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啟程離開後,不到五天的時間冬季社交界就開始了。在出發去貴族院之前,我把這五天的時間都耗在兒童室裏,完全沒有多餘心思沉浸在感傷中。正確地說,是為了壓下失落感與想哭的心情,我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忙碌。冬季的肅清行動即將開始,領內高層全都一臉肅穆,仍然有人認為應該遵循從前的慣例,讓所有人一概連坐受罰。提出請求、希望能拯救無辜孩子們的人是我。為免齊爾維斯特遭到眾人責怪,我努力奔波周旋,一定要成功讓孩子們免於連坐。


    「韋菲利特大人、羅潔梅茵大人,我一直等著這樣的機會,能夠不必顧忌父母與派係地和兩位談話。」


    抵達貴族院的我一踏入多功能交誼廳,舊薇羅妮卡派的中級見習騎士馬提亞斯便踏步上前。他在腦後將深紫色的鬈發紮成一束馬尾,俐落的身姿很有見習騎士的樣子,然後在我們麵前跪下來。他的臉色蒼白,彷佛陷入了絕境的藍色雙眼筆直地注視著我與韋菲利特。


    「關於為艾倫菲斯特帶來不睦的混沌女神,我有重要的消息稟告兩位。」


    身為艾倫菲斯特的貴族,馬提亞斯似乎有話想直接對領主一族說。我們向他保證領主的方針依然不變,「隻要獻名就能脫離父母的影響,也不會遭到連坐」後,他像要讓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也聽見般,當場開始訴說。


    「喬琪娜大人在返回亞倫斯伯罕的半路上,曾在我家停留。」


    他向我們告發,包括他父親基貝格拉罕在內的幾名貴族,曾私下與喬琪娜會麵,另外也提供了他聽到的部分計畫。


    馬提亞斯提供的證言非常重要,讓我們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將基貝格拉罕定罪。我與韋菲利特問完詳細情況後,馬上寫了信向齊爾維斯特報告。隔天,比我們晚一天來貴族院的夏綠蒂帶了回信前來。


    「父親大人把這封信交給我,還要我與哥哥大人和姊姊大人一起看。」


    用完餐後,我們領主候補生與近侍們聚集來到同一個房間裏,大家一起看信。領內高層似乎因為接到了舊薇羅妮卡派孩子們的密告,決定重新檢視肅清計畫,並且即刻采取行動。


    「信上寫說……領內的事情就交給他們。我們領主候補生就別管領內的肅清行動,要負責監視以及說服宿舍裏的舊薇羅妮卡派孩子們。」


    「既然如此,應該把馬提亞斯與勞倫斯叫來,大家一起商量比較好吧。」


    韋菲利特開口提議後,夏綠蒂麵露怒色。


    「哥哥大人,這樣太危險了……」


    「不,夏綠蒂。馬提亞斯兩人說了,他們一直在等我們來貴族院,而且不惜舍棄家人也想為艾倫菲斯特效力。如果想拉攏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拯救更多的人,我認為我們需要他們的協助。」


    「我也讚成韋菲利特哥哥大人的看法。其實他們大可保持沉默,卻提供了那麽重要的消息。我想應該不會傷害我們。」


    我們向夏綠蒂保證,在場護衛騎士的人數十分足夠,也不會讓兩人過於靠近後,請人去叫來了馬提亞斯與勞倫斯。為了讓貴族院宿舍能盡量保持著友好氣氛,要與他們討論該如何處置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


    「我們會先召集其他人,了解哪些人犯下了多麽嚴重的罪行、覺得自己會受到何種程度的牽連、受到牽連時能否藉由獻名免罰?還是要與家人一起受罰?關於這些事情都會好好討論。」


    馬提亞斯表示,根據罪行與處罰的輕重,有的人也許不需要獻名,但為免肅清行動結束後,接到報告時情況太過混亂,他想先讓大家心裏有個決定。


    「待我們討論過後,決定要與家人一起受罰的人就抓起來,送回艾倫菲斯特。因為若讓他們留在貴族院,會威脅到大家的安全。」


    兩人似乎已經自己討論過了,勞倫斯往馬提亞斯瞥了一眼後補充說道。聽完兩人的說明,我點點頭後,馬提亞斯的表情稍微放柔,像是想讓我們放心。


    「我想應該沒有學生知道家父與喬琪娜大人的計畫。因為家父戒心極強,對於沒有獻名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會透露半點詳情。」


