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蘭香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就算那麝香不是她們動的手腳,早上沒能察覺菊花的異樣也是她們失職,否則若不是六姑娘敏銳地發現異樣,王妃很有可能就糟了暗算。


    「王妃,是我沒用,早上我收拾屋子時還聞了聞那幾盆花,竟然都沒察覺。」梅香磕頭認錯。


    蘭香也跟著磕頭,她也看那幾盆花了,聞到淡淡香味就當成了花香。


    傅容心裏亂著呢,見她們哭哭啼啼的,她沒好氣地訓斥道:「行了,有後悔委屈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自證清白,許靈呢,你帶人去搜她們兩個的屋子,不管有沒有搜到都先關到柴房裏去,什麽時候抓到真凶再放她們出來。」


    蘭香驚恐地抬起頭。


    梅香卻笑了,磕頭道:「王妃教訓的是,我們一定會好好閉門思過的。」


    蘭香反應慢一拍,聽她喜滋滋的,她很快轉過彎來了,咧嘴傻笑。


    這事暫且隻能這樣安排了。傅容高聲喊來一直在外麵守著的兩個二等丫鬟,吩咐她們擺飯,又派人去如意齋那邊傳話,命琴香先回來伺候一段時間。


    姐妹倆單獨用飯時,傅宣打量傅容神色,小聲問道:「姐姐心裏有懷疑的人嗎?」


    傅容搖搖頭。


    肅王府沒有疑凶,昭寧宮那邊傅容不知道那些菊花之前都經過哪些人手,隻有婆母才能查出來。


    昭寧宮。


    溫嬤嬤進宮時,淑妃跟崔綰剛用完早飯不久,崔綰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隻是下午才出宮呢。


    因此溫嬤嬤低聲回稟肅王府的事情時,崔綰也在場。


    「四嫂沒事吧?」她情不自禁攥緊帕子,著急地問,「我在醫書上看過,說孕婦最碰不得麝香的!」


    淑妃平靜地拍拍她手,兒媳婦真有事,溫嬤嬤肯定不是這個樣子。


    得到溫嬤嬤肯定的回答,崔綰鬆了口氣,隨即眉頭緊鎖,看向淑妃:「姑母,這事分明有人存心陷害四嫂啊,竟然還敢在姑母送四嫂的菊花上動手腳,其心可誅!」


    淑妃頷首,這個侄女生來聰穎,又從小在宮裏長大,能想到其中的關鍵並不意外。


    她仔細回想了一番,吩咐身邊的大太監岑公公:「將花房所有伺候的人包括今日前去肅王府送花的人都押起來,一一審問,搜查其房間是否藏有麝香,再去請太醫,檢查花房其他花盆裏有沒有麝香。」


    岑公公低頭領命。


    「等等!」崔綰突然喊道,轉而在岑公公疑惑的目光裏對淑妃道:「姑母,那些花是我陪您一起挑的,那麽我也有嫌疑,姑母讓岑公公把我那邊也搜查一番吧,我知道姑母信我,但這事必須查個清清楚楚,我也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將來才好見四嫂。」


    溫嬤嬤讚許地點點頭。


    親手養大的侄女,淑妃當然不會懷疑,不過崔綰的話確實有道理,便示意岑公公照崔綰的話去做。


    崔綰瞅瞅自己身上,走到溫嬤嬤身前道:「嬤嬤去屋裏搜我的身吧,我跟那些宮女都有懷疑,理該經受同樣的搜查。」


    淑妃皺眉,「你這丫頭怎麽還鑽起牛角尖來了?」


    崔綰扭頭,眼裏帶著淚光:「四嫂出了這樣的事,我心裏難受,姑母抓住真凶還好,沒有抓住,那我恐怕會成為四嫂第一個懷疑的人,我不想跟四嫂疏遠,就必須徹底證明我沒做過,姑母就別勸了,我知道您信我。」


