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真的差不多要開始破裂了。」


    「「「……是喔。」」」


    麵對我的第一句話,在場的三人露出『……我該說些什麽?』的微妙表情,做出保險的回答。


    這裏是離我家公寓有些距離,位於總站附近的卡拉ok包廂。


    買到計畫好的東西後,因為希望有人可以商量──抑或是聽我發發牢騷,我跟一起和我去購物的成員,邀請了偶然遇到的熟人。


    「……總之,我理解悠也已經瀕臨崩潰到會在另一半的親生兄長麵前,說出這種發言的程度了。」


    「這個嘛……我到底該如何反應才好?」


    說出這番話的是我的兒時玩伴之一,且同為監督人的大久保大河。


    還有──大美月八歲的兄長,伏見伊槻。


    這兩人跟我就是今天一起去購物的成員。


    「……總之我理解你的煩惱了──但為什麽要叫我來?」


    還有偶然遇見的安室直繼,他是我和大河的同班同學,被我們用近似暗算的方式拉了過來。當然,他跟伊槻哥是第一次見麵。


    「……抱歉,我自己也不清楚理由──就是覺得把你拉過來會比較好,一不小心就動手了?」


    「『一不小心』!?……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我很閑──我反而要問,在這裏的都是你的親戚吧?我真的可以加入嗎?」


    在吐槽過後,安室先是沉默,等到他似乎稍微振作起來了,就邊看著哥哥邊問。而注意到他目光的哥哥則露出苦笑。


    我稍稍煩惱了一下該怎麽回答──大河卻先我一步開口道:


    「這隻是我的『推測』……悠也是不是下意識地在尋求外部的『證人』呢?」


    「……證人?」


    「──啊啊,原來如此。該說這很像悠也的作風嗎……」


    聽了大河的說明,安室滿頭問號──而哥哥則是一副理解的樣子,還用彷佛在說『真拿你沒辦法』的眼神看我。


    至於我──是屬於安室那邊的。盡管是自己的事,卻搞不清楚。


    「隻有我跟伊槻哥在,要是悠也真的失去理性,也能把這件事瞞下,當作『自己人的事』。所以不想失去理性的悠也──便想借由把事情也告訴外部的安室同學,當作外部煞車?」


    「……啊啊,原來如此。把事情也跟我說,是因為可以增加之後跟你說『──果然不行吧』的對象嗎。想靠著不想變成那樣的意識,來維持理性?」


    「……會無意識地做出這種『慌不擇路』的舉動,果然很有悠也的風格──但這或許也表示你被逼得很緊。」


    ……大河和安室一起連連點頭,同意哥哥最後的這句話。


    聽了大河的解說,我在弄清狀況、感到茅塞頓開的同時……又被三人用溫暖的目光望著,於是尷尬地轉開視線。


    ──雖然這一點都不重要……安室同學和哥哥,你們不是第一次見麵嗎?


    包含大河在內的三人,已經開始用視線展開『真是讓人傷腦筋的家夥──』『嗯,畢竟是悠也嘛。』『因為是悠也嘛……』的對話了。


    正當我斜眼看著這一幕,並思考著『要把話題引到哪個方向呢……?』時,不料大河開口道:


    「──啊啊,對了。雖然剛剛說什麽自己人雲雲……但安室同學成為我們自己人的可能性應該也很高吧,不過是間接的就是了。」


    「「「……什麽?」」」


    聽到大河突然說出這番意想不到的發言,我們一起發出很傻的聲音。


    完全沒聽說這件事的我跟哥哥,一同看向安室──


    「──啊?不不不!我也完全不曉得啊!?怎麽回事!?」


    看來安室是真的不知道。


    我們一起看向大河,想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他則是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哎呀?你們沒聽美羽小姐說過嗎?」


    「……美羽、說的?」


    聽到大河嘴裏說出『美羽小姐』這個詞,安室看起來感覺到有些不好的預感。


    美羽小姐──『笹崎美羽』是個正對安室展開猛烈攻勢的少女。


    雖然這兩人尚未正式交往,但美羽似乎已經掃平了周圍的障礙,我也不認為她讓安室溜掉──更重要的是,安室自己感覺也不是沒那個意思,清楚兩人關係的知情人都認為,他們在一起隻是時間的問題。


    ……不過這兩人的場合,『時間的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了。


    在聽到她名字就露出膽怯模樣的安室麵前,大河淡淡地繼續說:


    「美羽小姐將來有望成為雪菜的直屬部下。如果成真,那她必然會成為幹部,等安室同學成為她的另一半,那就完全可說是『自己人』了吧。」


    「「等等!?」」


    聽見大河說出這份驚人情報,我跟安室齊聲吐槽。


    另一方麵,哥哥一副在思考著什麽的樣子──


    「──啊啊,這麽說來,雪菜正在培育直屬弟子的消息,在那個業界的一部分人之間好像造成了話題。你指的是這件事吧?」


    「嗯,就是這件事──美羽小姐的適應性似乎相當卓越……雪菜說自己忍不住就『教過頭』了,所以會負起責任照顧她。」


    「她到底做了什麽!?」


    臉色鐵青的安室同學,喊出發自靈魂深處的吐槽。


    澤渡雪菜──我們的青梅竹馬之一,也是大河的戀人。


    她平時溫和敦厚,是屬於被欺負的角色……卻擁有一旦被惹怒就有些可怕的性格,擅長的領域是『情報處理』。


    我跟美月的父母的企業規模遍及世界,她的技術水準則是高到偶爾會被他們委托過去做幫手的地步。


    那個雪菜竟說出『教過頭』,就表示……美羽真的是個不得了的人才。


    「冷靜,安室同學。她要到很久以後才會真正開始『工作』。」


    「她現在已經有了不妙的知識,這很可怕啊!?」


    大河設法想要安撫安室,麵對他的反駁卻尷尬地轉開臉──


    「……嗯?『要到很久以後才會開始工作』──那女孩是幾歲啊?」


    「「「…………」」」


    不認識美羽的哥哥提出了單純的問題,讓我們一起陷入沉默。


    ……我和大河低頭默默喝起飲料。


    安室似乎用求救的目光望著我跟大河好一陣子,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念小學五年級。」


    「……意思是,你正在跟小學生交往?」


    麵對安室死心的回答,哥哥露出了和氣……但眼角看起來卻有詭異陰影的笑容。


    ──啊,糟糕,這是哥哥『認定對方為敵人』時的臉。


    「哥哥,停!這家夥的狀況是有點原因的──」


    因為放著不管真的會很不妙,我和大河說明起以前的事情。


    ◇???◇


    「──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那或許也算無可奈何吧。抱歉,是我過早下判斷了。」


    「不會,我自己也清楚在旁人眼中會是怎麽樣。而且……我現在雖然還沒辦法用『那種眼光』看她,但她對我而言很重要。」


    得知詳情後,哥哥道了歉,安室則一副惶恐的模樣──卻果斷地回應。


    看安室懷有覺悟的態度,跟他們有所牽扯的我和大河,用混有些許喜悅和安心的目光看向他。


    注意到我們的視線,安室害臊地轉過臉。


    我微微竊笑地欣賞過他的樣子後,決定在他惱羞成怒前改變話題。


    「──這麽說來,哥哥。以哥哥的標準,剛剛你的沸點好像意外地低耶?」


    「啊、啊哈哈……你們想啊,我跟透花即將出生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女兒嘛。一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嗯。」


    哥哥尷尬地露出苦笑,似乎也覺得自己方才失態了。


    哥哥的妻子──伏見透花姊目前正懷有身孕。


    聽說預產期在明年的二月中。


    「啊啊,原來如此。還不曉得小孩的性別嗎?」


    「嗯,畢竟還隻有三個月。可能下個月就能知道了吧?」


    「這樣啊。看來狀況很好,真是太好了。」


    根據偶爾會跟透花姊通電話的美月所言,透花姊也沒什麽害喜等不舒服的症狀,身心都很健康。


    這次預定在我及美月生日時舉行的家族旅行,她也說身體狀況不錯,所以會參加。


    「嗯,謝謝你,悠也。然後──」


    哥哥笑咪咪地回應我的話後……途中眼神突然變得很有壓迫感。


    「──差不多,該回到有關悠也……理性的話題上了。」


    ……我倏地偷瞧大河和安室的樣子,這兩人也用很有興趣的眼神望著我。


    ──嗯,我既沒有要逃的意思,也想跟大家商量,所以是無所謂啦。


    「行動本身是沒什麽變化。但最近當美月靠過來,或是跟她四目相對時──該說是不可思議地羞恥呢,還是會心跳加速呢……」


    「「…………」」


    「……這樣啊,但這應該跟理性什麽的無關吧?」


    哥哥用沒有焦點的奇妙眼神這麽說道。


    不知為何,大河與安室默默地望向斜上方的方向。


    那裏好像有什麽……但仔細一看什麽也沒有,總之先繼續說下去。


    「呃……美月好像也都會在幾乎相同的時間點感到害羞,這種時候她就會先放開我。可是之後──她就會用怯生生的感覺黏過來,當時的模樣會讓我心頭一緊……就是讓人想緊緊抱住她……」


    有些害臊地笑了笑,又看開了似地佯裝成『跟平常一樣』的美月。


    但那麵紅耳赤的模樣,破壞力相當地高啊……!


