起事件,並不隻是美月的錯。而我也不是被害人,應該算共犯才對。


    因此,假使美月直到今天依然對那件事抱持罪惡感的話──


    「──咦?啊,那早就全都拋開了啦。我當然有深刻反省過,可是罪惡感已經一掃而空囉。」


    「…………是這樣喔。」


    從背靠背的另一個方向,傳來了非常乾脆的口吻。


    我自己雖然想強調『你不必繼續介意』,那也是我的真心話沒錯。


    ……但聽美月說得這麽乾脆,我反而心情有點複雜了──


    「──可是喔……」


    我繼續聽到的說話聲──簡直就像『那時候』一樣,幾乎快哭出來了。


    「──那一刻『悠也可能會離我而去』的恐懼感……我永遠也無法忘掉吧。」


    美月跟我背靠背,如此訴說道。


    她緊貼著我的背部──簡直就像在確認我的存在般。


    因此我也稍微多加一點體重在她身上,並一邊摸著她的頭──我用這種方式告訴對方,『我就在這裏』。


    「──我那時也很害怕啊,因為我害美月哭了──而且我又沒法安慰你,當時我甚至心想,以後再也不能見麵了。」


    ……那一刻,我明明很想對美月說『這不是你的錯』、『我沒事』。


    但不管是出聲……或是為她拭淚,我都辦不到,就這樣直接失去意識。


    ──在我眼前哭泣的這位青梅竹馬,可能什麽話也來不及說就要消失了。


    當時比起『自己可能會死』這件事,前者反而更讓我恐懼。


    就從那一刻起,以前我一直視為損友或暴君的美月,第一次變成了我最重要的女性。


    所以在那之後,當我從醫院醒來,並與美月重逢的時候。


    有好一會兒我們都沒法好好說話……隻能緊擁彼此,兩人哭成一團。


    「──啊哈哈,真懷念耶?我猜……那就是契機了吧?」


    「應該吧……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經曆類似的事了。」


    等哭完以後,我們才無言地交換了──兩人的初吻,以及誓言。


    ──既然已經決定再也不要失去對方,那以後一定要好好地一起活下去。


    這就是我跟美月的出發點,也是最優先事項。


    因此直到今天,那起事件──雖然不是『美好的回憶』,卻是『珍貴的往事』。


    「──對喔,我突然想到,悠也?」


    沉醉在感傷中的時光又過了一會。


    美月的表情彷佛在說『我有一個單純的疑惑』,並這麽問道:


    「──你說當初因為看到內褲的圖案是魚所以才喜歡魚,這是騙人的吧?」


    「…………」


    也不必挑現在這種氣氛問吧,我心想……但看來也隻能回答她了。


    「……當時的光景我雖然記得很清楚,但隻要一想到你哭泣的臉就會心痛──所以在回憶時,我都刻意不去想,結果就是這樣囉。」


    「所以你不是騙人喔!」


    隻要一回想那天的光景,永遠都是從美月的哭臉開始,接著我就會慌忙讓意識朝其他方向逃。


    ……那之後不用多久,我就偶爾會先回想起美月的裙底風光了。


    「我愈來愈覺得,悠也果然也是男生呢……」


    「──雖然我那麽做的原因,跟你所認定的有微妙的差異……不過還是非常抱歉。」


    那段回憶,跟我是男生這個理由有關嗎?盡管我充滿疑問……但現在還是先道歉為宜。


    這時,我可以感覺到背後的美月正在笑。


    剛才那種感傷的時光,已經結束了。


    ──雖然我一點也不討厭那種氣氛就是了……


    但果然還是美月笑的時候,我的心情比較安穩──


    「還有一件事喔,悠也知不知道,為什麽你能猜到我『想待在你身邊』?」


    「…………」


    美月的情緒恢複正常,很好。她能對我露出笑容,這也很好。上述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不過──我有時候也會覺得『你的情緒會不會恢複得太過頭了?』。


    「……不是單純隻因為我們相處很久的緣故嗎?」


    「哼~是喔~那、我要說出我主觀的猜測囉──」


    ……從她那好像很愉快的口氣可以推敲出來,我恐怕已經被她看透到瞭若指掌的程度了。


    即便隔著背,我也可以輕易想像美月正開心促狹一笑的表情。隻聽到她用捉弄我的語調說:


    「──悠也能看穿我的想法,就代表悠也也『不想離開我』對吧?」


    「…………任憑你自由想像吧。」


    我隻說了這句話──接著就擺出『那麽,該開始工作了』的態度,把意識放回剛才完全拋開的學生會業務上──我努力這麽嚐試。


    ……但靠在我背後的她心情還是極為愉悅。


    她換了個姿勢,改從後麵抱住我──還用手指輕戳我的臉頰。


    「哇──悠也竟然害羞了。好~可愛喔~」


    「…………美月小姐,小弟我現在正在工作呢。」


    我很清楚現在已經無法阻止美月了,隻能勉強朝無視她的方向前進。


    ……但不知為何,美月的心情已經高昂到史無前例的程度。


    「討厭啦──悠也愛我愛得要死,真沒辦法啊~」


    ……她把我們之前開玩笑的話又重提一次,而且還『欣喜無比』地說道。


    我或許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美月八成是因為說中了『我之所以能看透她』的理由,才會開心到情緒這麽嗨。


