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伸手推了常青胳膊一把,推得她手一抖,手裏還沒串好的珠子就從手中脫落,順著線滾落地麵,啪嗒啪嗒散了一地。


    常青神情一頓,雙眸淡漠,瞧也沒瞧他,蹲身去撿珠子。看得常宋氣得要跳起來,「這是什麽都隨了你娘嗎?長相是,連脾氣也是,我是你爹,親爹!連下人你都會多看兩眼,怎麽就是不瞧我?」


    任他怎麽喊,常青就是不看她。惱得他捉了她拽到跟前就扇她胳膊腿,偏是聽不見一點求饒。比打木頭還累,他終於鬆手,打了個酒嗝推開她,又出門去了。走到門口見下人都垂首不瞧,哼了一聲,「我要去吃酒,不要告訴我爹,誰敢告訴,我就捉了誰往死裏打。」


    下人低聲,「老爺太太還在太平縣,沒跟著來冀州呢。」


    常宋這才清醒過來,對,現在家裏他最大,做什麽都行,沒人管了,痛快。


    那跟著來的管家小心說道,「出門前老爺叮囑少爺好好去做生意,這都來了五天……」


    「閉嘴。」常宋抓了抓有點癢的臉,往他的臉上刮了一巴掌,「生意我當然會去做,我這不就是在陪那些大商戶喝酒嗎?」


    下人麵麵相覷,他身上傳來的脂米分味分明是那煙花之地的,陪的到底是商戶還是什麽人,他們鼻子很清楚。


    謝嫦娥將這剛買的宅子安排好下人,還是頭一回當家,舟車勞頓沒休息片刻就接手安排,著實累得慌。她心裏還記掛一件事,不知道接連給弟弟接的五封信他到底何時能收到。


    常家看準弟弟做了冀州知州,誰都知道冀州是富庶之地,往來的大商人更是不少,於是又想投機取巧,利用弟弟將生意都收入囊下。隻是弟弟怎會答應,可在常家眼裏,這不答應不要緊,隻要他這官職還在就行了。於是誆騙自己要去隸州玩,可到了隸州卻不落腳,直接往冀州去。


    察覺到不對勁的她猜出常宋用意,忙給弟弟去信,卻不知弟弟可啟程了沒,要是他已在路上,這信就寄不到他那了。


    回來時正好常宋出去,聞得他一身酒氣,心覺嫌惡。不過每日喝酒也好,就不會去外頭打著弟弟的名號招攬生意,壞了弟弟名聲,所以她一句也不勸。


    常宋見了她,又打了個酒嗝,拽住她說道,「我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說的無非是讓她去請那些豪紳夫人品茶拉關係的事,謝嫦娥怎會讓他敗壞弟弟的名聲,「沒有,要去自己去,我絕不會幫你做那種齷蹉事。」


    常宋作勢要打她,見她不躲閃,也沒真敢打下去,甩開她的手,「晦氣。」


    謝嫦娥冷盯他踉踉蹌蹌走開的背影,末了一想他是從房裏出來,眉頭擰起,快步走回房裏,見女兒蹲在地上不知找什麽,急忙蹲身輕問,「青青在找什麽?」


    常青聽見母親聲音,抬頭看她,一雙眼睛有著不同同齡人的冷靜,「串的珠子斷了,掉了一地。」


    「真是小傻子。」謝嫦娥拿帕子擦去她鼻子上的一點灰,許是剛才趴地找珠子時沾的,隻是女兒手腳不笨,好好的怎麽珠子掉了。她忙左右瞧她,「你爹剛才沒耍酒瘋吧?」


    嬌嫩的臉上露了笑顏,青青搖頭,「沒有。」


    謝嫦娥鬆了一口氣。以前常宋那樣重手重腳,都讓她落下心病了,總不敢讓他和女兒一起待著,就怕他喝醉了六親不認,「你哥哥沒跟著來冀州,你要暫時一個人玩了。娘這幾日忙,不能時時帶著你,要是瞧見你爹喝醉酒過來,你就立刻走,知道麽?」


    「嗯。」常青又尋得一顆珠子,說道,「我本來也是一個人玩,不要緊的,娘去忙吧。」


    謝嫦娥愣了愣,瞧著女兒如此怪癖,心疼得瞬間落淚。


    「青青。」


    她抬頭看著母親,見她又莫名難過,不知母親怎麽了,擦了擦髒兮兮的小手,給她抹淚,「娘親不哭。」


    謝嫦娥將她抱進懷中,心底的話沒有說出來,怕隔牆有耳,也怕她童言無忌泄露出去——她很快就能攢夠她們母女過活一年的錢了,這丈夫,她定是要休掉的。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女兒。


    和陸正禹的兩年之約已過,如今已是五年有餘,她也再不去想。他不來,她反倒更安心,忘了她也好,至少證明他尋了其他姻緣。


    本就不是她的,她也不要再盼著,靠天靠地,靠自己才是最穩妥的。


    ☆☆☆


    越是往北,就越能感覺到漸漸變涼的天。南方三月著薄長衫,這北邊卻要穿兩件,還得夾著薄棉絮。


    好在謝崇華有經驗,在出發前就備好了衣物,一行人都沒有受凍。


    酒婆身子硬朗,但趕路半個月,已有些吃不消,早早就去睡下了。


    齊妙也不攔,讓她好好去歇著。酒婆是官奴之身,二十年前得大赦期滿,可還是一直待在官衙,從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到謝家離開,齊妙問她可願意一起隨謝家走,她一口答應了,讓趙押司和慕師爺好不驚訝。問及緣由,酒婆也不提,總之就是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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