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歐被軟禁在王城低樓層的某間審問室裏。


    「你在這裏等一下,審問官很快就會過來。」


    帶路的士兵說完之後就離開,之後馬上響起門被鎖上的聲音。


    利歐轉動視線環視審問室內部。


    這裏看似沒有窗戶,中間擺了木椅和桌子,其他什麽東西都沒有,房間擺設冷清至極。


    房內隻有一個出入口,不打開那道門就無法離開,門還能夠從外頭上鎖。一旦鎖上,就成了完全的密室。


    「看來他們不大相信我呢。」


    利歐馬上明白目前的狀況,不悅地低喃。


    另外,姂臬莎一群人在將他交給帶路士兵之後,匆忙地帶著芙蘿菈離開了。


    利歐在回城的路上向姂臬莎解釋了大略的事情經過,可是王城方麵似乎打算在芙蘿菈醒來並確認實際情況之前,要拘留利歐以當作重要相關人。


    期間則派人對他進行正式審問,這樣既能留下紀錄,也不會浪費時間,實在可謂極端合理的安排。


    若考慮到利歐與王城兩邊的立場和關係,對方會如此對待他也是很正常的。利歐本身也能夠理解遭到拘留的原因,但老實說,他還是很不高興。


    早知道會演變成這種情況,當初或許根本不應該救芙蘿菈——利歐心想。


    如此一來,現在便不會陷入如此困境。明明沒有做壞事,卻遭到所有人的懷疑,像個罪犯一樣被關起來——


    利歐無法置昏厥的芙蘿菈於不顧,把她帶到小屋外,最後的結果卻是淪落如此下場。


    這個世界充滿了蠻橫不合理,無數的有利條件造福強者,無數的不合理條件限製弱者。


    他明明非常清楚這一件事,然而——


    利歐不悅地大歎一口氣,坐到粗劣的椅子上,但這張椅子坐起來實在不怎麽舒服。他兩手環胸,表情不悅地閉上雙眼。沒有人給利歐任何新的情報,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後會如何,不過就算在這裏煩惱,狀況也不會好轉。


    既然如此,利歐該做的就隻有等待別人到來。他坐了一會兒之後,心情終於平靜下來。不久,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傳出,房間的門接著敞開。


    有三名男人走進房內。他們都身穿王國近衛騎士團的騎士服,隻是最前頭男人的騎士服上還點綴了許多豪華的圖案裝飾。


    穿著豪華騎士服的男人,年紀大約接近三十歲,相當英俊,表情卻有些高傲自大,看著利歐的眼神夾帶一絲輕蔑。


    他在看了利歐一眼後……


    「我是負責審問的近衛騎士團副團長,查理奧波。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想早點被釋放的話就老實回答。」


    ……便馬上用倨傲的口氣命令利歐,利歐瞬間不悅地皺起眉來。


    自稱查理奧波的騎士接著坐到利歐對麵的椅子上。


    「綁走第二公主殿下的人是你嗎?」


    查理看著書麵資料詢問,完全不在乎利歐的感受。


    負責書記的騎士坐到查理旁邊,開始記錄口供內容。


    另外一名騎士則站在利歐身側,貌似想用氣勢威壓他。


    「……並不是。」


    查理等人的傲慢態度讓利歐很不快,他滿臉不悅地簡短回答。


    「那麽,你是在哪裏發現第二公主殿下的?」


    「在貧民窟的一間小屋,她當時被裝進布袋裏麵。」


    「你為什麽會在場?」


    「因為原本養育我的人們就住在那間小屋。」


    「報告指出就是那些人軟禁第二公主殿下的,這點沒錯嗎?」


    「應該沒錯。他們扛著裝有公主的布袋回到小屋時,剛好被我看到了。」


    審問進行得相當順暢,這些都是利歐在來到王城之前就告知姂臬莎等人的情報。查理手上的資料可能是匯整之後的報告,因此他在審問時順便檢視口供與資料內容有無出入。


    當中有一些可能會讓利歐的立場更加不利的情報,不過隻要正式展開調查,他也有很大的機會能夠洗清嫌疑。此時說謊將會變成利歐的口供前後不一,導致狀況惡化,因此利歐決定原則上要誠實回答問題。