    她這話合情合理,淑妃歎口氣,隨她去了。


    溫嬤嬤領著崔綰去了內室,將崔綰全身上下檢查了遍,再派人將她身上的香囊送去岑公公那兒。


    一個時辰後,岑公公過來回話:「奴才已經徹查過了,在今日隨李姑姑去王府送花的秋荷房中搜到一包麝香香粉,王太醫仔細檢查她雙手指甲,發現她雖然將手洗幹淨了,指甲縫裏依然殘留麝香味道。」


    秋荷是昭寧宮的三等宮女,淑妃有些印象。


    「其他人都放了吧,繼續審她,務必查出她是從何處得到的那包麝香,又是受誰指使。」


    「這……」


    岑公公抬頭看她,聲音低了下去,「回娘娘,奴才派人去搜查時,秋荷已經服毒自盡了,太醫看過,猜測秋荷是昨晚沒的……」


    之前一直都很淡然的淑妃,此時終於震驚地站了起來,眼裏是罕見的犀利。


    她今日才知,她這昭寧宮竟藏了一位心機深沉的高人,利用完秋荷,當日就悄無聲息地滅了口。


    昭寧宮那邊查出來的消息很快就由溫嬤嬤帶到了肅王府。


    傅容傅宣姐妹倆一起聽著。


    「娘娘花房裏的其他菊花盆中都沒有搜出麝香,連一起選出來的那幾盆也沒有,可見王妃這邊的九盆是在出宮路上或來王府的路上被人動了手腳。李姑姑跟搬運菊花的幾個宮女都稱她們出宮時菊花沒有換過人,到了宮門裝上馬車,四個宮女回宮,由李姑姑領著秋荷四個宮女趕來王府。兩輛馬車,李姑姑跟秋荷同乘一輛,負責看管九盆菊花,李姑姑作證秋荷確實每盆菊花都瞧過,隻是菊花太過好看,秋荷賞花也不奇怪……」


    傅容皺眉,插言道:「麝香味道濃鬱,馬車裏空間狹窄,加之秋荷先後拿出九盆菊花所用麝香,李姑姑難道沒有察覺?就算沒有聞到香味差異,秋荷將麝香埋到花盆裏也會露出痕跡吧?」


    溫嬤嬤歎口氣,伸出手給傅容看。


    傅容傅宣姐妹一起看過去,就見溫嬤嬤手上托了幾個比米粒還小的灰色顆粒,瞧著像是泥。


    「麝香就藏在這裏麵,娘娘派人試過,隻要遇水,麝香外麵這層灰色的東西就會化掉,沒有澆水時,有這層東西掩飾,麝香香味散發不出來,擺到花盆裏也難以引人注意,所以秋荷隻需裝作摸摸菊花葉子,再趁機將小顆粒丟到花盆裏……」


    傅容默然。對方將麝香製成如此模樣,果然心思巧妙,如果不是妹妹敏銳,冬天景色枯燥,她肯定會去賞那幾盆菊花的,或許她不會在菊花前停留太長時間,但每盆都聞一聞,每天都聞一聞,用不了多久她的孩子就會受影響。


    簡直是殺人不見血。


    「那秋荷背後的人查出來了嗎?」傅宣神色凝重地問。


    溫嬤嬤麵現愧色:「秋荷恰好一個人住一間屋子,據其他宮女稱,昨日秋荷晚飯前表現地跟平常都差不多,用完晚飯就回房去了。第二日正好輪到她休息,她沒出屋也沒惹人懷疑,直到岑公公去查,發現她茶水裏有毒。搜房後除了一包麝香香粉,還發現一包這樣的灰色粉末,她指縫裏殘留麝香,應該是她自己搓的麝香泥。」


    「秋荷是孤兒,沒有出宮探過親,然她性子和善愛笑,在宮女裏人緣極好,李姑姑常常派她出去打聽一些消息,可能就是打探消息時被人趁機收買了。」溫嬤嬤沉著臉道,「可惜她人已死,屋中再沒有任何線索,娘娘也束手無策,隻能繼續盯著昭寧宮大小宮女太監,看看是否能發現其他蛛絲馬跡。」


    誰都知道秋荷身後肯定有主使,但對方手段幹淨利落,滅口之後,徹底斷了順藤摸瓜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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