    「但是,不知道詳細的計畫內容,與會不會想不開是兩回事。萬一有人襲擊領主一族,其他人也將失去免於連坐的機會。唯獨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避免。」


    因此兩人說了,他們身為舊薇羅妮卡派的中心人物,會負責說服其他學生。


    「可是,我們領主候補生也奉奧伯之命,負責說服眾人……」


    不知道是仍在提防兩人,還是感到不被信任,夏綠蒂的小臉微微一沉。


    「夏綠蒂大小姐,請交給馬提亞斯與勞倫斯吧。」


    截至目前都安靜在我身後待命的黎希達,開口這麽勸導夏綠蒂。


    「有時即便您沒有那個意思,但雙方的情緒一旦激動起來,誰也不曉得會發生什麽事。在稍微冷靜下來前先與他們保持距離,不光能保護大小姐們,也能保護他們吧。」


    畢竟是父母與親族將遭到肅清,也許有學生會一時想不開做傻事,或是突然受到什麽刺激而抓狂。我們正打算破例,讓他們能以獻名這種方式免於連坐受罰。要是仍有人對此心懷不滿,恐怕輿論會偏向還是該將所有人連坐處分掉。


    「有許多貴族並不讚同此次打破慣例的做法,所以一定要做到不留話柄。」


    黎希達說完,馬提亞斯與勞倫斯用力點頭,所有護衛騎士也重新站好,讓自己打起精神。


    「在他們決定好要怎麽做之前,最好也把用餐時間區隔開來。並不隻有說服是拯救他們的方法喔。」


    於是我們采納了黎希達的建議,接下來這段時間,領主候補生也與其他學生錯開時間用餐。


    隔天,等一年級生全部移動完畢,我們對著宿舍裏的所有學生,再次說明舊薇羅妮卡派的貴族做了哪些事情,以及今年的冬季期間將進行肅清。


    「奧伯希望能活下來的人越多越好,我們也是同樣的想法。」


    「你們都已經聽說,這次打破至今的慣例,想要免於連坐就必須獻名,而我們當然也會提供給獻名者應有的待遇。你們要好好思考自己今後打算怎麽辦。」


    夏綠蒂與韋菲利特一前一後說著,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隻是靜靜傾聽。馬提亞斯與勞倫斯站在他們前方,保持警戒,以防有人聽完說明後抓狂發怒或情緒失控。


    「……舊薇羅妮卡派的學生想必也有很多話想說,得知家人與親族即將遭到處分,也會想向我們發泄怒火吧。但是這樣的行為,說不定會讓本來可以活下來的無辜生命受到牽連喔。」


    「羅潔梅茵大人,您是什麽意思?」


    舊薇羅妮卡派的學生們不約而同朝我看來。


    「肅清行動開始後,目前人在兒童室、已經受洗完的孩子們會被安置在城堡裏的某個地方;尚未受洗的年幼孩童則會被送到孤兒院,由我的近侍負責保護。」


    幾名學生抬起頭來看著我,一臉不敢置信。想必是有弟弟妹妹還未受洗吧。


    「甚至包括受洗前的孩童嗎……?」


    「羅潔梅茵大人,那被送去孤兒院的舍弟,往後能以貴族身分受洗嗎?」


    勞倫斯驚訝地提高音量問道。看來他有個還未受洗的弟弟。我看著勞倫斯,先是垂下目光。


    「他們會先在孤兒院接受教育,倘若成績確實優秀,也沒有想要複仇這類的危險想法,而且願意向奧伯效忠的話,我們預計會由神殿長或奧伯擔任監護人,讓孩子以貴族身分受洗,並住進城堡裏的宿舍。隻不過,這種做法又完全無視了至今的慣例,所以大多數人仍不讚同讓罪犯的孩子以貴族身分活下去。」


