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西部,德魯尼奧王國和索爾傑斯特王國之間的局勢越發緊張。


    與此同時,東邊的安斯沃多帝國也彌漫著緊張的空氣。


    原因在於第二皇子巴爾德羅修和第三皇子曼弗雷德的爭鬥。


    由於去年第一皇子迪梅托裏歐失勢,另外兩人的派係也受到沉重打擊,不得不優先維穩。


    之後第二皇子巴爾德羅修的派係先一步穩定了勢力,因此他認為這是討伐第三皇子曼弗雷德的好機會,向自己弟弟所在的領土派出了軍隊。


    當然,曼弗雷德也不會坐以待斃。他率軍應戰,兩軍就這樣陷入了對峙局麵。


    隨後又過了數日。


    皇子們的軍隊斷斷續續地發生零星衝突,依舊相持不下──


    「……敵軍今天也沒怎麽行動啊」


    曼弗雷德軍的士兵望向平原另一端對峙著的巴爾德羅修軍,嘟囔了一句。


    「吼得倒是大聲,卻不進攻過來。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打」


    周圍的友軍也一起發起牢騷。


    「但我們這邊也一樣吧。今天收到的可是隨便射幾支箭這樣的命令啊」


    「一開始還以為終於要和對方決戰了。真是的,什麽鬼情況」


    「……還以為加入皇子們的軍隊可以穩贏,結果竟然輸了」


    「蠢貨,你小聲點……!」


    不禁說漏嘴的士兵急忙環顧四周。還好上級軍官不在附近。


    「……不過啊,你們也是這麽想的吧?很糟糕啊,這邊和那邊都一樣」


    巴爾德羅修和曼弗雷德。士兵們切實地感受到了彌漫在兩名皇子之間的敗勢。本應該是某位皇子取得勝利,卻被露薇爾米娜顛覆了這一局麵。


    「尤其是我們曼弗雷德皇子陣營,都是從屬州拚湊出來的……」


    「我猜對麵也不容易吧。雖說骨幹是帝國軍人,但也不意味著忠心無窮無盡吧」


    「……嘛,這倒也是」


    說完,士兵再次看向另一邊。


    「話雖如此,今天也是和對麵幹瞪眼啊」


    「待在軍裏可以免費吃上飯我倒也不介意啦……不過究竟在想什麽呢,上麵那些人」


    「誰知道呢。但至少希望他們沒在想怎麽認輸吧」


    士兵們的牢騷和困惑沒能傳入任何人耳中,漸漸消散在空中。


    然後──


    ◆◇◆


    「到目前為止和計劃一樣」


    「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


    地點是距離兩軍的對峙地帶有一定距離的街道,某棟房屋之中。


    巴爾德羅修和曼弗雷德就待在這棟房屋的某個房間裏。


    「雖然和你意見一致,但這也沒辦法啊」


    正在爭鬥的兩大派係之領袖暗中會麵。


    要說為何會出現這樣的光景,


    「畢竟我們要用這個計劃給露薇爾米娜派係造成打擊」


    按照維恩的推測,這場爭鬥或許是衝露薇爾米娜去的。


    維恩的這一推測,正說中了這兩人的目的。


    「在各地引發動亂的準備工作還順利吧?」」


    「嗯。雖然規模都不算太大」


    相持不下的巴爾德羅修軍和曼弗雷德軍。


    除了這兩軍之外,曼弗雷德還秘密派出手下潛入帝國各地,準備引發動亂。


    「然後把遭受損失的民眾全部推給露薇爾米娜……嗎。她真的會行動嗎?」


    「會的。她不得不動。她扮演成熱愛帝國的皇女獲得了支持,自然不能坐視帝國國民深陷困境」


    劇本是這樣的。趁著兩軍相持不下,帝國的緊張狀態越發激烈的時候,讓表麵上毫無關聯的家臣們在各地引發動亂。借口說巴爾德羅修他們互相警戒對方,所以無法行動,好讓露薇爾米娜四處奔走處理這些事端。


