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你居然也適合這種風格,太詐了吧。」


    「有嗎?我認為悠也也非常適合啊。」


    現在是傍晚,而這裏是我們所居公寓的雪菜房間前。


    我跟大河目前正等著在房內更衣的美月及雪菜。


    而我跟大河身上所穿的──正是浴衣。


    兩套都不是什麽很講究的花紋,我的是灰色,大河的則是藏青色的布料。


    平常的大河雖沒給人會穿浴衣的印象,但會帶來知性感的藏青色布料跟大河的容貌很相襯,不過浴衣本身和身形修長、實際上肌肉發達的大河本就是絕配。


    「肌肉是努力的成果……但臉跟身高就無可奈何,所以我很羨慕你。」


    「……在我眼中,悠也就是『風雅的大少爺風格』,我是認為已經很夠了──不過也沒關係吧,反正今天我們的服裝就隻是附帶的不是嗎?」


    大河說得的確沒錯,我們隻是附贈的。


    主角接下來就要登場了──


    「大河同學,悠也同學,讓你們久等了。」「久等了~」


    ──正好那些『主角們』似乎已經準備好了。


    我跟大河看向打開的房門。


    「哇……悠也跟大河同學果然也很適合呢!」


    「對吧?我本就覺得大河同學跟浴衣很配,但悠也同學適合到超乎我的想像呢!真不愧是美月,做得真好」


    「雪菜替大河選的款式感覺也很棒呢~」


    雖然聽到這樣的對話……但其實這根本不重要。


    ──因為我跟大河的視線和意識,瞬間就緊鎖在兩人身上。


    大家想必都預料到了,美月和雪菜都是身穿浴衣的模樣。


    美月的浴衣是白底──花紋上的花是芍藥、吧。


    美月原本就有張(隻要閉上嘴就顯得)英氣十足的端正臉蛋,那套給人涼爽印象的芍藥花樣浴衣,非常適合她。


    她把那頭漂亮的黑發固定在腦後,臉上也化了淡妝,讓人感受到跟平常不同的成熟性感韻味。


    雪菜的浴衣則是白底搭配紫藤花紋。


    明亮的色彩,搭配可以讓人感受到純潔感的紫藤花,給人清純且惹人憐愛的印象。


    對於外貌屬於老實可愛型的雪菜來說,真的十分合適。


    ──好了,該說什麽稱讚她呢?


    如果是玩笑,我還能幹脆地說出口,可既然明顯地看呆了,不認真說幾句,她是不會放棄的──就在我思考著這些的期間,大河率先行動了。


    「──我都忍不住看呆了。好厲害啊,非常適合你……雪菜果然很適合明亮的色彩。」


    「……嗯謝謝。我也覺得大河同學穿浴衣的樣子很帥──讓我也有點心跳加速呢。」


    「──謝謝你,雪菜。」


    兩人在進行這樣的互動後,用有些害羞的表情對著彼此微笑。


    ……哎呀,大河同學依舊很有一個男友的樣子呢。


    大河用了很直接、簡潔且確實的話語稱讚了雪菜。受到稱讚的雪菜也用平靜的笑容接受,自然地回以讚美。


    ──這兩個家夥前世該不會是貴族吧?


    「哎呀,真不愧是那兩人呢。對吧,悠也」


    似乎跟我擁有相同感想的美月靠了過來,一臉愉悅。


    「──是啊。啊──呃,還有、啊──」


    「啊哈哈!沒關係啦,悠也。看你的反應,我就知道你是給我好評了」


    我沒辦法統整好該說出口的話,隻能無言以對,美月見狀也隻是笑著說。


    可是……保持沉默也讓我很不滿意。


    所以我不再思考『得體的話語』,決定直球定勝負。


    ……但我有點笨拙,便把嘴唇靠近美月耳邊。


    「(──你的樣子很成熟,超級漂亮,讓我看呆了……我都重新喜歡上你了。)」


    「──!謝、謝謝……」


    露出驚訝的表情後,美月隻說了這幾個字──然後麵紅耳赤地低下頭。


    而我看到她身後的大河及雪菜,用欣慰的神情看著我們。


    「好、好啦!差不多該走了,畢竟還要跟其他人會合呢。」


    「對啊!好、好期待喔~!」


    為了掩飾害臊,我們情緒高漲……但這明顯破綻百出。


    我跟美月朝著電梯走去──無視了從背後傳來,像是在望著令人會心一笑的事物,卻又教人傷腦筋的人的視線(x2)。


    ◆???◆


    在八月這個時期身穿浴衣的時間點,大家應該就能推測出來了。


    我們要去煙火大會。


    說是煙火大會,卻不是會上電視轉播的那種大型活動,而是小~中規模。


    而且在離這裏不遠的地點,也會在近期舉辦一場大規模的煙火大會,因此這邊的注目度很低。


    但正因為如此,這可算是一場不為人知的秘密大會,對可以僅靠搭電車前去大會的我們來說,沒多少人群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然後,其實我們約好在當地附近的車站會合的人就是──


    「啊,找到了美月姊姊,雪菜姊姊,在這邊!」


    這道充滿朝氣的聲音傳入我們耳中。


    我們看向那邊──也就是跟我們約好會合的兩人。


    他們就是我們的同學安室直繼,以及正在追求他的小學生笹崎美羽。


    美羽身穿淺桃色布料加上櫻花花紋的浴衣。


    第一次見麵時,我還認為她是個穩重的女孩……實際上卻是個惹人憐愛、相當積極且朝氣十足的女孩子。


    這套浴衣配色文靜,且能讓人感受到可愛及華美,十分適合她。


    安室則穿著用淡棕色布料所製的浴衣。


    大概是要搭配染成亮色的頭發吧,我覺得這品味很不錯。


    ……本來、是這麽覺得啦──


    「──怎麽了?有什麽事想說嗎?」


    安室提出這樣的疑問,看來是有自覺的。


    「不,我覺得很適合你,而且還挺真心的。隻是……對吧,大河?」


    「……是啊,的確是很適合──你是說這個吧。」


    在說出感想的我跟大河旁邊,美月及雪菜露出苦笑。


    安室看起來也知道我們會怎麽說他,我們想著『那就──』,並齊聲說道:


    「「「「──就是覺得、好輕浮啊。」」」」


    「我就知道你們絕對會這麽說!」


    安室同學反過來惱羞成怒了。


    頸部戴著項煉,手臂上戴著手鐲。從微妙淩亂的浴衣縫隙間,露出那些首飾的模樣,以不到『散漫』境地的絕妙界線,表現出了輕浮感。


    「不,實際上我覺得很帥喔。隻是出乎意料,才會吐槽你。」


    「我沒辦法坦率地感到高興……順帶一提,這都是美羽的設計。」


    「「「「什麽!?」」」」


    我們被這番發言嚇了一跳,並看向他身旁。


    身穿浴衣的小女孩以『耶嘿!』的感覺驕傲地挺起胸膛。


    「因為哥哥即使穿得整整齊齊的……也沒辦法變得像大哥哥您們那樣啊,我就想說幹脆用這種感覺搭配看看」


    美羽喜孜孜地說了這些話。


    ……真是不可小覷的小女孩。


    「啊哈哈,真不愧是美羽!然後,美羽的浴衣也非常可愛唷」


    「謝謝您,美月姊姊美月姊姊跟雪菜姊姊也非常漂亮喔!」


    「謝謝你,美羽」


    美月一跟美羽說話,她就幹脆地放開安室的手臂,沉迷於跟『姊姊們』的對話當中。


    這三人感情好到平常經常會互傳訊息的地步。


    話說回來,我們跟安室&美羽本來預定各自去煙火大會的。


    在這三人交談的期間,她們得知這件事,便覺得『那幹脆一起去吧』。我們幾個男性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這就是我們同行的原委。


    我們望著正融洽地交談的三人。


    在我們三個男的單獨相處時,我不禁說出這句話:


    「嗯,光是這樣……以保養眼睛來說,來這一趟就值得了。」


    聽了我的發言,兩人讚同地頷首。


    「……浴衣的暴露度明明很低,卻意外地性感。應該說、是健全的性感吧。」


    聽到安室接著說出的發言,我跟大河也讚同地連連點頭。


    然後大河也是──他先露出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的模樣。


    「而且,倘若對方是自己最為親近的女性……就會不禁陷入既像幸福感,又像優越感──卻又格外無法冷靜的浮躁心情……」


    「「我懂!」」


    我和安室使出全力同意大河的感想。


    在這樣的場所,實際體會到自己另一半的性感……嗯。


    ……是不是有哪裏怪怪的?


    我回顧過去的發言及各自的反應,然後看著三位女性──


    「「……咦?」」「……怎麽了?──啊!」


    我及大河看向安室的方向。


    安室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發言有何不對──


    「「你怎麽可以懂啊!?」」


    三位女性的年齡──美月&雪菜是高二,美羽是小五。


    安室,對著小五(十一歲)的對象說什麽性感是不行的啊。


    「……不、不是啦!我不是在美羽身上感受到性感──」


    「「哦……?」」


    由於安室說出了什麽奇怪的話,我和大河便一起『溫柔』地對他說:


    「「也就是說──你是用色色的目光去看剩下的兩人之一……?」」


    「…………」


    不知為何,安室同學臉色變差,並開始顫抖。是熱傷風嗎?


