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聞言,瞧瞧掛在大廳上爺爺的畫像,心想,爹爹不僅脾氣像爺爺,長得也一模一樣的。


    「妙妙。」


    聽見母親叫自己,她回過神。齊夫人說道,「等會陪娘去廟裏上香吧,給你婆婆上一品香。」


    提及婆婆,齊妙沒有太多傷感,隻是丈夫自從婆婆過世後,又瘦了許多。熱孝已過,卻仍是不願沾葷,要守滿三年,那就真沒辦法給他補身子了。不知宋尚書昨晚和他說了什麽,晚上回來麵色不展,夢裏還在歎氣,她卻不能多問,將她使喚走了再說的官場話,他不說,肯定是不好問的。


    她抬頭看看那有些陰沉的天,隻盼冬日快些過去,早春快來。


    ☆☆☆


    宋大人回到京師,剛好趕上過年。他前腳才進家門,就有人後腳踏進太師府。


    厲太師養尊處優,這些年容貌未老半分,因日子過得滋潤富裕不操心,倒比幾年前看著更精神了些。那探子來報時,身旁正倚著個美姬,這樣抱著個人,比抱著暖爐暖和多了。


    「宋尚書此次的確是去南方拜了佛,但是繞了兩個縣,去見了一位丁憂小官。」


    厲太師聽見是小官,沒有在意,「他向來愛跟那些不成器的官員打交道,尤其是小官。」


    「隻是那位小官,太師您應該記得,便是那謝崇華,齊尋禮的孫女婿。」


    謝崇華的名字在厲太師聽來已十分陌生,隻是聽見齊尋禮的名字,這才想起來,稍稍起身,「宋尚書見的人是謝崇華?」


    「正是。」


    「看來他們二人的交情果然不淺。」厲太師仍不以為然,可片刻擰眉,又想起一件事來。在謝崇華丁憂之後,聖上還給他升官。雖說他政績十佳,但這樣破例升官,卻還是頭一回,還是一躍從五品,倒是蹊蹺。


    他右手把玩著酒杯,皺眉想了許久,難道……聖上已經察覺到有人在操縱科舉,故意打壓了謝崇華的名次?


    有太後做靠山,他混得風生水起,可皇帝早就想拿回另一半實權,如今和太後勢力相當,真讓他抓住自己的把柄,就兵敗如山倒了。


    沉思半日,心頭已有疙瘩,保險起見,為了日後長遠之計,幹脆舍棄今年科舉大權,讓讀卷官唯才選卷,不去插手半分。


    轉眼二月會試,宋尚書得聖上授意,緊盯此次科舉。待排了前十名次,去瞧其他卷子,發現那前十名都是實打實的三甲之才,並沒有出現像當初謝崇華的情況。


    這回他又頭疼了,難道……真的是謝崇華得罪了人,而不是自己的緣故?可他一個世代寒門的人,怎會好端端得罪千裏之外的京官。


    一時真相撲朔迷離,不得結果。


    ☆☆☆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又是一年夏景。謝家大宅涼亭處,一個黃衣小姑娘正纏著一個綠裙少女問話。


    「所以姑姑,真的每個人都會掉牙,然後再長出來嗎?」


    「嗯。」


    「那為什麽還要掉牙?」


    饒是已經讀書百卷的陸芷也禁不住頓了下來,看著外甥女一個勁往自己湊缺了一顆牙的臉,不由陷入沉思,「小玉,你去問問你進士爹爹吧。」


    小玉已是六歲的年紀,初夏門牙就在鬆動,一直癢啊晃啊,就是不掉下來。刑嬤嬤還嚇唬她以後要變成酒婆那樣,嚇得她趕緊跑來問博學的小姑姑。


    陸芷見她又在搖那顆牙,想了想自己當初掉牙的情景,想不起來了,罷了,不要去想,總覺得很可怕的樣子。便又看起了書,不過一會,那小外甥女又湊了臉來,「姑姑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


    「奶娘說的果然沒錯,姑姑不長個子就是因為不愛走。姑姑要跟小玉一樣,每天都到處走,才會長個子的。不然等小玉十二歲了,就比姑姑還高了,所以姑姑跟我一起去走走吧,帶我去看戲好不好?娘親給我錢了,不要姑姑給錢,要不……」


    耳邊的小話嘮一直叨叨絮絮,陸芷不為所動。隻是她很想告訴這個小豆子,等她十二歲,自己就十七了,哪裏還會等她一起到十二歲。不過解釋起來肯定又要被她追問一大堆,還是不要解釋了,麻煩。


    小玉坐在高高的石凳上晃著兩條小腿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說著說著自己都忘了要幹嘛了,見她還在看書,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攪姑姑了,跳下石凳,「姑姑我去玩啦。」


    陸芷抬了抬頭,看看已經快正午的太陽,「等等。」


    小玉停下步子,回頭瞧她。


    陸芷走到一旁,說道,「去送飯給你三叔。」


    去送飯那就是能去玩了,小玉欣然點頭。


    謝崇意回到元德鎮半年後,又去了仁心堂,重新做了學徒。許是專心學醫,又已平心靜氣,比之前學得更好,更為精通。齊老爺也專心教他,好讓他在明年女婿孝期過後,去冀州上任時,這徒弟也能在冀州開個醫館,兄弟兩人也好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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