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天 夜晚 迪歐瑞爾王國 王都 王宮


    對方還沒行動嗎?是不打算動還是不能動了?


    一群類似殺手的人潛藏在危險的室外,通通被舔舔大叔收拾掉了,於是舞會順利進行著。現在隻有幾組人在樂團前麵的小空間跳舞,舞會的重頭戲還在後麵。


    孤兒們在開始前會去大房間休息,有史萊姆擔任護衛,可以放心。另外還拜托了第二師團的大人物,公主女也有安排近衛。反正開始跳舞之後大餐就會被收走,隻有牆邊會放一些輕食,趁現在讓他們吃個夠吧。


    現在所有孤兒都跟著一隻分裂的史萊姆,想必正在他們懷裏偷偷發揮暴食的實力吧。各自裝備攜帶式史萊姆的孤兒可說是令人放心又安全,不管來的是刺客、綁架犯、迷宮王還是魔王都會被吃掉吧。嗯,還可以節省餐費,真是幫大忙了?


    現在還是社交的時間,隻是讓人們認識彼此。不過等到舞會正式開始,桌子就會被移開,整個大廳變成舞池,上座與下座的分隔也會被拿掉,貴族們隨意交錯互動,仆從也會在整個會場走動。


    精靈妹妹的表現意外地活躍,她擁有『探測感情』這個超稀有技能,可以感知殺意與惡意。不過一堆感情汙濁的貴族擠在下座的大廳,不管是殺意害意惡意怨念憎恨痛苦嫉妒乖僻,還是恐懼欲望與淫欲都攪在一起,無法識別的樣子,所以她現在隻探測強烈的殺意和「毒」、「藥」、「魔法」這類特定的感情。


    可惜的是,明明終於遇到正常的女仆了,美女刺客卻沒來的樣子。


    乾脆在會場中心呼喊「客人之中有沒有美女刺客?」,對方會不會忍不住回應呢?我用探測氣息尋找可疑的女仆,可惜有殺氣的可疑女仆隻有女仆女?嗯,她從公主女的影子裏瞪著我,還在為無辜的洋裝製作事件懷恨在心嗎?也對,女仆女一直躲在影子裏,的確不需要洋裝,其實那場狂亂量尺寸地獄吊掛也沒必要,有句話說謠言在七十五天前說不定就聽過了,但七十五天前的我因為異世界轉移而忙到不行,所以不是我的錯喔?嗯,這全都是老頭(神)的錯,有意見的話就去燒了教會吧?我這裏有好油喔?


    在偷瞄我們的貴族實在太多了,雖然我有用『智慧』記憶,但隻有極少數人沒在看我,所以毫無意義。畢竟甲胄班長和舞娘都是絕世美女,會讓人說不出話,隻能絕望地尖叫,班長等人也不愧是別的學校組成觀光團來看的美女班級成員(但包含小狸貓)。就算穿著豪華絢麗的禮服,她們的美貌也毫不遜色,沒有被禮服壓過。這些美女光是能優雅駕馭華美的禮服,就足以和甲胄班長她們並列(一部分包含美麗小狸貓)。人們會盯著看也很正常,隻有這裏的景色絕佳,其他人隻能坐冷板凳。


    事實上瞪著女生們的貴婦人和千金小姐也很多,精靈妹妹還發牢騷說要『探測感情』很困難,看來她缺乏自己也是羨慕對象的自覺。再加上公主女和梅莉梅莉小姐,自然會被瞪。嗯,努力梳妝打扮後來到舞會會場,卻發現有這種超級美女團體在,也太令人不爽了。


    可是我快受不了了,這是新的霸淩方式嗎?所有女生默默地排隊跟著我,一停下來就自然而然地組成包圍陣看著我?她們戴著頭紗,勉強能看到臉和表情,好像不是白眼的樣子?真遺憾?