    之後,他的視線上下左右地遊移了好一陣子……才一副像是死心的樣子。


    「……是的,先生。我覺得美羽很性感──」


    「哥哥,真的嗎!?」


    「「「…………」」」


    不知不覺間,小女孩出現在了附近。


    ……因為談的是性感雲雲的話題,我們跟女性們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距離。


    現在美月跟雪菜就在離我們有些距離的地方,露出「……咦?」的表情。


    有接受過護衛要人等訓練的大河,也完全是一副遭到趁虛而入的臉。


    美羽,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總之,受到正中紅心的奇襲攻擊的安室他……


    我跟大河不斷地看向他,而他仰望過天空後──


    「……是,我覺得美羽很性感。」


    「哇~這樣離既成事實又近一步了!」


    安室用一副彷佛會在背後跑出『人生告終』字幕的樣子說,美羽聽了還天真無邪(?)地感到開心。


    ……安室的這番發言,到底是怕我跟大河生氣才不得不說的,還是真的覺得美羽性感才說的?


    ──不知為何,總覺得應該是後者耶。


    還有美羽,你要注意發言啊。


    路過的女性都用像是在看溝鼠的眼神,看著安室同學耶。


    ◆???◆


    在這之後,我們移動到煙火會場附近有人擺攤的區域。


    就如我剛剛所說的,這場大會的規模較小,也沒有太多的攤販。


    不過廟會等節日的基本攤位,大致上都有。


    在煙火開始施放前還有時間,還沒吃晚餐的我們決定逛逛攤販。


    而在這時候情緒激昂的,果然是美羽小朋友──


    「悠~也~!接下來吃烤雞肉串吧啊,蘋果糖!美羽也要吃嗎?」


    「哇我要吃!」


    ……還有甚至比小學生還激動的美月。


    來到這個區域後,她就先衝向第一間炒麵攤,輕鬆吃得幹幹淨淨。


    接著就是章魚燒,買了現在要吃和之後要吃的。她以似乎完全不怕燙的速度吃光章魚燒後,剛剛還吃了法蘭克福熱狗。


    雖說中途也去了遊戲類的攤販──身穿給人端莊印象的服裝,美月小姐卻把力氣都用在食欲上。


    ──不過,有種『這才是美月』的感覺呢。


    我苦笑著靠近美月──然後發現問題,取出麵紙。


    「美月,嘴邊沾了番茄醬喔。」


    「咦?哇……嗯,悠也,謝謝你」


    我擦了擦美月的嘴角……她一開始還有些害羞,接著又快樂地笑了。


    「──可別弄髒浴衣喔。」


    「嗯,我有在小心啦!」


    說完,美月愉快地去買蘋果糖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突如其來的笑臉讓我心跳加速的事情。


    而後方有三人──雪菜、大河和安室,用溫暖的視線看著我。


    至於剩下的最後一人,美羽……


    她像是在稍稍思考著什麽──然後露出鼓起勁的振奮模樣,迅速咬下手上吃到一半的法蘭克福熱狗。


    她才剛大口吃完熱狗,就轉向安室那邊──


    「哥~哥」


    「…………好喔。」


    這十足貪婪的十一歲女孩,立刻吸收了能夠活用的技巧。


    安室有些難為情地,把過來請他幫忙的美羽嘴角擦幹淨。


    「唉,安室?」


    「…………幹嘛?」


    「在這種時候露出害羞的樣子,看起來會更像是『犯罪』喔。」


    「囉、囉嗦!」


    聽到我的話,安室同學臉漲得更紅,惱羞成怒地抗議。


    順帶一提,大河和雪菜朝著我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我回來了~來,美羽,還有雪菜」


    「謝謝」「啊、啊哈哈,謝謝你,美月。」


    美月買了蘋果糖回來。


    美羽開開心心地接過,而雪菜似乎是差不多吃飽了,用帶有些苦笑的反應收下。


    「……美月跟美羽從剛剛開始,就吃了不少呢──沒問題嗎?不管是肚子的容量,還是在卡路裏的意味上。」


    「咦?嗯我有確實在運動,今天一天大吃特吃也沒關係~不過我是準備等腰帶開始緊了就停止啦。」


    「啊哈哈……我是室內派的,就在此停止吧。美羽,你怎麽樣?」


    「──呃,我是還吃得下啦……」


    被這麽一問,美羽露出在煩惱該怎麽辦的樣子。


    她交互看了看美月及雪菜的臉──之後又看向美月及雪菜的「臉部下方」……?


    「我決定要吃很多很多」


    「……等等,美羽。你剛剛是對比什麽,來做最後的決定?」


    雪菜表情僵硬地問起話來。


    美月也尷尬地轉開視線,美羽露出『茫然』的表情。


    「──咦?就胸部啊?」


    「美羽稍微再婉轉一點吧!?」


    美羽睜著天真無邪的雙眼,理所當然似地說出這樣的話。


    所有男性和美月,都用宛如在看著驚奇事物的眼神望著美羽──


    小女孩卻仍是一臉『茫然』。


    「咦?比胸部的確是美月姊姊會獲得壓倒性勝利……但即使不去看胸部,雪菜姊姊也非常可愛,美月姊姊更是超級漂亮啊。」


    「咦?嗯、呃──謝、謝謝……?」


    美羽可愛地微歪著頭這麽說。


    對著一臉微妙、不知該哀傷還是喜悅的雪菜,美羽繼續說:


    「難得有兩個優良範本,我決定以去蕪存菁為目標」


    「「「「…………」」」」


    我們所有人的心聲,目前想必是一致的。


    『美羽真是可怕的孩子……!』


    如果是普通的小五女生這麽說,可以用『欣慰』兩字解決,換成這孩子就真的感受到『前途堪憂』,這是為什麽呢?


    ……況且安室目前臉色都青了。


    總覺得將來等著安室的未來……不是最頂端的勝利組,就是最糟的犧牲者這兩個選項。


    ──看來最好是別繼續深想下去了。


    也因為現場彌漫著奇妙的氣氛,我決定改變話題。


    話說回來……女性體型的話題,對男人來說就是需要避諱的事情。


    「──咳咳,胖不胖等體型的事情先姑且不論……總之美月明明喜歡甜食,卻沒有半顆蛀牙,坦白說很讓人羨慕吧?」


    「!?這、這真讓人羨慕!秘訣是什麽呢!?」


    美羽立刻上鉤,逼問起美月。


    美羽好像也真的不喜歡蛀牙,牙醫就是所有的小朋友都會恐懼的對象。


    「咦、呃──隻要很普通地刷牙,不就可以了嗎……?」


    「不……也並非如此,伏見。有些人就算好好刷牙,還用了牙線棒,也仍舊會蛀牙。」


    安室也接著被這話題鉤住了。


    我本以為他是想改變話題,看來他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安室,你也很怕蛀牙和牙醫嗎?」


    「呃,也沒有人會喜歡接受那種人體挖掘工程吧……」


    ……『人體挖掘工程』,這個用詞是很準確啦。


    「我稍微查了一下,好像是跟口腔細菌和唾液的成分有關……」


    「這麽說來……我記得大河同學也沒有蛀牙吧?」


    聽到雪菜緊接在我後麵說出的話,所有人的視線這次全都集中到大河身上。


    經她這麽一說……大河應該沒有特別做美白之類的療程,他的牙齒卻白得驚人,白到可以直接出演潔牙類廣告的地步。


    而且他還沒有半顆蛀牙──難道真的有什麽秘訣?


    「……我的確是沒有蛀過牙,至於理由嘛──」


    「「「「「……(吞口水)」」」」」


    大河的發言,讓所有人把意識集中到他的身上。


    在這其中,大河毫不畏懼、堂堂正正地開口道:


    「隻要鍛煉肌肉,牙齒也會增強!」


    「「「「「才不會!!」」」」」


    連美羽在內,所有人一同吐槽道。


    可是大河露出跟剛剛的美羽相同的『茫然』表情。


    「……是這樣嗎?除此之外,我並未做什麽與眾不同的事。」


    「呃,即使如此,也不會得出這種結論吧……我覺得你那個肌肉萬能信仰不太妙啊。」


    「不,反倒是你這番話讓我意外,悠也。就算是我,也不會認為隻要有肌肉,就能辦到任何事啊。」


    「……是嗎?」


    感受到詭異疲勞感的我,一出言抗議,大河就以真的覺得很意外的表情解釋。


    我也並不認為大河是笨蛋。


    隻是,他的思考有時候會出現bug,又或者是做出什麽意料之外的事……就是個提出『發生什麽事時就仰仗肌肉』的肌肉信徒。


    我是覺得這部分『應該想辦法改善比較好吧?』啦……


    「──我並不認為肌肉就是萬能的。可是,我相信當無法應付的牆壁擋在眼前時,肌肉是能夠打破它的!」


    「……這樣啊。」


    「因此──這番理論的過程就是『遇上不知應付方式的事態』→『我能應付它』→『牆被打破了』→『多虧了肌肉』。有哪裏是錯的嗎?」


    ……是沒有錯啦,隻是從一開始就歪了。


    但是,即使是指出這一點,我也不覺得會有所改善。


    「……啊,雪菜?差不多該移動到慣例的地點了吧?」


    「嗯──在煙火開始前還有些時間……也好。如果想慢慢來,那差不多該考慮過去了吧。」


    「這麽說來,是取得進入私有地的許可了吧?我跟美羽真的可以一起去嗎?」


    「嗯,沒問題喔──那邊啊,是雪菜在工作上幫的人的私有地。去年他邀我們過去,說是要道謝──這次我們也有好好跟人家取得允許唷──」


    「……雪菜姊姊的工作,然後在這一帶──難不成是之前聽說的『那件事』?沒問題嗎?」


    「嗯,已經確實『處理』掉了,沒問題的。」


    「美羽、澤渡,你們在說什麽……?」


    ……其他人把大河交給我應對,拉開距離一團和氣地對話──隻是裏麵也夾雜了一點危險的話題。


    隻是──就如同美月所說的,想要慢慢來的話,目前這個時間,或許真的該考慮移動了。所以,也差不多該讓大河恢複理智……哎呀?