    「也就是說,你沒有參與綁走第二公主殿下的行為?」


    「沒錯。」


    查理滿臉懷疑地詢問,利歐毫不猶豫地點頭肯定。


    「哼,那就奇怪了。報告指出,飼養你的混混全被身分不明、戴著麵具的男人給殺死了,但為什麽隻有你還活著?」


    「因為他被打倒了。」


    「被誰打倒的?」


    「我。」


    利歐開口回答,查理聽到後立刻嗤之以鼻。


    「少胡說八道。像你這樣貧弱的小鬼可以打倒匪賊?想也知道不可能,匪賊一定有經過專業訓練才對。」


    「我怎麽曉得他有沒有受過訓練,也許他隻是輕敵了,不是嗎?再說我當時一心隻想著活命,因此也不記得詳細的經過……」


    利歐決定隱瞞自己使用了身體強化的事實。


    「哼,也罷。那麽那個男人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要是沒有清醒並逃走,便應該還和小屋裏麵的屍體躺在一起吧。」


    利歐用有點不耐煩的口氣回答。


    「我們的人正在搜索那間小屋,訊息照理說很快就會傳回這邊。如果你說的是實話,就可以從那個男人身上問出情報,隻不過……」


    查理才剛說完,房內就傳出了敲門聲。


    「看來情報回來了呢。你過去。」


    查理命令其中一名騎士去開門。


    打開門之後,立刻又進來了另一名騎士。


    「打擾了。查理大人,這是調查經過報告。」


    剛進門的騎士說完之後,對著查理附耳低言。


    查理沉默不語地聽著報告,眼睛則緊盯著利歐。利歐也同樣一言不發地在一旁看著,可是不一會兒後,查理卻滿臉不悅地皺起眉頭。


    又過了一段時間,騎士總算報告完畢。


    「……看樣子有必要換個地方呢。站起來。」


    查理馬上命令利歐。


    「為什麽要換地方?」


    「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審問你。」


    「在這裏審問不就好了嗎?」


    查理完全沒有回答到重點,利歐的頭上因此浮現大大的問號。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審問要離開審問室。


    「少說廢話!快站起來!已經沒時間了!」


    查理此時突然大聲叫喚,其他騎士從兩旁抓住利歐,打算強迫他站起身來。利歐見狀,立刻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我可以自己站起來啦。」


