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起鶴招來侍應,點了一瓶起泡酒,又問他要點什麽菜。侍應看林稚虞翻了好幾頁都沒有決定的樣子,便推薦他們選情侶套餐,還主動介紹起這款套餐的賣點,說每對在店裏消費情侶套餐的顧客都能獲贈一份紀念品。上次他們已經吃過一次情侶套餐了,所以林稚虞聽到了這個詞表情也沒什麽變化。梁起鶴問侍應:“是什麽紀念品?”侍應拿出電子點餐器,劃撥屏幕後遞給他們看:“是我們店裏和島上的藝術家合作打造的手工紀念品,一對黑白天鵝耳釘。”梁起鶴放大了圖片來看,這對耳釘是一雙交頸天鵝,一黑一白,可以拆開單戴,造型栩栩如生。雖然算不上貴重,但細節處能看出用心與不俗。他記得林稚虞是有耳洞的,就往那人的耳朵上看去。不過林稚虞的耳朵被頭發蓋住了,什麽也看不到。“喜歡嗎?”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天鵝。林稚虞不知道他問的本意是什麽,但這對天鵝的造型是真的很好看,於是點了點頭:“很特別。”梁起鶴道:“那就情侶套餐吧,你有沒有什麽想單獨點來吃的?”林稚虞把那份英法雙語的菜單還給了侍應:“等等再說吧。”這家餐廳的用餐環境很浪漫。落日還沒完全沉入海平麵時,頭頂上的小星星燈已經散發出淡白的光芒了,在餐具與酒杯之間點綴著朦朧的微光。三角鋼琴前的演奏者穿著燕尾服,背對著顧客,用一首首動聽的旋律來表達愛的情懷。在結婚之前,林稚虞曾被方緣要求學習了近一個月的禮儀。方緣的理由很簡單:他是個野種,就算來林家多年了,也遠遠比不上自己親生的那幾個。方緣不能讓他頂著自己兒子的身份去梁家丟人,這也是為什麽林稚虞作為一個半道被林翊山接回去的私生子,卻沒有讓趙曼和梁偉耀懷疑過身份的原因了。一頓晚餐吃下來,林稚虞的舉止簡直比梁起鶴這個從小就被趙曼逼著學習餐桌禮儀的人更標準。梁起鶴幾乎沒聽到他手裏的餐具有碰到盤子的聲音,更不要說每一口食物的咀嚼次數了。那微微低著頭細嚼慢咽的樣子就像另一個人。梁起鶴打量了許久,即便他誇過這些菜的味道很不錯,也沒看出他吃得香。最後梁起鶴得出一個結論,以後還是不要帶他來這麽正式的地方吃飯了。林稚虞是真的不喜歡這種環境。他不習慣穿得這麽正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那條酒紅色領結有些勒。礙於場合他不能扯鬆,還得挺直腰背坐著,兩個小時拘束下來,再香的食物也如同嚼蠟了,連那瓶美味的起泡酒都失去了吸引力。結賬的時候梁起鶴提議換個地方再吃點,林稚虞說都可以,正要起身去洗手間,侍應就將贈品拿過來了。梁起鶴接過那對耳釘,跟他一起進了洗手間。他以為梁起鶴也是要上廁所,結果那人把他拉到了洗手池的鏡子前,拆開耳釘的包裝遞給他,笑道:“戴上看看。”第33章 男友力林稚虞沒有動。他以為梁起鶴想要這對耳釘是為了送給誰的,卻沒想過居然是要給自己?看他沒反應,梁起鶴幹脆撩開他鬢邊的發,白淨的左耳上果然有三個小小的耳洞。梁起鶴在他避開之前就放下手,把那隻白天鵝的耳套取下來,遞給他道:“戴上我看看,好看就別摘了,免得浪費。”林稚虞不確定地開了口:“你是要給我的?”“不然呢?”梁起鶴一臉你在說廢話的表情:“這是情侶套餐的紀念品,不給你難道給我媽?”林稚虞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了他伸在自己麵前的手心裏,那隻栩栩如生的白天鵝就像躺在了幹涸的湖心深處,仿佛在等待著誰來帶它離開。林稚虞盯著那隻白天鵝幾秒,視線忽然移到梁起鶴的另一隻手上,道:“把黑天鵝給我吧。”梁起鶴“嗯?”了聲,看他主動拿過包裝袋,將黑天鵝的耳套取下來,然後側過頭,將那隻黑天鵝戴在了右耳唯一的耳洞上。梁起鶴看著他戴好,以為他會問自己好不好看的,沒想到他戴完了連鏡子都沒照一下就整好了頭發。梁起鶴又捧起那隻小小的白天鵝:“這個不要了?”林稚虞沒有再看他的手心,轉身往裏麵的隔間走:“扔了吧,我不喜歡白天鵝。”“為什麽?”梁起鶴在身後問道。林稚虞推開最裏麵的隔間,在進去之前轉頭看了他一眼:“因為它太沒用了。”梁起鶴的視線隨著他關門的動作停在了那扇門前。剛才那一瞬間,林稚虞的眼神就像之前談論起林家一樣,是那種讓人無法繼續說下去的冰冷。林稚虞沒有立刻上廁所,他靠在門上,用力扯了扯脖子上的領結,在那種無形的束縛感終於消失後才放鬆下來。“我去外麵等你。”梁起鶴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他沒有回答,等聽到了關門聲才抬起手,去摸右邊的耳垂。賀彤是個模特,因為職業和性格使然,希望他能繼承她的外形優點,所以林稚虞學了很多年的芭蕾。他跳得最多的就是《白天鵝》。這是賀彤很喜歡的一出芭蕾舞,就跟她喜歡給林稚虞穿女裝一樣,她想在那個長得很像她的兒子身上回憶曾經的浪漫與美好。林稚虞揉搓著耳垂上的黑天鵝,直到冰涼的材質被他的體溫渡熱了才放下手。如果剛才把耳釘遞給他的人是賀彤,那他一定沒得選。梁起鶴靠在牆上,用指腹摩挲著那隻白天鵝,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等到林稚虞出來叫他了才回過神來,把那隻白天鵝裝進包裝袋裏,放回了口袋。“你還想吃什麽?”林稚虞主動問道,一點也看不出剛才說那句話時的冷硬了。梁起鶴反問他想吃什麽。林稚虞拿出手機看了眼:“快九點了,隻剩夜宵可以吃了。”梁起鶴剛才吃了不少東西,其實不餓,是怕他沒吃飽才這麽提議的。便道:“要不要再去吃火鍋?”對麵的人眼神一亮,隨即又黯了下去,微微噘著嘴道:“太上火了。”梁起鶴想起他的痔瘡才剛好,就道:“那回酒店吃壽喜燒吧?那個火氣沒那麽大,還可以穿著睡衣吃,舒服。”林稚虞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把領結重新戴好了,此刻聽說可以回去穿著睡衣吃,馬上就同意了。他倆離開了餐廳,上了門口停靠的出租車。本來梁起鶴是照舊坐副駕駛座的,那司機看他們是兩個人,就問他能不能坐後麵,說早上副駕駛座的安全帶卡住了,還沒來得及去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