    結果害我也變得顯眼。她們表現出一副侍從的態度,莫名讓我受到矚目。


    可是這些人來到王宮之前,還是揮舞晨星槌想痛扁我的痛扁恐怖分子耶?不是要侍奉,而是想把我變成屍體才對吧!?


    於是我說「要吃東西嗎?這給你們」用盤子盛了食物遞給她們。「「「謝謝,我不客氣了。」」」她們低頭就口,動作莫名文靜?我在出門前端出蘑菇焗烤義大利麵(山)作為午餐的收尾時,她們以堪比三國誌的氣勢用三叉戟的旋轉刺擊爭奪義大利麵,或許已經吃飽了吧。可是……當時的活力去哪了?嗯,好不容易秘銀化的大盤子都被戳得千瘡百孔了,那絕對不是吃飯用的叉子吧!?


    ※


    兩個蠢兒子帶著卑劣的笑容與下流的語氣,對貴族千金們品頭論足,不時夾雜猥褻的揶揄。當公主和邊境伯爵的千金入場時,他們沉默不語,表情卻變得更加低劣。一想到這就是要繼承卡斯吉爾家的兒子們,我不禁感到丟臉,但說到哄騙女人的功夫,他們確實是王國數一數二的。


    要是不把公主或邊境伯爵的千金收作媳婦,我們家族會麵臨沒落的危機。而若能攻陷兩人,就可以將王國收入囊中。公主和奧姆伊大小姐那遠超其他人的美貌,似乎終於讓兩個兒子的眼神變了。雖然兩人在王國都是受人稱頌的美姬,但並不會出現在社交場合,更別說現在並非穿著甲胄,而是優美的禮服,綻放出清新脫俗之美。


    會場的氛圍徹底改變了。然而當最後唱名的一組客人,傳聞中的小醜和黑發美姬們出現之後,所有貴族都啞然失聲。公主與千金入場時掀起了歎息的聲音,現在不僅沒聲音,甚至屏息停止了呼吸。


    絕世美女們身穿純白絢爛的禮服,模樣宛如光輝散落。在王都被譽為沾濕鴉羽般的豔麗黑發,以及精心打磨的黑曜石般眼瞳,看來並非虛假,甚至猶有過之。


    而那個小醜對我等貴族毫無敬意,偏偏還讓一群下賤的孤兒在貴賓所處的上座玩耍,行為悖離常識、無禮又旁若無人。而且不隻黑發美姬,甚至叫公主、邊境姬、精靈和異國的美女們在身邊陪侍,其傲慢讓所有人都以飽含殺意的眼神盯著他。


    「要籠絡那個小醜的話就快點出手,不然他很快就會被毒殺喔。」「我改變心意了,父親大人,殺了他吧。」「是啊,讓他去死然後接收所有女人吧。」


    好吧,就算不是他們,見到那些天上美姬的貴族們,心中的欲望也足以掀起錯綜複雜的陰謀。有幾個貴族會放過如此上等的美玉呢?的確,想必沒有人嚐過這種極品的滋味。若能得到那些女人,讓她們接待賓客,說不定可以奪取一個國家。


    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這裏是王城,會場內還是貴族占多數。在不靠武力,以地位決定威嚴的戰場上,奧姆伊和休科瓦薩斯之流不足為懼。


    本來還考慮過裝病交給蠢兒子處理,幸好有親自來看。有這麽多極品美女,連其他國家都能籠絡吧。現在已經無法收手了。


    ※


    即使在官方場合出現,黑發少年的身分依然沒有揭曉,不過這點與我無關。明明拯救了王都,但他卻沒有獲得榮譽與稱讚。僅憑一人啟程前往邊境,戲弄並消滅了四萬敵軍的軍師。雖然我想護衛他,但他沒有公開身分,也討厭古板的問候,所以我隻打了個招呼而已。


