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他差一點就沒有控製住自己。若他果真親了下去,隻怕這會兒在薛嘉月心中會以為他是同薛永福,還有薛老三一樣的人吧?會不會從此就遠離他,再也不同他親近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就開始自責起來。又目光去看薛嘉月,見她好像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由不得的心中又開始慶幸起來。


    不過慶幸之中也有一絲不甘,和對馮嫂子的怨怪。


    若不是她在外麵敲門,隻怕這會兒他都已經親到了薛嘉月了……


    薛嘉月這會兒已經去打開門了,馮嫂子一見是她和薛元敬,聲音立時就低下去了不少。


    即便以往他們再如何的同住在一個院子裏麵,但現在薛嘉月和薛元敬都是她的東家,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如何敢再如同以前那樣隨意的對他們說話?


    於是她就笑道:「原來是你們在這隔間裏麵。我剛剛正在後屋做你前幾日說的那套衣裙,見有一樣藍色的絲線沒有了,我便來這隔間裏看看有沒有。若沒有,隻怕就要去外麵的絲線鋪子買了。」


    薛嘉月聽了,就忙道:「剛剛我和哥哥在這隔間裏麵正盤查庫存呢。你說的藍色絲線我剛剛仿似看到了,應該還有些,我去拿來給你。」


    說著,就去一隻柳條框子裏麵找了找,拿了好幾樣藍色的絲線出來,問馮嫂子:「你看哪一種合適?」


    馮嫂子挑了一樣淺藍色的絲線走了。薛嘉月就將餘下的幾樣絲線重又放了回去,又叫薛元敬:「哥哥,你過來。」


    剛剛薛嘉月在和馮嫂子說話的間隙裏薛元敬已經將心裏那股子躁動複雜的情緒給壓了下去,於是這會兒少年又是太初學院那個眉眼清淡的天之驕子。


    他嗯了一聲,緩步從隔間裏麵走了出來,同薛嘉月一起到櫃台後麵坐著。


    這一天過的倒是甚為平靜。沒有客人來的時候薛元敬便坐著看書,若有客人來,是女子便由薛嘉月拿著畫了各樣衣裙樣式的冊子去供人挑選,又問想要什麽樣的衣料。若是男子來,便是薛元敬過去招呼。不過薛元敬原就不擅長做這些事,話很少不說,一張臉還冷著。那些客人進來原就是想要歡歡喜喜的做一件衣裳,自然是希望有人熱情接待。結果隻碰到一座會走的人形冰山?誰還樂意在這裏做衣裳呢?


    薛嘉月在旁邊看著心裏都著急。隻是她待要上前,薛元敬卻是不許,隻讓她在櫃台後麵待著。於是最後今兒進來的兩個男客人楞是一個都沒有要在這裏做衣裳的,進來看了一看,問了幾句話就走了。


    薛嘉月便想著要雇個人過來專門招徠進門的客人。畢竟若往後鋪子裏的事情多了,她也忙不開手的。不過賬麵上的事暫且還是要自己抓著才行。


    想來想去的,薛嘉月便想到了楊大娘。


    楊大娘原就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又極會識人,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喜好來,由她來做這個事再好也沒有了。而且畢竟是自己認得的人,也要信心一些。


    將這樣的想法和薛元敬一商量,薛元敬自然是依從了。


    他原就不耐煩招徠人,但也不願意薛嘉月去同任何男子打交道,由楊大娘來做這件事正好。兩個人便商議著回去對楊大娘提這事。隨後兩個人又說起了擊鞠決賽的事。


    如同薛嘉月一開始所料想的一般,這些日子太初書院確實是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現在已經順利的擠進決賽。而另外一個擠進決賽的書院則是托月書院。


    兩年前院考一事譚宏逸耿耿於懷,其後一直存了要和薛元敬一較高低之心,這下倒果真是如他所願了。


    決賽的日期就定在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譚家的那處別院原就種植了好多菊花,今年擊鞠決賽再加上賞菊,決賽的票一出來就遭哄搶。便是薛嘉月的這張票也是薛元敬提前和夫子說過,才好不容易的搶到了一張。


    這張票現在就被薛嘉月放在貼身的荷包裏,這會兒她就手拍著那個荷包對薛元敬笑道:「哥哥,我相信決賽肯定會是你們太初學院奪冠的。」


    奪冠不奪冠的薛元敬其實並不在意,但是看著薛嘉月這樣的信他,他還是忍不住的唇角上彎,心中喜悅不已。


    兩個人在鋪子裏待了一整天,至半下午的時候馮嫂子有事要先走一步。臨走的時候她交給了薛嘉月一個用藍底印花白布包著的包裹,說著:「這是你要的衣裙。」


    薛嘉月雙手接了過來,笑道:「辛苦馮嫂子了。」


    馮嫂子擺了擺手:「說什麽辛苦?這上麵的花都是你自己繡的,我隻不過是按你的設計圖裁剪了一下而已。」


    又說了兩句話,她便出門走了。


    薛元敬看著那個包裹,心中忍不住的好奇,就問道:「這裏麵是什麽衣裙?是誰定做的?」


    薛嘉月抿唇輕笑,但卻不說,隻將包裹抱在懷中,笑道:「等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擊鞠決賽在即,薛元敬放學之後也要留在書院裏練習,便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到鋪子裏來接薛嘉月回家了。不過心中總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來的,便特地的囑咐她要同馮嫂子一起回來,薛嘉月應下了,他這才放下心來。


    這一日臨近傍晚的時候,薛嘉月關了鋪子的門,就和馮嫂子一起說說笑笑的往回走。不過等她敲響院門,小嬋過來開了門,她和馮嫂子走進去的時候,就發現院子的樟樹底下正坐了一個人。


    馮嫂子並不認得這個人。但目光一打量之下,見這是約十七八歲的一位少年,身上衣飾華貴,一看就知道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而且生的五官鮮明,相貌俊朗的不可思議。


    馮嫂子不由的目光又多打量了這少年幾眼,心中還在想著,這個人是誰?怎麽會到他們這裏來?又是來找誰的?


    薛嘉月卻認得這個人是譚宏逸。隻是,他如何找到這裏來的?


    雖然心中微驚,但她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淡淡的問道:「你過來做什麽?」


    譚宏逸正坐在一張破舊低矮的小竹椅中。不過顯然他在家裏的時候並沒有坐過這樣的椅子,而且他個子高,一雙腿也很長,坐在這把小竹椅中的時候一雙長腿便不好放。他心中正是不舒服的時候,但忽然見薛嘉月回來,他還是立時斂去了麵上所有的不耐煩神情,轉而右腿架在左腿上,努力的想要做了一副瀟灑的樣子出來,說道:「我過來找你。」


    一語未了,隻聽得吱呀一聲響,就見他連人帶椅,仰麵就往後倒了下去。


    原來坐這小竹椅也是有訣竅的。不能整個重心往後,不然便容易往後跌倒。剛剛譚宏逸右腿架在左腿上便罷了,他偏還要一抖一抖的,一時重心往後,小竹椅承受不住,他不往後倒才怪。


    薛嘉月也沒想到忽然會有這樣的變故發生,怔了一會兒之後,她忍不住的就笑出了聲來。旁邊站著的馮嫂子,還有小嬋和虎子也忍不住的都笑了起來。


    而譚宏逸這會兒已經手撐著地站了起來,一張臉黑的跟鍋底也似。不過耳根那裏卻是泛起了可疑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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