    光是回想起來,我的臉也不禁發熱。


    「「………………」」


    「哦、哦,這樣啊……」


    ……大河和安室不知為何依舊望著斜上方,露出『在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改換口味的狀態下吃下超甜食物』的表情。


    哥哥……雖然臉是朝著我,眼睛卻使盡全力往其他的方向看去。


    「你們三個怎麽了?」


    因為三人的樣子怪怪的,我便把疑問問出口,結果他們卻用一臉『看到無法置信的事物』的表情看著我。


    之後,三人互相看著彼此,用視線對話,最後由哥哥作為代表開口道:


    「──嗯,總之先聽完所有原委再說吧──然後,悠也對現狀是怎麽想的,今後又想怎麽做?」


    「……說老實話,感覺很新鮮,我並不反感。可是──偶爾會對心髒很不好,還有理性的問題。就隻能習慣,不然就是改變情況了……」


    盡管有些羞恥,我還是實話實說,三人露出宛如開悟似的笑容點頭,再次互相看著彼此,用視線對話,然後一起轉向我──


    「「「這是國中生的初戀嗎!?」」」


    他們一起這麽吐槽道。


    ……被他們這麽一說,這些行動或許的確是過於純潔了。


    可是──仔細想想,我得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結論。


    所以我在腦中稍微斟酌過用詞後,破釜沉舟地回答:


    「──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戀愛,有問題嗎?」


    「「「…………」」」


    三人露出『驚愕』的表情後,一同抱頭煩惱起來。


    「……呃,雖然你們這麽驚訝,但大河跟雪菜就跟我差不多──安室那邊,我是不知道你是怎麽樣,但美羽也是初戀吧?」


    「「……經你這麽一說。」」


    被我提到的大河有些尷尬地轉過臉,安室的神情則是隱隱透露出喜悅。


    哥哥先露出『這些家夥是真的假的……』的表情看過兩人後,說:


    「……既然你都看開了,我也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啊。」


    「那個──我可以問一下嗎?」


    顧慮到頭痛地按著額頭的哥哥,安室舉起手發言:


    「回到原本的問題──你保持理性有意義嗎?」


    「「…………」」


    安室給出局外人才有的客觀意見。


    哥哥和大河都隻是沉默&麵無表情地望向我。


    「不,我也懂你的意見……但我跟美月的監護人們都說『在高中畢業前不能發生性行為』──」


    我張口辯解──但對於我的話,監護人方出聲表示:


    「──不,老實說,監護人們都沒期待你們可以徹底遵守規範喔。」


    「我想也是……我也覺得隻要不搞出會被高中退學的事情,應該就沒關係了──是說,這點小事,悠也應該也很清楚吧?」


    ……嗯,以前是有稍微談過這個,但我很清楚。


    說到底,我跟美月的雙親對擔任監督人的大河和雪菜交代的,也就是『要是他們公然作出不妥的事,就先出聲提醒』這樣的內容。


    對我們所說的『別發生性行為』的發言也是──『適可而止』可以看作是『一定程度的話還可正式承認』,那個『一定程度』也有很多蒙混過去的空間。


    因此,為了讓我們確實遵守規範,才發出了至少讓我們沒辦法光明正大做出這些舉動的『禁令』。


    ……如果想要讓我們嚴格遵守,應該會冷不防地展開監察或是使用監視器,說到底更不可能讓我們半同居。就算妥協了──最多就是讓我們住隔壁房間,而我的室友變成大河,美月則跟雪菜同住這樣的形式。


    瞭解這一點──我便早早理解到,自己在某意義上已從雙親那邊取得了『默許的公認』。


    隻是我當然也有自己是個遜咖的自覺,明明擁有高漲的欲求,卻沒有再往前進一步。有自覺是有自覺……但其實我還是有點不滿的。


    「──我對自己是個很遜的遜咖有所自覺,所以……接下來我要說的不是借口,能不能麻煩你們聽我說?」


    「「「……嗯?」」」


    三人本還是一臉傻眼的表情,接著就一起轉為認真的『傾聽姿勢』。


    於是我說出之前就有在思考的事。


    「──假設我真的失去了理性,美月應該是不會因此討厭我──我們的關係也不會因此變壞……我再遲鈍,也發現美月早就做好覺悟了。」


    「嗯,我想也是。悠也有時候是很少根筋,但對有關美月的事卻很敏銳。」


    「是啊,應該是因為,你是以美月同學為中心在思考事情的吧──因此對於他人也能察覺的事,『遲鈍主角』的特質就不會發動。」


    「真的是典型的笨蛋情侶呢……隻是本人看起來都沒有自覺。」


    ──我明明還隻是稍微做點鋪墊,大家是不是太不留情麵了?


    雖然我是覺得『這樣是不是太狠了啊?』……可因為我不知該如何反駁,便決定不去理會。


    「……總而言之,我知道她在各種意味上都已經做好覺悟──但那隻是『接受我的覺悟』──美月自己想不想要就不清楚了。」


    「……啊啊,是這樣的煩惱啊。」


    立刻察覺到我意思的人,果然還是大河。


    「那個……以知識來說,我知道女性也有那方麵的欲求。但我不清楚美月的欲求是怎麽樣的──還有她對我到底有沒有欲求。」


    進行那種行為……不管是風險還是負擔,都是女性比男性還大。


    這跟性別歧視跟女權主義者什麽的無關,而是生物層麵上的事實。


    正因為如此,我就在想,如果能在美月有所期望的時候做就好。


    「啊……作為美月的兄長,你能考慮這麽多,我是很高興啦──但老實說,這種問題就隻能去問本人了吧?」


    哥哥用彷佛在說『真拿你沒辦法的目光』對我這麽說……他說得的確沒錯──可要是我能做到,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就算是我,也很難直接問出『你會想跨越那一條線嗎?』這樣的問題啊。」


    「「「……啊啊。」」」


    三人齊聲應和我的發言,可是──他們的表情卻都有些許不同。


    意見看起來似乎跟我相同的是大河。


    哥哥則不愧是已婚者,又快要成為父親一臉上露出了『真拿你沒辦法』的從容表情。


    至於安室──


    「……安室,你怎麽了?不要緊吧?」


    「嗯?啊啊,我沒事。隻是──」


    我呼喚望向遠方的安室──他維持著那樣的眼神,語氣就像是放棄了什麽似的。


    「──就是覺得,換作是我,在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之後的人生就會定下來了……」


    「「……啊啊。」」


    我跟大河都不禁一起望向遠方。


    安室的對象,美羽一有機會就想造成一個結果──『既成事實』。


    因此在問出口的瞬間,就會打開危險世界的大門。


    ……追根究柢,在問小學生這種問題的那個時間點,就等於是出局了。


    「總、總之!……思考過這種問題後,我也沒勇氣去問美月──就想說目前遵守雙親的交代忍耐比較安全。」


    「悠也的性格也挺麻煩的呢……」


    大河同學,你很囉唆喔。


    「你也有不懂伏見事情的時候啊?」


    「……以往我大致上都能推測出美月在想的事,但在這方麵上,美月的想法也不太好看穿。」


    我忍不住用半抱怨的口氣回應安室,然後──


    「嗯,這也是當然的吧。」


    哥哥不知為何用欣慰的語氣說。


    「『當然』……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悠也和美月的目標,是宛如戀人的關係吧?」


    「嗯,對啊……」


    見我困惑地回答,哥哥則換用有些愉悅的語氣說:


    「──以往是由跟性別無關的『青梅竹馬』要素占比較高,但目前開始轉變到男女之間的『戀人』關係……不懂的事情增加,這不是當然的嗎?」


    「……哦哦,原來如此。」


    經哥哥這麽一說──會搞不清楚想法,幾乎都是把美月當作女性來思考的時候。除此之外,我麵對作為青梅竹馬的美月,還是跟以往一樣能溝通。


    「──所以啊,悠也,剛剛你那個『美月自己想不想要』的問題,我認為還是去問美月本人比較好喔。」


    「……伊槻哥,這樣的難度還挺高的吧?」


    「──也對,這與其說是戀人,更符合夫妻的範疇吧……」


    哥哥提出略顯犀利的意見,而大河和安室都很讚同。


    可是看到兩人的反應,哥哥露出『茫然』的表情,然後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


    「咦?悠也和美月早就進入那個階段了吧?」


    「「──經你這麽一說,的確是如此。」」


    ……哥哥隻說一句話,就讓原本屬於這邊的兩人直接轉向他那邊。


    哥哥看著兩人的樣子與我,露出苦笑,卻還是繼續話題。


    「逐漸有戀人的樣子是很好──但也沒必要讓原本就如同夫妻的相處倒退嘛。而且──」


    「……『而且』?」


    哥哥露出調侃的神情看著我,又裝模作樣地稍稍中斷了談話。


    我知道哥哥在刺激我……但我還是順著他的意出聲催促,於是哥哥輕輕笑了。


    「──美月身上有悠也不懂的事情,那悠也是那種會直接放著這些不管的人嗎?」


    「……被你這麽一說,就真的沒辦法保持沉默了。」


    哥哥的話犀利地戳中我的痛處。


    以前,我跟美月有達成『來探索彼此不清楚的事情』的共識,還有『要是對方問出口,自己就不得隱瞞』的條件。


    而以自己的笨拙為由失約──這種行為已經超越了沒出息,在某種意味上或許也算是背叛。


    「……而且,一旦成為夫妻,彼此商量真的很重要。畢竟成了社會人,各自行動的時候就會變多……一不小心,就會從錯過的關係一下子變得險惡喔。」


    「伊槻哥跟透花姊,有過關係險惡的時候嗎?」


    聽到哥哥的提醒,大河有些驚訝地問。


    在我眼中,哥哥跟透花姊的關係看起來,確實是非常融洽。


    透花姊看上去,就是會直接表達不滿等問題的類型,哥哥應該也是會巧妙處理掉不滿及壓力、不會累積這些的人。


    而會像這樣自然而然地體貼對方的兩人,關係竟然會『一下子變得險惡』……我實在無法想像。


    「嗯,幸好目前我們還沒有劇烈爭吵過──但回想起來,我其實有過很多失敗,多到會讓我覺得『真虧自己能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進行講評呢?』,陷入自我厭惡的地步呢……」


    「你、你沒事吧!?」


    哥哥一開始還很正常,但情緒卻逐漸變得低落……等說完這句話後,就消沉到安室會緊張的程度,看來是想起過去的失敗了。


    哥哥睜著沒有焦點的眼神望著遠方,露出陰鬱的笑容。仔細傾聽,還可以聽到他喃喃念著『……再怎麽樣,也不會選大蒜吧』等話語──哥哥你到底做了什麽!?


    「總、總之!我會跟美月好好商量的。仔細一想──從之前的那件事以後,我們就沒怎麽討論那方麵的事情了。」


    我特意沒去提及哥哥低語的內容,這麽跟他說後──他似乎就立刻恢複理智了。


    「──咦?啊啊、嗯,這麽做應該比較好……美月就拜托你了。」


    「嗯,也不用說到這種地步啦……隻是,在關於欲求等等方麵──因為我不太喜歡隨意說起這些,大概會視情況提吧。」


    「啊哈哈……畢竟事關那方麵嘛。我也沒辦法隨意提起那樣的內容。」


    說完,我跟哥哥一起露出苦笑。


    看到這樣的我們,大河與安室放心地輕吐一口氣。但是──


    「……伊槻哥,能不能問你一下?」


    「嗯?大河,怎麽了?」


    向哥哥問話的大河──表現得戰戰兢兢,雙眼看上去卻充滿好奇心。以大河來說,他會有這種表情還真是稀奇。


    「──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伊槻哥分享你的失敗例子,讓我們作為今後的參考?」


    「咦?啊、啊……是這樣啊。」


    哥哥看著我跟安室的樣子,表情有些僵硬。


    安室他──喝著飲料,佯裝出沒有興趣的模樣……但從他偷看的表情,一眼就可看出他豎起耳朵、非常有興趣地聽著。


    至於我嘛,『為了今後』這自然是原因之一──可即使沒有這一點,我對哥哥過去的事情也很感興趣。


    「……唉,知道了。但我也有不想說的事情,實在不可能什麽都講,如果你們能讓我對問題有保持緘默的權利──」


    (side:girls)


    「──透花姊是在什麽樣的狀況下發生初體驗的?」


    「嗚喵啊啊啊啊!?為什麽一開始就要聊這個!?」


    女生聚會才剛開始沒多久,透花便早早發出羞恥的悲鳴,使原本還在悠閑睡覺的兩隻家貓也出現『怎麽了!?』的反應,不斷環顧四周──


    這裏是美月的老家──伏見家的客廳。


    美月跟雪菜一起拜訪住在伏見家的透花。


    完成『主要的目的』後,三人便打算『邊喝茶邊聊天』。


    於是在就這麽展開的女性聚會上──第一個話題就是美月提出的這個問題。


    「呃……美月,你怎麽會問出這種事?我好歹也算是監督人,不太能無視這個問題。」


    「……(連連點頭)」


    雪菜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剛剛那個問題的意圖。在她身旁──透花用略帶責備的眼神看著美月,『連連點頭』同意雪菜的發言。


    「啊哈哈……那個,我並不是想馬上做什麽喔。隻是我最近跟悠也進展得不太順利──不太順利?……也不算是不太順利,就是有點抓不到距離感,教人困惑的事跟著增加──」


    聽到這番說明,兩人有些詫異地麵麵相覷。


    「──好驚訝,美月你們也會變成這樣啊……」


    「是啊……我也覺得你們會幹脆豁出去,開始卿卿我我呢。」


    「啊、啊哈哈──你們兩個把我們當成什麽了……?」


    麵對表示意外的透花和雪菜,美月稍稍發出了抗議。


    聽到這句話的兩人『愣了一下』後,齊聲說道──


    「「──你想聽嗎?」」


    「…………對不起,不用了。」


    已經理解兩人究竟會給出何種答案的美月,早早就舉白旗投降。


    「然後──美月?既然事關你跟悠也現在的關係,為什麽要問透花姊的初體驗……?」


    「(連連點頭)」


    在提問的雪菜身旁,透花再次默默地點頭同意,但雙頰卻微微泛紅。


    「啊、呃──老實說,目前這樣也不差。因為過去都沒經曆過,還挺新鮮的……知道悠也有意識到我,也讓我有點開心。可是,我跟悠也都沒辦法冷靜,所以我果然還是想設法改善現狀──」


    美月先暫且停了一下,看了看兩人的反應後──才豁出去似地繼續張口道:


    「──那麽,為何不幹脆直接衝向終點呢──?」


    「「真有男子氣概啊!?」」


    雪菜及透花忍不住吐槽美月達觀的想法。


    「啊、啊哈哈……但是,我並不是已經決定要這麽做了喔!?隻是把它當作選項之一來考慮……就算現在沒有采用它,總有一天也還是會經曆這件事嘛,所以才很隨意地想說『那就問問看』這樣。」


    「……被你『很隨意地』詢問初體驗的我的立場呢?」


    自己害羞的經驗被人『很隨意地』詢問,年輕的妻子不悅地眯起眼抗議。


    雪菜看著露出假笑,並轉開目光逃避透花眼神的美月,開口道:


    「然後──美月,你說自己捉不到距離感……為什麽?」


    「──嗯,不過這隻是在指我,我不清楚悠也的原因……但原因果然是之前那件事,或者該說是契機吧?」


    『之前那件事』指的──就是暑假第一天發生的事。


    悠也和美月重新把『喜歡』的感情傳達給對方,也跟彼此說出『想更喜歡你/你』『希望你/你能更喜歡我』的想法。


    這件事似乎給美月和悠也的關係帶來了變化。


    「……哎呀?雪菜不清楚兩人的現狀嗎?」


    「是的,我在的時候,兩人感覺沒什麽不對……」


    透花詢問自那件事之後、應當還持續有跟兩人見麵的雪菜,然後發現到了異樣,而回答了問題的雪菜也一頭霧水地表示『聽你這麽一說……』。


    「啊、啊哈哈……我們隻有在獨處的時候,才會抓不到距離感。平常獨處其實也不要緊的──可一旦因為什麽契機而打開開關、就……」


    美月大概是回想起了什麽,她說話時臉頰逐漸染紅,一副害臊的模樣。


    「「……開關?」」


    兩人無意間齊聲問出口後──美月『唔』一聲失聲垂下頭,臉頰也變得更紅。


    「……像是跟平常一樣黏在一起時,四目相對的話──就會不由自主地意識到『我好喜歡悠也──』『悠也也好喜歡我──』一旦有意識,就是會──變成像是想要分開,但又反而想黏得更緊的感覺……」