    我看向大河,發現有個小小的黑影從他身後靠近──


    「──爸爸!終於找到你了!!」


    「…………啊?」


    ──這一瞬間,我覺得時間停止了。


    陌生的少女從大河身後抱住他叫『爸爸』。


    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一跳,僵在原地──


    然後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寒,將目光集中在某人身上。而那個某人……正是雪菜。


    「……大河同學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不不不!不是的!!這怎麽可能呢!?」


    雪菜同學麵露十分可愛的笑容,渾身卻噴出極為黑暗的氣息。


    大河同學驚慌失措地主張自己無罪。


    ……實際上,那個少女年紀雖比美羽還小──但應該是個小學生。


    大河不可能劈腿……即使真有萬分之一、億分之一的機率,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女兒。


    「嗚……我是心知肚明沒錯!但可以叫大河同學『爸爸』的,隻有未來的我跟我們的小孩!」


    「「「太沉重了啦!!」」」


    我、美月和安室,吐槽了她那沉重的愛情呐喊。


    ……但美羽啊,你為什麽不斷讚同地點頭呢?


    而身為當事人的大河同學,你也是,現在不是麵露喜悅的時候吧?


    就在我們進行這番談話的期間,那個應該是迷路的女孩子,似乎注意到了異常……滿臉疑惑地仰頭看著大河──


    「──不、不是爸爸!?爸爸才沒有這麽帥!爸爸在哪裏~!?我不會再說『爸爸好臭,我不要』了!!」


    「「「…………」」」


    三名男性一起按了按眼角。


    ──這孩子的父母所處的狀況……讓我們都覺得自己將來無法置身事外。


    在三個男生因為這種理由而無法行動時,雪菜展開了動作。


    雪菜在抽噎的女孩麵前蹲下,摸摸她的頭──


    「──晚安,你叫什麽名字呀?」


    麵對雪菜微笑著提出的問題,女孩子還是在哭……但看起來好像冷靜了一點。


    「……紗綾──『三上紗綾』。」


    「──紗綾嗎。紗綾是跟爸爸一起來的嗎?」


    「……嗯!還有媽媽,跟妹妹。」


    「這樣啊,紗綾是姊姊呢。」


    「嗯!」


    為了避免包圍住小孩子,除了大河和雪菜,其他人都稍稍拉開距離觀望發展。


    而雪菜一邊跟女孩說話──一邊對大河使眼色。


    接收到雪菜的暗示,大河取出手機──開始調查起什麽。


    「──紗綾的爸爸媽媽今天是穿什麽衣服呢?」


    「爸爸是跟大哥哥一樣的衣服!媽媽是一樣的顏色……跟牽牛花的畫?妹妹的衣服跟我一樣!」


    小女孩在不知不覺間停止了哭泣,還被她抓著浴衣的大河打起電話──看來是打給這個煙火大會的營運管理局。


    「──嗯,她好像迷路了。名字是『三上紗綾』,而父母親是──」


    「那個啊!爸爸是沒有很帥,媽媽卻超級漂亮喔!」


    「是、是嗎?你喜歡爸爸跟媽媽嗎?」


    「嗯!也喜歡妹妹跟姊姊們!」


    ……沒見過麵的爸爸又被稍稍否定了──但看來他們家是大家族?


    最少也有妹妹跟數個年紀比她大的姊姊──讓我感到有些羨慕。


    「──嗯,父親好像不是帥哥……咦?剛剛來了?」


    「「「「!」」」」


    大河口中說出的『剛剛來了』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有了反應。


    包含女孩在內的所有人都緊盯著大河。


    「──我知道了,我會把令嬡帶到那邊去──是,那就這樣。」


    如此作結的大河掛了電話──然後對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露出苦笑。


    他摸摸仰頭看著自己的女孩的頭,接著轉向我們。


    「……綜上所述,疑似是她家人的人似乎就在管理局那邊。所以──你放心吧,紗綾,馬上就能見到他們了。」


    「!嗯!謝謝你!!」


    說到後半的部分時,他跟雪菜一樣蹲下身,配合女孩的視線高度。


    小女孩抱住了大河。


    「──因為這樣,我先送這孩子過去……能請各位先去那個地方嗎?」


    「啊啊,知道了。是說──」


    聽到大河說的話,我本想接著問「你一個人沒問題嗎?」但看來沒那必要了。


    「──雪菜,不好意思,能請你陪我一起去嗎?我一個人的話……就是、有可能被認為是犯罪。」


    「嗯我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


    大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相邀,而雪菜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應。


    果然隻有相處這麽久的兩人,才會有這些舉動。


    「──要怎麽處理都無所謂啦,但為什麽說到『犯罪』時要偷瞧我……?」


    「……好了,我們差不多該過去了。大家也先走吧。」


    「我們也會馬上追上去的──那麽,紗綾,走吧?」


    「嗯拜拜!」


    ……大河和雪菜一起徹底無視安室的抗議,邁步離開。


    小女孩──紗綾跟我們揮揮手後,一隻手牽著大河,一隻手牽著雪菜,愉快地步行離去。


    「──好了,那我們也移動吧……嗯?美羽,怎麽啦?」


    看著帶領紗綾離開的雪菜和大河,美羽疑惑地歪頭。


    注意到這點的我出聲叫她,看她猶豫了一下該不該講出口,之後──


    「……呃,就是在想雪菜姊姊他們是怎樣的關係……」


    「「…………」」


    這個問題讓我和美月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啊?我記得……有聽說他們的家就在附近,從幼稚園開始就是青梅竹馬?」


    「呃,應該說,總覺得兩人之間『隻有彼此』的感覺比美月姊姊你們還強嗎……比如說,美月姊姊你們要是獨自落單,應該也沒關係──雪菜姊姊他們就有點沒辦法想像……?」


    美羽的這番發言──讓知道不少事情的我微微打了冷顫。


    「……美羽,你是看到什麽才會這麽覺得?」


    「嗯──就、權力的關係吧?平常都是雪菜姊姊比較強,但也有大河哥哥在保護她的感覺。大河哥哥也是,雖然像是有在保護雪菜姊姊……卻有沒了她就不行的感覺?」


    ……美羽居然注意到了這個啊。


    「還有,大河哥哥感覺也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人耶。明明腦袋看起來很好,卻非常地不會看場合……但直覺卻超好?」


    那兩人發生過一些事情──而原因其實在大河身上。


    所以美羽說的事情,無疑是正確答案。


    「啊哈哈哈……美羽真的很厲害呢。幾乎沒什麽人,能這麽明確地注意到異樣感。」


    「──是啊。而且說大河是個『不可思議的人』也超準確的……不過兩人好像隻是都沒說,並不是要瞞著這件事啦。」


    「咦?…謝謝稱讚?」


    明明不知道詳情卻受到稱讚,美羽的回應顯得很困惑。


    「那兩人發生過什麽事?戀情開端是『我們家就在附近~』是騙人的嗎?」


    「不,那也是真的。隻是,還要再加上一件事。隻說個大概的話就是……從幼稚園時代,就跟旁人格格不入的大河幫了被霸淩的雪菜,然後就被親近他的雪菜束縛住了?──但正題是『大河跟旁人格格不入的理由』……要聽嗎?」


    我回答完安室的疑問,又接著反問,反倒讓他麵露困惑。


    「我是很想聽……但在本人不在的地方講這些,真的可以嗎?」


    「我剛剛也說了,本人並沒有要瞞著這些。但由我們說出口,或是在班級裏宣揚也是真的不行啦。」


    「不過如果是安室同學跟美羽,之後跟他們說我們『有講』這件事,就沒關係了──」


    而且接下來要說的事,也跟大河的特殊技能有關。


    因此,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雪菜部下的美羽,過不久也許就會從雪菜口中聽說此事了。