    ……而且,我也不否認自己同樣對此感到很欣慰,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因此現在,我就隻能貫徹無視的戰術一味逃──


    「──那麽,現在直接開始進行『做戀人會做的事挑戰』吧~」


    「你是魔鬼喔!」


    對出手毫不留情的美月,我忍不住直接回道。


    「……包括之前那次也是,如果像這樣一直維持接觸狀態──總覺得,不會有什麽危險嗎?」


    ──反正得請她暫時離開我一下,不然根本沒得談。


    我心裏這麽想,但實際上我身為男性的部分應該還不至於失控,我隻是對她說說看罷了。


    原本以為這樣她就會離開我身邊,結果──


    「嗯──?之前不是也說過嗎?『如果真的發生,就讓它發生囉』之類的」


    ……我沒想到都這樣了她還不肯退縮。


    不過,一想到這──我開始懷疑,她的情緒高張到這種程度未免太離譜了吧。


    「……為什麽你今天,一直對我步步逼近啊?」


    「嗯因為我也不想輸給美羽啊──」


    美月保持高昂的情緒這麽說道。結果她這麽快就受到那個小妹妹的影響了。


    所以美月是觀摩了美羽霸道的做法囉──我雖然這麽猜測,但又浮現另一個超出常理的念頭。


    ──她真的隻是觀摩而已嗎?


    這麽說來,當我表明『能認識那女孩應該是最大的收獲』時,美月的反應就有點怪怪的。


    我還以為,是今天的事帶給我們太多省思美月才會這樣……


    到目前為止,我都還沒見過美月露出『這種反應』。


    不過,反正現在我們對彼此的認知都發生了諸多改變,搞不好──?


    「……喂,美月?」


    「嗯?怎麽了嗎悠也?」


    美月以茫然的表情反問道。


    ……真的是我想太多嗎,或者說,她隻是毫無自覺──


    「……你該不會是在嫉妒美羽吧──或者說,類似一種對抗的心理……」


    「…………咦?」


    美月先是露出根本搞不懂我在說什麽的表情──不過沒多久,她的臉就瞬間漲紅了。


    「咦?怪、怪了?──啊、啊哈哈哈……!?」


    ……美月小姐陷入大混亂──看來她真的產生了對抗心理,隻是毫無自覺罷了。


    「真、真抱歉,那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間了,你冷靜一下!好嗎!?」


    「唔、嗯,對不起囉悠也。」


    「有事再聯絡我。那麽,晚安!」


    扣下扳機的人是我,所以這時我也認為趕緊離開比較好,便慌忙逃出她的房間。


    接著在返回自己的公寓前,我待在門外回顧剛才發生的事。


    剛才的美月──恐怕並沒有對美羽抱持惡意吧。


    毋寧說,她真的很認同那個小妹妹。所以我誇獎美羽才是主因──對嗎?


    剛好我們最近在煩惱『怎樣才像戀人』。也是在前不久,我們才開始試著改變對彼此的許多認知,而就在這個時機點,我們認識了在戀愛方麵非常積極主動的美羽。


    美月自己就很認同她──再加上我的讚許與誇獎,因而產生嫉妒──或者該說對抗心理,不對,她應當是下意識出現某種類似『焦慮』的情緒吧。


    緊接著,她的情緒因為和我對話,又再度被往上推──結果就是剛剛的失控?


    ──雖然覺得可能還有其他因素……嗯,但這樣已經有點不太妙了。


    事實上,我慌忙逃出美月的寢室是有理由的。


    為了讓美月冷靜下來,那當然也是我的考量……但不隻是那樣而已。


    ……即便是麵紅耳赤、眼中泛淚的慌亂美月,我也覺得非常可愛。


    在不久前,我察覺自己早就有了色心──因此視美月當下的對應方式,一旦有發生『意外』的危險,我就會以此為藉口緊急退避。


    除了剛才的她很可愛外……美月會抱持近乎嫉妒的情緒──這麽說可能有點輕率吧──但我非常開心。


    做個總結,我打心底覺得剛才目睹了非常美妙的一幕,自然而然地抬頭仰望夜空。


    ──美羽,真的非常謝謝你。


    對於那位十一歲的少女,我打從心底送出感謝之意。


    ……雖然我知道她並不在這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成為戀人的故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緋月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緋月剃並收藏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成為戀人的故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