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和紮爾斯在一起的時候不該指望對方能說出什麽浪漫的話來,哪怕處處都很完美,這家夥也能用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打破氛圍。這大概就是沒談過戀愛的壞處,不僅純情得過了頭,還容易把他苦心營造的氣氛一掃而光。說錯話的紮爾斯心裏也有點懊惱,感受到埃德溫的無奈,明白自己破壞了氣氛,心裏想了想該怎麽補救,最後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既然沒有好辦法,那就隻能用最普通的,可能也是唯一有用的挽救手段了。埃德溫的手指還覆在他頸後的皮膚上,沒有用力,所以他一動也跟著動,紮爾斯往後仰了仰脖子,對上埃德溫的視線,一邊想著這人真是該死的好看,一邊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他經驗非常有限,毫無技巧可言,這一下還差點把兩人的鼻梁磕在一起,但埃德溫顯然不太介意他的莽撞,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吻。因為這是紮爾斯第一次主動吻他,他能感受到其中小心翼翼的彌補和期望,笨拙又可愛,像隻跌跌撞撞的小動物,把自己送到了他懷裏。“我相信你說自己沒有戀愛經驗了。”這一吻結束後,埃德溫忍不住低聲笑起來,伸手去捏他的鼻子,“不要控製呼吸,你不是在長跑,也不是在遊泳,接吻的同時鼻子完全可以正常工作。”明明心跳得很快,下麵都有點反應了,呼吸卻還控製在正常甚至偏慢的水平,再一看臉已經紅得像蘋果,埃德溫起初差點以為他憋出毛病了,放開人以後才發現隻是單純地在控製呼吸,哭笑不得。紮爾斯的臉紅一半是因為這個吻,另一半是憋的,被鬆開後有點狼狽地大口呼吸,對埃德溫的教育隻能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這幾天他算是明白了,接吻其實也算是體力運動,一方麵心跳加速,另一方麵還會呼吸不暢。他不是沒辦法控製呼吸,實在是注意力根本不能集中,節奏中途完全亂了才會這樣。見他逐漸平息下來,埃德溫笑了笑,率先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紮爾斯沒立刻反應過來,仰著頭看他:“……啊?”埃德溫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伸手揩去他嘴角遺留的一點水漬,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走了。紮爾斯坐在床上看著他開門離開,先是尷尬地整理了一下褲子,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明白了埃德溫用手指抹掉的是什麽。這下好了,嘴唇雖然不幹了,但丟人程度更上一層樓不說,還有點腫了。晚點下樓吃東西的時候他該怎麽向其他人解釋?兩腿之間微微隆起的小帳篷還在提醒他剛才發生了什麽,紮爾斯無奈地扶額,向後一仰躺倒在床上。雖然他在學校裏沒談過戀愛,但並不是沒見過別人談戀愛。念高中時他見過不止一對小情侶在校園裏擁抱親吻,還在體育館的器材室裏撞見過同學的現場,進了克蘭維爾以後,學校裏女孩很少,不過偶爾也能看見一兩對男女朋友,同性戀人也不少。那時他無法想象校園戀愛有什麽樂趣,直到現在和埃德溫這樣偷偷摸摸地在房間裏接吻,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時看到過的校園情侶。性質不同,但就是覺得有點像。好像他沒談過戀愛的遺憾某種程度上被彌補了,進而又缺了點別的什麽。他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上麵逐漸浮出屬於好久不見的“喜怒哀樂”的人臉集合,和之前他在夜裏見過的不太一樣,現在那些男女老少年齡不一的臉上是有表情的。這表情明明應該屬於喜悅的範疇內,但眉毛微微擰著,好像在思考什麽問題。紮爾斯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皺了皺眉,想起之前看過的關於它的資料。“喜怒哀樂”會吸收人類波動的情緒,既然出現在這個房間裏,現在它們臉上的表情應該是吸收了他的情緒才表現出來的。得出這個結論並不難,難的地方在於紮爾斯沒明白為什麽它們臉上會是這樣的表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忍不住想,自己現在也是這樣的嗎?埃德溫說是去上洗手間,出了紮爾斯的房門後卻迎麵遇上埃爾文斯,沒了回自己房間的機會。“我覺得你最近有點怪,”他唯一的好朋友這麽說著,語氣裏是不加掩飾的疑惑,“明明麵對我還有其他人時你的態度都沒什麽變化,為什麽到了紮爾斯那裏就好像變了個人?”沒經過紮爾斯的同意,埃德溫的嘴嚴得不得了,明知故問道:“我對他怎麽了?”“說不清楚,我也沒見過你這樣。”埃爾文斯看了他一眼,敏銳地捕捉到稍縱即逝的那點笑意,立刻說,“你看,就是這樣,動不動就笑,脾氣好得嚇人——我算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吧?都沒怎麽見你笑過。”在他看來埃德溫滿臉寫著可疑,至於房間裏的紮爾斯則不在他的觀察範圍內,因為想什麽基本都寫在了臉上,實在非常好懂。“有嗎?”埃德溫挑了挑眉。知道他想蒙混過關,埃爾文斯歎了口氣:“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會笑。”“我當然會笑,又不是麵神經癱瘓。”埃德溫無辜地和他對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什麽也沒做,“倒是你,是不是有點太多疑了?”如果說原本隻是懷疑,那麽現在埃爾文斯已經能夠肯定,埃德溫和紮爾斯之間確實發生了些什麽。否則他那常年麵無表情的好朋友怎麽會在他麵前一臉無辜地說自己不是麵癱?要知道,在之前的許多年裏,有不止一個人私下問過他埃德溫是不是不高興,為什麽每次見到他都是臭著臉,好像不知道該怎麽做表情似的。埃爾文斯自以為找到了埃德溫不再麵癱的原因,心裏有了底氣,便不再追問埃德溫,點點頭轉身就準備走。他這一信心滿滿地轉過身,埃德溫倒是覺得有點好奇:“你想到什麽了?得意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被他主動挽留,埃爾文斯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回頭朝他笑了笑,說:“找個人類學生不錯,但記得嚴格點,畢竟他還是張白紙,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跟得上你的腳步。”“……”埃德溫揮揮手把他趕走,無話可說。他看起來像是愛心過剩,很想投身教育的樣子嗎?第78章 (上)紮爾斯維持著仰躺的姿勢思考了一會兒人生,他聽見埃德溫在外麵和埃爾文斯聊天,隔著門板聲音顯得很模糊,不知道在說什麽,他也沒有興趣去聽。他想不明白自己在糾結什麽,直到有蛇爬到他的床上才回過神來。“你在想什麽?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發呆。”蛇從床頭倒掛下來,在他頭頂嘶嘶地吐著信子,有些疑惑地問。“你不懂,”紮爾斯說,“我這是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好像忽然回到了少年時代,僅僅是一個吻而已,他卻想到了很多以前自己不會在意的事情。這大概就是戀愛的煩惱吧,紮爾斯想。他清楚地明白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格蘭特還生死未卜,還有很多事情他應該做而沒有做,埃德溫甚至剛剛才派給他一個案子。但他確實就像大部分第一次談戀愛的人似的,開始對自己剛剛起步的愛情胡思亂想。蛇嘶嘶地在他身邊遊走了一陣,見他沒什麽反應,於是把自己盤成一坨,卷在床上看他:“年輕人,你是不是太弱了點,隻是談個戀愛而已,怎麽好像連魂都丟了?”紮爾斯心想,如果我有埃德溫的熟練程度,也就不用想這些有的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