    「「……唔哇。」」


    看到美月紅著臉低頭訴說的樣子,雪菜跟透花也雙頰飛紅。


    然後三人稍微沉默了一會兒──透花打起精神繼續說:


    「那、那個……你說不清楚悠也的原因──那他是什麽感覺?」


    「呃──悠也大多會同時跟我一起變得僵硬……其他的就是,最近他好像會很注意跟我之間的接觸──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跟男孩子的事情也有關……」


    「「──啊啊,想想也是……」」


    聽了說明的透花和雪菜,忍不住全力表示同意。


    畢竟──美月在兩人麵前展現出的、邊害臊邊說明的模樣,破壞力強到甚至能讓同性的雪菜和透花臉紅。


    ……兩人不由自主地,對於在極近距離忍受這種攻擊直擊的悠也,產生尊敬和同情。


    這時,雪菜像是注意到了什麽。


    「──啊,美月,難不成……你會想要『直接衝向終點』,也是因為悠也在忍耐?」


    「呃,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是,就是這樣沒錯……」


    被身為摯友兼監督人的雪菜指出這點,美月露出想含糊帶過此事的笑容──但立刻就死心招認。


    看到這樣的美月,雪菜先是揚起苦笑──


    「……真拿你沒辦法──就是這樣,透花姊,麻煩你了。」


    「嗯,我知道了……呃、咦?拜托我──拜托我什麽?」


    話題被順勢帶到自己身上,透花不禁表示同意,接著又懷著不好的預感反問道。


    「──可以的話,麻煩請聊聊你的初體驗。」


    「沒人站在我這邊嗎!?」


    盡管感到尷尬,雪菜還是再次要求。


    發現雪菜並未站在自己這邊,透花受到相當嚴重的打擊。


    「呃、呃……就算沒有美月的事情,我也對此非常有興趣──」


    「你一開始就是敵人嗎!?可、可是我們現在在聊美月的事……」


    透花想透過把話題轉回美月身上,設法逃避被逼問。


    「……(期待雀躍)」


    映在透花眼中的──是正坐在椅子上,完全擺出傾聽態勢的美月。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說到最後的喔。講到真正要進行前就可以了吧?」


    判斷自己已經逃不了的透花,開始確認起最後的界線。


    「「…………嗯,麻煩你按這個標準說明。」」


    「……我知道了,雖然不清楚這能不能給你們兩個參考──」


    看到兩人的反應,透花腦中浮現『你們連過程都想聽嗎!?』的吐槽,卻還是設法無視了這點,然後在腦中整理好要說的內容──


    「……唉,美月、雪菜?」


    「「?怎麽了,透花姊?」」


    思考該怎麽說的透花呼喚兩人──但她視線遊移,還流下怪異的汗水。


    「…………你們不會生氣吧?」


    「「──什麽?」」


    突然被問到這樣的問題,美月及雪菜的表情和聲音都透露出困惑。


    「我們會生氣的理由──應該不是、對方並非我哥之類的吧?」


    「當然不是啊!?我怎麽可能看伊槻以外的人啊!?……啊唔。」


    麵對美月的確認,透花反射性地回答後──注意到自己大喊出的內容,立刻紅了臉。


    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的雪菜,一邊想著『哇,真可愛……』一邊說道:


    「不過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你有什麽過去經曆會惹我們生氣耶……?」


    雪菜一臉困惑地說,美月也接著頷首。


    看著兩人的反應──透花沒有半點放心的樣子。


    仍然滿頭大汗的她先說出一句『……那就──』作為鋪墊,卻還是稍稍猶豫過後才開口道──


    「……是在二十歲的時候,借著酒勢。」


    「「等等?」」


    透花的發言實在是太出人意料,美月和雪菜立刻申請了暫時停止。


    「……等一下──咦?竟是起有必要把哥哥叫出來說教的案件嗎!?」


    「二十歲的時候……之前對我說了『明明都交往超過一年──』之類的話,自己卻花了超過兩年嗎!?」


    麵對這番意料之外的發言,兩人雖也不算生氣,卻用跟憤怒差不多的氣勢逼問起透花。


    說出這些的透花,本身則抱頭煩惱地想著『果然變成這樣了』。


    「等、等等,姑且讓我辯解一下吧?」


    總之不說明的話就無法平息事態,於是透花征求起發言許可。


    對此,兩個相當於她妹妹的人瞬間停止話聲,看向彼此。


    「「──允許發言。」」


    「……謝謝。總之,會有這種發展並不是伊槻的錯──不是隻有伊槻的錯,你們就別叫他來了吧,畢竟我也同意了。」


    「……從你把『不是哥哥的錯』改說成是『不光是哥哥的錯』這點來看,這也有哥哥的緣故吧?」


    「啊、啊哈哈……這是、當然的啊。」


    對於美月的確認,透花露出難為情的苦笑。


    「那麽,透花姊,你們怎麽會拖了超過兩年呢?既然是進入大學後,那機會要多少有多少吧?」


    「……這個我也會說明啦。先從結論來講──就是推遲以後錯過正好的機會,之後也拖拖拉拉的……」


    見透花尷尬地這麽說,美月及雪菜一起麵露疑惑。


    看著兩人的樣子,透花狀似放棄地吐出一口氣,然後宛若看開般地開始說起:


    「……那我就說囉,這是我之前說的開始交往後的事情──」


    「「是第二部嗎!?」」


    ……看到兩人像這樣激動地反問,透花像是頭痛般按著額頭。


    之前為了給美月的煩惱作為參考,透花說過自己跟丈夫開始交往前的過程。


    當時她說『這樣第一部就完了』,兩人都記得很清楚。


    「──呃,我們是從高三時開始交往的嘛……但按照我當時的性格,也不可能開始交往後,就立刻變成『愛撒嬌的貓咪』吧?」


    「啊……嗯,經你這麽一說。」


    兩人在之前的話中聽說過,透花以前的性格就是『笨拙的傲嬌女主角』。


    想起這件事的美月是可以理解,雪菜卻滿臉疑惑。


    「可是──後麵也有可能因為過去的反作用力,而一口氣進入撒嬌期吧……」


    「……的確是也有那樣的選擇啦。不過──我不曉得一旦開始撒嬌,就會沉迷至何種地步……何況我們還是考生。」


    「──啊啊,原來是這樣的理由啊。」


    伊槻與透花念的是同一所大學,隻是念的是不同科係。


    若這不是偶然,那就不難想像透花費了多大的努力。


    「我們很早就說想念同一所大學──伊槻卻說『不可以為此就對想學的事情妥協』,所以……如果是伊槻『被要求』的等級,又要讓我們都能做想做的事情,就幾乎隻剩一個地方了。」


    「啊、啊哈哈……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說也很有關係呢。」


    既然是經營很久的大企業的繼承人候補,也為了體麵,學曆自然是愈高愈好。因此,當時的伊槻必須給出,可以讓周圍接受的成果。


    而在這方麵──幾乎處於相同立場的悠也也是一樣。想要跟這兩人在一起,美月和當時的透花,自然也會被要求付出相同的努力。


    透花對美月露出安慰的笑容,接著繼續說:


    「雖然以我的成績來看,那間大學姑且也在能考上的範圍裏──但也實在是沒什麽餘裕。我也絕對不想被人說什麽,『開始交往以後成績就下降了』之類的,所以才勸自己『想卿卿我我等之後再說』……」


    「原來如此,表示你神魂顛倒到,必須勸告自己的地步了」


    「──咦?也就是說……在考試結束前,你們什麽都沒做?」


    相較於美月調侃的語氣,雪菜用驚訝的聲音問。


    「嗯、呃……我們很常待在一起啊。像是在圖書館或彼此家裏一起念書,或是去看電影轉換心情──單獨相處的時候,就黏得挺緊的……」


    美月和雪菜一邊望著害羞地說明的透花,一邊研究狀況。


    兩人思索了一下……大概是得出了結論,互望過彼此後又轉向透花。


    「「那簡直就是『酷刑』吧?」」


    「…………可、可是!那個、我們有接吻喔!?……就在聖誕節。」


    看來透花想到了相當多,符合這兩字的情況。


    為了含糊帶過自己的負罪感,透花順勢就講了出來……兩個妹妹用彷佛在說『真拿你沒辦法』的溫暖目光望著她。


    「那還真是花了不少時間呢……」


    「──過程是什麽樣的感覺?」


    即使被兩人守望的眼神搞得坐立難安,透花還是趁勢繼續說下去。


    「……就是想說『至少今天』出個門,一邊看著燈飾這樣。然後就是『──接下來就等考完大學後喔』……」


    也許是邊說邊想起回憶,透花麵紅耳赤地低下頭。


    「……這麽說來,哥哥在入學考前的新年期間格外有幹勁──好像還說什麽『總覺得就算是哈佛,我也能以第一名考進去!』……」


    「嗚哇,就像是在酷刑之後,眼前吊著胡蘿卜的感覺……?」


    「我、我可沒有那種意圖喔!?」


    「但是,為什麽這樣的發展,會變成又超過一年的延期?」


    一般男性要是遇到這麽長時間的『暫緩』,在解禁後立刻『餓虎撲羊』也不足為奇。就是因為有這個想法,雪菜才會這麽問。


    「就是……『解禁後當天就做』什麽的也不好嘛,感覺就很饑渴啊。」


    「的確──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哥哥感覺也是會在意這種事的類型……」


    雖然也是基於對另一半的體貼,但真要說的話,這更偏向『看起來好遜』的虛榮及誌氣的問題。


    透花是很容易看穿──可伊槻其實是不太展現出弱點的類型。


    「像這樣打腫臉充胖子後……我們彼此就都有點忙,變得沒什麽時間見麵。但是──等上了大學,感覺不是又會變忙嗎?所以啊──我們就在那之前空出了時間。」


    「聽起來就像是……終於要到最後一步了耶?」


    「對啊。後麵到底是怎樣才錯過機會,又延後了一年啊……?」


    雖然期待能迎來感覺是關鍵的發展……但因為早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失敗,美月和雪菜都疑惑不已。