    「我們隻需要擺出對峙的樣子,消耗不大,至於露薇爾米娜,逼她用掉手上的人才和物資」


    「把那家夥以前對我們做過的事,加倍奉還給她的意思對吧」


    巴爾德羅修點了點頭,煩躁地歎了口氣。


    「可是,我倆的名聲會一落千丈吧」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


    在露薇爾米娜忙於人道主義支援的時候,兩軍卻在警戒彼此。帝國國民恐怕會大失所望,懷疑他們究竟在鬧什麽。


    不過,互相敵對的巴爾德羅修和曼弗雷德不但聯手合作,還不得不實施這樣的計劃,足以說明露薇爾米娜已經成長為他們的一大威脅。


    「我們現在已經很難在名聲方麵追上露薇爾米娜了。那麽,不如舍棄名聲,利用對方不得不維護名聲的弱點」


    「……」


    曼弗雷德對心裏不太痛快的巴爾德羅修繼續說道。


    「而且,不好的名聲可以事後美化。隻要坐上皇帝的寶座,帶領帝國走向繁榮,記載在史書上的有關即位的經過,不過區區兩行文字罷了」


    巴爾德羅修對此嗤之以鼻。


    「或許確實如此。……即便如此,我和你之中還是會有一人在史書上留下萬古不變的惡名」


    巴爾德羅修帶刺的視線仿佛在說,留下惡名的當然是你。


    曼弗雷德也回敬他的視線,惡狠狠地盯著這位兄長。


    兩人互相瞪了好幾秒。在這一無所有的房間激起競爭意識也毫無意義,興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巴爾德羅修再次說道。


    「所以,露薇爾米娜何時行動?」


    「不好說,我也不清楚。不過考慮到妹妹的性格,為了盡可能減少己方陣營的損失,應該會陷入一番苦戰」


    「如果拖得太久,宰相凱斯基納和西側也會有所行動。尤其是南邊的法爾卡索王國,恐怕會找機會乘虛而入」


    大陸上有三條連結東西方的公路。納特拉控製北邊公路。米爾塔斯控製中央公路。而南邊,離帝國中樞最近的公路,則是法爾卡索王國在控製。


    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法爾卡索多次和帝國交戰,對於身為軍事派係領袖的巴爾德羅修來說,這個國家尤其不可小覷。


    但出乎意料的是,曼弗雷德搖了搖頭。


    「你大可不必擔心。宰相因為之前擅自動用了皇帝的軍隊,現在不好行動,至於法爾卡索,我收到消息說該國因為各種原因目前自顧不暇」


    「去年的饑荒嗎?」


    「也有這方麵原因。在饑荒的影響下,東列貝提亞教試圖擴張勢力。似乎在忙著處理這件事」


    「宗教之間的地盤之爭嗎。真無聊」


    巴爾德羅修徐徐站起。


    「這話說的,巴爾德羅修難道不信神嗎?」


    「不,神就在這片土地上。名叫安斯沃多帝國皇帝的唯一神」


    巴爾德羅修說道。


    「要事談完了。有關露薇爾米娜行動時的細節調整,讓部下傳達即可」


    「我沒問題,但你千萬別疏忽大意」


    「不必你提醒。反倒是你,絕對別背叛啊」


    拋下這麽一句答複後,巴爾德羅修離開了房間。


    曼弗雷德留在原地,小聲說道。


    「不會背叛的。至少在解決露薇爾米娜之前不會,呢」


    ◆◇◆


    「──大概在打這種壞主意吧」


    安斯沃多帝國首都,格蘭茲拉爾。


    露薇爾米娜此刻身在坐落於首都中心的皇宮一角。


    「都這時候了還想用這種手段把我拉進來……嗬」


    露薇爾米娜手邊擺放著堆積如山的資料。


    這些全是關於巴爾德羅修和曼弗雷德陣營的情報。


    既有從外界收集來的情報,也有潛入陣營的間諜傳回的情報。


    最近尤其容易獲取到陣營內部的情報。恐怕是因為身為派係領袖的兩人向心力下降了吧。雖然傳回的情報裏也包含了虛假情報,但坐在即將沉沒的船上還能遵守紀律和保持忠心的人並不多。


    因此露薇爾米娜對於兩位兄長的想法把握得非常準確,但是,


    「這可真是會心一擊啊……!」


    嗚嗚,她抱頭煩惱。


    懷柔第一皇子迪梅托裏歐的派係,還恢複了和帕圖拉的外交關係,露薇爾米娜展露了她作為執政者的能力,毫不偏袒地說,她一路走來十分順利。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結果兄長兩人竟然聯合作戰。