    我這麽說明後,相較於還有些困惑的安室──小女孩看起來倒是很果斷。


    「呃……如果您們能說的話,我想聽!想知道雪菜姊姊他們,是如何才會發展成如今的關係!」


    「那就邊走邊說吧──安室知道『共感人(empath)』嗎?」


    「『共感人』?……總覺得很耳熟,卻沒什麽頭緒。」


    我一邊走向預定觀賞煙火的地點,一邊問出這個問題,安室顯得一頭霧水。


    「啊哈哈,畢竟這種人在社會上並不算主流──那『心理病態者(psychopath)』呢?」


    「……這我知道,就是可以普通做出殘酷事情的人吧?」


    「嗯,沒有錯。正確來說,是『沒有共感性,又或者共感性顯著低落的人』……而跟它完全相反的就是共感人,也就是『共感性過高的人』。」


    心理病態者在不好的意味上很有名,對說明來說很方便。


    「雖然視人會有各種不同的表現方式,但嚴重的話似乎會很糟喔。像是無意識跟周圍的人產生共鳴──沒辦法區分出他人和自己的感情,陷入錯亂等等。」


    「──大河哥哥就是這樣嗎?」


    「……就是這麽回事。平常的大河不是『不會看場合』,而是故意『沒去看』而已,他對周遭的感情本就比別人加倍敏感……在人多的地方要是不小心,好像就會無意識中跟他人產生共鳴,或把感情投射過去,容易跟自己的情感混淆。」


    雖然有些地方會被看作是超能力,可根據當事人的說明,似乎並非那樣。


    大河是說『隻是類似精神上的過敏症』──但他在醫生作出診斷的小二之前,還因為這點,感情整個一團亂。


    「──抱歉,我有點無法理解『跟自己的情感混淆』這部分。」


    「啊哈哈,我想也是。我們也沒有體會過,也隻能說『大概是這麽回事』──」


    我在心裏想著安室所說的話很『正確』……在某種意義上,也覺得剛剛好。


    因為是要說明大河他們辛苦的經驗,要是認真一點來講,會變得非常沉重。


    大河他們也不希望這樣吧──所以就稍稍往有趣的方向來說吧。


    「──比如說,大家一起去卡拉ok,用《賽○娘蹦跳傳說》這首歌炒熱氣氛。」


    「……什麽?為何跑出《賽○娘》──算了。」


    ──舞台女神在今天,隻緊抱我一人──


    「而這時要是音樂跟圖片加入了《多娜多娜》(譯注:取自猶太戲劇歌曲,描述牛被牽去宰殺的《多娜多娜》。),你會怎麽想?」


    ──多娜多娜多~娜~多~娜~載貨馬車正在~搖晃~──


    「別把賽○娘載去出貨啊!?」


    在用盡全力吐槽的安室身旁,美羽也一臉僵硬。


    「然後,在這時也加入《我要○東京》(編注:日本演歌歌手吉幾三的歌曲。)吧。」


    ──沒有電視,也沒有收音機──


    「根本搞不清楚有何意義!!」


    ──《賽○娘要○東京》,從曲名已經連旋律都預想不出來了。


    「啊、啊哈哈……雖然悠也目前講得很極端──但如果真的用卡拉ok來比喻,好像就是同時播放不同曲子的影像跟音樂的感覺吧?」


    「雖說這麽比喻,感覺真的有點極端──不過要是處於感覺像這樣,有複數曲子和影響混雜的狀況內,就不可能用充滿情感的方式,去唱原本的曲子吧?順帶一提,曲數、曲目和每條歌曲的音樂音量全都是隨機的喔。」


    「我不覺得能辦到!連原本要唱什麽好像都要忘了……」


    「根據其他曲子的音量,感覺也有可能會完全聽不見原先的曲子──原來如此,周圍的人愈多,那種狀態就會變得更嚴重吧,那當然會錯亂啊……」


    無法選擇時間、場所和內容的疑似『感情流入串擾』。


    那些當然不都完全是帶給人愉快感的情緒──不如說負麵的情感更強,數量似乎也很多。


    「……而正因為會發生這樣的事,大河同學小時候都會跟他人保持距離──就在那時,他發現遭到霸淩的雪菜,直接幫了她。」


    當事人是表示『我自己也不清楚,是因為我單純想幫她,還是因為感受到了雪菜的痛苦,進而想要逃離』啦。


    「幸好經過老師跟監護人的介入,霸淩過沒多久就平息了……或許是環境的變化和爭執很多的關係,大河的症狀在剛進小學時最嚴重。他說,當時別說是自己的性格──有時候他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懂。」


    當時,大河的雙親好像也沒掌握住狀況。所以在那種狀況下,站在大河那一邊的理解者隻有雪菜。


    「──而雪菜對吐露那種不安的大河同學所說的事,就成了如今兩人關係的根基。」


    「……她說了什麽?」


    聽到美月說明而反問的美羽聲音中,可以感受到憂心和興趣之色。


    美月對此露出苦笑,繼續說道:


    「──雪菜哭著說啊,『大河同學就是大河同學!不管是怎樣的大河同學,都是我認識的大河同學!』這樣。」


    「「……原來如此。」」


    聽到這段往事的我的感想則是──『這樣當然會喜歡上她啊』。


    ……畢竟在自己真的很衰弱的時候,心中在意、相處融洽的女孩,竟然使盡全力肯定了自己的一切。


    「……雖然我們把這件事歸納得像是個愉快的故事──但兩人的關係其實非常有問題。」


    也因為弄清大河是共感人,開始接受專家輔導的關係,大河的狀態在小三時穩定了下來。


    ──但大河變得緊緊黏著支持他至今的雪菜。


    雪菜也是……緊緊黏著保護自己、也是她該支持之存在的大河。


    盡管大河正逐漸有所改善,卻還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雪菜或許是受過霸淩的關係,處於很難說是善於社交的狀態。而且兩人的家又離得很近──


    「……兩人就像這樣,在小學低年級就已經形成徹底的『相互依存關係』,也就是幾乎隻剩彼此的封閉關係。」


    「……澤渡的『病嬌屬性』在這個時候,已經形成了啊。」


    ──倒不如說,她精神上的危險程度在這個時期是極盛期吧?


    「除了家人以外──好像頂多就是原本就有來往的我跟悠也算是例外吧……因為這樣真的很不妙,兩人的雙親就開始行動了。」


    「但要是隨便把兩人分開又很危險──於是就以『保護對方的手段』為場麵話,灌輸他們也能成為自衛手段的事情。」


    ──這個辦法基本上進行得很順利……隻是之後也造成了一點問題。


    「大河同學也因為輔導的效果,精神上穩定下來,有了自信──雪菜也因為學到自衛手段,沒必要再警戒到遠離他人的程度,這點的影響好像也很大──」


    「雪菜也說,自己開始學習情報處理……瞭、瞭解到許多知識,有了自信,也因此稍微平靜了點。」


    「──等等,『許多』……她是瞭解到什麽啊?」


    我用笑容含糊帶過安室的問題。


    ……安室同學,在精神健康上,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喔。附帶一提,當時我有聽到她『如果是現實世界的霸淩,我現在怎樣都有辦法處理』的發言。


    ──還有,美羽?你為什麽要讚同地點點連頭呢?


    「順帶一提,大河被灌輸的是護身術及等對人交涉的技術等等──他不愧為共感人,在看穿他人感情及思考方麵有天生的才能。以對人關係的能力來說,這似乎很有優勢。」


    在得知大河是共感人前,親戚都把他當作『精神不穩的問題兒童』,現在對他的認知卻是『脾氣古怪的天才』。


    「已經往最好的方向前進啦,太好了太好了──」


    「──然而,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問題……」


    我沒讓以為故事會在這裏迎來完美結局的安室說到最後,繼續解釋:


    是說──既然具備大河有所偏差的性格,以及雪菜的『黑暗』這兩個要素,就不可能沒有問題吧。


    「雪菜她──因為『可以一直保護(監視)大河同學』的關係,也出手接觸了那個方麵。雪菜的父親也說『她素質很好,我就忍不住得意忘形』,才變成現在的狀態……」


    「……嗯,我是可以理解,但『保護(監視)』是──」


    「她在教我的時候,也大概是那種感覺」


    ──美羽,之後能不能詳細跟我說說,那部分的事情?


    根據場合,或許有必要跟雪菜進行說教。


    安室在聽到美羽接受跟『保護(監視)』時同樣的教導,臉色變得鐵青。


    「……而大河因為學習護身術好『保護雪菜』這件事,開始沉迷於鍛煉身體的方麵,然後發展成如今的『肌肉信仰』──」


    「大河同學和雪菜性格上不妙的部分,都跟才能很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所以性質很惡劣……」


    大河思考偏差的部分,應該是因為共感人的緣故,小時候不太接觸人,還有為了不使用這方麵的能力,而控製共鳴和感情投射──也就是『看場合』技能這兩者的影響很大。


    而身為共感人,就是大河對人能力的重點──讓人傷腦筋的肌肉信仰,也是學習護身術方麵的影響,鍛煉本身是應該歡迎的事。


    雪菜的話……顯而易見的就是病嬌方麵。


    由於對於大河的執著,而熟悉了電子方麵的事務──這是明確的事實。


    應該說……有可能就是因為她原本就有這種資質,才能從小就一直支持著大河。


    而在支持天性棘手的大河期間,她的『黑暗屬性』就這麽加深了。


    「……兩人的才能就像這樣,跟性格不妙的部分有密切關係。因為這個緣故──在『為了保護彼此』的意識下,雙方麵都得到了成長發展。」


    為求事態順利進行,性格不妙的部分也得到維持發展、極為稀有的案例……即使是我們的青梅竹馬,這性質還是很惡劣。


    安室和美羽以格外疲累的感覺,聽著這些話──突然間,安室像是想到了什麽般,對我們說道:


    「這麽說來──那兩人處在這種狀況時,你們又在幹嘛?」


    「當時的我們嗎……姑且還是有交集的。畢竟大河是我的遠親,我也跟美月一起見過雪菜幾次。」


    「我跟雪菜是因為,雙方的媽媽感情很好才認識,從那個時候就是朋友了──和大河同學也是……記得有見過幾次麵吧?」


    隻是我們沒有四個人一起碰過麵。


    而且大河最困難的時候,大河的雙親以『我們家的孩子現在不穩定』為由,把美月跟他隔開──擅自衝去找他的我倒還罷了。


    所以即使我認識大河跟雪菜,卻不怎麽清楚大河的狀況。


    美月也是──雖有從雪菜的口中聽說,她有感情很好的男生,而且遇到有些麻煩的狀況,卻沒想到那是自己認識的人。


    「咦?那大哥哥你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才四個人一起見麵的?」


    「啊、啊哈哈……應該是小三的聖誕節吧,悠也?」


    「──啊啊,就那件事吧……」


    聽到美羽的提問,我們想起有些不太妙的回憶,露出微妙的表情回應。


    「發生了什麽事……?」


    「──在我們的親朋好友組成的聖誕派對兼尾牙上,以美月親戚身分前來的雪菜,跟作為我家親戚過來的大河碰麵了。」


    「然後……雪菜露出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呆住──你們知道之後她說了什麽嗎?」


    美月像是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臉色僵硬地提問,美羽則有些困惑地回答:


    「呃,按一般邏輯來想,會覺得『你怎麽會在這裏!?』吧……?」


    這種發展的確是很普通──但就是因為不普通,才造成了問題。


    「正確答案是──她指著大河,對自己的父母親說『……聖誕禮物?』喔──」


    「「怎麽可能知道啦!!」」


    聽到美月萬事俱備的回答,安室和美羽吐槽道。


    「呃,如果她的意思是『相遇是禮物』,那就是充滿夢想的故事了……」


    「……嗯,畢竟那句話的確是在指大河同學本身嘛──」


    年幼的雪菜,很自然地讓自己的父母蒙受人口販賣的嫌疑。


    目睹這一幕,雪菜的雙親似乎才終於發現『……我們家女兒是不是不太妙?』這樣。


    「……其實是注意到我們關係的父母親們,決定讓他們見麵的──『相遇是禮物』就是正確答案。」


    「事實上恢複理智後,兩人都喜極而泣了呢──」


    說是喜極而泣──卻不是欣喜若狂那樣的感覺。


    兩人都流著淚,漾起微笑。


    『──容我重新自我介紹,我是鳥羽悠也的遠房親戚,大久保大河,請多指教。』


    『……幸會,我是伏見美月的朋友,澤渡雪菜,希望能跟你建立起長期的良好關係。』


    兩人對彼此這麽說……並互相凝視好一陣子。


    我跟美月雖也在場,但主角完全就是那兩人。


    在沒想到會見麵的地方遇見對方──似乎讓他們覺得彼此會有長期來往,且周圍的人也歡迎兩人來往,而感到很開心。


    說句題外話,大河說這次見麵令他覺得『我能認定我們之間有強烈的緣分連接』。


    雪菜嘛──則是說『我能確信,這果然是命運』。


    ……還真是『沉重』啊,雪菜小姐。


    「仔細想想──那兩人從那時候開始,就是現在這種感覺了。」


    「對啊,比起我們,他們還更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和千金呢~」


    一般來說,『從那時起就沒有改變』之類的話,指的都是『從以前開始都沒衰老』或是『從以前開始就沒有成長』的意味。


    那兩人的場合卻是──『從那時起就是完成式』。


    「也就是說,雪菜姊姊他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在交往了嗎?」


    雖然吐了很多槽,美羽卻睜著再次宿有憧憬光輝的雙眸問道。


    是聽到『於派對上出乎意料地再會,露出微笑流淚互望』這如同少女漫畫般的情節,讓少女時空回來了吧。


    「不,聽說那兩人是在國中畢業後才正式開始交往──對吧?」


    「嗯,我是這麽聽說的──在那之前,雪菜都說『隻要能待在一起就滿足了』。」


    「大河的話──他是說『【絕對的夥伴】【絕對不能失去的人】的意識太強,沒有意識到戀愛那方麵』吧?」


    兩人以跟我們不同的感覺,形成了他們的關係。


    「──哦──都是那種關係了,我反倒想問他們為何要交往?」


    聽了我們的說明,安室在無意間問道。


    對此,我與美月──


    「「……這麽說來──」」


    無論是交往前還是交往後,他們的相處都完全沒變,我也不記得兩人有找我們商量過。


    我們當然有祝福他們──但對這段關係的印象卻是『不知不覺間就在交往』了。


    「──經你這麽一說,沒聽他們講過開始交往的原因耶……?」


    「對啊。畢竟是事後報告,又因為搬家的準備等事情而一團混亂吧。就是說句祝福,請吃個飯──然後就結束了……」


    這樣說起來……我好像有幾次是準備問的。


    但每次都會遇到他們有事要處理──難不成,是被巧妙地躲過了……?


    「「…………(吞口水)」」


    我跟美月麵麵相覷,並點點頭。這是個好機會──


    就在此時,一道嗓音在剛好的時機傳到了我們這裏。


    「啊,找到了!」


    「──終於追上了。已經把那孩子平安交到她的家人手上,大家放心吧……哎呀,各位這是怎麽了?」


    「悠也同學?美月?你們的眼神有點可怕──」


    追上來的大河和雪菜看著我們,一臉疑惑……我跟美月卻毫不在意地逼近兩人──


    「「來,這次要請你們確實地吐露實情!」」


    「「什麽事!?」」


    突然受到逼問的兩人,用慌張的聲音喊道。


    ──沒辦法,先說明一下吧。


    ◆???◆


    「啊、啊啊──這件事啊。」


    「……沒想到事到如今,才被問到這個問題。」


    向安室和美羽說明,大河身上的各種事情。


    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沒聽說過大河及雪菜正式開始交往的原委。我們向兩人解釋過後──他們就是這樣的反應。


    「……呃,這些被我跟美羽聽到,你真的不在乎嗎?」


    「嗯,既然是安室同學和美羽小姐,那就無所謂。反正我沒做什麽虧心事,現在也劃好了一定程度的界線。」


    「啊哈哈……但這就類似被問到戀情的開端,讓人覺得有點害羞。」


    「說到底,關於那方麵的事情,我也沒有特別要瞞……隻是,我對於主動坦白這方麵的事情,有所抗拒。」


    「──原來如此,我好像能懂。」


    不光是這件事,隻要不是虧心事,說出去也不會給人帶來困擾,大河就不會隱瞞。


    ……但是,有些人會把說出過去難熬經驗的行為當作『炫耀不幸』。況且大河還擁有『共感人』的特殊性質,一沒注意或許就有被當作中二病的風險。


    所以他隻是沒有公開講。


    可是,這反過來說──


    「也就是說──你們果然有在回避說明開始交往的理由?」


    我邊說邊瞧著他們的反應──看起來是有點難為情……但也就這樣?


    互相望著對方、用視線對話的大河和雪菜臉上,沒有半點愧疚之色。


    隻是表情有些尷尬──


    「不,這當中也沒發生什麽虧心事。但就是時機……」


    「……進了高中以後,我們不是確定要擔任監督人嗎?而且我和大河同學也要各自獨居在相鄰的房間,在那之前提出『交往宣言』……」


    「啊、啊啊──是這種理由嗎……」


    「考慮到監督人的職責,的確是很難啟齒吧……」


    兩人表麵上是以『為了監視』為由,才住在我們下麵的樓層。


    在開始這樣的生活前,表明『我們的感情更加深刻了』,在旁人眼中──


    「──或許也有可能被看作『我們可以不管兩人,光明正大地衝回本壘宣言』。」


    「大家別那麽幹脆地講出曖昧的事情啦!?」


    麵對淡然且幹脆地這麽說的大河,雪菜麵紅耳赤地提出抗議的吐槽。


    但是──關於這點,我們也有話想說。


    「──唉,雪菜,關於那件事……」


    「咦?美月,怎麽啦?」


    身為監視的一方,兩人恐怕是覺得坦白了就做不了我們的榜樣吧──


    「「我們都覺得你們早就衝回本壘了,所以這麽做沒有意義吧?」」


    「……咦?──嗚哇啊啊啊!?」


    理解話中的意思,雪菜紅著臉抱住頭。


    大河盡管也一臉尷尬,還是摸摸雪菜的頭安慰她。


    ──更進一步來說,一眾關係人中,知道兩人關係的人,應該幾乎都覺得他們『早就衝回本壘』了……


    為了確認,我按著美月、安室和美羽的順序看向他們。


    「「「「……(吞口水)」」」」


    全員一致決定『保持沉默』(美羽也理所當然地包含在內)。


    「──雪菜、大河同學?也就是說,其實你們並沒有想要瞞著理由囉?」


    美月選擇繼續話題,應該也是有想要轉移雪菜注意力的意味在。


    「──嗯,當時不光是經過和理由,連開始交往這件事本身,我們都盡量不在話題中提及。」


    我們對大河的說明都有頭緒,因此稍微能夠釋懷。


    然而……在這時複活的雪菜也加了進來,兩人繼續說:


    「──而且我在跟他開始交往前,有跟美月商量喔。」


    「我也是……雖然不是走商量的形式,但我也有向悠也詢問意見。」


    「「……什麽?」」


    我們不禁齊聲發出傻氣的聲音。


    安室他們也用『你們在幹嘛……』的視線看向我們。


    「──啊,我這個好像也很難算是商量……?但我有問美月的意見啊。」


    「……我完全不記得啊?」


    「我也是──是什麽時候問的?」


    大河和雪菜是在國中畢業後、高中入學前開始交往的。


    所以找我們商量(?)應該是在三月中旬左右吧……?