    利歐說完,很快地站起身,然後順手打算撥開兩邊騎士的手。可是他們似乎不打算放開,依然緊緊地扣著利歐。


    「我又不會逃走,可以麻煩放開我嗎?」


    利歐拜托坐在麵前的查理。


    「嗯,我想想……」


    查理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利歐的麵前。


    「把他的雙手抬起來。」


    他接著命令在兩旁扣住利歐雙手的騎士。


    「遵命。」


    騎士們迅速回答,硬是抬起利歐的雙手。


    「喂!住手啦!」


    利歐隨即使勁想反抗,可是小孩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敵得過大人。


    假使他像先前的戰鬥一樣,提升自己的肉體強度和體能的話,或許能夠很輕易地甩開,不過事情發生得實在太突然,讓他一時之間無法冷靜應對。


    況且,利歐如果真的在此時撥開查理等人,肯定會因妨礙公務執行罪,被視為罪犯。由此可知,即使他能夠冷靜應對,也不太可能強化身體逃走。


    利歐不斷掙紮,卻完全敵不過大人們的力氣。查理見狀,抬起了他的手。


    下一刻,房內響起了嘹亮的喀當一聲。


    「啊?」


    利歐滿臉呆滯地看向自己的雙手手腕。他被銬上了金屬製的手銬,上麵還連著一條煉子。其中一名騎士握著那條煉子,似乎是為了防止利歐逃走。


    「帶那個小鬼過來,動作快。」


    利歐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查理則緊接著如此說道。


    ◇ ◇ ◇


    騎士拉著煉子,將利歐帶到一間充滿濕氣的地下室。


    室內的空氣冰寒刺骨。


    掛在牆上的壁燈微微照亮著室內,但相當奇妙的是,光源似乎並不是火。利歐剛才所在的審問室也有同樣的東西,但這間房裏卻隻有一個,因此相當昏暗。


    房間出入口是一扇堅固的金屬門,角落還擺著就寢用台子,不過往地板、牆壁和天花板看過去全是石板,似乎毫不考慮住起來的舒適感。


    甚至還擺放了幾個貌似拘束器具的東西,部分牆壁和地板還染上不明液體的顏色——利歐推測可能是人的鮮血。


    任誰看到房間裏的景象,都能夠猜出這裏是做什麽用的。利歐判斷,不外乎是為了進行粗暴審問而蓋的單人房。


    「喂,為什麽要把我關進牢房裏?」


    他此時已經完全不在乎口氣,有點粗暴地訴說不滿。


    「因為你是綁走第二公主殿下的嫌疑犯,我們當然必須要扣押你審問。」


    「我才沒幹那種事!」


    利歐憤怒地反駁。他能夠明白自己或許是重要關係人,卻不瞭解對方為何這麽明確表示他是嫌疑犯。


    「所有嫌疑犯都會說自己沒犯罪。」


    查理輕描淡寫地反駁回去,其內容更是蠻橫不講理。


    「你胡說什……啊!」


    利歐本來還想繼續辯駁,一旁的騎士卻猛地一拉手銬的煉子。


    他整個人因此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麵上。


    查理站著俯視他,大聲宣布:


    「我認為你深入參與了綁走第二公主殿下的行動,因此要開始審問你。你沒有權利保持沉默,必須老實地回答我的問題。要是敢不回答,就準備受苦吧。」


    「你……別太囂張了!」


    利歐吃驚到幾乎啞口無言,但還是抑止不住憤怒,怒氣衝衝地回瞪。


    「哼,看你的眼神,似乎還想反抗呢。毫無道德可言的罪犯眼神都跟你一樣。」


    查理搖搖頭,大歎一口氣。雖然不知這是他原本的個性使然,還是想故意挑釁,但那副模樣就是會讓人認為他是在嘲諷利歐。


    「看來我得先讓你明白自己目前所處的立場呢。動手。」


    查理下巴一抬,對其他騎士下指示。騎士便拉扯手銬的煉子,綁到裝設在天花板旁的齒輪上,然後調整高度,將利歐往上吊。


    「喂!住手啦!」


    利歐出聲抗議,不過騎士依然沒停下。他的雙手最後被吊起來,腳尖幾乎碰不到地麵,身上所有體重全部集中到了手腕上。


    盡管小孩子很輕,但這份體重對雙手手腕還是一份極大的負擔。


    利歐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變形,查理見狀嗤之以鼻,滿意地露出笑容。而他的手上,不知幾時握起了一根木棍。


    「其實我也不想太粗暴,隻要你願意協助審問,我可以立刻放你下來。首先,你必須承認參與了綁走第二公主殿下的行動,怎麽樣?」


    查理用木棍輕撫著利歐的臉頰說道。利歐則是努力忍著手腕的痛楚。


    「才不要,我才沒幹……那種事。」


    他如此回答,拒絕了查理的提議。


    「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嗎?」


    查理如此質問,利歐以沉默代替回答。


    下一刻,查理將手中的木棍用力往利歐的腹部打去。


    「嘎!咳……!」


    他頓時發出痛苦呼聲。


    查理接著用木棍溫柔地撫摸利歐才剛被敲打的腹部。


    「你參與了綁走第二公主殿下的行動,我說得沒錯吧?」


    查理又質問了一次。


    「……我……什麽……都沒做……」


    「愚蠢至極。」


    查理說完,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將嘴巴湊到利歐的耳邊。


    「你會後悔的。」


    查理用冰冷的聲音,小聲地說道。


    ◇ ◇ ◇


    同一時間,貝爾托姆王國王城的高樓層區域,芙蘿菈的寢室內。


    「嘶……嘶……」


    第二公主芙蘿菈貝爾托姆正發出安詳的呼吸聲,睡在附幔簾的華美大床鋪上。陣陣微風不斷從窗戶吹拂進房內,從陽台看出去還可一覽王都貝爾托姆的全景。


    「《探測魔法》。」


    瑟莉亞詠唱咒文,手上頓時浮現出一道光陣。她接著把手掌麵向閉著眼睛的芙蘿菈,集中精神,一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兒,瑟莉亞終於張開眼睛,呼了一口氣。