    「你們不是關係不好嗎……!多吵點架啊……!然後讓我贏得輕鬆點……!」


    雖然掌握了對麵的內部情況,但這不意味著自己能做出應對。


    因此,露薇爾米娜隨口說著任性的願望,同時歎了口氣。


    「真想直接揍背地裏搞小動作的他們,但我的立場注定無法率領軍隊……」


    露薇爾米娜領導的憂國派係沒有軍事力量,主張和平解決。


    受當時手中沒有軍事力量的形勢所迫,由於沒有鐵劍和盾牌,便隻好打著愛與和平的旗號加強防禦。


    如今露薇爾米娜派係已經壯大,持有軍事力量也變成了可能。盡管如此,她卻不希望持有武力,這是她的真心話。


    當然不是因為她萌生了和平主義精神。如果可以用武力解決的話,她甚至想立刻毆打兩位皇子一頓。


    為什麽她明明有著狂戰士的因子,卻像一隻在皇宮裏迷路的貓一樣喵喵叫呢。原因有二。


    其一,露薇爾米娜要是決定動用武力,會給她打出的“和平解決”這一旗號抹黑。她想要的是女帝這個前所未有的地位,必須盡可能避免失去民眾的支持。


    其二,露薇爾米娜身邊幾乎沒有有能的將領。這方麵的人才在第二皇子或第三皇子的陣營之中。至於露薇爾米娜本人,暫且不說政治手腕,涉及軍事方麵實在是不容樂觀。


    (哪怕組建軍隊也缺乏贏麵。可一旦組建的話,我的聲望一定會下降。……有點提不起幹勁呢)


    但這麽一來,關鍵是如何解決現在麵臨的難題。


    兩皇子裝模作樣地擺出交戰的樣子,同時在各地引發動亂,目的恐怕是為了讓我方消耗資源去保護民眾、為民眾提供保障。露薇爾米娜雖然會因此聲望大增,但是想要打倒擁有軍事力量的政敵,最終還是需要武力和物資。所以不能消耗在這種惡作劇上。


    「所─以─說,維恩的答複很重要啊,啊,啊」


    對策已經想好了。但需要借助外力。


    於是露薇爾米娜把心腹菲修派往了納特拉,她帶著談判的成果應該快回到國內了。


    「還沒回來嗎,還沒回來嗎,還沒好嗎,菲修──」


    因此最近這段時間,等著菲修回來的露薇爾米娜每天無所事事,該說終於讓她等到了嗎,房間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殿下,臣回來了」