    「我向悠也尋求意見──記得是國三的三月十日。」


    「我跟美月提起這件事、大概是在二月二十日?」


    「「……什麽?」」


    我們再次齊聲發出傻氣的聲音。


    「差得真遠。」


    「話說──你們連日期都記得啊?」


    美羽和安室提出和我相同的疑問。


    美月好像也有同樣的疑惑,讚同地連連點頭。


    我是覺得那個日期大概也有什麽意義啦……?


    「啊哈哈,那我就開始說明詳情──你們還記得國三的情人節嗎?」


    國三的情人節?……總覺得好像之前才剛想起來──


    「──啊啊,是用辣椒製裁了大河的那次嗎?」


    「我也記得喔……這樣想來,你們那個時候還沒交往嗎?」


    「……正確來說,算是尚未『正式』交往。」


    「啊、啊哈哈哈……但契機的確就是那件事……」


    之前跟蹤大河之際,也曾提起過這件事,因此我們立刻就想起來了。


    另一方麵──安室看上去滿臉困惑,美羽則是興致盎然、一臉雀躍的神情。


    「……我好像聽到了『用辣椒製裁』這種危險的發言?」


    「嗯,你們聽不懂吧。那──嗯,就稍微說明一下吧。」


    說話的途中,我朝大河跟雪菜望去,確定說了也沒關係。


    然後對不清楚詳情的安室和美羽,稍稍進行說明。


    國三的情人節,大河(從雪菜以外的其他人手中)收到了本命巧克力。


    盡管他拒絕了對方的告白,卻瞞著雪菜把收到的巧克力吃下了肚。


    發現這件事的雪菜,送了跟巧克力相同價格的辣椒,跟大河表示『請用』作為製裁。


    雪菜的製裁理由是──『躲起來吃=你認為這是虧心事』,然而大河還繼續做,表示『把巧克力看得比對雪菜誠實還重要』。


    「啊──身為男人我是很同情……但做得的確不對呢。」


    「……大河哥哥。」


    安室表示同情,美羽卻露出責難的眼神。


    「……我承認自己有過失,但要稍微辯解一下──那份巧克力是跟信一起放在抽屜裏的類型,既然都收下了,就隻有吃掉或處分兩個選擇。而那是有些高級的品牌巧克力,我就不禁……」


    「──啊啊,要追上甩掉的對象說『這個還你』,心情感覺也很難受……但如果要吃,隻要跟雪菜說一聲──」


    「……這我也考慮過,但總覺得她聽到心情也不會好。另外這也跟現在的話題有關──我也想說『反正我們也沒有正式交往』……」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大河這方的辯解,卻能理解他的心情。


    雖能理解,卻有種『你搞錯了所有選項』的印象。


    我瞧向雪菜那邊──她沒有半點動搖,似乎是已經聽過這部分的原委了。


    想到這裏,我覺得自己也能稍微讀到後麵的發展。


    注意到我目光的雪菜露出苦笑。


    「──嗯,因此就來到這次的話題……製裁後我就在想,『我們又沒在交往,我或許也沒立場抱怨』。」


    美月和美羽點頭表示『原來如此……』。


    而我們幾個男生表情都有些微妙──恐怕都在想著同一件事。


    『麻煩在動手製裁前發現啊……』


    ……雪菜沒注意到我們的這番想法,繼續說道:


    「因此,我們第一次開始思考要往前走的事──但我們處於『幾乎算是戀人』的狀態太長,並不清楚往前走是怎麽樣的事情。」


    「──啊……我想起來了。那時候的談話原來是這麽回事嗎!?」


    看來美月是想起雪菜有提出類似商量的談話了。


    對此,雪菜回以笑容,雙眼帶了些許感謝之色。


    「嗯,應該就是那個──因為我不懂,就問了在國一時,跟悠也同學正式訂下婚約的美月,『讓關係更進一步──給關係命名,是怎麽樣的感覺?』這樣。」


    「──原來如此。然後呢?伏見是怎麽回答的?」


    安室對著我跟美月露出賊笑。


    他身旁的美羽,則用閃閃發光的眼眸看著美月和雪菜。


    雪菜看了看這兩人──以及尷尬的美月,輕聲笑了笑。


    「──她說,『基本上沒什麽變化。隻是……對彼此和周圍的人表明,要一起活下去的約定和覺悟而已』。」


    「──原來如此。」


    美月的話,的確是會這麽回答。


    理解的我看向美月──就對上了她難為情的目光。


    我不由自主地對她揚起笑容,她便轉開自己漲得更紅的臉。


    雪菜及大河欣慰地看著我們的互動,美羽眼裏的光輝變得更加閃亮。


    而安室──則是有點退避三舍?


    「……一般國高中生會在交往一開始就出現『覺悟』這種詞嗎……?」


    「不、不是啊,你看,我跟美月是因為有『婚約』嘛。」


    更進一步來說,結成這個婚約的經過也相當沉重。


    我特意沒有提起──其實大河與雪菜關係成立的過程也十分沉重。畢竟是從那種狀態開始的發展……情況跟我們的差別應該不大。


    「──總之,因為美月的話,我就開始思考。畢竟我從未想過什麽『覺悟』……我對大河同學,是不是一直安於如今的關係。」


    她在重振精神說出後續時,感覺稍微謹慎了一點。


    我不認為當時的雪菜『隻是』安於現狀。


    但大河對雪菜的認知是『應該保護之人』,而雪菜也接受了。


    那應該──的確是有『安於現狀』那樣的一麵吧。


    也就是說,大河給自己冠上自己有如『騎士』般的職責。


    而讓他獻上忠誠且成為他存在意義的對象,就是雪菜這個『被保護的公主』。


    然而這位公主並不想一直受到保護──


    「──所以,我就主動說了,『請跟我成為戀人。我不想隻被你保護,而是想成為跟你一起活下去的另一半』。」


    這番話──一定就是『被保護的公主』下定和騎士一同戰鬥的覺悟。


    想和對方並肩而行。在那一瞬間,她定下了自己的願望,以及視為目標的模樣。


    之前看到大河與雪菜依偎在一起回到公寓的樣子,我的感想是『好像騎士和公主』。


    聽到如今的解釋,再回想起來──就非常能夠理解兩人現在的關係。


    所以大河對雪菜的回答,當然是──


    「……聽到這句話,我就不禁困惑到逃亡了。」


    「「「「你在幹嘛啊!?」」」」


    ──在大團圓的前一刻,他狠狠對我們潑了一盆冷水。


    除了雪菜以外的所有人,都吐了槽。


    而美羽她……也不知是不是憧憬被掃了興,用猶如蛇蠍的眼光瞪著大河。


    「啊哈哈……其實我也有料到可能會變成這樣,所以我並沒有很慌張。」


    「……看來是呢。在脫離現場平靜下來後,當我開始因自我厭惡而煩惱掙紮時,就收到了訊息──你早就計畫好了吧?」


    「嗯我原本就不認為你會立刻回答,在說的時候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因為我不希望你認為是自己的錯。」


    針對大河的責難視線轉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同情的目光。


    ……做好覺悟的公主殿下,好像真的很強呢。


    「──然後,那封訊息的內容是『突然被人這麽提議,你應該很煩惱,所以就麻煩你白色情人節再回覆我』。」


    「……啊啊,原來如此,所以才會在三月十日找我商量啊。」


    情人節後,發現事件,再到製裁。


    後來雪菜對當時的自己產生了疑惑,在二月二十日找美月商量。


    接下來……因為是雪菜,做覺悟大概會花三天左右吧?