    尤其是長年來備受薇羅妮卡與她所屬派係打壓的貴族們,似乎都憤慨激昂,認為應該趁這機會將舊薇羅妮卡派斬草除根。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想盡可能保下孩子。


    「按照以往的慣例,受洗前的孩子們本來是不可能得救。所以你們的選擇,也將決定他們未來的道路。我希望你們身為兄姊,能讓他們有活下去的機會。」


    雖然告訴了大家即將進行肅清一事,但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當然不被允許寫信給家人。如今被隔離在貴族院內,他們心裏肯定滿是恐懼、不安與絕望吧。為了更詳盡地進行說明,馬提亞斯與勞倫斯帶著他們前往會議室。我一邊在旁看著,一邊喚來自己的近侍羅德裏希,吩咐道:


    「羅德裏希,你曾隸屬舊薇羅妮卡派,在獻名以後成了領主一族的近侍,所以你的經曆也許有助於說服眾人。請你協助馬提亞斯與勞倫斯說服大家,再把他們做出的決定告訴我吧。」


    由於在他們決定好要怎麽做之前,我們領主候補生不能與舊薇羅妮卡派的學生接觸,所以隻好讓羅德裏希一起去說服眾人,否則根本無法取得任何消息。


    「可以的話,也請幫忙詢問家庭成員。如果可以預先掌握到受洗前的孩子們有多少人,要救出他們也會比較容易。」


    「遵命。」


    目送羅德裏希離開多功能交誼廳後,我再看向優蒂特與在她身後待命的泰奧多。


    「泰奧多,不好意思讓你在這種情況下擔任我的護衛騎士。明明才剛入學,應該都還沒有適應,但就麻煩你了。」


    優蒂特的弟弟泰奧多,是隻在貴族院服侍我的護衛騎士。他說了,畢業以後想為基貝克倫伯格效勞。才剛到貴族院就聽說領內將有肅清行動,那張與優蒂特十分相似的稚嫩臉龐有些僵硬。


    「泰奧多,你放心吧。你的工作就是盡快修完課,陪著羅潔梅茵大人去圖書館或研究室。因為年級越高,越要花更多時間才能修完課,所以我很期待一年級的你能一起輪流執勤。今年有斐迪南大人幫忙預習,羅潔梅茵大人很可能又是所有科目都一舉通過考試。」


    萊歐諾蕾向泰奧多表達歡迎與安慰之意,同時馬上指派工作給他。今年隻有萊歐諾蕾、優蒂特與泰奧多三人擔任我的護衛,所以時間的分配似乎讓她傷透腦筋。突然就被指派工作的泰奧多麵露難色,堇紫色雙眼看向優蒂特。


    「姊姊大人還跟我說,護衛騎士該做的工作並不多,反倒是魔鬼般的訓練多得不得了,想不到我一來就肩負重任。」


    「泰奧多,你啊……」優蒂特低聲喊道,臉頰微微抽搐。萊歐諾蕾則是仰起頭,似乎在回想什麽事情。


    「……我想這是因為優蒂特修完課的時候,羅潔梅茵大人通常已經返回領地了吧?所以她能執行護衛任務的時間也就不多。」


    「噢,原來如此。意思是隻有姊姊大人一個人很慢才修完課嗎?」


    「萊歐諾蕾!泰奧多!你們別再說了!今年我也會好好加油,讓自己能有護衛騎士該有的樣子!」


    看著淚眼汪汪的優蒂特,萊歐諾蕾輕笑起來。


    「其實優蒂特並不是動作慢喔。她不過是為了留下優秀的成績,很努力在學習而已。況且論起遠距離攻擊,宿舍裏頭可沒有人比得上優蒂特。就連放眼整個貴族院,她也能排上前幾名吧。波尼法狄斯大人也為此誇獎過她呢。」


    「咦!?姊姊大人嗎?」


    泰奧多住在老家,而優蒂特住在騎士宿舍,所以他並不清楚姊姊的能力,以及她曾如何大展身手吧。聽完萊歐諾蕾說的,他瞪大眼睛。


    「之前隻是因為在羅潔梅茵大人的護衛騎士中,大多是像安潔莉卡與柯尼留斯那樣術科比較擅長的人,才會注意不到優蒂特有多麽優秀。但是,去年她也很快就修完了學科喔。優蒂特,為了向泰奧多展現優秀的一麵,今年你也要加油。」


    身為姊姊我絕對不能輸──優蒂特明顯燃起了熊熊鬥誌。為了當夏綠蒂與麥西歐爾的好姊姊、十分努力的我,完全可以明白她的心情。


    ……嗯、嗯,哪能輕易輸給弟弟呢,對吧?姊姊加油!


