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點頭。沈書君自去了吳姨娘院裏,吳姨娘身上不好,早上磕頭拜年之後就回屋歇著了,沈書君並沒讓她出來。


    一時間沈大姑奶奶領著硯哥兒滿臉笑容的進來,進門先讓方硯給江氏磕頭。江氏早包了壓歲錢讓冬至拿過去,方硯又磕頭。江氏這才讓坐,沈大姑奶奶拉著方硯坐下來,先問侯了幾句,這才問:「怎麽不見弟弟在家?」


    「出門喝酒去了,怕要晚上才能回來。」江氏說著。


    沈大姑奶奶一臉婉惜的模樣,道:「年前就知道弟弟從京中回來,想著家中事多,就沒敢來打擾。本想著明天初二過來,隻怕妹妹也要回家去,就今天來了,沒想到還是如此不巧。硯哥兒過繼過來,還沒正式拜見過舅舅呢。」


    江氏聽得這話淡然笑著,卻是道:「明天初二大姑奶奶該去沈大爺家裏才是,如何想著來我們這裏。」初二回娘家,沈大姑奶奶也該去沈大爺那裏一趟。


    沈大姑奶奶忙揮手道:「妹妹快別如此說,直到此時我要是還看不透,就真白長了這雙眼。我那兄長天天在外頭眠花睡柳,何時管過我這個妹妹的死活,上回的官司要不是妹妹給我出頭,哪裏有現在的日子。我要是再不知道知恩圖報,真是豬狗不如了。」


    想跟沈書君親近,那就必須跟沈大爺斷路,二選一,她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選哪一個。那樣的哥哥,斷路也好,省得以後真敗了家產還到她門上來討錢。


    這麽一番話江氏聽得比較舒服,沈大姑奶奶主動過來投誠,也算是好事一件。跟沈大爺的關係是沒辦法了,像沈大姑奶奶這樣的至親,全部走斷路了也未必是好事。


    姑嫂閑話,江氏又讓紹姨娘過來拜見,沈大姑奶奶己經得了消息,知道沈書君又得一佳人,勾欄裏的清倌人。現在細細打量,果然是漂亮,當然她不會當著江氏的麵誇姨娘,隻是誇江氏:「妹妹果然是賢慧,我那弟弟不知道幾世修來的福氣,才得你這麽一個賢妻。」


    江氏聽得隻是笑,沈大姑奶奶突然又道:「前幾日我恍惚著聽誰說,半年前江家小爺在外喝酒時,惹了什麽人物狠打了一頓,一直在家養傷,卻不見好,年前的時候聽說又重了。」


    沈大姑奶奶嘴裏的江家小爺,就是江氏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年十七歲,江父三十幾歲時才有這麽一個兒子,未免太過於嬌養疼惜。學業學不出來,專跟著一幫混混外頭喝酒逛妓院。前年江父去世,江小爺就更是脫了韁的野馬,再也管不住。


    自從江父過世之後,江氏更少與家中來往,對於此事一概不知。現聽沈大姑奶奶如此說,多少愣了一下,道:「竟有此事?」


    沈大姑奶奶見江氏還不知道,忙道:「妹妹竟然還不知道此事,聽說江小爺病的實在厲害,當時就說隻怕撐不到年下,現在都忙碌著過年,我也沒著人細打聽,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江氏神情淡然,心裏己有計較,嘴上卻是道:「理他做什麽,原本是念著父親在世,多少還有點來往行走。現在父親去世,那賤妾胡氏當家。對外說什麽妾室扶正,反正我是不認她當太太的。」


    沈大姑奶奶順著江氏的話往下說,道:「就是,那胡氏本來就是一個妾室,隻因生了兒子就上了臉。現在倒好,兒子命危,看她以後還拿什麽臉出門。」


    江氏聽得隻是淡然笑著,道:「不管這些,我己經是嫁出去的女兒,平常都沒什麽來往,更何況現在,管她去死去活。」


    「是啊。」沈大姑奶奶笑著說著,江氏是嫁出去的女兒,這事確實不好理會,不過就江家情況,隻要江小爺斷氣,江家大老爺就能把胡氏生吞活剝了。


    又說幾句閑話,江氏打發走沈大姑奶奶,隨即把張財家的喚來,道:「你去打聽打聽,我那弟弟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張財家的原就是江氏的貼身丫頭,對江家的事也所知甚多,聽江氏如此說,便笑著道:「果然是報應,胡姨娘心思歹毒,當年差點坑害了姑娘,這時候讓她死了兒子,也是天理循環。」