    「她身上沒有被施加魔術的痕跡。醫學不是我的專長,因此我也無法肯定,不過隻要讓她適當補給水分並好好休息,應該很快就會康複。」


    姂臬莎聽到瑟莉亞的診察結果,頓時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瑟莉亞講師,非常感謝你。既然你的《探測魔法》沒有檢測出異常,芙蘿菈大人肯定沒有被施加什麽咒術吧。」


    姂臬莎說完,向瑟莉亞深深低下頭致謝。


    「這沒什麽,我很榮幸能夠幫上這一點小忙。如此一來就可以放心了呢。」


    「是啊。隻不過,最後還是不知道綁架犯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但我認為那個叫利歐的孩子提供的情報非常有價值,說不定還能夠因此鎖定犯人哦。」


    「……前提是,那名男孩說的都是實話。」


    「你認為他在說謊嗎?」


    瑟莉亞睜大眼睛詢問姂臬莎。


    「不是,他說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實話,但因為職業關係,我習慣先去懷疑他人。」


    「我卻覺得那孩子不像壞人呢。」


    「身為王立學院講師的你都這麽說了,那麽他說的應該也都是實話吧。」


    姂臬莎說完,嘴邊跟著浮現了笑容。


    「但我現在還隻是個新人講師呢。」


    瑟莉亞也露出笑容回應,之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事。


    「對了,克莉絲汀娜大人和蘿艾娜同學呢?」


    「喔,她們濫用權力與私自外出,恐怕正在挨陛下他們的罵吧。」


    姂臬莎一臉無奈地回答道,就在此時,芙蘿菈有了清醒的跡象。


    「唔……嗯嗯……」


    「芙蘿菈大人!」


    姂臬莎迅速地反應過來,向芙蘿菈搭話。


    芙蘿菈微微睜開了雙眼,眨了好幾下,茫然地看著姂臬莎的臉。


    「你是……姂臬莎?這裏是……」


    「芙蘿菈大人,這裏是您的寢室。您陷入了輕微的脫水狀態,身體非常虛弱,因此昏了過去。總之請先潤潤喉嚨吧。」


    姂臬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金屬製水壺和杯子,往杯子裏倒進飲料,遞給芙蘿菈。


    「謝謝你。」


    芙蘿菈向姂臬莎道了一聲謝,隨即接過杯子,緩慢地喝起杯子裏的飲料。過了一會兒,芙蘿菈終於放下杯子,輕輕呼了一口氣,看向瑟莉亞並開口說道:


    「請問,你是……?」


    「殿下,我叫瑟莉亞庫列爾,在王立學院擔任克莉絲汀娜大人的班級講師。」


    「你就是姊姊大人的……姊姊大人曾經提起過你。」


    「被兩位提起是我的榮幸。」


    瑟莉亞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芙蘿菈於是麵露纖弱微笑。


    「可以麻煩說明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我究竟是……」


    「是!關於那部分請由我來說明!」


    芙蘿菈向麵前兩人尋求說明現況,姂臬莎開始訴說事情的經過。


    約幾分鍾後,芙蘿菈大致瞭解了其中過程。


    「——就是這麽回事。那名男孩堅持自己保護了芙蘿菈大人,敢問他說的是事實嗎?」


    姂臬莎結束說明後,立即詢問。


    「是的。雖然當時的記憶有點模糊,不過我確實有向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求助。」


    芙蘿菈點頭承認。


    「那麽,那位男孩的名字是利歐,這一點有錯嗎?」


    「……對不起,我沒有詢問他的名字,所以並不清楚這一點。」


    芙蘿菈的表情黯淡了下來,輕輕搖頭。


    「可是隻要看到長相,我就能立刻認出來。請問他現在在哪呢?我想向他道謝。」


    芙蘿菈緊接著說道。


    「……他應該正在接受審問。」


    「接受……審問?為什麽呢?」


    芙蘿菈歪著頭反問。


    「因為我們必須要確認,那名男孩的口供內容是否屬實。」


    「那就請把他帶來這裏,那個人救了我的命。」


    芙蘿菈立刻為利歐的清白提供證言,並且告訴姂臬莎自己的要求。


    姂臬莎卻露出了非常傷腦筋的表情。


    「那個……要帶他來這間房,我想應該會非常困難……」


    「為什麽呢?」


    「畢竟那名男孩隻是一介孤兒,要帶他來這裏就必須先讓他清潔身體,還得獲得陛下的準許……」


    「……那就快點去準備必要手續,我不能容許你們限製那一位大人的自由。」


    芙蘿菈用些許強硬的口吻托付姂臬莎。


    「是,臣明白了。公主殿下,您請先歇息,不然會弄壞身體的。」


    「我知道了。麻煩你囉。」


    「臣一定照辦……瑟莉亞講師,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稍微陪公主殿下聊個天嗎?我必須下去做各種準備。」


    「當然,我很樂意。」


    「謝謝,我會盡快回來的。」


    瑟莉亞一口答應,姂臬莎於是向瑟莉亞道了一聲謝,快步往利歐的方向走去。


    ◇ ◇ ◇


    同一時間,利歐已奄奄一息。


    他手上的手銬深深陷入手腕,手腕處的皮膚破裂流血,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畢竟他全身上下都被木棍毆打成傷,身體的痛楚已經遠遠超過了手腕。


    「這個臭小鬼!快點說出其他綁架犯的情報!」


    查理的怒吼聲響遍整間單人房,口氣裏除了憤怒之外,還包含極度的焦躁。


    利歐也察覺到了查理的急迫。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明白查理現在非常焦急,利歐也因此才得以恢複冷靜思考。


    隻不過目前的狀況依舊很惡劣。自來到這個房間之後,利歐就一直不斷被毒打,還被強迫承認莫須有的罪名,甚至連想昏厥過去落個輕鬆都不行。


    利歐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隻靠著毅力和虛張聲勢的想法維持意識。


    他其實也嚐試過強化自己的體能和肉體強度,以減少所受到的傷害。


    利歐還清晰記得第一次強化時的感覺,隻要集中精神,他認為能夠再強化一次。但不知為何,利歐怎麽也無法成功做到。


    真正原因其實是出在手銬,它含有能夠封印住被上銬之人魔力的魔術。利歐對魔力和魔術沒有任何的知識,不過他在先前的戰鬥中強化過自己的體能,使用的能源其實就是魔力。而如今由於手銬的關係,利歐無法將魔力釋放出身體外,也因此無法強化體能。


    盡管身陷如此險境,他還是沒有放棄希望,一直在尋找機會脫身。查理急著要利歐承認罪行,代表他肯定有必須盡快讓利歐認罪的理由。要是利歐在此時放棄,不難想像最後獲利的絕對會是查理。