    「對了,泰奧多。執行任務時你要直呼優蒂特的名字,不能稱呼她為姊姊大人。否則在下指令與喊人的時候,會搞不清楚到底在叫誰,給大家造成困擾。同樣是近侍,彼此要直呼對方的名字,你也直接叫我萊歐諾蕾就可以了。」


    「是,萊歐諾蕾。」


    泰奧多一臉無法適應的樣子,小聲念了好幾次「優蒂特」。優蒂特也嘀咕道:「聽到泰奧多直接叫我的名字,感覺好奇怪喔。」接著,長得十分相似的兩人一起歪過腦袋瓜。這幅畫麵太過可愛,讓我有些笑了出來。


    「我在頭銜與地位改變了的時候,也花了好久才習慣呢。」


    「羅潔梅茵大人,您是什麽時候,要改變對誰的稱呼呢?」


    優蒂特一骨碌轉過來,充滿好奇的堇紫色雙眼閃閃發亮地看著我。


    「我成為領主的養女以後,很多事情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喔。比如在城堡要直呼哥哥大人他們的名字,齊爾維斯特大人也要改稱為養父大人,那時候我常常反應不過來呢。優蒂特與泰奧多大概也要適應一段時間,但隻要想成這是工作時的稱呼,很快就會習慣了。」


    我對優蒂特這麽說道,同時在心裏補充說:


    ……雖然現在看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我還是青衣見習巫女的時候,還曾稱呼達穆爾為「達穆爾大人」呢。


    回想起說了多半也不會有人信的往事後,我微微垂下目光。


    「羅潔梅茵大人,他們都大概做好決定了。」


    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似乎已經大概決定好,在確定會遭到連坐處分之際,屆時要向誰獻名。羅德裏希前來報告結果。我們於是借了一間會議室,聽取他的報告。十六名學生當中,聽說有三人預計向我獻名。


    「馬提亞斯、勞倫斯與繆芮拉因為父母已向喬琪娜大人獻名,所以獻名已經是無可避免。馬提亞斯與勞倫斯說了,他們會盡快做好獻名石,讓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能鼓起勇氣追隨他們的腳步。」


    我看著羅德裏希記錄下來的、孩子們想要獻名的對象後,發現統計結果有著明顯的落差。


    「男性見習騎士及見習侍從大多想向韋菲利特哥哥大人獻名,女性見習騎士及見習侍從則大多想向夏綠蒂獻名。見習文官則是想向奧伯獻名呢。想向我獻名的,隻有馬提亞斯、勞倫斯與繆芮拉三個人嗎?」


    隻有繆芮拉是女性見習文官,馬提亞斯與勞倫斯都是見習騎士。


    「我本來還希望能補充到女性的見習侍從呢……」


    莉瑟蕾塔是今年,布倫希爾德則是明年就要畢業了。即便貝兒朵黛會入學,我還是需要再招攬一、兩名見習侍從。然而現在看來,我好像不怎麽受歡迎。


    「因為一旦失去父母,女性很難在艾倫菲斯特找到結婚對象,所以才會幾乎都想向極有可能嫁往他領的夏綠蒂大人獻名吧。」


    因為若向夏綠蒂獻名,在她出嫁時很可能可以一同前往他領。倒不如說,是不可能把已經獻名的近侍留在艾倫菲斯特內。屆時一同前往他領以後,夏綠蒂就會成為她們的後盾,比起以罪犯親人的身分留在領內,更有可能尋找到好對象。聽說就是因為這樣,女性見習侍從及見習騎士才會大多想向夏綠蒂獻名。


    「但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那擔心情報外流、很少獲準同行的見習文官們,應該會想向我獻名才對啊。可是,為什麽大多是想向韋菲利特哥哥大人獻名呢?」


