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嫁過來那幾年,沈家窮困,胡氏有次找上門來想辱侮江氏,結果正好沈書君在家。他豈是受氣的人,直接把胡氏打出門去。胡氏當街大鬧,說江氏和沈書君不孝,還要告官之類,最後還是裏長出麵,把胡氏說了一通。


    江鄭兩家幾次大鬧,街坊街居都看的清清明白,確實是胡氏虐待了前妻之女,還占了人家的原配的嫁妝。人家在親娘舅家裏發的嫁,一文嫁妝沒帶走,胡氏還要找上門來鬧。天下間的事,再爭爭不過一個理字,如此行事就欺人太甚,胡氏至此才算消停了。


    後來沈家發家了,胡氏再次上門,這回倒是不是來辱侮江氏的,是想著擺著母親的款占便宜的。江氏豈是軟柿子,兩人直接罵了起來,江氏並不承認胡氏扶正身份,隻說她是妾室。胡氏氣臉通紅,回家找江二老爺哭訴。


    江二老爺聽信胡氏之言,過來找江氏麻煩,江氏也機伶,忙叫人找來鄭大舅。吵嚷起來,胡氏仍然沒有占到便宜,再加上沈書君那樣的脾氣,胡氏這才消停許多。


    前年江二老爺去世,不管如何不和,親爹死了,江氏和沈書君肯定得去。胡氏言語間仍然對江氏多抱怨,江氏卻是直言胡氏是妾室,她沒資格以正室身份自居。江小爺護著母親,後來還是鄭大舅勸下江氏,不管多好恩怨,今天是死了爹,鬧的如此難看,大家臉上都過不去。


    不過也因為這一場鬧,江氏再不跟江家來往,胡氏隻守著自己兒子過自己。江氏隻認鄭大舅為娘家,江小爺也不認江氏為姐姐。


    「大姑奶奶回去了?」沈書君掀簾子進來,見江氏裏屋倚著大靠枕躺著,道:「這幾天你也太辛苦,莫不是累到到了。」


    江氏起身笑著道:「哪裏就這麽嬌氣了,隻是剛才沈大姑奶奶過來說了件事,我一想間想的走了神,就過來躺躺。」三言兩語江氏便把江小爺重病的事說了。


    「果然是報應不爽,活該那賤婦死兒子。」沈書君聽得直拍手,看看江氏神情有幾分感歎,便直言道:「就江小爺那樣,有這樣的弟弟真是早死早幹淨。倒是你大伯家裏兒子多,有看著有不錯的,過繼過來繼承二房倒是不錯。」江小爺根本就不跟江氏親近,真不如過繼個堂弟,江氏好歹還能有個娘家。


    江氏聽得感歎,卻也是點點頭,她的母親是怎麽被胡氏那賤婦氣死的,她一直都記得,這個仇她肯定要報。


    江氏去鄭大舅家,沈書君是跟著一起去的,連帶著把沈書嫻也一起帶上。沈書君一直很敬重鄭大舅,雖然鄭大舅沒多大本事,但有品行。就淮陽城內,不管誰說起來鄭大舅來,都得說聲好。


    鄭江兩家鬧成那樣,江氏能在鄭家發嫁,要不是鄭大舅一直以來的人品行事在那裏擺著,江氏也不好出嫁。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父親不點頭,舅舅做主,總有種名不正的感覺。


    鄭大舅家離沈家並不遠,淮陽城本來就不大,就這麽兩三道街。江氏帶著沈書嫻坐車,沈書君騎馬。鄭家的房舍己經是相當舊了,還是幾十年前鄭大舅的父親在世時修的,三進的院落倒是不小。


    想當年鄭家也是淮陽城內說的著的人家,販生絲販布匹,但很不幸老太爺在外頭走商時去世。留下幾個兒子還年幼,鄭大舅雖然人品不錯,卻不是做生意的料。用盤店鋪的錢買了地,按年收地租,日子倒也過的去。


