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祖,我並沒收到縣衙的命令。你要我如何交出印信。」餘德祿這實誠漢子自打做了裏長後兢兢業業,不管做什麽事都想著村民們。沒想到到現在被人堵在家門口逼著交權,五尺高的漢子也不由紅了眼眶。


    「德祿,現在要你交是體體麵麵的交,是你自動請辭;要是讓縣衙下令,你哪裏還有臉麵?」郭老祖說話慢,但一字一句的卻是讓圍觀的村民都聽得清清楚楚。


    站在餘德祿身後的餘姚氏最是忿忿,叉腰就罵了起來:「德祿,交!趕緊交!這裏長誰稀罕誰拿去,我倒是要看看誰能做得比你好,成天吃不好睡不香的謀劃著給人謀福利,到頭來落了個被人逼著退位,這才是沒臉呢!你們要是給我當家的留臉,何必弄那麽多幺蛾子。」


    「德祿嫂子,」馮初晴覺得自己性子急躁,想不到餘姚氏比她還著急,這事情都還沒個子醜寅卯就被氣成這樣子,現在交出村長印信不就等於直接認輸了嗎?念及此,馮初晴就用力拉了她一把,「嫂子莫要急,這事情德祿大哥心裏有數。」


    有數,當然有數。餘德祿被氣得心肝膽肺腎都聚到了一處,但還是穩住了心神,環視周圍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道:「大家難道都是這麽認為的嗎?我餘家對止馬壩當真是一無是處,我餘德祿當真是對大家不起?為著這蠶繭的銷路,我和正柏日以繼夜地在作坊忙活都是為了誰?」


    餘德祿這一說,在場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但就有那衝著餘德祿和馮正柏來的人又跳出來叫囂,「你們說你們收蠶繭是十二文一斤,但誰見著錢了?我可是專程出去打聽清楚了,這蠶桑會可不僅僅是囊括了絲線廠,連那些個織錦廠也都被包含在裏麵,你們家收了這些蠶繭繅出來絲都沒地方收貨,你們哄誰啊哄?」


    是了,山羊胡老頭就是這樣給止馬壩村民們解釋的。蠶桑會是由商家在萬年鎮牽頭成立,最近蜀郡王世子聽說了此事大為興趣,為了規範整個織錦行業,建議益州城的蠶桑會將織錦廠也全都統計在冊,統一管理。雖然隻是建議,益州知州哪裏敢怠慢,立即成立了織錦衙門,派了專人辦理此事。


    山羊胡子老頭進村後大力宣揚的便是此事,這麽一來,比蠶桑會還要高兩文的收購價格頓時讓引進他們的馮正鬆形象高大;越來越多的人不相信馮正柏的繅絲作坊能運作得下去了,這才會聚集在這兒夥同郭老祖逼著餘德祿給個交代。


    這次出聲咋呼的人是村裏出名的養蠶大戶,之前送到馮正柏繅絲作坊的蠶繭數過他們家最多,他專門出去打聽的消息自然不會有假,方才剛剛被餘德祿瞪得低頭的人又抬起頭來。


    「對啊,德祿,你沒所作為也就罷了,但為什麽要騙我們的蠶繭?快還我們蠶繭。」


    「要不你們給我銀子吧!十二文一斤。」剛才那位蠶繭最多的村民算了算,一斤三文錢,他的幾百斤蠶繭會多好多銀錢呢。


    這倒是給人提了醒,剛才都還拉著板車讓馮正柏稱蠶繭的村民之前隻想著現銀,卻是忘了這邊還有十二文的價格擺著呢。也不要蠶繭了,大咧咧揮著單據要銀子。


    前麵的人還沒要到銀子,後麵的人聽著前麵聲響就大力地往前擠,場麵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快護住郭老祖。」眼見著孱弱的郭老祖就要被人群擠倒,餘德祿沒法,隻得和馮正柏先護著老人,別弄到最後出了人命,那才沒法子收拾了。


    一片混亂中,遠處橋頭兩輛馬車飛快靠近,前麵一輛上,常滿夏的圓臉一副春風得意的滿足樣!


    「你覺得怎樣?」


    商洛雙手背在身後,姿容風光霽月,微微偏頭斜睨著身側不遠處的馮初晴,一副「我這都是為你著想」的得意樣。


    商洛一直忍著到了今日繅絲作坊門口亂起來才讓長生找來了馮初晴,一改往日麵對馮初晴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拿出了「商潘安」翩翩君子的做派,引經據典、侃侃而談,最終目的當然是說服馮初晴帶著穗兒乖乖跟他回家,以往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且還會盡心拉拔馮家兄弟。


    換做原身在此說不得就撲到他褚青色書生袍下感激涕零了,馮初晴卻隻覺得好笑。商洛的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些吧,他的內心有多強大才會以為他是車見車載、花見花開的寶貝?而且!在她差點踢爆了他的蛋之後還這麽謙和?


    馮初晴難得沒立刻暴起,反倒是懷疑地打量了商洛臉上貌似真誠的表情,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點什麽。不知道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她功力太淺,商洛臉上除了真誠還是真誠。馮初晴眼珠兒一轉,


    「難道你一點都不怪我大庭廣眾之下給你難堪?」


    這話一出,馮初晴總算是看到商洛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心下了然,指不定商洛心裏在打算什麽呢。念及此,她故意作出了一副怯弱的模樣輕聲問道:


    「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回商家之後需要做些什麽?」


    商洛還以為馮初晴這是在示弱,星目生輝,「你隻需在家做做繡活兒,帶帶孩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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