    我感到十分奇怪,但原來同樣有著他們避之唯恐不及的理由。


    「因為一旦成為羅潔梅茵大人的近侍,便要前往神殿。而現在仍有不少貴族對神殿感到排斥,哈特姆特又出了名的嚴厲……」


    「哈特姆特很嚴厲嗎?跟斐迪南大人比起來,他已經很溫柔了呢。指導的時候總是非常細心。」


    菲裏妮歪過腦袋這麽說,羅德裏希露出苦笑。


    「跟斐迪南大人比起來,他也許算溫柔吧。但是,一旦判定能力不佳就會將其疏遠這點,兩位倒是很像喔。萬一在失去家人、獻了名也無處可逃的情況下,被文官中身分最高的哈特姆特盯上,光想像就覺得很恐怖。」


    不過,他們若不願意進入神殿的確很讓人傷腦筋,再加上印刷方麵的業務我也交給了哈特姆特。如果會和哈特姆特處不來,確實不適合成為我的文官吧。


    「所以就是這樣,盡管有不少人心裏都想向羅潔梅茵大人獻名,但考慮到現實層麵,有好幾樣因素令他們裹足不前。此外也因為您身體虛弱。」


    羅德裏希有些為難地笑了笑。看來也是因為我身體虛弱到不知何時會喪命,他們都不敢向我獻名、把性命交到我手中。畢竟主人要是沒有歸還名字就死去,他們也會跟著喪命。


    「還有,羅潔梅茵大人因為要舉行奉獻儀式,並不出席社交活動,又常因身體不適而中途離席,所以對見習侍從來說……」


    「瓦須恩。」


    一團水球冷不防把羅德裏希包起來,隻見不知為何莉瑟蕾塔正握著思達普。大家都眨著眼睛,不曉得這是怎麽回事時,她微微一笑。


    「因為我看羅德裏希的嘴角好像沾到了點汙漬,便為他施展了洗淨魔法。」


    「嗯,是呀。不過,我總覺得還沒有洗乾淨呢。羅德裏希,最好去把臉洗乾淨再回來吧。請恕我們暫時失陪。」


    布倫希爾德笑著對莉瑟蕾塔點點頭,然後眯起蜜糖色雙眼,帶著羅德裏希離開。她的動作快得我根本來不及阻止,本來還在報告的羅德裏希就這麽被迫離場。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仰頭看向莉瑟蕾塔。


    「呃、那個,莉瑟蕾塔……」


    「羅潔梅茵大人,我為您重新泡壺茶。請您稍待片刻。」


    莉瑟蕾塔麵帶笑容,極其迅速地退出房間。我環顧四周,看見菲裏妮與優蒂特正不約而同歎氣。


    「那個,發生什麽事情了?菲裏妮、優蒂特,你們知道嗎?」


    兩人正互相對看時,萊歐諾蕾往前一站。


    「什麽事也沒有。誠如莉瑟蕾塔與布倫希爾德所說,就隻是羅德裏希的嘴角有些髒了而已。」


    ……雖然我並沒有看到髒汙,但看來最好不要追問了吧。


    我決定放棄追問。很快地,被洗淨魔法衝洗過後看來也沒什麽變化的羅德裏希,便有些消沉地與布倫希爾德一同回來。


    「現在已經沒問題了。那麽,請繼續向羅潔梅茵大人報告吧。」


    布倫希爾德往羅德裏希的背部輕輕推了一下。站到我麵前的他先是挺直腰杆,讓自己打起精神,然後露出笑容說:


    「實在非常抱歉,那我繼續報告了。由於羅潔梅茵大人對我這個近侍,始終是平等相待,與其他人沒有分別,因此馬提亞斯與勞倫斯打算率先獻名。兩人認為,如果能讓大家看到他們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們想必也能鼓起勇氣獻名,其他領主一族也不會明顯地改變應對態度吧。」


