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柱敏銳地聞到了此人身上，有著和那個老和它爭寵的“小霜”十分類似的味道。　　想到沈雪，大柱就很氣。　　第一次和沈雪結仇時，大柱根本都沒見到他的人。　　那次，大柱好幾天沒見主人，偷偷爬上了夏家夫妻去公司探望大兒子的車，神出鬼沒地溜進了左氏總部，剛巧看見主人在大堂裏，與一個編織袋麵麵相覷。　　大柱當時就搖頭擺尾地跑了過去。　　左飛驚訝：“你怎麽來了？”　　大柱假裝天真爛漫，不知主人在問什麽，此時聞到編織袋裏傳來陣陣詭異的肉香，一時沒忍住，就上去咬了一口。　　那是青年農民沈雪剛送來的自稱是煙熏火腿的年禮。　　這一口，就直接把大柱禍害得上吐下瀉，當晚緊急送進了寵物醫院。　　醫生診斷表明：食。物。中。毒。　　這哪是送年禮，這分明是投毒啊！　　左飛報警的心都有了。　　大柱雖然沒見著沈雪的人，但記住了沈雪的味兒。　　從此與沈雪勢不兩立。　　所以，當大柱聞到沈霜身上也有十分神似的味道，就注定了沈霜無法贏得大柱的歡心。　　其實大柱不明白，遷怒是不對的，那隻是沈家祖傳的十三點味兒。　　左飛也不吃這套，昨晚成功留宿美人香閨，更加堅定了他毫不留情打擊情敵的決心，一下樓就假裝不爽道：“哭什麽？！我和夏商周睡得好好的，耳朵險些給你唱聾了，你還有臉哭。”　　捕捉到關鍵詞，沈霜大聲哭道：“我失戀了哭都不行啊？我就哭！就哭！你管得著嗎？”　　夏商周公正道：“音響確實把左飛吵醒了，不應該這樣。不過哭就讓他哭吧。”　　左飛心情很好：“聽你的。我們吃早餐吧。”　　早餐是必須吃的，夏商周點頭跟上。　　於是沈霜哭得更傷心了。　　夏家夫妻都是大喇喇的性格，哪兒遭得住沈霜這般柔腸百結，早溜了。　　隻有大柱，依然警惕地盯視著沈霜。　　之前沈霜哭得特別投入，沒注意觀眾全跑了，後來發現客廳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還被一條特別強壯特別可怕的大狼狗牢牢盯著，他越想越委屈，簡直要把自己哭厥過去。　　這時，夏商周和左飛吃完早餐回來了。　　夏商周還給他帶了酸奶和一盤麵包：“吃嗎？”　　嗚嗚嗚美人是好人，卿本佳人，為何不屬於我。　　“吃。”　　沈霜蔫蔫地答應了一聲，抽噎著喝酸奶吃麵包。　　妝都哭花了，大眼影都成了熊貓眼，假發也因為剛才的拚命演出甩得半掉不掉，看上去像是剛被警察拘留的特殊服務行業從業者。　　有點可憐。　　左飛嘖嘖兩聲，吐槽：“你又鬧什麽？”　　“追人，”自閉的沈霜蹦字回答。　　夏商周不明白：“唱歌擾民怎麽追人？”　　沈霜嗷地一聲又哭了。　　美人不懂他的心。　　怎麽是擾民呢？那是他震耳欲聾的心聲啊！　　沈霜掉著眼淚問：“你不喜歡《王妃》嗎？”　　歌單裏全是單機遊戲bgm，根本沒聽出沈霜唱的是什麽歌的夏商周：“王菲？”　　國語天後王菲好像不是唱搖滾的啊？　　左飛打斷了他們雞同鴨講，試圖帶開話題，提醒沈霜：“你的本來目的，不是破壞沈雪的相親宴嗎？”　　沈霜自暴自棄：“反正我誰都追不上。我又不是總裁，又沒有大肌肉，還喜歡化妝，喜歡穿裙子。唱歌也沒人喜歡聽，總之沒有人會喜歡我！”　　夏商周實事求是地反駁：“他爸媽就很喜歡聽你唱歌。”　　沈霜絕望了：“我又不是來追他爸媽的！”　　夏商周想了想，遲疑道：“難道你是來追我的？”　　沈霜一個暴哭點頭。　　他就那麽沒有存在感嗎？　　其實這不是存在感的問題，是夏商周的問題。　　雖然不知道沈霜為什麽會追自己，夏商周還是拒絕道：“抱歉。”　　夏商周心想，自己現在沒有談戀愛的計劃，對沈霜也沒有特別的好感，及時拒絕才是正確的。　　“其實你不用拒絕我，”沈霜絕望過頭反而淡定起來，“早上看到你和左飛……我就已經明白自己沒機會了。”　　早上我和左飛怎麽了？夏商周目露疑惑。　　左飛很滿意這個發展，趕緊帶開話題：“所以，你應該把注意放在破壞你大表哥的相親宴上。”　　沈霜喪氣道：“不是都說了沒人會喜歡我嗎。”　　“你為什麽要用自己的短處去對比別人的長處呢？”左飛積極地給他出主意，“每個人的喜好都不一樣，有妹子喜歡肌肉總裁，也有妹子喜歡白淨偽娘，你怎麽知道沈總的相親對象就一定喜歡他那個類型的？或許人家就喜歡你這種類型的。你要發揮你的專長。”　　沈霜被鼓勵出了一點信心：“我的專長？”　　夏商周也加入了給小夥伴出主意的友愛活動。　　夏商周問：“你學的是什麽專業？”　　沈霜：“心理學。”　　心理學？　　哦，久病成良醫。　　誰汙染誰治理，誰開發誰保護。　　誰家祖傳十三點，誰家去念心理學。　　沒毛病。第38章 　　夏商周努力思考，十三點，不是，心理學專業在追人時有什麽用？　　左飛反駁了這個思路：“別費勁想了，這專業念完本科也就算打了個基礎。他才大二，成績還不怎麽樣，而且他把他們班輔導員當心理醫生用，沒事就找人談人生，硬是把人聊抑鬱了，現在還在附屬醫院精神科住院呢。讓他發揮特長，是也把人沈雪的相親對象聊進醫院？”　　