    「菲修!」


    打開房門出現在這裏的,無疑是菲修布蘭德爾。


    露薇爾米娜健步如飛地跑到她身邊。


    「等你好久了。路上沒發生什麽吧?」


    「是的。路上沒碰到什麽大問題,順利回來了」


    菲修一邊說著,一邊向露薇爾米娜遞上書信。


    「殿下,事不宜遲,這是維恩王子給您的答複」


    「我確實收到了」


    露薇爾米娜接過書信,立刻拆開封蠟閱讀其中的內容。


    然後沒過多久,


    「──好耶!」


    露薇爾米娜大聲歡呼。


    「這樣一來就可以按計劃行事了!菲修,幹得漂亮!」


    「一切皆歸功於殿下想出的計劃」


    菲修向滿心歡喜的主君微微一笑。


    但露薇爾米娜說完後突然沉思了起來。


    「隻不過……我比較在意維恩追加的這個條件。雖然確實可以做到這件事……菲修,你覺得他打算幹什麽?」


    「關於這個。看上去似乎與發生在西邊的索爾傑斯特王國附近的動亂有關,但維恩王子並沒有告訴臣詳細內容……」


    「好像是在德魯尼奧舉辦慶祝同盟的典禮時,發生了政變呢」


    「是的。臣離開納特拉時,聽到了德魯尼奧王國軍出兵討伐篡位者的消息」


    「畢竟離這挺遠的,我也不是很在意,不過,唔……」


    露薇爾米娜沉默了一會兒,轉變心情說道。


    「算了,在這裏想這些也無濟於事。雖說西方諸國的事讓人在意,但我必須先解決帝國的問題」


    「那麽」


    「沒錯,立即出發。雖然剛回國沒多久,菲修也去做準備吧」


    露薇爾米娜咧嘴一笑。


    「──帝國的仇敵,法爾卡索王國。那麽,對方會如何歡迎我們的到來呢」


    ◆◇◆


    「再過不久,德魯尼奧軍就要和索爾傑斯特軍交戰了」


    德魯尼奧王國,迎賓館的一室。


    特露切拉在房間裏吃著水果,說道。


    「我要看看,兄長究竟能不能存活下來」


    德魯尼奧王國軍,一萬五千兵力。


    不久前,這支軍隊離開本國,前往索爾傑斯特。


    相比之下,卡布拉兄長率領的索爾傑斯特王國軍則是一萬兵力。


    按行軍速度推算的話,兩軍應該快展開交鋒了。


    「殿下認為索爾傑斯特軍會敗北?」


    一旁的部下提出了疑問。


    「除了敗北別無可能。因為沒理由打得贏」


    部下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皺了皺眉。


    「我等索爾傑斯特王國軍是格魯耶爾陛下親自操練的精兵。即便存在兵力差距,也不會弱於德魯尼奧軍」


    「問題就出在這」


    「索爾傑斯特王國軍是父王一手培養起來的軍隊。雖然有著王國軍的立場,但也可以說是向父王效忠的格魯耶爾軍。這樣的一群人,對於缺乏實績的王兄的命令又會聽從多少呢」


    「原來如此……更何況卡布拉還是篡位者」


    「不過王兄也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多少已經打點好將士了吧。祖國被德魯尼奧侵略,會有不少人將愛國心擺在首位,服從他的命令。要調動軍隊應該沒問題,可若是問能不能獲勝的話」


    特露切拉認為,如果指揮官是個廢物,那麽即便是精兵也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正因如此,索爾傑斯特注定敗北。


