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語雙手端起那一大碗醋,遞到邵源泊麵前,傷感的說道:「你樂也樂過了,我苦也苦過了,這碗醒酒湯,你不喝了它,我這心底的痛,如何能平?你這酒,又怎麽醒得過來?你這般酒醉,也就隻有這樣的酸楚能解了它,化了它!」


    邵源泊萬般無奈的接過碗,捏著鼻子喝了半口,想吐,看著李燕語滿臉哀傷,淚眼盈盈的盯著他,又實在不敢吐,勉強咽了,隻酸的鼻涕眼淚都要流出來,捧著碗,看著李燕語,哭喪著臉請求道:「燕語,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饒了我這回吧,實在咽不下去。」


    李燕語用手推著碗,推到邵源泊嘴邊:「你在溫柔鄉裏歡樂無邊那會兒,我從裏到外就泡在這樣的酸楚裏,這碗裏才多少?你也好好嚐嚐!」


    邵源泊被李燕語推著灌了一大口,直著脖子咽了一半,實在咽不下去,一口氣咳了出來,見李燕語還是端著碗,不依不饒的又要灌過來,嚇得跳起來,光著腳竄下榻,狼狽不堪的不停的長揖陪著禮:「燕語,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放心,再不敢了,實在喝不下了!要不,留著,留著我慢慢喝,我明天喝!」邵源泊見李燕語端著碗就要跟過來,嚇得連聲大叫,李燕語頓住步子,邵源泊舒了口氣,連連長揖:「你放心,是真改了,再不敢了,以後別說狎妓,就是碰也不碰一下,不不不,是看也不看一下,非禮勿聽,不不,,是非禮勿看,勿聽也勿看,除了你,誰也不看,誰也不碰!燕語,真喝不下了,酸死了。」


    李燕語固執看著邵源泊,沒有半分妥協的意思,邵源泊大急,腦子轉的飛快:「是我錯了,換個法子罰我行不?就罰我罰我」邵源泊左右轉著身子,著急萬分的尋著主意找靈感,一眼看到充作百寶閣的書架,急忙指著書架大叫道:「罰我抄書!抄一百遍,抄抄」邵源泊腦子裏一本本過著那些經書,哪本最薄?


    「那就抄女戒吧,我這麽不賢惠,你替我抄一百遍女戒靜靜心吧,明天天亮前抄完!」李燕語接過邵源泊的話頭說道,邵源泊急忙點著頭,抄什麽都行,做什麽都行,隻要不讓他再喝那碗老陳醋!


    很快,邵源泊就在抄一百遍女戒和喝完那碗老陳醋之間搖擺不定,因為李燕語讓人把桌子椅子,給他擺到了簷廊下,桌子上點了兩盞紗燈,筆墨紙硯放好,李燕語取了針線,隔著糊著綃紗的窗戶,安安穩穩的坐在榻上,一幅必要陪著他抄完這一百遍女戒才肯作罷的架勢。


    邵源泊坐了沒半刻鍾,就被蚊子咬得跳來跳去的坐不住,隔著窗戶求了半天,李燕語仿佛沒聽到,埋頭隻管認真仔細的繡著阿盛的小肚兜,常嬤嬤悄悄取了幹艾草,吩咐姚黃魏紫兩個偷偷蹲在上風口點上艾草,用扇子將煙扇過來,雖說煙氣難聞嗆人,可到底比蚊子咬著好的多了,邵源泊急忙坐下,運筆如飛的抄起了女戒。


    李燕語在屋裏聞著濃濃的艾草味,隻當不知道。


    邵源泊直抄到天交子時,才抄完了那一百遍女戒,急忙捧著,獻寶般送到李燕語麵前:「燕語,你看,我都抄好了!」


    李燕語接過那一疊紙,慢條斯理的放到麵前,一頁頁翻看著,邵源泊不停的撓著身上各處蚊子包:「你放心,再沒有下回了,我知道錯了!」


    李燕語放下手裏的紙,轉頭看了看邵源泊,抬手指著幾上的那碗醋,邵源泊臉色一下子白起來,忙跳起來叫道:「不是說好抄一百遍女戒就不用喝這個了麽?」


    「不是讓你喝,那個,你抹到那些蚊子咬的包上,立時就能止癢,腫塊很快也能消下去。」


    邵源泊長舒了一口氣,半信半疑的沾了點醋抹到手背上,李燕語直起身子,找了塊幹淨的棉帕子,沾了碗裏的老陳醋,給邵源泊一一擦著蚊子包,邵源泊攤開手腳,任她把醋把身上抹,隻要不讓喝下去,抹就抹了。


