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擋在兩人中間。“不好意思,”他背對著曹恒啟,抿緊唇看著滿臉陰沉的韓岩,“能不能再給我兩三分鍾的時間,我——”他頓了頓,“我跟他把話說清楚就走。”曹恒啟身體一僵,胸膛微微起伏。韓岩眯眼看了安寧一會兒,越看他越不自在,感覺安寧幾乎快化了。好一會兒後韓岩鼻腔裏低嗤一聲,咬著煙去了陽台,把客廳留給他們。外麵雨還沒停,室內溫度高,鋁合金包邊的藍玻璃窗麵蒙了一層白霧,雨水在上麵斜拉出許多雨絲,一滴滴細小的水滴滾落下去,遠看像是在白霧上提筆作畫。窗上也映著韓岩麵無表情的臉。他站久了就背疼。這種沒來由的耐心已經是第二次,說不清自己為什麽為安寧破例,也許是看他可憐,也許是好奇這出狗血劇到底能有個什麽結果。客廳裏開始還有高聲爭辯,後來講話聲愈來愈小,幾分鍾後隻有砰一聲門響。過了一會兒,半支煙的時間,有人敲了敲陽台的推拉門。韓岩扭頭,隔著玻璃看見安寧巴掌大的臉。很奇怪,雖然模糊不清,但他覺得安寧一定是哭過一場了。他心底莫名一陣煩躁,掐了煙走過去。一開門,安寧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兩隻手背在身後。韓岩往前,他就往後。往前,往後。他不知道韓岩這樣步步緊逼是想幹嘛,跟他算賬?最後他退到沙發附近,退無可退,神色緊張。韓岩一抬胳膊,像是要打人,他馬上閉眼將雙手一抱,牢牢護住腦袋。結果拳頭卻沒落下來。他慢慢睜開眼。一隻大手越過他腰側,將煙頭摁進了煙灰缸。“……”韓岩冷眼:“還不走?”“跟你說一聲再走。”安寧腳後跟輕輕抵著沙發角,小腿別扭著動彈不得,“今天不好意思了,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別擔心,他不會去驗傷的。”韓岩向後窩進沙發裏,微抬下巴注視著極不自在的安寧。“吉他我就先拿走了,謝謝你幫我保管。”見韓岩不說話,安寧下頜收緊,回頭看了一眼地板,然後一言不發地走過去蹲下,用濕巾一點點擦拭起半幹的腳印。外麵雨聲漸大。盡管看起來並不熟練,但他活幹得很認真仔細。擦到臥室門口的時候他沒敢進去,便跪下伸手去夠,屁股高高地撅起來,外套聳上去,露出一小截白瘦的腰。從沙發這邊的角度看,他腿型也很漂亮,蹲下時膝蓋頂著下巴,跪著時腰背跟小腿平行,整個人洋娃娃似的,好像可以被人隨意擺弄,任何姿勢都行。韓岩視線微聚,三秒後生硬地將頭轉開。活見鬼。沒多久安寧把地板擦幹淨了,起身整理了一下上衣。韓岩看著他把用過的髒濕巾丟進垃圾桶,然後抬頭抿唇,輕聲問:“我能不能借你的衛生間洗個手。”韓岩偏了偏頭,示意他自便。“謝謝。”水聲輕緩。半分鍾不到人就從衛生間出來了。指間還是濕的,走路過程中有水滴到地板上。他似乎有點窘,但也沒再去管它。接著他就背上吉他走到門口,將要離開之際轉身道:“對了,我叫安寧,平安寧靜的那個安寧。”“韓岩。”他點點頭,“那有緣再見。”大門開了又關。他離開以後韓岩坐著沒起身,等背上那陣不舒服過去才換了個姿勢,瞥眼看見剛才扔濕巾的那個垃圾桶,又想起安寧跪在地板上小心擦拭的畫麵。他穿的好像是牛仔褲,跪姿時屁股繃得嚴絲合縫,後麵兩個口袋緊貼著臀,似乎一張卡片也插不進去。韓岩目光落在安寧跪過的位置,眼神帶著一種雄性體溫。手機卻突兀震動。又是上回那事,團隊所有人去了香港,問題沒完沒了。他煩不勝煩,但卻不能不接。沒打兩分鍾,門被人敲響。“jason你等我一下。”他對手機說。打開門,剛離開不久的人竟然折返,安寧背著吉他站在門口。“那個……”大概沒料到門會開得這麽快,敲門的手還懸停在半空。韓岩蹙眉:“怎麽又是你。”安寧往他背後空蕩蕩的沙發看了一眼,“我能不能在你這兒坐一會兒,他還沒走,車就停在單元樓外麵。”這個他指的是誰,答案不言自明。看樣子是不守到人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