    「不過,索爾傑斯特的敗北僅限這一戰」


    特露切拉嗤之以鼻。


    「之後真正嚐到敗北滋味的,會是德魯尼奧他們」


    「殿下,您意思是」


    「唔姆。那個人準備抵達德魯尼奧了。妾身也去做準備吧」


    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特露切拉無所畏懼地笑了。


    ◆◇◆


    就在特露切拉準備下一步計謀的時候。


    芙蘭亞正在宅邸的某個房間裏冥思苦想。


    「唔唔唔唔……」


    「殿下,別太鑽牛角尖了」


    一旁的希裏吉斯朝苦惱地呻吟著的主君搭話。


    「我都說了那樣的話,結果卻隻是在這幹等著,就感覺……心情很唔唔唔啊」


    「這也無可奈何。畢竟手中底牌不多」


    芙蘭亞是受邀出席他國典禮的要人。和心懷鬼胎的特露切拉不同,芙蘭亞隻帶了最低限度的隨從人員。就算想做什麽也缺乏人手,自然會變成這樣。


    「而且,殿下也活用了手中的底牌」


    「……那那吉和傑諾薇婭,不知道平安抵達了沒有」


    芙蘭亞從維恩那裏得到過兩條有關執政者心得的建議。


    第一條,不錯失良機。


    從天而降的機會並不一定會一直等著你。該伸手時不伸手,又怎能把握住榮光。


    第二條,主動推進局麵。


    不放跑機會的確重要,但機會不會經常降臨。或許,說不定會在機會快來臨時遭到妨害。一味地等待上天的恩惠,總有一天會幹涸枯萎。


    『芙蘭亞,不要陷入被動。要以自己的意誌將世界卷入其中,這才是執政者』


    聽從維恩的這番建議,芙蘭亞現在做出了某個安排。


    並且這個安排動用了她最強的底牌──那那吉和傑諾薇婭。


    「你覺得會順利嗎?希裏吉斯」


    「除非擁有洞悉未來的雙眼,否則臣也無法斷言。但不得不說,哪怕最後迎來失敗,想出這一計劃並付諸行動,殿下的果斷也遠非常人所能及」


    希裏吉斯這番話讓芙蘭亞輕鬆了不少,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一名隨從走了進來。


    「打擾了。芙蘭亞殿下,有兩件事要向您匯報」


    「是什麽?」


    「方才,有客人來訪宅邸」


    「客人?」


    芙蘭亞和希裏吉斯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感到奇怪。


    客人。今天應該沒有會客的預定。


    「還有一件事,負責監視王國的人發回了聯絡。有一名貴客來到了王宮」


    這句話吹散了芙蘭亞一直抱有的疑惑。


    絕對沒錯。既然在這個時機來訪,應該是特露切拉王女的安排。


    「知道那位貴客是誰嗎?」


    隨從點點頭,表示肯定。


    「──是列貝提亞教福音局局長,卡璐朵梅裏亞」


    ◆◇◆


    「卡璐朵梅裏亞來了……?」


    宰相馬萊接到部下的報告,不禁皺起眉頭。


    「是的,對方希望謁見陛下……請問該如何應對?」


    「……對方是列貝提亞教的重鎮,聖王的代理人,總不能拒絕她。讓勞倫斯陛下前往謁見大廳。我也立刻過去」


    一邊向部下發出命令,馬萊一邊思考。


    為什麽,挑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麽目的。


    是偶然嗎。可要說是看準了這個時機也說得通。


    (至少,不能疏忽大意……)


    他不滿地嘖了一聲,前往謁見大廳。


    謁見大廳之中,衛兵和家臣們,以及勞倫斯王已經就位。


    「陛下,感謝您特地前來」


    看向行了一禮的馬萊,勞倫斯聲音顫抖地說道。


    「免、免禮。比、比起這個,馬萊,我聽說福音局局長來了」


    「是的。您不必擔心。一切請交給微臣」


    向勞倫斯解釋也沒有意義,於是馬萊迅速結束對話,看向謁見大廳的出入口。隨後沉重的大門徐徐打開,一名女性從門後現出身影。


    「──突然來訪,十分抱歉。我是列貝提亞教福音局局長,卡璐朵梅裏亞」


    身在謁見大廳的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根據資料上記載的年齡顯示,卡璐朵梅裏亞應該是個老媼。


    然而站在他們眼前的卻是散發著妖豔的光芒,肌膚水潤、秀發柔潤順滑的妙齡少女。光看她的外貌,三十多歲,不,哪怕說是二十多歲也會有人相信。


    但眾人也同時理解了另一件事。這個女人非比尋常,很危險。


    「啊,唔,哦……」


    明知危險卻無法挪開視線,其魅力使得王座上的勞倫斯失去了話語。主君這幅狼狽模樣反而讓馬萊清醒過來。


    「……歡迎您來訪,卡璐朵梅裏亞閣下」


    先口是心非地表示歡迎,馬萊繼續說道。


    「那麽,您來我國有何貴幹呢。倘若是來觀光的話,您大可放心四處遊覽」


    馬萊麵露戒備之色,向她問道。


    「關於此事……請稍等一下」


    卡璐朵梅裏亞帶著歉意說道。


    突然跑過來,結果還讓人等一下究竟是什麽意思,馬萊滿心疑惑,就在這時,有個嬌小的人影出現在卡璐朵梅裏亞背後的大門處。


    「噢,遲到了嗎。真是抱歉」


    人影的真身是特露切拉。


    馬萊愈發感到疑惑。特露切拉先是向卡璐朵梅裏亞寒暄了幾句,隨後站到了她身旁。無論是對於卡璐朵梅裏亞在這裏的事情,還是對於自己和卡璐朵梅裏亞一起謁見的事情,特露切拉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猶豫。看來不是走錯地方才來到這裏。


    「特露切拉王女,這究竟是……?」


    「是我邀請的。因為我的要事也和王女有關」


    卡璐朵梅裏亞代為回答了馬萊對特露切拉提出的疑問。


    兩人串通一氣,達成了協定。馬萊注意到這個事實的瞬間,心中湧上一股強烈的不詳預感。


    「……那麽容我再問一遍,卡璐朵梅裏亞閣下的要事是指」


    不可以問出口,但卻不得不問。站在難以掩飾心中糾結的馬萊麵前,卡璐朵梅裏亞輕啟朱唇,嫣然笑答。


    「──我來向德魯尼奧王國下達最後通牒」


    ◆◇◆


    喧鬧聲在謁見大廳中擴散開來。


    「最後通牒……?」「怎麽回事」「為何列貝提亞教要這麽做」


    內心的不安使得在場眾人紛紛將自身疑惑道出了口。


    馬萊對他們大聲嗬斥道。


    「肅靜!這裏可是禦前!」


    在馬萊的嗬斥下,謁見大廳恢複了安靜。但這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馬萊對此心知肚明。


