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地瓜懵懵懂懂的點頭。是水,不是血啊,那就不用怕了。


    可他扒著的叔叔卻看著小道士,「下回你要再敢偷聽,我不會客氣。」


    嘁!衝數不信的翻個白眼,可忽地突如其來的危險直覺讓他迅速往旁邊飛去。


    可這已經晚了,男人緩緩的收回袖中的短刀,而衝數一摸腦袋,發髻生生的給人削掉了一半。


    「你偷襲!」


    男人不理他,隻顧扛著地瓜,去地裏頭了。


    他是來視察仙人村耕種情況的,當然得去看看勞動的場麵。正好也留個空間,讓那女人趕緊換了衣裳,沒那麽尷尬,不是麽?


    再一次為自己富有的同情心說服,男人邁著輕快的步子,扛著小地瓜走了,後麵跟著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小兵。


    到底是他們營長啊,這樣難堪的局麵都能處理得這樣雲淡風輕。怪不得全營那麽多大小將軍,能當營長隻有他一個。這就是證明!


    不過那個獅子頭,營長你不準備再去說下麽?


    小兵糾結著要如何委婉的提醒一下,等到了田地,卻被他們營長徑直踹下去幹活了。


    李營長才不承認自己是公報私仇,這樣幾個壯勞力閑著,讓連爺爺他們那些老人幹活能看嗎?


    至於他,那就算了。他負責看好地瓜,監督好別人幹活就行了。


    連爺爺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巡按營長,他隻知道這大個子是村長家養過的,如今派幾個人給他使,就不用客氣。


    「從前在家都種過地吧?沒做過?那也沒事,反正你們就負責在前麵挖坑,注意保持深度,後麵人知道怎麽播種。」


    小兵苦兮兮的下地了,顏小胖為了體驗生活,好吧,他更多是為了好玩,也下地了。


    至於徐三思,卸完大缸和菘菜,就下山了。


    少年受到的衝擊太大,需要點時間緩緩。可男人睨著他遠走的背影,卻是愉悅的挑了挑眉。


    再看看這片貧瘠卻繁忙的土地,隻覺無一處不和諧美好。


    唔,隻除了那隻企圖在他腿上蹭癢癢的小笨豬,和那個討厭的小道士。


    山上的一切都很美好,而被趕下山的謝子晴,或者說陶家,卻覺得不太美好。為此,他們準備拚死一博。


    老蔡家很窮,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出來當兵。在前線拚死拚活掙了點軍功之後,本來是可以領賞回鄉務農的。


    但他家兄弟多地少,這些年因著他出來,家裏日子反倒好過。若是他回去,就得跟兄弟們搶田地。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難免鬧矛盾。


    老蔡在軍伍裏光棍慣了,也不願再回家成天算計那些雞毛蒜皮。如今他在軍裏有吃有喝,閑來省下幾個錢事回去探親,嫂子弟妹都爭相巴結。稍一表示日後誰給他養老送終,就留他一份家產,那些個侄子侄女們更是待他嘴甜又甜心。


    隻要不去想什麽真情假意,老蔡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


    見慣生死的人,對什麽感情都看得淡了。況且他的身子,在多年的征戰中傷得厲害,也不想禍害人家姑娘,於是就把清水營當做家,打算和一幫兄弟們在那裏混到戰死。


    隻是年輕的營長太婆媽,上任之後,硬是把他們這幫子受了傷,又不願意退伍的老兵一個個弄到後勤。


    老蔡覺得,如果不是讓他去夥頭房做飯,哪怕是喂馬,隻怕他的人生都要再圓滿些。


    尤其吃過他女人——老蔡已經堅定的把葉大村長劃進自家營長的地盤——做的飯後,老蔡覺得,再讓他回去做飯,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吐掉口裏的草棍兒,歇過氣來的老蔡半扒在樹幹上,又操起斧子狠狠的砍起另一根粗壯的樹枝。


    到底是老了,砍不動整根樹了。但總得砍些象樣的大樹枝,否則怎麽對得起那三個包子?


    咯嚓嚓。


    終於,又一根樹枝斷了。老蔡從樹上爬下來,把自己砍下的樹枝攏在一起,看堆得足有一人多高了。這才滿意的削削枝蔓,拿繩子綁好,準備背回去。


    驀地。他遠遠的聽到一聲獸吼。


    長年的軍旅生涯,讓老蔡頓時警惕起來。這怕是老虎吧?不過那畜牲不是夜裏才出來,怎麽白天就出來了?


    隻怕是前些天下雪,這畜牲在山裏找不到吃的,所以大白天跑出來了。這要是傷了人,可就不好了。


    他趕緊又爬到樹上。遠遠的看了看。聽那動靜。估摸著離這裏也不過兩個山頭。


    要是老虎嚐過人的味道,那可不得了,它會食髓知味。一直以人為獵物,那可就是本地百姓的大禍害了。


    老蔡心裏擔著憂,趕緊背了柴禾往回趕。


    他倒不是怕,而是要把這消息傳回去,好讓鄉親們小心。別看還隔著幾個山頭,但老虎那家夥真要是蹓躂過來,也就是一晚上的工夫。


    隻是老蔡沒想到。他趕到仙人村的時候,居然見到了他們營長。


    男人一臉不高興的端著一碗小米碗,吃蘿卜包子。麵前連早上涼拌的白菜絲也沒有,這待遇,未免也太差了點吧?怪不得臉色差。


    還想著葉大村長是不是去忙了,可探頭一看。卻見葉大村長臉蒼白。唇蒼白的坐在火炕跟前,身上還套著老棉襖。跟個人卻跟霜打的鵪鶉似的,直打哆嗦。


    「這怎麽了?生病了?」老蔡關心的進來問候了一句,卻沒想到,頓時勾起他們營長的熊熊怒火。


    連包子也不吃了,便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提著葉大村長就往外走,「走!下山。」


    有病就得治。擺這張死人臉,看得人惱火。


    「我下山幹什麽?你別碰我,別碰我!」葉大村長尖叫著,跟被掐著脖子的鴨子似的,又憤怒又煩燥。


    老蔡懵了,這是咋啦?他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朱方氏給他拿了幹淨碗筷,「你先去吃吧,沒事。」又轉頭憂心道,「秋兒啊,你還是去看看吧,每回總是這個樣子,也確實不好。」


    葉秋很惱火。


    看她惱火,小地瓜躲得更遠些。


    果然阿數哥哥沒說錯,他娘一來那個水,就變得古怪而暴躁。也不要人碰,也不想吃飯,連他都吃了一個大包子,她娘就喝了小半碗粥,還是拿紅糖拌的。


    本來小地瓜也想喝的,可看他娘那樣,他一口也不喝了。還打算把自己的全讓給他娘,隻是他娘不要。


    小地瓜從前不懂,還不覺得,這回阿數哥哥教了他,他也終於想起來了。他娘確實是隔一段時間就要發一陣子脾氣,要過幾天,才能變回他熟悉的娘親。


    小地瓜覺得,那個什麽水太可怕了,而阿數哥哥說,他要是跟他一樣潛心修道,長大就不會為那個水困擾。


    一心盼著長大的小地瓜很困擾,修道就不能娶老婆了。聽他娘說,沒老婆就不是男子漢。可要是他不修道,那長大了這個水也來煩他怎麽辦?


    好可怕,他不要!


    朱方氏已經拿了銀子出來了,「秋兒,下山去看看吧。村裏今天的地就能種完,菘菜我們也會做了,你別擔心。」


    葉秋還是不願意,梗著脖子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多大點事啊?不過是痛經,這些人一個兩個搞得她跟得絕症似的,煩不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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