    透花沒有管她們兩個──而是露出望向遙遠之處的眼神。


    「──伊槻平常很穩重,也很照顧人……隻是一旦腦中裝滿了某件事──就會忽略除此之外的其他事吧?」


    「呃,我是沒有頭緒啦──美月呢?」


    「……有。不過如果不是很嚴重的事態,是不會變成這樣的──哥哥做了什麽?」


    美月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她麵前的透花雙眼仍望著遠方。


    「──我們準備展開久違的約會,要先去店裏用餐──再去那方麵的過夜設施。伊槻把店家全都預約好了──我真的很愉快,直到約會成行前。」


    「「……(心跳加速)」」


    兩個妹妹聽著透花的述說,胸口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與其說是在傾聽戀愛經驗,更像是在看懸疑劇。


    而透花──雙眼的光采終於消失無蹤。


    「……他晚餐預約的店,是大蒜料理專賣店。」


    「「那個人在幹嘛啊!?」」


    兩人嘴裏發出前所未有的抗議慘叫。


    「我要幫他說句話──我是喜歡大蒜,之前知道那間店時也說過『想去』。他隻是記得這件事──『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其他意思喔。」


    「這、真要說的話……的確是很有哥哥的風格啦!」


    伊槻的腦裏似乎充滿了『選透花想去的店比較好』的想法跟『之後的發展』──卻完全忘記『大蒜料理會給人什麽印象』和『吃了大蒜會怎麽樣』這兩點。


    親生兄長的失態讓妹妹不禁抱起頭,透花用無力的眼神望著她──


    「再怎麽樣……都沒人會想遇到『初體驗前吃了一堆大蒜』『事後的回憶是大蒜的香氣』等事態吧?」


    「「……(不斷連連點頭!)」」


    兩人使出全力點頭肯定,彷佛在說自己絕對不想一般。


    「那、那麽,之後怎麽樣了……?」


    「當然是吃囉,很好吃喔!吃完離開店麵後,我結結巴巴地對他說教完,我們就解散了!!」


    順帶一提──幾天後透花的親生母親做出了證言。


    「說【我今天要在外過夜】的女兒渾身散發出大蒜的臭味,沮喪地回來時……我還以為肯定是【對方要跟她分手】了。」


    「那、那麽──之後怎麽樣了?那樣的狀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為分手的理由耶……?」


    「你沒有……想跟哥哥拉開距離之類的念頭嗎?」


    兩人擔心地(但也包含了滿滿的好奇心)問道。


    相對地──透花的臉不知為何微微泛紅。


    「……這倒是、沒有問題。不如說,我在冷靜下來後回顧過去的事情……覺得『我得支持他才行』──」


    「「到這邊居然出現賢妻旗標!?」」


    看來透花在目睹了平常穩重的伊槻大失敗的樣子後,反倒被刺激到保護欲和母性本能。


    「……但是,在那之後我就開啟了『雞婆模式』,伊槻則陷入『深刻反省』模式──也就完全沒辦法進入『那樣的氣氛』了。」


    「原、原來如此,是這樣的理由啊……」


    即使對這超級意料之外的發展詫異不已,美月卻仍做出了『姑且能夠理解』的感覺。


    「──盡管想說『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這個狀態就拖拖拉拉持續了超過一年。所以等我們會兩人一起喝酒以後,就想說『就靠這個鼓勁吧!』……」


    「該、該怎麽呢,雖然隻能說這也沒辦法──卻也讓人想說『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畢竟避開大蒜臭味以後,就轉而充滿了酒臭味呢……」


    「我們才沒喝那麽多!?……隻是隔天早上經曆了『陌生的天花板』→『發現身旁的伊槻,嚇了一跳』→『想起昨夜的事情,羞得不得了』的流程。」


    「「……唔哇。」」


    美月與雪菜退避三舍,卻又用『望著可憐人的眼神』看著透花。


    被妹妹們這樣看著,透花露出煩惱該如何回答的樣子──然後似乎就看開了。


    「全部的經過就是這種感覺!能成為你們的參考嗎」


    「「怎麽可能啦!?」」


    ──『反而是反麵教材』。


    兩人實在說不出口,勉強把這句話吞回肚中。


    「……總之,總覺得我家哥哥在各方麵都很對不起你。」


    「咦?啊啊,完全沒問題喔,我不認為那是個『討厭的回憶』。」


    「「──咦?」」


    見美月對伊槻所做的事道歉,透花一臉不可思議,很幹脆地說。


    然後她對滿臉詫異的兩人漾起微笑。


    「我也覺得這段過去很微妙啦,但我非常中意目前跟伊槻之間的關係……要是沒有那段經曆就不會有現在,那我就不認為它是討厭的回憶。」


    「──原來如此……嗯,我也很清楚,嫂嫂。」


    透花露出柔和的微笑,並提出這樣的想法。


    麵對透花的話語及笑容,擁有同樣重要回憶的美月──還有雪菜也笑著回應。


    三人交換了一個帶有些許自嘲的笑。


    「嫂嫂,已經習慣我們家了嗎?」


    在平穩的氣氛中,美月把話頭轉向新加入老家成員的『姊姊』身上。


    「咦?──嗯,差不多吧。雖然還有點小心翼翼,還有需要注意的事情……但婆婆跟公公都對我很好,已經沒問題了」


    「這樣啊,太好了」


    「……硬要說的話,就是現在不太能碰那些孩子,感覺很痛苦吧。」


    透花邊說邊往某個方向看──那裏有兩隻正在窗邊曬太陽的家貓。


    有些病症很有可能會透過貓,傳染給孕婦。


    雖然隻要有清潔,應該是不要緊的──但為防萬一,透花很克製跟它們之間的接觸,隻停留在撫摸的程度。


    「「──嗚喵?」」


    大概是感受到了視線,兩隻貓咪轉向三人,一起露出疑惑的神情。


    看到它們的動作,三人發出愉快的笑聲。


    ──在這其中,雪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


    「啊,對了。我一直都很想問──結婚後住在一起,真的會很辛苦嗎?」


    「我覺得是要看人啦──但畢竟是要跟過著不同生活的人一起住,果然還是會有……必須小心和沒有辦法小心的事。」


    「「……沒有辦法小心的事?」」


    透花對毫無頭緒、滿臉疑惑的兩人露出苦笑,解釋道:


    「比如說,像家事的做法和料理喜好這種事情,隻要在事前商量過,就可以避開爭執嘛。可是──『因為價值觀和想法不同,對方的行動卻讓自己有些無法冷靜』,你們覺得這有辦法避開嗎?」


    「嫂嫂你們也遇過這種事嗎!?」


    美月用像是受到打擊般的聲音喊道,雪菜也同樣嚇了一跳。


    透花先對兩人露出為難的笑,繼續說道:


    「──你們看啊,伊槻為了提升生活環境,不會吝惜花錢嘛。相較之下,我就是會想要節約的類型……這不是哪一方好或壞的問題吧?」


    「「(連連點頭)」」


    確認兩人同意地頷首後──透花輕輕歎了口氣,看來她是完全把這件事當作『失敗經驗』了。


    「我們也清楚雙方在這方麵的意識差異,所以姑且商量過。所以我們有講好,伊槻會好好把投資設備的預算,控製在收入範圍內,我也不打算勉強節約,彼此也都接受了。」


    「……就算已經這麽小心了,也不行嗎?」


    「因為對不滿沒有自覺啊。雖然是有點鬱悶,卻並非哪一方有錯,也不是需要商量或抱怨的事情嘛,所以我就沒去管了……結果這種情緒好像很容易累積。」


    「然後──怎麽樣了?」


    見美月擔心地問,透花回以苦笑。


    「……在身體有點不舒服、心情不好時,我就下意識地說出口了,隻是中途就停止了──不過是充滿挖苦意味地說,『畢竟你家很有錢嘛,真好啊』。」


    「……唔哇,這種話真的會惹哥哥生氣呢。」


    比起自己,伊槻更討厭家人受到貶低。因此要是突然有人說出了針對整個家族的諷刺話……是不清楚他會多生氣,但他無疑會變得很可怕。


    「──因為我沒有說這種話的意思,所以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後來我就立刻坦率地道歉,跟他討論,畢竟我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就跟他鬧僵。然後……由於這種事今後也有可能發生,我們決定一旦碰上這種情形,就要極力冷靜跟對方商量。」


    既然無法防止突發性的事態,認知到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就先想好對策。


    伊槻和透花定好這樣的方針後,一直順利地相處到現在。


    誰都沒錯的小小不滿累積起來,心情不好時就會不自覺地引起小爆炸。


    不管在何處,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我大概也不能置身事外。可是──美月你們應該不要緊吧?」


    「──嗯,至少不會發生同樣的事、吧?」


    美月和悠也幾乎是一起長大的,現在也是半同居的狀態。


    另外兩人是覺得,這樣的兩人理應是不會因價值觀差異產生不滿──


    「嗯,美月跟悠也,應該是不會跟我發生同樣的事啦……但或許也不能大意喔。」


    「「咦?」」


    麵對感覺是認真在給予忠告的透花,兩人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比如說……美月覺得悠也會劈腿嗎?」


    「咦!?──不,如果沒有什麽出乎意料的事情,悠也是不會劈腿的。」


    見美月如此斷言,透花漾起微笑,但卻立刻又變回認真的表情。


    「嗯,是啊。但是──要是悠也將來因為工作的關係,必須在一定期間前往女性較多的職場……你會怎麽想?」


    「呃……?」


    正因為不太擔心,美月似乎沒什麽頭緒。


    可是,雪菜像是聽出了透花的意圖。


    「──原來是這麽回事。悠也的話,應該會受到奉承吧,跟當事者會不會享受、拒絕無關。就算他有未婚妻,八成也有人會追求他……?」


    「啊……」


    「嗯,即使如此,我覺得悠也也會拒絕喔。可是如果是工作上的來往,有時候也得長期保持關係……美月會不會累積壓力啊?」


    「……大概會瘋狂累積吧。但這不是悠也的錯,想必也沒辦法抱怨──然後就、總有一天會、爆炸……?」


    「感覺有可能……萬一真的碰到,愈是覺得自己對此『絕對沒問題』的人,應該就愈危險。」


    「那麽,透花姊,這種事自然也有男女相反的狀況吧?」


    「──嗯,畢竟美月也是絕對會有人追求的那一邊……話說回來,美月,悠也在這方麵的耐性有多少?」


    這是在問美月被追求時,悠也要不要緊。


    問出這個問題的透花看到的──是美月沒有焦點的雙眼。


    「……在那方麵,悠也就某種意味上比雪菜還糟。」


    「──啊?……呃,危險到了這種程度嗎!?」


    「……兩位,你們有自己的話超級失禮的自覺嗎?」


    美月的眼底透露出絕望,而透花則露出像是目睹天災逼近眼前的神情。


    然後被這兩人用來當作『糟糕事物代名詞』的雪菜,一臉僵硬地用抗議的目光看了過去。


    「……總、總之,即使隻是小小的不滿,彼此商量還是很重要的。雖然不曉得能不能徹底防住,這樣應該能大幅降低危險性──況且美月在各方麵,都是意外容易累積壓力的類型。」


    「……悠也就是美月的精神安定劑──但要是悠也的行動成了壓力源,感覺的確很危險。」


    「啊、啊哈哈哈哈……有點沒辦法否定呢,嗯……」


    麵對兩人的指謫,美月露出想要掩飾的笑容──但卻又立刻失去力氣,煩惱起來。


    在美月麵前,兩人用視線溝通,討論『……該怎麽辦?』。


    最終雪菜下定決心,對美月開口道:


    「那──美月?你要不要稍微做點表達不滿的練習?」


    「……練習?」


    「啊啊,不錯耶。這樣的話……不要當作不滿,而是當作要求來說如何?」


    「原來如此。比如說──『好累』是不滿,『要不要休息一下?』就是要求嘛?這應該會比較容易說出口吧。」


    兩人的提議指的是,在變成不滿之前的階段,就把它當作『要求』說出來。


    「──嗯,或許不錯。也跟悠也談談,作為今後的方針吧……」


    美月立即就開始積極思考今後的事。


    雪菜對此感到放心,卻也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圖表示:


    「那,美月,稍微練習一下吧──你現在對悠也的要求是?」


    「……咦!」


    「啊啊,也對既然你說想設法改善現狀,就表示你有一或兩個不滿或要求吧?」


    透花非常愉快地逼向美月,這也是為了報複被詢問初體驗經驗的怨恨。


    「有、有是有啦……」


    「「……(期待雀躍)」」


    紅著臉的美月支支吾吾,透花與雪菜則像是要擋住她的退路般逼問。


    過了一會兒,她彷佛死了心,麵紅耳赤地說──


    「…………我希望悠也能多摸摸我。」


    「「…………什麽!?」」


    「因、因為!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就不會從身後抱住我了啊!雖然那麽做有些害羞,卻讓人非常平靜……而且悠也好像也在忍耐,我就也稍微忍著、減少抱緊他的次數──呃、咦,怎麽了?」


    在美月的眼前──兩人紅著臉,重重吐出放心的一口氣。


    「害我慌得要命……要你說出『要求及不滿』,講的居然是『對欲求的不滿』……」


    「……對啊,我還想說要是你說自己『累積』除了不滿外的情緒,那該怎麽辦……」


    美月的『希望能多摸摸我』似乎讓兩人產生了奇妙的想像。


    可是,美月卻露出『呆住』的表情。


    「──什麽?」


    「「…………」」


    美月一副沒有理解狀況的樣子,兩人見狀有些惱火。


    兩人用目光進行對話……而且還開始特意瞧向美月。


    「咦?什麽、怎麽了?」


    見自己的動作讓美月困惑不已,兩人的嘴角揚起不懷好意的弧度。


    「「沒什麽啊,隻是覺得美月很色」」


    「很、很色……!?」


    「因為──你最先提出的要求就是『摸我』耶」


    「!不、不是啦!?不是這個意思──」


    「「(笑咪咪)」」


    美月驚慌失措──而雪菜&透花則欣慰地望著她。


    ……她們當然理解美月的意思,隻是在捉弄她,也有順帶報複的意味。


    「~~~~!比、比起這個,透花姊!我還有其他想問的事情!?」


    「──好好好想問什麽?」


    見美月試圖改變話題,透花用帶著『我懂喔?』的慈愛眼神回應道。


    美月也差不多已經注意到自己受到捉弄的事,但她無視這點繼續說下去。


    「……像是交往後、結婚後等等,關係改變之後,對另一半的感受是不是也會改變?」


    麵對美月的發言──透花本以為美月是不得不轉換話題,所以顯得有些吃驚。明白美月是認真發問,她稍微思考了一下。


    「……這個嘛,基本上──不能說絲毫沒有變化啦。首先,果然會有安心感,或者該說是信任感?所以吃醋的現象會大幅地減少。」


    雪菜點頭同意透花的回答。


    「──我懂。我開始跟大河同學交往後,也冷靜了不少。」


    「「…………咦?」」


    聽到雪菜的發言──兩人雙雙露出『你在說什麽?』『那叫做冷靜嗎?』的表情。


    「你們從剛剛開始就很過分耶!?我是知道你們在講我什麽……但我真的變得比較不會吃醋了喔,我隻是──會毅然排除敵人而已。」


    「……就是這種地方不太對喔,雪菜。」


    「具體來說是哪裏不同……?」


    看到兩人聽了自己的辯解似乎更加退避三舍,雪菜表現出了稍微有點反省的樣子。然後,她再次開始說明:


    「……倘若對方是因為真的喜歡大河同學才接近他,我也認為這是沒辦法的事。可是……如果是隻看他的立場和臉,就抱著『把他搞到手』的念頭而來的人,我就會徹底把對方當成敵人。」