    因此利歐堅定自己的決心,絕不屈服於暴力,承認莫須有的罪名。


    「看來多說無益了呢。」


    「你這混蛋!」


    查理似乎按捺不住情緒,大力揮下手中的木棍,絲毫不留情。


    「嘎!」


    利歐的臉遭到攻擊,鮮血頓時從鼻子和嘴巴裏流了出來。


    「副、副團長!太過火會打死他的!」


    原本在一旁默默旁觀審問過程的騎士,此時急忙出聲阻止。


    「你少囉嗦!再這樣下去我的地位就危險了!」


    查理情緒亢奮地反罵。


    「但、但是我們現在的行為已經等於在玩火,要是未經許可私自殺死他,隻會讓您的地位更危險。」


    「不然你要我怎麽辦?我們正處於害怕風險就得不到回報的情況!要是我無法在此挽回名聲,別忘了你們也同樣不會有好下場!」


    查理再次大喊,房內在下一刻陷入一片死寂。


    目前在場的騎士全都隸屬於近衛騎士團,還是因為綁架芙蘿菈這起事件,致使原本地位岌岌可危的一群人。


    芙蘿菈是在昨天被不明人物給綁走,造成王城內上上下下一片大亂。


    貝爾托姆王室在每年春天都有一項慣例行程,也就是祈禱國家繁盛的儀式。芙蘿菈在這場儀式當中,扮演著最重要的巫女角色。


    依照傳統,巫女必須帶頭進行儀式並淨身,因此芙蘿菈來到了自古以來被劃定為聖域的區域——王都近郊的一座泉水處。


    依慣例,巫女在淨身時,除了本人和隨侍女傭之外,其餘人等都不得進入聖域,但這項慣例在這一次反而成了最大漏洞。近衛騎士團在聖域的泉水周邊布下重重戒備,不過泉水本身位於森林當中,匪賊因此得以越過防衛陣勢,入侵到聖域裏麵。


    芙蘿菈被綁走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是負責現場戒備的近衛騎士團的失職。


    在當時負責指揮的人,就是目前位於單人房裏的所有騎士。


    查理如今已經快要失去近衛騎士團副團長這個地位。他為了避免遭到降職,設法想恢複已蕩然無存的名聲而急功近利,才會造成目前的狀況。


    姂臬莎原本指派了一個人負責審問利歐,查理卻強行接過任務,使用強硬手段審問,試圖將功勞據為己有。


    要是有必要,他甚至不惜讓利歐蒙上莫須有罪名以扭曲事實——


    這一切行為,全都是為了減輕自己即將接受到的處分。


    在貝爾托姆王國的司法製度當中,嫌疑犯如果招供,其內容將會被認為是極端有力的證據,因此招供就幾乎等同於罪行底定。


    查理等人隻要在過程中捏造出對他們有利的事實,讓利歐招供,然後再叫利歐到負責定罪的國王麵前承認所說內容,他的罪行便會就此定案。


    利歐的罪行一旦確鑿,即使芙蘿菈在醒過來後提供自己受到利歐拯救的證言,也幾乎不太可能會翻案。招供對於判定罪行的影響力,就是如此強大。


    利歐隻是個七歲小孩子——因此查理蠻橫地以為隻要稍微威脅或者讓他吃上一些苦頭,他很快就會招供出對查理等人有利的罪狀。


    可是如今利歐卻展現出預料外的膽識與耐力,讓查理原本的計畫大大出現了問題。審問在一般情況下並不會限製時間,但這次卻有明顯的時間限製。


    時限隻到芙蘿菈清醒為止。假設救了芙蘿菈的證言屬實,利歐的身分就會一躍成為芙蘿菈的救命恩人,如此一來在無法確認他可能參與犯罪的情況下,查理將無法繼續像現在一樣動粗。


    到時候唯一明確的狀況,就隻會剩下查理強行對利歐進行幾近拷問的審問,傷害了王族的恩人這件事情。


    如此一來,查理今後將麵臨的狀況別說好轉,甚至可能急遽惡化。


    因此,查理現在非常焦急。算算時間,芙蘿菈差不多要清醒過來,那麽利歐被查理帶來這間房裏審問的事情敗露,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所以在那之前,查理無論如何都必須讓利歐招供。


    「……去拿『奴役項圈』過來。」


    查理用低沉冰冷的聲音說道。旁邊的騎士們聽到,立刻驚訝地瞪大了眼。


    「在、在還沒有確定嫌疑犯是罪犯之前就私自使用『奴役項圈』,將會遭重罪論處,您還記得嗎?」


    『奴役項圈』是能夠束縛住對象的自由意識,使其更容易聽從命令的魔術道具。


    戴上的人一旦接受到項圈登錄者的命令,就會產生想要聽從的心情。而且要是打算采取違反命令的行動,又或者是登錄者詠唱了特定的咒文,戴上項圈者身體就會產生劇烈痛楚。


    在過去的曆史當中,曾經有許多人使用這個魔術道具做出了各種壞事,因此要使用的話,就必須接受國法所明定的各種嚴格條件。


    例如,使用對象必須是奴隸或者罪犯,以及每使用一次就必須向國家提出申請等等。


    查理如今已經幾乎要失去所有理智,打算觸及國法禁忌。


    「你少囉嗦!別在那邊說廢話!快點——」


    正當查理怒罵到一半時,地下室的門突然重重打了開來。


    房內的騎士們紛紛嚇了一跳,往門的方向看過去。出現的人,正是把利歐帶來王城的女騎士——姂臬莎埃麥爾。


    「……奧波爵士,請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姂臬莎確認房內的狀況之後,皺起眉頭,語帶憤怒地詢問。


