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我和你大哥都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單身女子帶著孩子要怎麽過,商家那麽殷實,總好過你風吹日曬忙來忙去吧,瞧你都瘦了。」馮楊氏幹巴巴重複了一遍馮正鬆的說辭,見著馮初晴嘴角的冷笑不由又減輕了條件,訕訕接著道:


    「實在不行,你把穗兒的戶籍拿給我我幫你還給商家。她娘畢竟是因你而死的,日後孩子大了記恨你怎麽成?人家是商家的骨血,你帶在身邊算什麽事兒。」


    「大嫂,我要做什麽不用你教。隻是要奉勸你和我大哥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不勞而獲的東西不會長久的。」馮初晴懶得和冥頑不靈的人多說,提著東西嘭的關上門,「大嫂,我打算放狗了。」


    馮楊氏才吃了兩條狗的虧,聞言忙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竹樓,至於回去編排什麽那就不是馮初晴知道的了。


    收拾了屋子,馮初晴去了繅絲作坊,見著自家二哥和餘德祿已經夠在門口擺了桌子做好了應付前來要求退貨的準備。想了想,怕昨天的事情重現,幹脆去餘家約了餘姚氏一道先將錢俊給送到了景彩虹手上,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她可賠不起別人一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來。


    隻是兩人都沒想到一天的時間過去,來作坊要求退回蠶繭的也不過三兩家,馮正柏動作幹淨利落地撕了契約,就著庫房裏的蠶繭退給了這幾家子,馮初晴拿出來的五十兩銀子分文未動。餘姚氏和她雙雙鬆了一口氣,看來止馬壩的村民們並非都是那等見利忘義的人。不過,也或許是他們都在觀望等待,等待馮正鬆說的大商人到來!


    如此景象是馮正鬆和商洛完全沒預料到的,不過兩日,他們就坐不住了,長生帶著商洛的親筆信匆匆出了止馬壩,不知道又會帶來什麽風暴。


    長生帶回止馬壩的是一輛馬車三個人,五十來歲的山羊胡子老頭打頭,兩個壯漢押車。


    一到止馬橋頭就學著馮家的樣子擺開一張八仙桌,桌上堆著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讓止馬壩的村民是看花了眼,一傳十、十傳百的都到了橋頭圍成一圈。


    圍起來了自然便有人上前問個究竟,山羊胡老頭扯著胡須笑得像是頭狡猾的狐狸,「一斤蠶繭九文錢,稱了立馬給現銀,絕不虧待了誰去。」


    九文?


    圍在一旁的村民頓時炸開了鍋。去年蠶桑會上蠶繭就賣上了十一文,馮正柏繅絲作坊雖然不是現銀,但人家出了十二文錢的厚道價格;九文,和那些所謂的蠶桑會出的七文相差了多少?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衡量什麽價格才合理時,郭老幺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用板車拉來了小半車,大老遠的就吆喝開了:


    「讓開讓開,大家都讓開。現銀就擺在眼前你們不知道賺難道真的要等那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想頭?眼見著就三伏天了,可別把好好的蠶繭給爛在手裏。」


    夏季到來,止馬壩將進入暴雨天氣,交通癱瘓還是小事,關鍵是雨水太多,家家戶戶屯著的蠶繭怕是要受潮,那時,想要把東西變成銀錢也困難。


    「八十六斤整!衝著你是頭一份,說什麽也要給你添個整頭,算個九十斤整,九九八十一,八百一十文錢,總八兩一錢!你收好嘞!」山羊胡老頭也有眼色,上頭還有吳桐指點,自然是大聲應和著將這個事情圓呼了過去。


    不得不說。白花花的銀子給人的衝擊力相當大,郭老幺的吆喝也相當的給力,他還拿著銀子在人群裏團團轉了一圈,這下子有些還在猶豫的村民都開始躁動起來。


    原地觀望的有之,趕緊回家拿蠶繭的有之,更有甚者,摸出懷裏裝著的單據直接就奔往橋頭那邊馮家繅絲作坊。大聲要求馮正柏趕緊上稱退還自家的蠶繭。


    人都有一種從眾心理。一旦有人開頭,後麵跟風的就多了,原本三天都沒退出多少蠶繭的馮家繅絲作坊一下子就擠了不少人。你一百斤我七十斤稱起了蠶繭。


    為村民著想的餘德祿問清了價錢之後愕然怔愣片刻,隨即便不厭其煩地勸告前來退蠶繭的人莫要貪一時的便宜壓低了蠶繭價錢。


    被勸的人一瞪眼,「你們價錢高,那結賬啊。」


    餘德祿並不知道這隻是個開頭。繅絲作坊裏的蠶繭都還沒被退完,止馬壩裏竟然悄然流傳起一個不利於他的謠言來。且愈演愈烈。


    村裏人都說,他們餘家人做裏長以來止馬壩的情況越來越差,現在的餘德祿更是無德無才全靠著祖上積德才當上這個裏長的;族老們正合計著給止馬壩換一位新的裏長,期盼新的裏長能夠帶著大家過上更好的日子。


    等忙碌中的餘德祿和馮正柏回過神來。繅絲作坊再一次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九十多歲的郭老祖語重心長地讓餘德祿交出裏長的印信以及村裏人口的統計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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