    「「──啊啊,原來……」」


    悠也和伊槻,也常碰到看中他們外表或立場,而靠近的女性。


    美月及透花也真的很討厭這樣的人,因此發出真心感到理解的讚同聲。


    看到這一幕,放下心的雪菜認為『你們終於懂了』,於是──


    「──然後,隻是認為如果要排除,也要讓對方沒辦法再產生那種想法而已。」


    「「就是這種地方不太對啊!?」」


    被兩人這麽吐槽,雪菜顯得滿臉疑惑。


    「咦?你們兩個會手下留情嗎……?」


    「這不是留不留情的問題吧!?我是覺得、要是那個討厭的人,不會再對悠也出手,那之後就怎樣都好吧。」


    「……我也差不多吧。是說,雪菜你這根本是打算趕盡殺絕吧。我認為你處理事情時,還是要考慮再溫和一點,這也是為了不要製造出多餘的敵人。」


    「呃、呃──我盡量……?」


    聽到兩人感覺是真的擔心的提點,雪菜也露出稍稍在自省的表情。


    美月用『要是她能稍微冷靜下來就好……』的神情望向雪菜,接著又再次轉向透花。


    「那回到原本的話題──透花姊,其他感受的變化是?」


    「──啊,這個嘛……可能是因為我們結婚還沒多久──就是比起紀念日,因為平常一些小事感到『好幸福』的時刻增加了……吧?」


    透花一邊說,臉一邊慢慢變紅。


    美月和雪菜看著這樣的她──笑容逐漸變成『賊笑』。


    「原來如此──具體來說是?」


    「具、具體來說……!?我、我想想啊──像是早上起床,身旁的伊槻對我說『早安,透花』的時候;疲累地回到家時,他做好我喜歡吃的東西,說『歡迎回來』時、之類的……?」


    說著說著,透花低下頭,臉上的紅暈也跟著變深。


    盡管是中了美月的計,但從透花看起來有些喜悅的模樣來看──先不管她有沒有意識,總之就是也有曬恩愛的意味在吧。


    兩人欣慰地看著透花……並互相看向彼此,露出『賊笑』。


    「原來如此。是覺得可以理解啦……不過嘛,雪菜?」


    「──對吧?美月」


    「幹、幹嘛……?」


    感受到危險的氣氛,透花抬起臉,看到兩人對自己笑了笑。


    「「透花姊,你其實挺好騙的啊?」」


    「好、好騙!?沒這回事!那個的破壞力可不容小覷喔!?」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但有這麽誇張嗎?」


    「……我就是變成了比起聖誕節,更能對這種事情感到幸福了啦!美月你們總有一天也會理解的喔。是說雪菜最近又如何!?」


    「居、居然反問起我!?」


    「因為我們剛剛才聽過,美月最新的曬恩愛事跡啊。」


    「曬、曬恩愛!?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完全就是曬恩愛啊!」」


    之後,熱鬧的說話聲,持續到臨近回家時間才停止──


    ◆???◆


    「──好,炸得剛剛好呢。」


    看著眼前剛炸好的天婦羅──我自賣自誇,覺得自己做得真好。


    今天的晚餐主菜是天婦羅。


    因為正值夏天,我在無意中都一直避開這個選項,但從昨天開始就非常想吃炸物。


    因此,當我在思考該做什麽時──由於昨天購物之際,各種蝦子都賣得很便宜,主菜就是炸蝦跟天婦羅二擇一。


    我是炸蝦派,美月是天婦羅派。但我們其實兩邊都喜歡,隻是喜愛度有毫厘之差罷了。


    既然如此──於是我今天選了天婦羅。


    在沒多久之前,我聽到美月回到房間的聲響。


    回到家後處理好更衣及種種事務──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天婦羅剛剛才炸好,看來能吃到剛做好、正值最美味時刻的主菜了。


    ──啊啊,對了。接下來……


    就在我把晚餐端到桌上,想到在最後稍微弄點配菜時──跟隔壁美月房間相連的陽台玻璃門,傳出開啟的聲音。


    「──我回來了,悠也今天的晚飯是什麽~?」


    總覺得她的聲音有些高昂。


    跟美月想要掩飾害羞的時候很像──因為我不清楚理由,目前就先無視。


    「歡迎回來,美月。今天我煮了天婦羅。」


    我很期待她的反應,就自然采用笑臉相迎的方式。


    「──呃……咦?啊,嗯、嗯,我回來了……」


    「已經可以吃、應該說才剛剛做好,快去洗手──」


    我一邊說,一邊有些匆忙地想要前往廚房──總覺得美月的反應有些怪怪的。在意的我轉頭一看──就看到美月麵紅耳赤地呆住了。


    「……美月,怎麽啦?」


    「──咦?……唔,沒、沒什麽!咦、呃……已經全部都弄好了?」


    似乎回過神來的美月,不知為何開始慌張起來……?


    「不,我在想等一下就簡單──」


    「我、我可不好騙喔!?」(譯注:男主角所說的「簡單」跟女主角的「好騙」在日語都是チョロ,所以女主角誤會了。)


    ……在我講話的途中,滿臉通紅的美月小姐直接打斷我。


    「我本來是想說『我在想等一下就簡單備個抹茶鹽』耶……?」


    「──咦?啊。咦……啊、啊哈哈哈哈……」


    「你、你沒事吧……?」


    總覺得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處於詭異的錯亂狀態中。


    也因為她的臉還很紅──為防萬一,我把手伸向美月的額頭──


    「呼啊……」


    「──好像沒有很熱……怎、怎麽了?」


    美月低下頭──連耳朵都漲得通紅,還用濕潤的雙眼由下往上地看著我。


    「……嗯,我沒事。我去洗手,難得你做了天婦羅,我想吃剛做好的……嗯。」


    「──啊、啊啊。嗯,我等你。」


    前往盥洗室的美月──雖然臉依舊很紅,卻像是已從混亂中脫離,恢複平靜,腳步也很穩。


    相對地,她的視線格外地炙熱……老實說,這對我的理性破壞力很高。


    「剛剛那是怎樣……?」


    我是很在意,但就算思考,感覺也弄不懂。


    那現在就先集中精神準備晚餐吧。


    ──啊,我都忘了。要準備抹茶鹽。


    ◆???◆


    「──我說,美月小姐?你是怎麽了……?」


    「……嗯,抱歉。我正處於自己也有點困惑的階段──等我一下。」


    回應的聲音──離我很近,就是從我肩上傳來的。


    在那之後,我們享用了晚餐。我所做的天婦羅炸得酥酥脆脆──美月也很開心。


    隻是,我們的對話比平常還少……還有美月有時候會紅著臉,時不時地瞥向我……就算我問『怎麽了?』她也隻會回答『沒什麽』。


    總而言之,我們就這樣用完餐。今天美月說她來洗碗,於是我就接受了她的好意。


    當我坐在沙發上,用平板查資料時……洗好碗盤的美月坐到我身邊。然後她什麽都沒說,直接靠到我肩上──直到現在。


    ──嗯,我試著整理過狀況,卻完全搞不清楚原因!


    美月嘴上說『等一下』,但她擺出這個姿勢已經過了約二十分鍾。


    如果是沒什麽事情的日子,目前已是美月回自己房間的時間。然而──她一動也不動。


    美月是在思考?還是隻是在發呆呢?


    她隻是把頭靠在我肩上,低頭望著地板。


    美月發出規律的呼吸聲……體溫透過她因夏夜所穿的薄衣傳來。


    每次意識到這些……無論如何都會自覺到自己的體溫上升。


    ──難道說,她今晚不打算回去了……?


    思考起這種事,腦中不禁閃過與大河他們的對話──還有自己想到的『默許的公認』這個詞。


    在我心中──負責踩油門的惡魔與負責踩煞車的天使,正在爭執。


    惡魔:『上啊!打一開始就沒有忍耐的理由,送到嘴邊的肉就盡管吞下肚吧!』


    天使:『──不可以,至少要取得許可再做。』


    ……天使大大,你踩煞車的力道是不是太弱了?


    正當我看起這場腦內戰爭時──美月開始動作了。


    她忸忸怩怩地稍微動了動後,才剛抱起頭就──


    「──啊啊,受不了!像這樣拖拖拉拉的果然不像我!!」


    說完,美月用力抬起頭來。


    ……雖然很想讚同她,但我不清楚原因,隻能暫且先閉口不言。


    接著美月轉向我,然後睜著彷佛下定決心的眼神──


    「──那個,咦、呃──悠、悠也!」


    「是、是的?」


    ……她看起來很堅定的『決心』雖不太穩固,但在她的氣勢下,我仍應了一聲。


    盡管羞得滿臉通紅……美月仍筆直地望向我。


    「那個……悠也──摸摸、我……?」


    ──在那一瞬間,我好像聽到了理性產生巨大裂痕的聲音。


    本就處於即將失控的階段,又目睹到她用這個表情說出這番話……


    惡魔:『有許可了!使出全力吞掉她吧!!』


    天使:『──不可以,過程中不能忘記體貼對方。』


    天使大大也叫我『go!』了!?