    江氏卻是微微歎了口氣,她心裏是恨極了胡氏,但想想江家這一門也就這麽一個兒子,真要是死了,這門也要絕戶。不過就是不絕戶,她不認胡氏為太太,江小爺也不認她當姐姐,兩家一樣老死不相往來。


    張財家的半下午就回來了,果然如沈大姑奶奶所說,江家現在連棺材都準備上了,江小爺雖然還有一口氣在,估計離死也不遠了。江家今年連年都沒過,胡氏天天在家裏守著兒子,大門不出一步。


    張財家的又悄聲道:「我過去的時候,正好遇上江大太太身邊的李婆子,看到是我,客氣的不得了,還說過幾日江大太太要來找奶奶說話。」


    江氏己經猜到大伯一家的想法,道:「那我等她就是了。」


    折騰大半天,江氏也累了,明日初二她要去大舅舅家裏去。要帶的東西早就準備好,還有林姨娘和吳姨娘回娘家要帶上的東西,也一並交待婆子們準備好。沈書君在吳姨娘那裏沒回來,江氏正好在屋裏歇歇,也理理頭緒。


    沈家親戚關係亂七八糟,江家也不比沈家好多少。江氏是江家二老爺原配鄭氏所出,正經嫡長女。胡氏是江二老爺的妾室,非常得寵,鄭氏就因為她才早亡。後來胡氏生下江小爺,江父就把胡氏扶正當了正室。


    江氏與胡氏關係一直都非常惡劣,扶正之後就更差了,江氏因此還被江父打過。胡氏對江氏的不敬也是懷恨在想,就使計在外頭找了潑皮流氓想引誘江氏,本想壞了江氏的名聲。江氏機伶躲到大舅舅家裏,把事情原由講給鄭大舅聽。


    鄭大舅自然為外甥女出頭,鄭家本來對胡氏就十分不滿,鄭江兩家因此大鬧過一場。胡氏撇的幹幹淨淨,隻說與她無關,江父袒護胡氏,最後江氏隻得在舅舅家住下。


    江氏當時己經十五歲,正該出嫁的年齡,沈江兩家婚事是早就訂下來的,不過那時候沈書君被沈大爺趕出門去。胡氏就借此為由,讓江父去退婚,說的很好聽,沈書君母子都被趕出來了,總不能把女兒嫁過去過苦日子。其實胡氏盤算著,讓江氏跟沈書君退了親,把江氏嫁給自己的傻侄子。


    江父覺得有理,結果鄭大舅不同意,江氏也堅決不同意。鄭大舅覺得,做人應該誠信,尤其是兒女親事,沈書君跟沈大爺分事之事,本來就是沈大爺欺負幼弟,要是江家這時候退了親,豈不是跟沈大爺一樣,也要壞了江氏的名聲。


    兩家因此又鬧騰起來,鄭大舅是力挺自己外甥女,他是老娘舅,現在外甥女沒了娘,他說話很頂用。不然就在這個時代,隻是江氏自己想嫁沈書君,隻有私奔這一條路。娶為妻,奔為妾,江氏隻能為妾,而不能為妻。


    鄭大舅聯絡了沈書君母子,原本就有婚約,江氏在鄭家發的嫁。當年江氏母親鄭氏嫁到江家的時候,原本是有一份嫁妝的,鄭大舅想著己經鬧成這樣,就想討回來給江氏當嫁妝,結果江二老爺不給,鄭大舅也無法。當時鄭家己經十分敗落,鄭大舅也無力給江氏再置辦嫁妝,沈書君母子則更無所謂,當時他們也是一貧如洗,江氏就這麽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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