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恒悚然一驚,京畿大營多年來一直守衛京師。此番增援邊關,因為京畿大營的軍士武術高強,就抽調了大量京畿大營的軍士,再抽調其他地方的軍士補充京畿大營,護衛京師。軍士們整裝進京,所為何事?


    小北沉聲道:「小北覺得不妥,不敢耽擱,就回來稟告殿下。」


    他說這話時,心裏也有些不安。他的確看到京畿大營的士兵向京城而去,但是究竟是什麽緣由,他也不大清楚。不過,他想著總不會是皇上突發奇想,教人進京去喝酒吧?


    不管那些士兵是不是奉皇命行事,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京城可能有變。


    小北騎的是軍中最烈的馬,腦子轉的也快,他希望能及時傳遞消息。他當時也考量了一番,與其經過重重關卡進宮稟明聖上,溫情真相,還不如回軍營稟明太子殿下。殿下如今手上有兵,真的采取手段,做些什麽事情,也都來得及。


    紀恒皺眉:「你把你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講明白。」


    小北不敢怠慢,將自己所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天快黑時,京畿大營將士持器械,向京城方向而去。


    小北想到的,紀恒自然也想到了。他點頭:「我知道了。」他略一沉吟,打算連夜拔帳進京。雖說深夜入城,可能會授人與柄,但他不敢大意,不想因為太多顧慮而遺恨終生。


    小北跟他多年,他信賴小北。而且京畿大營的軍士現在成分很雜,真有點什麽,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父皇的旨意,那也足夠說明京城有事了。


    他不能袖手旁觀。


    一旁的謝淩雲聽紀恒說要拔帳行軍,愣了一愣,說道:「若是真事情有變,那我先回去吧。」


    紀恒剛要說話,謝淩雲就示意他先不要開口,自己說道:「大軍整合出發,要花不少功夫,真有事,就來不及了。我在邊關得了匹良駒,正好試試腳程怎樣。」


    京城裏現下是什麽情況,紀恒還不清楚。可是,下意識裏,他不想她去涉險。


    然而謝淩雲並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聲音不大,語速極快:「我的本事你曉得的。我先回去,若是沒事,那就是我還想瞞著別人,不想讓大家看見太子妃隨軍還朝。若是有事,紀恒,你必須承認,我的本事比你厲害多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率軍做我後援。」


    紀恒心裏明白她說的很有道理,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他並不想每次有事時,妻子攔在自己前麵。他該為她遮風擋雨才是。


    謝淩雲衝他一笑:「咱們是夫妻,這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啊。我這回算是先鋒軍?」她握了握紀恒的手:「你記得帶人跟上就行。」


    不等紀恒反駁,她就身形一晃,不見了蹤影。


    小北看得目瞪口呆,心說,太子妃神鬼莫測,他何時才能有這般本事。


    謝淩雲在軍營裏得到的那一匹良駒是鎮北侯執意贈給她的,說是莫勒王子的坐騎。莫勒王子被她俘虜,他的座駕也該交由她。


    在邊關時,謝淩雲也曾騎過那匹馬,確實神駿,她不懷疑它能像鎮北侯說的那般能「日行千裏,夜行八百。」


    這夜的雨早停了,但夜色並不算好。所幸謝淩雲當初出京時,因為剛出門,對這條路倒還熟悉,沒走冤枉路。


    途徑京畿大營時,她略微觀察了一下,發現竟是空營。雖然從小北那裏知道可能出事了,但是麵對空了的京畿大營,她也吃了一驚。


    這幾乎能相當於京城門戶大開,毫無屏障了。


    謝淩雲在城牆外暫時安置了馬,縱身越過城牆,一路飛奔,徑直奔向皇宮。


    她內功精湛,輕功高絕,穿牆越巷,簡單自如。離皇宮越近,她心中越不安,暗暗祈禱是他們想多了,皇宮裏一切都好。


    事實上,今夜的皇宮並不太平。


    事情要從上個月說起,二月,春寒料峭,乍暖還寒。近來身體強健的皇帝過於自信,又一時大意,就換上了輕便的春裝。他練了武,發了汗,衣裳又減了些。夜裏睡下時還好,到次日清晨起來,就有些頭痛鼻塞,身上發懶。


    皇上已經一年沒感受過生病的感覺了。這回身體不適,覺得實在難受。他又算著太子夫婦快回京了,就懶怠一回,輟朝兩日。


    不過他也沒閑著,窩在內殿,也沒忘了把奏折分揀好。緊急的奏折,他就先批了,不急的,可以留著,將來給紀恒打發時光用。


    想起來就來氣,東宮兩口子跑到邊關去,風頭出盡,讓他這個老父親幫他們掩飾收場。真是不孝。


    仗都打完了,還找些借口不肯回來,把雜事丟給他這個老父親。太不孝了。


    都沒說早日生下個皇孫給他這個父親看看,不孝啊不孝。


    皇帝不過是在心裏腹誹幾句,就聽到一個教他震驚的消息:他的兒子要給他盡孝!


    「什麽?」皇帝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回事?」


    太監小李子小心翼翼回稟:「回皇上,是豫王殿下。豫王殿下他……他回京了。」


    皇帝一愣:「你說豫王無詔回京?」


    按律,藩王無詔回京是大忌。紀恒是個膽大的,看來這豫王紀忱膽子也不小啊。不但敢私自回京,還光明正大,無一絲顧忌。也不知紀忱這一路是怎麽過來的。


    小李子點頭:「回皇上,是的。而且,豫王殿下就在殿外,正等皇上召見呢。」


    皇上「啪」的一聲合上了奏折,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那就教他進來吧!」


    他倒想看看,他這個好兒子有什麽話好說。一年多前,皇帝將權柄交給太子,由太子監國,自己稱病,不管政事。當時他這個孝順的兒子,就上折子說是要進宮盡孝,被他給駁回了。


    事情過去一年多了,皇帝現下龍精虎猛,體壯如牛,豫王是還來侍疾的麽?


    豫王一進門,就雙膝跪倒在地,膝行向前,叩頭不止。


    皇帝也有三四年沒見這個兒子了,說一點也不想念是假的,畢竟這是他第一個兒子。他重視嫡子,但是對長子,也不是沒寄予厚望過。不過在紀忱試圖對付紀恒時,他在皇帝心裏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


    當初皇帝沒有深究此事,隻教豫王攜妻子去就藩。想著他遠離京城,也就會歇了不該有的心思。好好做個藩王,是他這個做父皇的仁慈。


    誰想,現下他竟然私自回京了。回京也就罷了,竟然還不是偷偷摸摸,還跑到麵前來。皇帝也不知道該感歎豫王是聰明還是傻了。


    豫王眼中含淚,聲音哽咽:「父皇,不孝子紀忱回來了……」


    說到這裏,他用袖子擦拭著眼淚,幾乎要泣不成聲。


    皇帝心中感慨頗多,就靜靜看著豫王,也不開口說話。


    小李子站在皇帝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不存在。


    皇帝不開口,豫王也不能隻哭不說話,就止了眼淚,斷斷續續,講起自己因何而入京。


    豫王聲稱,他在封地思念父母,夜不能寐。偶爾做夢,夢到父親和母妃身體有恙,他更不放心。是以,他明知道藩王無詔不能還京,還是義無反顧隻帶了幾個侍衛回了京城,隻為了看望父皇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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