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被陶錦鵬推那一下子,跌得倒不重,但嬌嫩的小手在沙石地上一磨,頓時就滲血了,見了水就更疼。可娘說,要是不清理幹淨,會發炎紅腫,到時要剁手了。


    嚶嚶,小地瓜不願意剁手,隻好忍著疼,讓他娘給他洗。


    隻是剛剛沒有留下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裏轉圈圈了,男人在旁邊瞧著很不順眼,眸光沉了沉,從袖子裏把那塊幹淨帕子扔了出來,「包上,不許哭。」


    小地瓜一愣,拿著帕子衝他晃了晃,癟著小嘴說,「我兩隻手。」


    那一塊給你娘了。可也不叫事,裁開不就是了?


    正好葉秋將帕子遞回給他,男人想都不想,接過就撕了。


    可對麵那女人沒有半點感謝,反倒一愣,隨即一副你很浪費的表情,「你撕了幹嘛?」


    兩隻手啊?男人莫名其妙。


    可葉秋翻個小白眼,從旁邊櫃子裏拿出專門用於包紮傷口的幹淨布條,給兒子小手纏上。


    呃……男人再看看撕成兩半的手帕,臉色僵了僵。悄無聲息的往背後藏了藏,似是要找回場子一般問,「為什麽不上藥?」


    葉秋一副少見多怪的表情回他一句,「這點小傷上什麽藥?」不過察覺到男人身上又開始釋放的冷氣。她很識趣的解釋,「小孩子喜歡動,手心愛出汗。上了一會兒也弄沒了。」


    「給他抹上。」男人麵無表情的從袖中又扔出一盒藥。


    小玉盒隻如胭脂大小,打開一看,裏麵的膏藥雪白如豬油,還帶著好聞的草藥香。


    身後的小兵們瞪大了眼,那可是上回營長花了大價錢,才請蘭神醫製的一批金創藥。營裏兄弟不是重傷。誰都舍不得抹這個藥。可他這就丟出來給這小不點抹還沒破皮的傷。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要是蘭神醫知道,會吐血的吧?


    可更讓人吐血的是,葉秋在兒子手上抹抹。見兒子露出很驚奇的表情,說抹上之後涼涼的,一點都不疼了。


    葉秋望他們營長笑得很甜,「那謝謝了啊。」


    她把整盒藥收了。


    這就收了?


    而他們營長也隻略皺了皺眉,就不吭聲了。


    小兵快吐血了,這敗家的畫麵,他們快看不下去了。


    而李雍看完女人那如花笑靨。決定講下正事,也就是他那兩頭豬。


    可這回又被人不識趣的打斷了,「葉村長,葉姐姐!」


    是徐三思和顏平楚,在後麵押運著菘菜,終於爬到仙人村來了。


    哦喲。小兵們一頓。他們先走,是說來仙人村打招呼。要請葉村長準備飯菜的,半天正事都忘了說。


    再看他們營長,卻是一臉淡定的迅速說,「又給你拖了五車菘菜來,午飯可能要麻煩你們多準備一些了。」


    看著葉秋突然微變的臉色,男人略帶得意的道,「你不用慌,我帶了糧食,還有兩頭豬兩頭羊。」


    這回你再沒什麽借口不做了吧?


    可葉秋坐在那兒,耳朵卻慢慢的紅了,「那個,能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嗎?」


    幹嘛?男人眸光微沉,這是要見徐家那小子,所以趕人?還臉紅!


    可那小子有什麽好的?來的路上,李雍都不用套什麽話,光聽徐三思跟顏平楚聊天,就已經把他的底摸清了。


    哼,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想娶媳婦是不是早了點?再說年紀明顯不匹配,那女人一看就比他大,還拖著個孩子,徐家怎麽可能同意得了?


    再往下想想,男人似乎就能看見葉秋被愛情衝昏頭腦,輕易聽信那小年輕的花言巧語,最後被他的家人阻撓,牽著兒子傷心的走進漫天風雪裏的場景。


    就跟那些戲台上那些無聊的故事一樣。唯一的不同,是結局不可能美好。門戶不對,注定就是個悲劇。


    不過幸好李雍覺得自己是個理智又富有同情心的人,所以他才會提前來到仙人村,就是想委婉的提醒葉秋一聲——


    「你跟那小子不合適。」至於獅子頭什麽的,隻是順便。


    葉秋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到底在說什麽?


    她隻不過是,好吧,隻不過是突然感覺來了大姨媽,不方便站起來而已,這男人的腦子是抽了哪個異次元的風?


    「麻煩你們出去一下吧,我想換衣服。」葉秋紅著臉,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可後頭的小兵們就見他們營長以肉眼可見的黑了臉,幾乎咆哮著道,「你,你還沒聽明白嗎?你跟他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醒醒吧,徐家那樣人家會三媒六聘的娶你進門嗎?頂多讓你做個妾室而已!」


    居然還要為見那個小子換衣裳,有這個必要嗎?男人不承認湧上來的那股醋意,隻覺得這女人太蠢,必須罵醒。


    葉秋的臉徹底紅了。一半是大姨媽,一半是給他氣的。


    「你在胡說什麽呀?我跟徐家能有什麽事?難道男人和女人就不能正正經經做點生意了?你這人的思想怎麽這麽齷齪!」


    兩小兵驚呆了。


    他他他,他們看到了什麽?真不敢相信,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人在他們營長發火時,還敢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齷齪。


    這事要是告訴營裏的那些兄弟,肯定沒人會信吧?


    不!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他們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


    就在小兵們捂著嘴。一臉扭曲的往外跑時,不小心撞到一個剛到門口的人。


    男人的話,徐三思都聽到了。


    一張臉尷尬得跟豬肝一樣顏色。連被撞的痛都忘了,隻想挖個坑跳下去。


    少年心事如浮雲。


    潔白,幹淨,透明。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深,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被一個初相識的人看出來,還在他心儀的女子麵前點破。


    一瞬間。徐三思的整個腦子都象炸開了。嗡嗡的響成一片。他什麽也不能想,什麽也不能做。甚至就那麽摔在地上,連如何爬起來都不會了。


    還是顏平楚好心。過去將他扶起。


    而屋裏男人,李雍眼中隻閃過一絲微惱,就越發高傲的昂起了下巴。


    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他都把話挑明了,這小子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還值得一提嗎?


    他,他這樣的無中生有,還有理了麽?葉秋氣憤的站起來想罵人。卻不妨兒子驚叫起來,「血!有血!」


    鄉下婦人,除非出門做客,否則為了幹活方便,都不穿裙子的,隻作襖褲打扮。因為做起事來就不會冷。所以葉秋穿的是條很薄的黑色舊棉褲。洗得都快發白了,一有血跡。就很容易的滲了出來,染在她剛坐過的炕席上。


    這尷尬,葉秋瞬間也想挖坑跳下去了。


    不過悲催的是,在跳下去之前,她還得解決大姨媽的問題。


    「出去,都給我出去!」葉秋簡直是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沒有人懷疑,這女人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


    李雍目光閃了閃,沒說話,隻順手把一臉驚恐疑惑,又莫名其妙的小地瓜拎上,出去了,順手還關了門。


    小地瓜趴他肩上弱弱的問,「我娘受傷了嗎?那要不要給她抹藥?」


    男人眨了眨眼,生平頭一回覺得難以回答。


    「你娘沒事,不過是癸水來了。」衝數不知道又從哪裏冒了出來,大大咧咧的答,「女人每個月都有這麽幾天,脾氣會特別怪異,不要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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