    ……但連我良心的部分也快要斷定沒問題時,我反而產生了疑問。


    ──狀況有可能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態下,突然整頓好嗎……?


    因為這過於完美的狀況所生的疑問,我的理性再次開始動作。


    「……那個──美月小姐?」


    「怎麽了,悠也……?」


    我看著美月因害羞而染紅的雙臉上,那對濕潤的雙眼──提出要是她真的有『那個意思』,就顯得非常沒有情趣的問題。


    「你要我『摸摸』──是要摸哪……?」


    「──咦?……!?不、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當作那個意思也可以──不對!!總之不是的!?」


    似乎理解我意思的美月小姐驚慌失措,看來是真的沒有『那種意思』。


    ……一部分的發言容我跳過,畢竟我好不容易才恢複平靜。


    總之──有比自己還要慌張的人,就會冷靜下來呢。


    倒不如說,由於脫離不妙狀況的反作用力,我處於最近這一陣子最為冷靜的狀態。


    所以……我直接把還很慌張的美月攬了過來。


    「……啊。」


    「──冷靜,美月,我已經沒有會錯意了。」


    大概是嚇到的關係,美月在我懷中整個僵住。我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便逐漸放鬆了下來。


    「……呃,抱歉,悠也──我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想離開的話,離開也無所謂喔。」


    「──那就再維持這樣一下吧~」


    說完──美月就像隻十分親近人類的貓咪,用自己的後腦勺磨蹭我的胸口。


    瞧這反應,看樣子她已完全取回了原本的步調。


    放心的我撫摸起貓化的美月,過了段時間後──


    「──然後呢?差不多可以告訴我那諸多理由了吧?」


    「啊、啊哈哈……總之,這個讓我現在很滿足啦──」


    「……嗯,原來『摸摸』指的是這個喔?」


    沒有貿然行事,真是太好了──不對,考慮到剛剛被我跳過的內容……即使我失控了,感覺也會有其他的發展。


    縱使如此,看到愉悅地發出呼嚕聲的美月,我認為這就是正確答案……隻是好像也有一點可惜的感覺吧。


    而且──這麽說來,從暑假第一天以來,我似乎沒有主動觸碰過美月。


    「……悠也有在忍耐吧?我是很清楚啦──但如果是因為這樣,才導致我們不好接觸彼此──那你不忍耐、我會、很開心的。」


    美月的臉頰還是很紅──卻沒有了剛剛的迷惘及動搖之色。


    所以我也坦率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我是也難以啟齒,但美月應該也會非常不好回答。」


    「嗯,可以喔。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回答的。」


    她毫不猶豫地立刻回答,於是我也──先以『那麽……』作為開場白。


    「我當然明白美月很早以前就做好了覺悟……但那隻是『覺悟』──我不知道美月自己是不是這麽『希望』。」


    「…………啊、啊啊,原來如此。」


    美月稍稍想了一下,就理解了我的意圖。盡管臉頰還紅紅的──卻沒有露出想蒙混過去的笑容,而是維持著倚靠在我身上的姿勢,露出正在思考該怎麽回答的神情。


    「──這與其說是『為了美月』,更確切來說是因為我『很在意』吧。所以講得極端點,即使美月自己說『別在意這種事,直接來吧!』我應該也沒辦法。」


    「啊哈哈,很有悠也的風格──跟你說喔,要先講答案的話……大概是『不清楚』吧。」


    美月自我懷中仰頭看我,說出我已稍微預想到的回答。


    「──也是。反過來說,要是你立刻回答出是哪邊──可能也會讓我很傷腦筋。」


    「啊哈哈,也許吧!──可是,我喜歡碰觸悠也,也喜歡被悠也觸碰。所以結果就是……那個、用力過猛……我應該也是、感到『開心』的吧。」


    ──結論就是她是接受了,卻沒有期待『做到最後』。


    大致上是如我判斷的回答……


    「啊……怎麽了,悠也?」


    「……我在想說,這樣會限製動作,反而可以保持理性。」


    我把手繞到美月的背上,徹底改成互相擁抱的方式。


    ──在極近的距離聽到『如果能這樣會很開心』這句話,破壞力太大了。


    由於理性有些瀕臨崩潰,就要進行緊急回避。


    像這樣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為零,視覺情報和手能動的範圍都會受到限製。


    等我說明完這麽沒出息的事情,美月輕聲笑了笑,並把手環上我的背脊。


    「……悠也,謝謝你願意如此考慮我的事。」


    「我剛剛也說了,真要說的話,這算是我的任性喔。」


    「──嗯,是也覺得『你這遜咖』或是『好麻煩!』啦──」


    她突然說出的話直直地刺入我的心中。


    「……真不留情啊。」


    「嗯因為我已經決定好要說出自己的想法──沒事,我也喜歡你這一點唷。」


    「…………真不留情啊。」


    「嗯──我剛剛決定好,在這方麵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所以……悠也也坦白吧,無論什麽都可以。像是煩惱,或想要我做的事。」


    ……不光是對我精神攻擊,也攻擊起我的理性了。


    這句話明朗得很有美月的風格──但卻很直接,也很真誠。


    ……其實,美月的這種言行舉止比拙劣的暴露跟接觸,更容易削減我的理性。


    「我們以前也談過這樣的話題呢……知道了,我跟你約定。要是我後來仍保持沉默──或是還有其他不滿,希望美月也能毫不客氣地說出口。」


    「嗯,那當然……還有啊,悠也。」


    「嗯,怎麽了?」


    「『忍耐』和『我是不是這麽希望』的部分要怎麽辦?」


    ──在目前這個姿勢下談起這個話題,還挺難熬的說……


    可是就這麽結束也讓人消化不良,感覺很差。


    就算沒辦法馬上拒絕……機會難得,我想做出某種程度上的區隔。


    「──好,那我希望你能在我們的生日前想想,然後我們再據此作出決定。」


    「嗯、嗯,好是好──唉,悠也。」


    美月雖點頭同意我的提議……但臉上的紅暈又增加了。


    「……你準備在生日時做嗎?」


    「怎麽可能在父母參加的旅行期間做啊啊啊啊!!」


    在我跟美月的生日,我們每年都會按慣例,跟家人和親近的人們前去旅行。


    而且我、美月跟雙方的父母同房。


    我不是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做出什麽事的勇者。


    「──我隻是覺得那個時間點,剛好可以拿來做思考期的區隔。而且不管會變成何種形式……我都希望不要是順勢,而是要把一切都調整妥當再來。」


    「──嗯,也對。(…………畢竟我也想避開大蒜跟酒精。)」


    盡管美月也同意我的話……後半部卻小聲地說了些什麽。


    「?你有說什麽嗎?」


    「什、什麽都沒有啦!?」


    因為她的舉止明顯很可疑,讓我能看出她說了些什麽……以氣氛來說,感覺不是那麽嚴肅的事情,就無視它吧。


    ──啊啊,對了,說到可疑的舉止……


    「話說回來,美月,你今天回來之後的可疑舉動是怎麽回事?」


    「──!?啊,咦、呃……我、我要保持緘默!」


    美月小姐的臉瞬間紅透,並擺出堅決拒絕的態度。


    可是這一點明顯跟我有關,讓我超級在意的。


    「剛剛你不是很可愛地講說『無論什麽都可以坦白』嗎!?」


    「我~不~要~!我沒辦法重新講解當時的心情啦!?比起命令我做充滿悠也喜好的角色扮演,這種羞恥y更難啦!」


    「……那樣感覺也很令人在意呢。」


    「……你還真的是個男生呢。」


    「非常抱歉……呃!我可不會讓你含糊帶過喔!?」


    「哇啊啊!?我~不~要~!」


    ──在這番完全打壞剛剛溫馨氣氛的鬼抓人過後。


    我從因羞恥而顫抖的美月口中問出了原委。


    「……大概是因為跟透花姊聊過類似情況的話題,一看到笑著迎接我的悠也──我腦中就充滿了『真幸福啊』『我好喜歡悠也喔』的想法……」


    ……我們雙雙羞得無法抬起頭。


    加油啊,我的理性。


    ◆???◆


    ──說句題外話,之後美月傳了郵件給透花姊。


    『對不起,說你好騙。那個……真的有點不妙。』


    透花姊似乎被那封郵件戳中笑穴,爆笑出聲。


    在她抱著肚子大笑時,哥哥就登場了。


    看到『抱著肚子蹲下的透花姊(孕婦)』,他驚慌失措──


    最後好像演變成差點就要叫救護車的大騷動。


    過了幾天,我和美月分別從哥哥跟透花姊那邊,收到了關於此事的牢騷。


    ──這應該、不是我們的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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