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天 夜晚 迪歐瑞爾王國 王都 王宮


    作為侍從長,控管這場舞會就是我最後的職責。就算會冒犯貴族被處死,我也不能讓黑發少年遭受羞辱與危害。


    救了邊境與王國,連名譽都為了拯救王室而舍棄的異國客人,這場款待他的宴會被交給我負責。而那些孤兒的事也救了王室,他將長久以來差點迷失的傳統、王室的意義擺在眾人麵前。


    貴族們把這樣的恩人當作笑柄揶揄輕視,虎視眈眈地尋找機會。會場上的氣氛已經超過險惡的程度,是惡意的漩渦。其中大半是對於那些美姬的羨慕與橫刀奪愛的企圖,為了從少年身上奪走這一切,所有人想必會不擇手段。


    貴族以教養為傲,所以會試圖用舞蹈作為藉口找碴,藉此引起紛爭。就算無法誇耀武力,舞蹈這種從小培養的技藝依然是貴族的特權。


    於是舞會開始了。樂團一奏響音樂,會場的氣氛便開始發生變化。隔開上座的隔板被拿走,桌子也移至牆邊。


    獎賞的儀式結束,典禮正轉變為舞會。黑發少年沒有公開獲得任何獎賞與稱讚,但他是最後唱名入場的人,所以被當成最尊貴的賓客。


    這位賓客走向大廳中心……一個人……獨自一人倦怠地站在中心。看到這一幕的貴族們失笑「被舞伴拋棄了嗎」、「不會跳舞的鄉巴佬」、「小醜終究適合一個人待著」,用手指著他嘲笑道。


    接著音樂響起,樂團的演奏響徹大廳。世界躍動了起來──那是神舞。


    所有人都睜大雙眼,默默地屏息凝視著。他的舞姿優美又變幻自如,舞步複雜到產生了海市蜃樓般的殘影。


    孤零零地站在台上、被眾人嘲笑的少年露出嫌麻煩的表情,隨著樂音舉起右手踏出一步。沒錯,僅僅一步。


    這一步讓他的身影宛如消失,然後出現在會場一角的美姬麵前。金發閃耀的美姬也瞬間回應他的擁抱,身體配合著搭手,讓對方抱著腰……接著世界躍動,這是在音樂一拍的瞬間發生的事。


    下一瞬間,寬廣的大廳遭到了鎮壓。這行雲流水般的一步讓兩人飛舞起來,隻留下淡淡的殘影,是夢幻般的追步。兼具優雅與華麗的動作堪稱神速,純白禮服在旋轉的舞步下飄動。神之舞蹈以腳掌、腳跟、平貼、腳趾、內緣、外緣組成無限的步法組合,在地板上散落流動,舞動之時留下如夢似幻的美麗殘影。


    千變萬化、沒有固定套路的領舞,以及理所當然般跟上的美姬。雙方的呼吸、姿勢與距離都沒有改變,有如相互依偎的握持,以及構成複雜、快到看不清楚的左轉步。


    這是被稱為社交舞的技術精粹,完美的步法,從伴遊舞姿到追步、迂回步,再從閉式舞姿到弧形羽步、扭轉步以及有如藝術般美麗的旋轉,眾多組合的舞步銜接天衣無縫,還有自然的搖擺。


    除了從古至今隻使用幾種舞步的王國舞蹈之外,還有前所未見的步法,加上旋轉組成快速的大動作,卻又始終維持美麗而自然的優雅唯美感。


    然而其激烈的氣勢令人屏息,聯想到與女武神跳劍舞的銳利感。整座大廳鴉雀無聲,為壓倒性的天上舞蹈而傾倒。


    曲子才剛結束,他的舞伴便瞬間換成黑發美姬,風格轉換成靜謐優雅的舞蹈,且以大幅度的滑步在地板上滑行。大廳裏隻聽得見歎息聲,曲子在眾人看得入迷時結束,舞伴又換成了別的美姬。沒有人能踏入這如夢似幻的美麗光景,讓這裏成了一枝獨秀的舞台。


    少年光靠舞蹈就完美堵住了貴族們那張能言善道的肥嘴,沒有施展策略與陰謀的空間。無論是弓、劍還是魔法都追不上他的舞蹈。雖然是快速優雅的大動作,卻又極為精密複雜且不規則,因此無法預測,想砍也砍不到。當你以為他在眼前時,他已經留下幻影在遠處跳舞了。