    就算我們在王的身旁列隊,他也毫無懼色,甚至笑著和奧姆伊大人一起開玩笑。若說是在隱藏身分,這地位差距也太大了。


    就連來問候的休科瓦薩斯大侯爵都向他低頭行禮。雖說身纏疾病,但那可是王國人稱猛虎的武人、四大侯爵之一,深深低頭的模樣讓會場議論紛紛。


    這全都是那出荒謬戲劇的錯。由於那出戲劇,沒人知道不流一滴血就拯救了王都的真正解放者是誰。獨自一人守護邊境,率領同伴鎮壓迷宮泛濫的真實英雄,竟然被描寫成虛張聲勢、愚蠢滑稽又膽小的小醜。愚弄王國與所有人民的恩人也該有個限度。


    聽說戲劇的事之後,我馬上就去看了。在終於迎來幸福的興奮民眾麵前,我差點忍不住砍下那些無禮至極的舞台演員頭顱,大聲怒吼出真相,光是壓抑憤怒的衝動就讓我感到暈眩。


    那個戲劇就是這麽過分。如此侮辱且瞧不起拯救王國、獨自奮戰的人,這種事怎麽能容忍。與王國毫無關聯的人,為王國與邊境帶來了多大的奇跡,想到這裏就讓我不禁想馬上把演出那個戲劇的劇團成員絞首,吊在城門上。


    戴著黑色假發、身披黑鬥篷的演員(小醜)頤指氣使地對美姬們下令,自己躲在安全的後方。一旦城內出現敵人就大聲慘叫,以極為滑稽的動作在舞台上翻滾逃竄。


    看到這一幕的觀眾嘲笑、唾罵著我們的救世主,王國的守護者。人們指著獨自戰鬥、守護了這裏的王都人民性命的人大笑。


    還有比這更令人不甘心的事嗎?哪裏還有如此可歎、讓人憤怒的情節?


    我忍了長到令人幾乎發狂的時間看完整部戲劇,確認觀眾都離開後前往劇團那裏。就算舍棄第二師團長的位子也無所謂,就在我發出怒吼,打算殺光所有人用他們的頭顱來謝罪時──我遇到了這部戲的劇本作者。


    他手上的上演許可證是我發行的。這是當然的,因為是我親手交給本人的。


    ※


    我們的目的是守護他,絕不離開他身邊。王都所有人都將我們、公主殿下和梅莉艾爾大人吹捧為英雄,將黑發軍師當成笨蛋加以嘲笑。


    在劇場裏,黑發軍師光是出現就會引來罵聲,快被殺死時會掀起歡呼,四處逃竄時會投來噓聲。


    不可原諒,然而這種事說出來也沒用。我們身處受人命令的立場,被當成弱小的部下與侍從。所以公主殿下和梅莉艾爾大人提供了協助。我們要讓罵聲、壞話和揶揄傳不到遙同學那邊,也不讓他受到別人的言語挑釁和找碴。


    既然這麽想,那我們寧願當部下或侍從,保護主人有什麽不對!這就是我們的期望,但還是力有未逮,無法實現。


    因為這個主人不管是對部下、侍從、同班同學、夥伴還是朋友,就算使役了也不會下任何命令,獨自前往最危險的地方。


    就算他被人瞧不起,承受罵名,想必他也毫不在乎。因為守護了一切想守護的事物,其他事情就不重要了。


    但我們絕不允許。為什麽遙同學要被他拯救的人們嘲笑,當成笨蛋?為什麽做得出這麽過分的事?