聞言，夏商周震驚地看著沈霜。　　長裙小雪弱小、可憐、又無助。　　完全看不出能把輔導員聊進精神科的樣子！　　沈霜弱弱地反駁：“我經常去探望老師的！而且老師本來就有病史！”　　左飛冷笑：“你別去探望人家，說不定人早出院了。”　　沈霜不服，振振有詞：“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我就是去跟輔導員老師聊一聊我的困擾，這怎麽能說是我把老師聊進醫院的！讓老師進醫院的，分明是這庸庸碌碌的社會、這危機四伏的人生、這沒有真善美的世界！”　　夏商周還是很好奇：“那你的困擾，具體指的是什麽呢？”　　沈霜回想一番，舉了個簡單的例子：“就隻是很普通很平常的大學生煩惱而已，比如：我的家人叫我沈霜，而我覺得我應該叫霸天，那麽我到底是沈霜還是霸天？一個叫沈霜的我和一個叫霸天的我有什麽不同？”　　理科生夏商周試著回答：“一個是家長起的名字，一個是你自己起的名字，但不都是在叫你嗎？就好像，醫生病方寫‘輸液’，病人習慣說‘打點滴’‘掛瓶’，這本質上是同一個東西。”　　得到回應的沈霜激動起來，繼續道：“那麽本質上的我，究竟是誰？如果時空不是唯一的，而是平行的，那在另一個空間，也許存在著一個真正的強者霸天，那他和這個其實愛穿裙子的我，還是一個人嗎？他和我，究竟誰才是合格的沈霜？這個合格的判斷者，是我自己、是沈雪、還是我的父母？說到底，必然終結的生命，其本質上的意義究竟是什麽？是做我們自己想做的事，還是做其他人期盼我們去做的事？而我們是生活在社會中的，我們隨時遭遇著社會的眼神審視，隨時被社會輻射的巨量信息所影響，你怎麽能保證，你認為你真正想做的事，就真的是你真正想做的事？”　　“而這個問題實際上是在問，我們人類真的能夠真正的認識自我、認識社會嗎？沒有人是真正純粹的自我，社會、家庭、教育、個人經曆，這些無時無刻不對人產生著影響，塑造一個人未來，也許隻有出生那一秒鍾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這個真正的你早就消失了。現在的你，不過是你、社會、家庭、教育、個人經曆混合作用下的產物，而這個你所做的思考，又怎麽能夠說是你自我的思考？當社會意誌發揮作用，一個和平主義者也可能會支持戰爭，這是人類社會千百年來無數次輪回上演的劇情！”　　說到此處，沈霜豪氣幹雲地一甩裙擺，站上了茶幾，對著僅有的二人一狗觀眾，大氣磅礴地指點江山：“所以，人類真的能夠擁有真正的和平嗎？戰爭究竟會在何時到來，又會在何時停止？強者也許能贏的戰爭的勝利，可強者是否能夠帶來真正的和平？如果人類注定不能拋開利益爭奪，那麽人類將永遠無法擺脫戰爭！也就是說，時刻為戰鬥準備著，是每一個強者應有且必須執行的使命！來吧，讓我們開始戰備！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左飛扶額，聽得眼角抽搐。　　不管在哪個平行世界，“很普通很平常的大學生煩惱”都不長這樣。　　超我本我不停打架，原來這小十三點是這麽把輔導員搞進精神科的。　　夏商周仔細想了想，拋開迷惑信息，抓住重點問：“既然人類無法擺脫社會、家庭、教育、個人經曆的影響，你覺得‘純粹的自我’已經不在了，然後平行空間的你無法被證明，那麽剩下的，不還是我們眼前的這個你嗎？那你想明白你現在最想做什麽，不就可以了？按照你的說法，這是唯一現實可行的攻略路線，其他的都隻能是無窮無盡的假設，就算一直思考，也隻是停留在空想。”　　沈霜沉默思索。　　十五分鍾的沉默後，沈霜熱淚盈眶。　　沈霜撲到夏商周麵前，趴在美人膝蓋上，激動道：“一語驚醒夢中人，恨不相逢未嫁時！”　　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左飛一腳給他踹邊。　　左飛轉頭稱讚夏商周：“抓住了重點，說得很有道理。”　　給小夥伴幫上了忙，夏商周有點開心，問：“那你現在最想做什麽？”　　沈霜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掃了左飛一眼：“撬哥們、咳、撬大表哥牆角。求幫忙！”　　左飛冷笑：“您不是強者霸天嗎？您不是橫刀奪愛嗎？還需要我等弱雞幫忙？”　　沈霜弱小可憐又無助：“我錯了爸爸，不要拋棄我，再愛我一次！”　　“沒愛過，滾！”　　夏商周心想，既然是相親宴，說明男女方先前並不認識，雖然撬牆角肯定是於理有虧，好歹比當小三道德一點，也算是公平競爭。　　但這就有一個問題，夏商周嚴肅問：“你到底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沈霜認真回答：“長得漂亮我都可以。但一定要漂亮。”　　顏性戀？雙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