    第二天一早,邵源泊還沒起床,胡七就打發人送了張帖子過來,裏頭還夾了張玉蘭小姐題的詩,要請探花郎雅正,邵源泊翻開詩箋,嚇得一下子跳起來,將雅致異常的灑金箋一丟老遠,連聲叫著人:「退回去退回去!往後誰要雅正,統統交給少奶奶雅去!就是爺的詩,還得讓少奶奶雅正過才行呢!」開玩笑!他這一身的酸味還沒敢洗掉呢!


    邵源泊剛接了市舶使新職,要理要熟的文案規矩多如牛毛,胡七等來了邵源泊,該做的生意也要打點起來了,邵源泊又介紹了韓大帥的侄子韓浩去了胡七府上,胡七和他深聊了幾回,彼此極是投機,決定聯手做這海上的生意,也好和那些泉州幫抗爭一二,幾個人各有忙事,都算是新人新事新開張,各自忙得一時倒也安寧。


    邵源泊忙了幾天,這天回來,陪阿盛玩了半天捉迷藏,直把阿盛玩得困倦睡著了,才沐浴換了衣服,坐到榻上看那些帶回來的舊文陳牘,李燕語看著阿盛睡著,沐浴好進來,邵源泊放下手裏的文書,示意李燕語坐到對麵,看著她,鄭重的說道:「燕語,上回你說的那兩條做這市舶使之路,我好好想了這幾天,我雖說懶散,可想來想去,還是不想二十幾歲就閑散養著,我想做點事,不說建功立業,好歹有所建樹,往後阿盛大了,說起他父親,也不至於覺得他父親一無是處,我」邵源泊臉上微微泛著紅意,簡直有些語無倫次,李燕語莞然而笑:「你下了決心要做一番事業了?」


    「嗯!」邵源泊重重點了下頭,期待的看著李燕語:「你的意思呢?」


    「好啊,我和阿盛就等你掙個封妻蔭子,怎麽著也給我掙個夫人回來,我覺得李夫人聽起來比李少奶奶威風多了。」李燕語笑語盈盈的說道,邵源泊高挑著眉梢,攬著李燕語哈哈大笑起來:「你說的對,這李夫人,還真是比李少奶奶好聽多了!」


    「你想做就放手去做,你隻管做官做事,家裏,還有銀錢上,有我呢。」李燕語轉頭看著邵源泊,幹幹脆脆的說道,邵源泊低頭看著她,突然飛快的在她唇上點了下:「好!咱們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隔沒幾天,梁少奶奶就上門來看李燕語,兩個人在後麵園子裏,吹著滿是荷花清香的涼風,說了一下午話,梁少奶奶才告辭回府。


    晚上,邵源泊回來,李燕語看著阿盛睡著,沐浴洗漱完畢,見邵源泊看完了文書,坐到榻上,笑著說道:「梁少奶奶今天下午過來說了一下午的話。」


    邵源泊將文書理到匣子,看著李燕語,示意她繼續說,李燕語伸手接過邵源泊手裏的匣子,放到旁邊幾上,笑盈盈的接著說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說韓大帥那個侄子韓浩,為人明白規矩,生意也極通,胡七爺已經定了和他一處組海船隊南下做生意去。」


    邵源泊點頭讚同道:「那個韓浩是個通透明白的,人也不錯。」


    「嗯,梁少奶奶說,她將陪嫁過來的壓箱銀子都拿了出來,入了一股,梁少奶奶的意思,是讓我也入一股兩股的,若是好了,也就是一趟兩趟,就掙回本錢了。」李燕語一邊笑一邊說:「這也是她的好意,不過我給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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