    他的舞伴接連換成公主殿下和伯爵千金,但沒有其他人敢踏進舞池,介入那至高無上的藝術之舞。


    整個王國的貴族都隻有旁觀的份,舞會就這樣被占據了。王國貴族淪為路人,主角隻有少年一人。


    黑發少年接連執起美姬們的手跳舞,整場舞會隻為了他們而存在。淪為獨舞觀眾的貴族們也無法踏入其中,天上的舞蹈拖著一串殘影,有如飄落的花瓣般起舞。


    貴族們以嫉恨的目光瞪著他,但又為夢幻般的美麗而陶醉、讚歎、羨慕、入迷。充血的雙眼睜大,試圖偷走他的技術,然後在複雜技術的難度麵前啞然失聲。


    黑發少年帶著數十名美姬在場上跳舞,綻放她們的美。光是受邀來跳舞,就對貴族展現出壓倒性的實力,讓陰謀、計策與暗殺都不可能成功。


    就算出動軍隊包圍襲擊,要捕捉那種神舞也是不可能的,一百個人同時揮劍也擦不到邊。


    剛才向那些美姬投去充滿欲望的目光、期待機會的貴族們,沒有一個敢提出共舞的邀請。因為自己若是下場,整條手臂大概會被扯斷。能勝任那些勇猛的美姬舞伴的人,在這個世上隻有那名少年了。


    美姬們圍繞在主人身旁保護他,跳舞時露出幸福的笑容,讓會場上的貴族們無話可說,隻能欣羨地眺望這群人。


    就連愛玩女人、用金錢與權力搶了一堆美女侍奉自己的貴族們,也隻能以羨慕的目光看著這群絕世美女。那些錢多到沒處花、以奢華禮服裝飾自己的夫人和千金,想必連上場的勇氣都沒有。因為站在那些美女身邊,隻不過是引人發笑的自殺行為罷了。


    連迷宮殺手所代表的意義都不知道,忘記自己使命的愚蠢貴族們,隻能以渴望的眼神看著對方。那可不是懈怠戰鬥的低lv貴族有能力對付的層級。


    到了最終曲,舞會的前半場在此結束,進入休息時間。光是眾人屏息凝視的時間就過了數小時,夢幻般的時光有如白駒過隙。


    最後現身的美姬有著琥珀色肌膚,同樣是位絕世美女。這麽多絕世等級湊在一起,不禁讓人覺得世界真的要滅絕了。


    他們不握持嗎?雙方在手沒碰到彼此的狀態下擺好姿勢,維持貼近但不碰觸的樣子凝視著對方。


    最終曲在兩人靜止之時響起,這是黑發少年要求樂團演奏的異國曲子。伴隨著激昂又美麗的旋律,他們動了起來。


    每個人都被未曾見過的異國流麗舞蹈迷住了,兩人踏響腳步並拍手,激烈地索求彼此,在熱情與激情的點綴下起舞。不過這種舞蹈並不下流,反而洗練又充滿藝術性。難以模仿的高技術性,讓所有觀眾都陶醉到無法呼吸。


    配合昂揚的曲調,舞步變得更加劇烈、狂野而美麗。最後少年抱著狀似倒下的美女,迎來了舞蹈的最終章(高潮)。


    震耳欲聾的掌聲與歡呼響徹整個會場,瞧不起少年的人也不情願地拍手。要是說自己不懂其中的美,顯然會降低自己的格調,於是他們忿忿地拍手。


    雖然忘卻了身為貴族的榮譽,但從小被灌輸的教養還有一小部分殘留。規矩和舞蹈徹底刻在禮儀之中,偉大的舞蹈技術就代表著教養。要是瞧不起少年,就會被要求展現出更厲害的舞蹈,根本不可能辦到。


    看了那出戲劇,原本想嘲弄少年的貴族們堵上嘴巴,因為找碴等於是在丟自己的臉。少年光靠貴族自豪的舞蹈,就讓整個王國的貴族閉上了嘴。這下言詞就被封住了,隻會耍嘴皮子的貴族們最大的武器被擊潰了。


    絆腳使對方跌倒、故意撞到找人麻煩、潑酒踩腳等等,貴族們擅長的找碴方式連一個都使不出來,隻能閉嘴僵在原地。畢竟要絆倒或撞到少年實在太困難了,再說他們連踏進舞池都辦不到,這在貴族社會上意味著教養的敗北。所以他們已經什麽都不能做了。


    第二師團長特裏賽爾卿曾說過,我們根本沒資格擔心那名少年。他說的完全沒錯,是我太小看少年了。


    那是有著少年外表的活傳說,那名少年才是王國的奇跡,英雄故事中無人知曉的真正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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