    貴族們一定也在看這出戲劇吧,所以我們要保護遙同學,不讓貴族靠近、嘲笑他。絕對不能讓沒有守護人民的貴族,嘲笑守護了一切的遙同學。


    所以今天不胡鬧。我們的心意早就決定好了,要當侍從也行,想成為遙同學的盾牌。隻要能守護他,不管是被使役或是當奴隸都可以。


    因為我們的性命、幸福、喜悅與快樂全都是遙同學給的。既然我們被當成侍從,那麽侍從的無禮就是主人之恥。所以大家今天要成為遙同學(主人)的劍與盾。向他揮舞的是劍或長槍都無所謂,毒也不用擔心,但嘲笑與輕蔑沒有辦法抵擋,他自己也不打算抵擋。所以絕對不能讓人得逞。


    ※


    管弦樂團和會場都準備好了,音樂逐漸變得大聲。已經有好幾組男女在跳舞,舞會終於要開始了。


    國王開啟了話題,要為這次的武勳頒發獎賞,也有不少王都貴族被提升爵位,先從爵位較低與貢獻較少的人開始。


    他們的確什麽都沒做,但在窮困潦倒之時依然是王的劍。他們才是拯救王國的人,是知道那些孤兒的慘況,憤而試圖幫助的人。


    沒有同流合汙,反抗腐敗後被踢出貴族街,也無法擔任公職,淪為徒有名號的貴族。即使如此,當王室遭遇危機時,他們依然將僅剩的錢財拿去買武裝,試圖馳援王宮。


    當國王病倒,王宮等同遭到占據的時候,這些人沒有選擇依附第二王子或大貴族們,而是奔赴王的身邊。明知必敗卻依然馳援,雖然確實沒有派上用場,但這才叫做貴族。有人試圖對那些孤兒伸出援手,這點是王國僅剩的救贖。若是沒有人願意伸手,那就代表了王國真正的終結。


    各師團也獲得了獎賞,不過王弟殿下推辭了。他說自己沒有做到任何值得獎賞的事。


    他從小就活得很笨拙,拚命想遵守我們教的規矩。若是王弟殿下被稱作愚王,那原因隻會出在我們的教導上。「人民、貴族與王族有各自的領域,不可擅闖」、「仔細聽從貴族的意見再下判斷,這才是賢明的王」,結果導致王弟殿下承受了所有罵名,這是我們的責任。


    王弟殿下在市井之間也受到唾罵與指責,每次都讓他對自己的罪感到極度自責。人民對他的不滿之所以能消解,都是多虧了那出戲劇的上演。


    黑發軍師妨礙、欺騙並陷害王弟殿下,使他成為受人戲弄的愚王。然而正是因為愚王賭上性命簽訂了盟約,才讓那些黑發美姬幫忙攻破迷宮。愚笨的王努力掙紮,使黑發軍師無法逃離,隻好叫美姬們參戰。這是一個愚王那愚蠢但真摯的行為拯救了王國的故事。


    簡單來說反派角色換了個人,連王國的弊病都變成了黑發軍師的錯。所以民眾原諒了王室,而公主的功績則重建了王室的信任。一切的過錯都被推到小醜一個人頭上。


    明麵上黑發少年沒有得到任何榮譽與獎賞,隻有美姬與幫助獸人國的少年們,以接受王室命令的形式獲得獎賞。結果所有功勞都歸屬於王室,民眾交口稱讚。


    王宮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獸人國的困境,救援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前往,一無所知地解決了事件。隻有功勞交給了王室。


    隻要當作是王室的命令,就能在獸人國麵前抬起頭來,緩和民眾對王室的失望。若是為國家著想,這應該是最佳的策略與最好的結果吧。


    邊境伯爵的英雄之名也更加響亮,與王室一同受到讚賞。這一切都是白白撿來的榮譽和滿口稱讚的虛榮,而打造出這一切的少年什麽都沒有獲得,反而被無知的人民指著鼻子輕蔑嘲笑。


    始終反對這種做法的王最後也妥協了,隻有這樣才能守護王國,為了守護王國人民,不得不做出苦澀的決斷。


    ※


    樂器奏響的聲音充斥會場,舞台已經完成了。這終究是一場被小醜(隱士)玩弄於股掌間的喜劇開幕,就連閃亮的舞會也不過是舞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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