    既然如此──大河擁有的猶豫時間約是三個禮拜。


    因此在決戰之日逐漸靠近時,他過來詢問我的意見。


    「──嗯。以我的立場來說,完全不可能拒絕。但是……我把雪菜看作是『應該保護之人』,以及『心靈寄托』。我當然有她是女性的認知──可說老實話,我並沒有把她認知成『欲望的對象』。」


    「……原來如此,所以才去找悠也說?」


    美月似乎從大河的話中,理解了之後的展開。


    ……雖然話是對大河說的,意識卻明顯是朝著我這裏的。


    而我也……已經想起大河問過我什麽,而我又回答過什麽了。


    ──總之,我默默地行使起緘默權。


    可是……大河在看著我露出苦笑後,就毫不猶豫地說出口了。


    「──我問悠也『你是懷著什麽想法,跟美月同學訂下婚約的?』──他的回答則是『要是我身邊隻能留下一個人,我希望那是美月……我也討厭在美月身邊留到最後的人不是自己』──對吧,悠也?」


    「…………真虧你能記得住每一句話啊。」


    「這句話直接還給你,悠也。」


    ……從各方湧來的溫暖目光,讓我覺得超級羞恥。


    美月也有些害羞,卻對我露出笑臉。


    「──悠也的這番話完全說服了我。同時也讓我發現,我本以為自己沒把『欲望』放到雪菜身上……但其實有著『想待在她身邊』的欲求。所以──我之後便不再迷惘了。」


    「然後……在白色情人節當天,大河同學帶著白色情人節的回禮,對我說『作為戀人,以後請你多多關照』,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對吧?」


    說完,大河與雪菜雙頰微紅,跟彼此交換了一個微笑。


    我、美月和安室欣慰地望著這樣的兩人。


    「因為這樣──我跟雪菜都打從心底感謝悠也和美月。」


    「「……什麽?」」


    突然被這麽說,我和美月一起麵露疑惑。


    「呃,為什麽你們在這時一頭霧水?最後推我們一把的人就是你們啊。」


    「啊──經你這麽一說……不過,也隻是因為你們問了,我們才回答的──對吧?」


    「嗯,是說──就算我們什麽都沒做,你們也會自己湊到一起吧?」


    說完,我們互相望著彼此,用『對吧?』的感覺確認對方的同意。


    說到底,明明抱持著「感情很好的兩人不知不覺間就在一起了」的認知,卻還說什麽是自己的功勞,這根本是多餘的。


    「看你們的樣子……在商量我們的事情時,你們也沒說過自己的事吧?」


    「「……我們、有做什麽嗎?」」


    因為真的沒有頭緒,當我們反問之際──兩人都深深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首先是美月,我雖然都不敢跟任何人說自己遭到霸淩的事──但注意到這件事,還以『她是不是被霸淩了?』為由推動我父母的人,就是美月吧?」


    「……啊,或許有吧?」


    「嗯,你做了,我也是在滿久之後才知道的。後來也是──也陪我聊了很多……那個時候要是沒有美月在,我早就撐不住了。」


    「呃……雖然很高興你這麽說,但這點小事誰都會做吧?」


    聽了雪菜的話,我也覺得『美月的確有可能這麽做』。


    至於在當事人的認知中,她是認為自己『隻是聽對方傾訴而已』吧。


    就在置身事外的我,為這種事感到驕傲時──


    「這點悠也也一樣……不管是誰,你們兩個都會用普通的態度對待對方,而不是去同情對方不是嗎──冒冒失失地靠近,卻維持著正常態度親密對待自己的朋友。這樣的存在,對心智耗弱的人來說,是多麽值得感恩的事啊。」


    ……大把讚美也朝著我這邊飛來。


    仔細想想──大河對他人的感情很敏感,自然可以看出含有優越感的目光。既然如此,那他跟當時的我的確是很合得來。


    ……可是被當麵講這些,實在是很難為情。


    「啊──嗯,原來如此。但是,那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啊……」


    「是嗎?我還聽說,庇護了在分家內立場變差的我的人,也是悠也喔?還有──雙親準備對變成互累關係的我們采取對策,進行隔離時,也是悠也和美月同學阻止他們的吧?」


    「「……兩位可真清楚。」」


    在親屬當中,跟我同年的同性小孩隻有大河,所以能見到麵時我們常常一起玩。


    我無法接受這明明不是大河的錯,他的立場卻逐漸變糟,便拜托父母很多事情。


    由於我像這樣做了許多動作──才從雙親口中得知『為了把他跟感情太好的女孩分開,大河或許會搬家』。


    於是──我拜托大河跟自己的雙親,請他們不要這麽做。


    美月也是,當時雪菜有去找她商量。


    因此她在知曉狀況後──就前去交涉,說『這不是雪菜他們的錯,所以不能硬拆散他們』。


    「因為這樣,我跟大河同學能夠成為現在的我們,有大半都是多虧了悠也同學和美月喔。」


    「──嗯,原來如此。聽了兩人的話,我本來很疑惑就算是青梅竹馬的過去,你們也清楚過頭了,原來是自己也參與其中的關係嗎。」


    「悠也哥哥跟美月姊姊都好厲害!」


    安室佩服地說,而美羽則給出大肆的稱讚。


    隻是……身為當事人,做出這些行動並非是『為了大河』,被感謝到這種地步,反而會讓我們感到內疚……


    「啊……我們知道雪菜跟大河是這麽想的了。但我們行動時並沒有想那麽多──」


    「對、對啊對啊!所以我們沒有要賣人情的打算,你們就別在意了,好嗎!」


    由於難為情跟內疚,我們試著設法否定他們的說法。


    然而──大河和雪菜不知為何,一起歎了口氣。


    「──如果是強加的恩情,我們會率先考慮欠著這筆債不還喔。」


    「我懂你們要說的意思,但這感覺也不太對啊……?」


    「啊哈哈哈……這先姑且不論。我們是以我們的意誌在擅自感謝你們的,所以悠也同學你們沒必要在意──即使你們否定,我們也沒有改變的意思唷。」


    「啊、啊哈哈哈……雪菜也很頑固呢。」


    我們的青梅竹馬們都很頑固。順帶一提,美月和……我大概都包含在內。


    「啊──知道你們很感謝我們了。但我們也沒辦法輕易改變認知……所以這個話題就此結束,ok?」


    「也對,我知道了──總有一天我們會擅自報恩的。」


    而這個話題就在大河的犯罪聲明(?)下告終──


    「啊,那雪菜姊姊!我可以問一下嗎!?」


    「嗯?美羽,有什麽問題嗎?」


    她好像有在看時機──在話題告一個段落時就插了進來。


    雪菜一回應美羽──


    「雪菜姊姊在開始交往時的『覺悟』是什麽!?」


    ……這麽說來,我們還沒明確聽到呢。


    美羽似乎很在意,雙眼激動得閃閃發光。


    雪菜對美羽揚出微笑,眼中沒有半點迷惘。


    「──那當然隻有那幾個啊,就是『跟大河同學一直在一起』和『要一直站在大河同學這一邊』,還有──」


    每當雪菜舉出一項,大河就露出很害臊的神情。


    我們則笑容滿麵地守望──


    「──還有最後是『絕對不讓他逃走』」


    「「「「…………」」」」


    雪菜的表情和聲音明明都沒有改變,卻隻有最後一句話,讓人感受到黑暗的氣息。


    我們維持著剛剛的表情直接僵住,大河嘛……臉色好像變成青色了。


    看到這種墮入黑暗模式,即便是美羽也整個傻眼──


    「──超棒的,雪菜姊姊大人」


    ……別說是傻眼,還升級成『姊姊大人』了。


    「啊哈哈,謝謝。美羽也要加油喔。」


    「是,那當然!」


    ……身穿浴衣的美少女跟漂亮的小女孩,笑容可掬地交談,真是幅明亮的光景。


    但是──為什麽我會在她們身後,看到拷問室的幻覺呢?


    「…………我的未來還有自由嗎?」


    傍晚的星星在剛轉暗的空中閃耀著,有一個人仰頭看著這一幕低語道。


    「──加油,安室。」


    「……我認為這在某種意味上,也算是相當穩定的人生。」


    我和大河邊說邊拍拍安室的肩膀。


    ──也不知道為什麽,若要論不妙感,是雪菜居上……可拘束力總覺得是美羽較強。


    「啊、啊哈哈哈──啊,安室同學,美羽,就是那邊──」


    「是?」


    其中一人──跟我拉開一點距離、露出苦笑的美月指向前方。


    她所指的前方是棟高級公寓的入口。


    而公寓用地內麵向堤防、居民共用的庭院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因為那裏是觀賞煙火的絕佳位置,除了我們以外……當然是沒什麽人。


    畢竟基本上能進入這裏的,隻有居民跟他們的熟人。


    至於那些居民大抵都會在自己屋裏,或是開放的屋頂上欣賞煙火。


    所以眼下這個充滿開放感的廣場除了我們,人少到數都數得出來。


    「……真的是隱密到教人訝異的好地方呢。」


    由於對方已經事先交代過,我們隻跟管理員打聲招呼就通過入口,說出抵達後的第一句感歎。


    安室同學已經超越了『驚訝』跟『幹脆笑出來』,而是『傻眼』了。


    「嗯,我是明白你的心情啦──好了,煙火結束前就在這裏各自行動吧。」


    「──啊?」


    這是當初就決定好的事──隻有安室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呃,我們一開始就預定這麽做……沒告訴你嗎?」


