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上,正對著“門”所在的位置,最後還是決定去找埃德溫聊聊。淩晨兩點,按理說正是埃德溫的睡眠時間,他不應該去打擾,但紮爾斯半小時前出門倒水時看見他房間的門縫裏還透出微弱的光,想來對方應該還沒睡。他站在埃德溫的房門前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伸手敲了一下。還是那個蓋著桌布的庫魯魯,蹦跳著來給他開門不說,還吹了口氣把蓋在腦袋上的桌布掀起來,看了他一眼:“哦,是你。”“……”紮爾斯和他對視一眼,率先選擇了轉移視線,在房間裏搜尋埃德溫的身影,最後發現他坐在露台前的扶手椅裏,正低著頭看手裏的東西。“這麽晚了,有事嗎?”他頭也不抬地問紮爾斯。很少見他這麽晚還不睡,紮爾斯習慣性地關心了一句:“你怎麽還醒著?”“剛剛收到了個小東西。”埃德溫把手裏的那東西舉起來,示意他過去,“你也來看看。”紮爾斯依言走到他身邊,就著他的手打量那件東西。看起來像是某條項鏈的吊墜,應該是純銀質地,打造成十字架造型,中心鑲嵌著一看就價值連城的寶石。埃德溫本身皮膚已經很白,這顆寶石在他手裏卻顯得更加燦爛奪目,被嵌在造型精致的凹槽裏,美得好像正在自體發光。他遲疑著伸出手,埃德溫把吊墜放在他手上,讓他自己拿著好好看。那寶石落在他手心裏,觸感略微有點冰涼,但很快適應了體溫變得溫暖起來,並逐漸開始改變顏色。在埃德溫手裏時,它像一顆發光的白寶石,璀璨生輝,簡直能把整個昏暗的房間照亮,等落入他手裏,卻逐漸變成了溫暖而柔和的琥珀色,連剛才那股微妙的攻擊性都消失了,甚至整個十字架都變得暖融融的,溫熱的觸感從他的掌心一直擴散到了全身。能讓埃德溫大半夜不睡覺盯著它研究,這肯定不是什麽普通的項鏈吊墜,除了一看就不太尋常的寶石,十字架整體的設計也讓人覺得很奇怪。紮爾斯把它握在手裏,小心地避開鋒利的地方,明明它很溫暖,他卻無端覺得有股奇異的不適感。這個十字架整體設計偏細長,橫著的一劃比常規意義上的十字架要短不少,豎著的一劃則是超出比例的纖長,大約有他的兩個指節長,末端則被磨得很尖,整體看來比起十字架,倒是更像一把微縮的短劍。紮爾斯沒能看出什麽玄機來,又覺得它肯定不太尋常,遲疑著問:“這是……什麽?”“逆十字劍。”埃德溫端起桌上已經沒冒熱氣的咖啡,喝了一口後嫌棄地放下,說,“許多人類認為它和惡魔有關,其實關係不大——它代表了苦難,雖然也有人認為苦難過後會得到幸福,但它某種意義上是一種詛咒。”“詛咒?”紮爾斯像個複讀機一樣重複他的話,猶豫了一下,沒把吊墜放下,仍然拿在自己手裏。他不認為埃德溫會把危險的東西直接遞給他,而且這十字架上鑲嵌的寶石……雖然給他不適感,但其實不是很壞的感覺。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個問題:“為什麽你給我以後,上麵的寶石變色了?”他在埃德溫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把自己拿著十字架的手伸出來給對方看,埃德溫低頭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道:“你覺得是為什麽呢?”要是知道就沒必要問他了。紮爾斯無奈地想,胡亂猜測道:“體溫不同?”埃德溫的體溫比常人略低,像他這種天生體溫偏高的無意間碰到都覺得有點涼,除了這個,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其他可能的理由。埃德溫沒說是或不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道:“再猜猜?”第26章 “再猜猜?”埃德溫意味深長地說。也許是因為夜深了,他說話似乎壓低了嗓子,像是不想吵醒其他人,又像故弄玄虛,想看看紮爾斯還能瞎猜些什麽答案。紮爾斯又胡亂說了幾個,都被用同樣的話間接否定了,無奈道:“你要不直接告訴我算了。”埃德溫卻沒聽他的,好像突然迷上了這個沒有什麽智商含量的遊戲,執著道:“再猜最後一次。”紮爾斯沒有辦法,隻好不抱希望地隨口猜了一個:“總不能是因為我是人,你不是吧?”話音剛落,他就看見埃德溫像聽見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忽然笑起來。紮爾斯楞了一下,然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該不會是真的被他猜對了吧?然後如他所想地,埃德溫笑著從他手裏拿走了十字架,說:“沒錯,就是這樣。”到了他的手裏,寶石開始迅速褪色,很快又變回了潔白如雪的樣子,並且開始發光。埃德溫用手指輕輕撫過它圓潤的表麵,寶石的光芒立刻變得更盛,像個小燈泡似的,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一度。“人類是黃色,象征平衡,另外還有白色和金色,分別象征另兩個類別——這是一枚日光石,能夠對不同的種族做出不同反應,通常被用來檢測犯人的種族。”他把十字架放在桌麵上,寶石散發的光芒逐漸褪去,顏色和透明度也隨之減淡,最後留在那裏的是一顆水晶一樣透明無色的石頭,絲毫看不出先前的模樣。親眼看著寶石褪色,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紮爾斯脫口而出:“另兩個類別是什麽?”話出口了他才發現可能有點冒犯,又改口道:“我隻是好奇……你不說也沒關係。”埃德溫看了他一眼,難得好奇道:“如果我不告訴你,今晚你會不會睡不著?”紮爾斯:“……”說不定真的會。埃德溫也知道答案,笑了一下,開始給他講解另兩種顏色分別代表什麽。“類別不是按照種族劃分的,來自地獄的是一種顏色,來自白地的又是另一種——”接觸到紮爾斯完全懵掉的眼神,他又貼心地補上了解釋,“哦,按照人類的宗教說,你可以簡單把白地理解為天堂,雖然並不完全相同,其中的差別以後你會明白。”“那白地就是白色?”紮爾斯按照字麵意思理解。這次埃德溫沒有再告訴他是不是,而是賣了個關子:“以後你會知道的。”他把十字架吊墜放進盒子裏收起來,痕跡明顯地岔開話題:“這麽晚來找我有什麽事?”他不提起這個,紮爾斯已經完全把來意丟到腦後,現在一拍腦袋想起來,連忙告訴埃德溫自己過來以前看見“門”的事。埃德溫微一挑眉,似乎對他的說法持懷疑態度:“你確定自己是看見了‘門’?”原本他是堅信那就是“門”的,被埃德溫這麽質疑,紮爾斯愣了愣,遲疑著想,難道房間裏還有別的東西會長成那個樣子?他比劃了一下大小,形容道:“大約這麽大,圓的,一直在發藍光——”埃德溫點了點頭。“還真是。”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