    鄭太太早就準備好席麵,鄭大舅家中一子兩女,大女兒鄭氏比江氏小兩歲,早己經出嫁,嫁的也不遠,北街顧家,做買賣的人家,家境非常富有;兒子鄭克今年十七,還未娶親,麽女鄭蘭草今年十四歲,還沒說好人家。


    沈家三口到的時候,鄭氏己經帶著兒子在屋裏坐著,鄭氏比江氏出嫁晚,孩子卻是生的早,兒子佑哥兒今年七歲。


    鄭克迎沈家三口進門,鄭太太也沒分男女兩席,隻是眾人一處坐著。鄭大舅見沈書君把妹妹都帶來了,心裏十分高興。讓鄭大舅說,沈書君算是難得有情義的,平常鄭家有事自是不必說,這時候親戚行走也能跟著過來,比他顧家那個女婿強,進門的時候都是有數的。


    「前些時候我恍惚聽著,妹夫在外頭又尋了個什麽人,寵的不得了。」江氏抱佑哥兒在懷裏,又問鄭氏。顧家這幾年錢財也多了,顧大爺早就有妾室,再添一房也不奇怪,但年前來往的幾個婦人都說顧大爺寵愛新寵,那就不是好事了。


    提到這個鄭氏就想掉淚,還是強忍住了,道:「誰知道哪裏尋來的,前頭嫁過一回人,他就偏偏喜歡,如珠似寶的寵著,家裏那兩房妾室委屈的不得了,天天在我麵前說這說那。我又有什麽辦法,腿長在他身上,他想進誰的門還不是依著他自己。」


    江氏聽出表妹的委屈,想勸也不知道如何勸好。倒是鄭氏拉住江氏的手道:「說起來還是姐姐有福氣,這些年來姐夫都是如此待你,我就是生了兒子又能怎麽樣,照樣不看一眼。」說到這裏,鄭氏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妹妹快別這麽說。」江氏忙給鄭氏擦淚眼。


    沈書君本來正跟鄭大舅說話,看到鄭氏掉淚,就知道她委屈不輕。便道:「妹夫是個明白人,豈能不體諒妹妹持家的辛苦,得了新寵一時間忘形也是有的,待明日我見了他,好好勸勸他。」


    鄭氏聽得隻是歎氣搖頭,道:「中不用的,也不知道什麽東西迷了魂。」


    江氏和鄭太太又勸了勸鄭氏,鄭氏也知道今天有點失態,忙把眼淚擦了,道:「難得我們姐妹一處坐,我淨說這些煩心事。前幾日我聽說,江家小爺身體不大好了?」


    鄭大舅聽得愣了一下,他並不知道此事。雖然鄭江兩家鬧的如此,但他仍然是江小爺的舅舅,不由的道:「不大好了?沒聽江家送消息過來。」


    江氏道:「當年父親在世時,那賤婦就挑唆著父親不認這邊親戚。父親去世後更加不來往,隻以為守著兒子就能過一輩子了,哪裏會想到送信過來。」


    「好歹也是個長輩,你也別賤婦賤婦的叫她。」鄭大舅說著,又道:「江家二房就這麽一個兒子,不與這邊送信,她是想怎麽得?」兒子死了就要絕戶,接下來就是過繼一係列手續,肯定要娘家人。


    「大舅舅,別怪外甥女今天衝撞你,我是不認那賤婦為太太的。妾室扶正雖然不少見,但禮節規矩總要齊全。家裏長輩同意,宗族同意,還要舅舅你同意。我爺爺奶奶去世早就算了,江家宗族無人同意。還有舅舅你,父親把那賤婦扶正時,可是一聲沒吭。」江氏說著,停了一下又道:「我母親的嫁妝一直都在江家,不曾帶走,江沈兩家正經姻親並不曾斷路。扶正大事,要是沒有舅舅寫下文書,誰會認她這個。」


    鄭大舅聽出江氏的意思,江氏這是要把胡氏一棍子打死,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否認她扶正後的身份,從正室變成妾室。正室死了丈夫和兒子之後,還能想著在宗族中過繼個兒子承繼家業,妾室的話,那就隻剩下被發賣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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