    「……我沒聽說。」


    安室麵露困惑──而不知不覺間靠近他的美羽,愉悅地牢牢攬住他的手臂。


    「那真是不好意思。可是……你要跟那個一起觀賞煙火嗎?」


    我邊說邊指向──大河和雪菜已經手攬著手往前走的背影。


    ……那兩人的意識裏,恐怕已經沒有我們的存在了。


    安室看了看那兩人──又看看我跟我身旁的美月。


    「……嗯,有點不太想。美羽,我們去那邊吧。」


    「哇~」


    安室用如同死了心的神情,帶著情緒高昂的美羽離去。


    ……盡管也能從安室的反應上,感受到解不開的情緒,但美羽看起來很快樂,我也就什麽都沒說。


    「那麽,美月,我們去那邊吧。」


    「好~」


    相較於走近堤防的兩組,我們則靠近建築物這邊。


    在像河堤一樣高一階的位置設有長椅,我們走了過去,並肩坐下。


    然後美月便打開事先買好的章魚燒盒子,朝我遞出。


    「來,悠也也請用~」


    「嗯,謝謝。」


    我們把幾乎已經冷掉的章魚燒放入口中,很自然地相視一笑。


    在我們互動的期間,放煙火的時間到了。


    在低響的爆炸聲過後──鮮豔的巨大煙花照亮了夜空。


    我和美月默默仰頭望著接二連三射上天空盛開、卻又散去的煙火──然後她突然輕輕拉了拉我浴衣的袖子。


    我看向美月,她眉開眼笑地指著前方要我『快看快看』。


    前方是跟我們一起來的兩組人馬。


    安室和美羽就在堤防那邊的柵欄處,安室正在勸告從柵欄探出上半身、激動莫名的美羽。


    他摸摸像是道了歉的美羽的頭──接著被美羽直接抱住,顯得十分慌張。


    大河和雪菜嘛──並肩坐在離前麵那兩人有些距離的長椅上。


    雪菜依偎在大河身邊,兩人靜靜地仰望夜空中的煙火。


    看到這兩人的樣子,我和美月相視而笑。


    我忽然問出一個很想問的事情。


    「關於大河跟雪菜的事──你當時是有什麽想法才想幫他們?」


    「啊、啊哈哈……你是明知故問吧?」


    「──嗯,是大概有個猜測,而你現在的反應讓我確定了。」


    麵對我的提問,美月露出有些尷尬的苦笑回應。


    而這意味著──她的理由恐怕跟我一樣。


    「……嗯,沒錯。當時的我──應該隻是不想容許『跟最喜歡的青梅竹馬被分開』的狀況發生。」


    抬頭看著煙火──不,是夜空的美月說。


    這些都一如我的預料……也是我和美月對我們感激萬分的大河他們,感到內疚的理由。


    「──我想美月應該也明白,我也是相同的理由……呃,當時我或許沒有那麽清楚的自覺,如今想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啊哈哈!也是。」


    聽到我有些自嘲的發言,美月的回應──感覺混有少許放心之色。


    當時我們當然也有,想幫大河他們的想法。


    但占比最大的……還是跟自己重合,覺得『不容許這種狀況發生』、十分自我中心的理由。


    「──嗯,結果是大河他們順利發展,我是真的很高興啦。」


    「啊哈哈,對啊──不過啊,我還得知了另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哦……是什麽?」


    我一邊回想發生過什麽事,一邊反問。


    然後美月露出高興──應該說是幸福的微笑。


    「──我終於明白,果然從那個時候開始,悠也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啊啊,是那時的事啊。」


    在鮮明的煙火亮光照耀下,她揚起微笑,這麽向我坦白。


    有一瞬間,我的目光與心神都被她奪去……卻還是勉強擠出回應。


    我記得……由於跟自己重合,我們向雙親抗議,說不允許那個狀況發生。


    但當時的我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自覺跟覺悟。


    不過……我們的確是從那時候開始,就把彼此視為第一。


    「──你看啊,我們是在冬天的那件事,才自覺到很多事情的嘛?……在那之前,我就完全不願意去想自己跟悠也分開的可能──能注意到這點,讓我有點開心。」


    她說的是我小五時,在冬天山上受了重傷的事。


    那個時候,我們都有自覺到對方是『重要的異性』。


    ……可是實際上在這以前,我們就認為彼此是『絕對不想分開的存在』。


    能夠自覺到這點……嗯,確實是令人高興。


    「──啊──嗯,我也是差不多吧……我的確是有想著『一點都不想思考這種事發生的可能』──啊啊,這跟雪菜說的那個『約定和覺悟』有相關嗎?」


    「啊、啊哈哈……嗯,有啊。我覺得應該就是因為我一直都這麽想,才會自然而然地給出那樣的答案──那悠也呢?」


    一開始美月難為情地這麽說……最後卻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被雪菜問到給關係命名的意味,美月回答『表明要一起活下去的約定和覺悟』。


    所以──美月的覺悟就是『要一起活下去』。


    而在被美月反問的現在,我思考起自己的覺悟是什麽……


    「……美月小姐,可以請你不要傻眼嗎?」


    「──啊?咦,呃──我反倒要問,有可能會讓我傻眼的覺悟是什麽啊……?」


    美月在說出這句話時,就已經有點退避三舍了──嗯,我想也是。


    「就我的覺悟來說,我想到的有兩點……首先是『不讓美月哭泣』。」


    「……啊啊,就是那個時候、對吧?」


    當我因為冬天那件事受了重傷時,麵對嚎啕大哭的美月,我束手無策。


    我不想再有那樣的經曆,所以……這是最優先事項。


    ……而第二點,就是有可能讓美月傻眼的那點。


    「──另外一點沒想到竟跟雪菜一樣,就是『絕對不讓美月逃走』。」


    「……為什麽?不應該是『讓你幸福』或『不放開你』之類的嗎?」


    她雖然沒有傻眼,卻顯得有些詫異。


    看來有必要解釋……可這真的讓人很難為情。


    所以我仰頭望著夜空的煙火,不去看美月。


    「……我不打算束縛美月,而是希望你能以自己的意誌選擇待在我身邊。所以才不是『不放開你』,真要說的話算是『不讓你拋下我』──但這樣感覺很被動,所以選了也帶有『自己也要主動』意味的『不讓你逃走』。」


    「……這的確挺像是悠也的作風。那,不采用『讓你幸福』的理由是?」


    盡管特意不去看美月──她卻用傻眼的聲音問道。


    可是,我這邊的回答很簡單。


    「──因為美月不是很討厭『讓我幸福』這種被動的立場嗎?」


    「──噗、啊哈哈哈哈!嗯,也對,確實如此」


    噴笑出聲的美月愉悅地回答。


    雪菜也不喜歡隻受人保護的立場,而美月是更加積極實行這個原則。


    雖然是有變得比以前更深思熟慮……卻是在麵臨苦難之際,無法依賴他人的類型。


    她就是有困難會自己上前打破的性格,十分不像個『千金小姐』。


    ……無論好壞,她的這種地方從小時候開始就沒變。


    而且──這也是我仍舊覺得讓人喜愛的要素之一。


    「如果我們是以自己的意誌待在一起……隻要有意願,不管在哪裏、哪種狀況下應該都能幸福──所以『讓你幸福』也不采用。」


    ……我依舊還是難為情到沒辦法去看美月。


    所以她若保持沉默,我就很怕她的反應──


    「──唉,悠也」


    「……怎麽了,美月?」


    我正等著她的反應,是在等沒錯──可她格外愉快的聲音,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沉重&麻煩的程度跟雪菜一樣呢」


    「你也太過分了!?」


    ──呃,我是有料到,她好像會說出什麽奇怪的話啦!


    「悠也的那個反應,對雪菜也很過分吧……?」


    「啊……非常抱歉──呃,你沒資格說吧!?」


    見我無意間表現出,先讚同再吐槽的技巧,美月發出徹底解放的爆笑聲。


    各種意味上的羞恥湧上心頭,我半鬧別扭地望著煙火,美月沒有理我,而是捧腹大笑一陣子後──


    「──唉,悠也。」


    「……幹嘛?」


    她突然呼喚我,也因為還留有難為情的情緒,我特意露出冷淡的表情再次轉向她。


    美月睜著平靜卻又蘊含著明確覺悟的眼神,漾起微笑。


    「──我也絕對不會逃離悠也身邊的,所以隻要是悠也……被你弄哭也無所謂。」


    在美月說出這句話的幾乎同時──一道格外大的煙火為夜空妝點了色彩。


    也照亮了美月白皙的肌膚……和她美麗的笑容。


    我被美月的笑和散發出的氛圍迷住──說不出話來。


    在我麵前──美月的微笑轉為無畏的笑容。


    「……是說,如果是『喜極而泣』,我原本就很歡迎呀。」


    從她的發言和表情──可以看出『悠也弄得哭我嗎?』的挑撥。


    「──ok,我接受你的挑撥……在最近絕對會弄哭你。」


    「嗯我很期待唷,悠也?」


    說完,美月愉快地笑了笑──並湊了過來,整個靠到我身上。


    ……我稍微猶豫過後──攬住了她的肩,讓她露出害羞的笑。


    我跟靜靜閉上雙眼的美月,兩人的唇緩緩重疊在一起──


    ……在事情發生前,我好像隱隱感受到了視線(具體來說,是從兩個方向傳來共四人份的目光)。


    為了精神健康,我會把這當作是錯覺。


    「──啊,對了,悠也──悠也的『覺悟』要重想唷。」


    「……為什麽?」


    「因為我又不會逃,也不介意被你弄哭──那就沒有意義啦。所以啊──嗯,在生日前要想好喔。」


    「不到一個星期了耶!?」


    「我這邊的『作業』截止日也是同一天喔,所以要麻煩悠也也做『作業』了」


    ……美月『笑容滿麵』地這麽說。


    美月的『作業』是──我稍微思考了一下,馬上就想到了。


    美月對『那種行為』是怎麽想的?


    我的確是有要她在生日前思考這件事。


    即使是我們這樣的關係,我也有自覺那個提問相當過分。


    所以──當她拿出這點來比較,我也說不出『我不要!』。


    ……在最後的關頭,我收到了一份相當嚴峻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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