    查理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正在使用近衛騎士團副團長的權限,對他進行正式審問。」


    隻不過他還是立刻靈機一動,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


    「我記得我是叫我的下屬負責審問他,應該沒錯吧?」


    姂臬莎語帶抗議地質問查理。


    「那個人突然有別的任務,而我正好有空閑,所以就由我來接替他。」


    「……你貴為近衛騎士團副團長,應該沒有必要由你來親自審問吧?」


    「這次事件也算是我的失職所致,因此我認為有必要負起責任來協助解決此事,難道這有什麽問題嗎?」


    查理始終泰然自若地回答姂臬莎。


    「那名男孩很有可能是芙蘿菈大人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有交代不得使用粗暴方式進行審問,難道你不知道嗎?」


    姂臬莎的眼睛看向利歐,繼續質問。


    「嗯,你的確有交代那句話,可是我認為這個小鬼有很大的可能性,參與了綁走公主殿下的行動。」


    但查理依然在裝傻。


    「難道除了口供之外,你還有其他證據可以推測他有犯行嗎?」


    「我隻是根據狀況做出如此判斷,因為可能性並非零不是嗎?」


    「……你說得沒錯,不過還是應該先等芙蘿菈大人清醒過來才對吧?」


    「那就隻能說是我和你的意見相左了呢。如果公主殿下說他是救命恩人,就不能用粗暴的方式來審問了對吧?那樣一來,真相隻會距離我們更加遙遠。」


    姂臬莎此時心想,這個男人實在有夠會耍嘴皮子,怎麽說怎麽有理。


    「……他似乎是芙蘿菈大人的救命恩人,你難道有查出他參與了綁架的證據嗎?」


    「關於這點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他似乎沒有參與綁架呢。公主殿下要是聽到救命恩人其實是一名罪犯,肯定也會很心痛啊。哎呀呀,真的是萬幸呀。」


    查理很做作地歡欣說道。


    姂臬莎並非看不出對方隻是在演戲,但她明白繼續在此質問查理,大概也隻會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回避掉問題。


    因此姂臬莎隻能選擇事後再寫意見書並提到上層去,請上層來決定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那就請你結束對那名男孩的審問。既然他是芙蘿菈大人的救命恩人,我們就不能失禮,而且國王陛下或許也會召見他。」


    「既然如此,我很樂意馬上離開這裏。喂,解開他的手銬。」


    查理下達命令,騎士們於是急忙解開利歐的手銬。然而,他已經連站著的力氣都不剩,立刻就倒在地麵上。


    「我們還有其他工作,就先失陪了。」


    查理說完,隨即帶著其他人離開了地下室。


    最後,現場隻剩下利歐和姂臬莎。


    「……抱歉,我會立刻安排能夠使用《治愈魔法》的魔道士,你站得起來嗎?」


    姂臬莎走到倒臥在地麵上的利歐身旁說道。


    利歐完全不理會砭臬莎,打算自己站起來。


    「唔……」


    然而,他立刻又因全身上下的劇痛而倒回地麵。


    「不要勉強自己,你的骨頭可能裂傷了。我扶你,別亂動——」


    姂臬莎邊說,邊將雙手伸向利歐打算攙扶他起身。


    「別……碰我……」


    利歐卻打掉姂臬莎的手。


    姂臬莎愣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彷佛受到了相當大的打擊。


    「那個……抱歉。我去找能夠使用《治愈魔法》的人過來,你安靜地在這裏等我。」


    姂臬莎緊接著麵露複雜表情,暫時離開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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