    羅德裏希說,他們想讓我所提供的待遇成為基準,才能確保大家即使獻名,也不會遭受到差勁的對待。


    「而繆芮拉非常尊敬艾薇拉大人。她說至今因為派係與家人的關係,這種話她根本說不出口,但隻要向羅潔梅茵大人獻名,就算在公開場合這麽說也不會被罵,還能最先看到艾薇拉大人做的書,所以很高興能夠獻名。」


    聽完羅德裏希的說明,我馬上知道了繆芮拉是誰。是那個有著桃色頭發的女孩子,每次都是她最期待有新書上架。我把新書放到宿舍圖書區的書架上時,總有一個女孩子會坐立難安地等在一旁,綠色雙眼燦然發亮,然後第一個衝去拿艾薇拉印好的新書。那個女孩肯定就是繆芮拉。記得她曾說過,因為自己隸屬舊薇羅妮卡派,父母不願意購買萊瑟岡古貴族寫的書給她。


    「繆芮拉還說如果可能的話,她很想向艾薇拉大人獻名,但由於規定僅限領主一族,她打算向與艾薇拉大人關係最親近的羅潔梅茵大人獻名。」


    「……那我再問問看,母親大人能不能也成為接受獻名的對象吧。」


    畢竟得獻出性命,我想盡可能實現對方的心願。我寫了信詢問齊爾維斯特後,他回信說在繆芮拉就讀貴族院的時候,我還是要先把她納為近侍,等她畢業以後再歸還名字,到時她可以再向艾薇拉獻名。他會這麽回答,似乎也是因為領內十分需要能處理印刷業務的文官,所以想讓繆芮拉先成為我的近侍,學習印刷業的相關知識,往後再讓她成為艾薇拉的下屬。


    「另外,穀麗媞亞有事想與羅潔梅茵大人商量。」


    「她怎麽了嗎?」


    「穀麗媞亞是四年級的見習侍從,考慮到在貴族院的生活與為了尋求庇護,她似乎想向羅潔梅茵大人獻名,但又非常煩惱。」


    聽說穀麗媞亞膽小又畏縮怕生,男孩子們經常開她玩笑。她似乎迫切地想要尋求庇護,看到羅德裏希受到的對待,覺得可以向我獻名。


    「她是個觀察入微的人,非常擅長打理主人的房間與生活,但因為個性的關係,似乎不太擅長與人熱絡往來,偏偏羅潔梅茵大人會與上位領地以及王族打交道,所以她說自己沒有信心能當您的侍從。」


    「……這點確實很讓人傷腦筋吧?」


    我看向莉瑟蕾塔與布倫希爾德。布倫希爾德手托著腮,思考了一會兒。


    「但穀麗媞亞身為見習侍從,成績十分優秀。如今莉瑟蕾塔即將畢業,貝兒朵黛則會在明年入學就讀,所以一個內向一個外向,正好可以形成互補,我倒覺得不成問題。」


    布倫希爾德與她的妹妹貝兒朵黛都是上級貴族,會負責與上位領地往來,以及與中央打交道。聽說現在,艾薇拉也正在指導貝兒朵黛如何與上位領地交流,所以需要有個和莉瑟蕾塔一樣、擅長幕後支援工作的侍從。


    「我也是中級貴族,所以需要與上位領地及中央交涉的時候,都是交給布倫希爾德。雖然穀麗媞亞說她沒有信心能夠勝任,但看她至今的表現,並不是連中級與下級貴族也無法應對,所以我想應該沒問題。」


    「是呀。莉瑟蕾塔說得沒錯,我觀察過她在茶會上與領地對抗戰時的表現,應對談吐全都十分得體。今年與明年都還有我在,您可以放心地把穀麗媞亞納為近侍。請盡管交給我吧。」


    布倫希爾德的蜜糖色雙眼筆直注視我,眼神堅定有力。


    總之我確實需要侍從。決定好納為侍從以後,會讓穀麗媞亞主要負責幕後的支援工作,我再請羅德裏希向她這麽轉告。


    我們並不知道艾倫菲斯特內的肅清行動究竟什麽時候開始,什麽時候結束。就在這種情況下,明天就是升級儀式與交流會了。絕不能讓他領發現,如今艾倫菲斯特舍內部根本是一團亂。我請近侍們和去年一樣分配絲發精與發飾,迎接明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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