    「……卡璐朵梅裏亞閣下,剛才的發言究竟是何含義!?」


    「是何含義什麽的……難道事已至此您還打算狡辯嗎?」


    卡璐朵梅裏亞說道。


    「德魯尼奧王國對列貝提亞教做出了嚴重的背叛行為,此事無法置之不理。如果不立刻糾正該行為,列貝提亞教將把德魯尼奧王國視作明確的敵國」


    「──不可能!」


    馬萊大喊出聲。


    「德魯尼奧王國一直以來舍身忘我地支持著列貝提亞教!居然說我國背信棄義,豈有此理!」


    語氣粗暴地回應對方的同時,馬萊在心中迅速思考。


    西方諸國的內部爭鬥有可能引來列貝提亞教,他早已考慮到了這一點。雖然德魯尼奧參與戰爭,但本質卻是索爾傑斯特王國的兄妹之爭。馬萊原本以為,列貝提亞教會在決出雌雄之後才來介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展開交戰的匯報還沒傳到列貝提亞教,卻被單方麵地做出了宣告。


    推測不出卡璐朵梅裏亞的意圖。並且,在政治場合如果看不穿對方的意圖,即意味著被對方奪去了先手。


    「我國究竟犯下了何等罪行,以至於貴方提出這樣的主張!?」


    卡璐朵梅裏亞嫣然一笑,回應了馬萊的疑問。


    「充當東列貝提亞教的急先鋒,攻擊索爾傑斯特王國」


    利刃毫不留情地揮向德魯尼奧王國。


    「這就是,你們的罪行」


    「────っ!」


    馬萊震驚得渾身顫抖。


    東列貝提亞教。和索爾傑斯特王國的戰爭還情有可原,馬萊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此時會提及東列貝提亞教。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德魯尼奧王國接受了東列貝提亞教的高額援助。此次還進攻了索爾傑斯特王國。這無疑是東列貝提亞教利用德魯尼奧王國發起的侵略行為」


    馬萊一時無言以對。


    接受東列貝提亞教援助一事是事實。進攻索爾傑斯特王國一事也是事實。雖然這兩件事毫無關聯,但把它們聯係到一起卻毫無違和感。


    「不、不對!」


    馬萊身旁的勞倫斯忍不住喊叫出聲。


    「我國並不是出於這種目的,向、向索爾傑斯特王國出兵的!」


    勞倫斯的視線投向了在卡璐朵梅裏亞身旁默默注視著事態發展的特露切拉。


    「打倒篡奪王位的卡布拉,讓王位回到正統繼承人的特露切拉王女之手!這才是我國的目的!沒錯吧!?特露切拉王女!」


    勞倫斯的主張是正確的。德魯尼奧王國之所以出兵是因為和特露切拉締結了協議,而她作為索爾傑斯特王國王女給出了許可。德魯尼奧王國沒有擅自挑起戰爭。隻要她能這麽作證,這件事就過去了。


    所以特露切拉,


    「那麽,這是在說什麽呢?」


    她露出極其純真的笑容,踢飛了德魯尼奧提供的梯子。


    「這些話,妾身還是第一次聽說」


    「哈───?」


    不僅是勞倫斯,在場眾人也滿頭霧水。


    德魯尼奧為了讓特露切拉登上王位,派出了軍隊。這是德魯尼奧王國的官方看法,也是確切無疑的事實。


    這個事實,被顛覆了。


    而且還是被特露切拉王女本人。


    (──被算計了!)


    意識到事情不對,馬萊不禁沉吟起來。


    特露切拉給我國正當理由,讓我國發起軍事行動,卡璐朵梅裏亞聲討這樣的行為,然後特露切拉看準時機收回正當理由。


    不用懷疑了。特露切拉和卡璐朵梅裏亞已經串通好了。為了此時此刻事情會變成這樣,兩人布下了陷阱。


    「這……這算什麽!」


    勞倫斯氣勢驚人地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我國是,士兵是,為了幫助特露切拉王女!」


    聞言,卡璐朵梅裏亞朝身旁拋去視線,


    「聽說是這樣哦?特露切拉王女」


    「可就算這麽說,妾身也想不起來呢」


    特露切拉和卡璐朵梅裏亞看向彼此,爽朗地笑了。


    看到兩人嘲弄般的態度,勞倫斯憤怒了。


    「衛、衛兵」


    平時沉默不語的國王發出了怒吼,衛兵們嚇得渾身發抖。


    「抓住她們!侮辱我國,難以原諒!」


    「聽到了嗎?卡璐朵梅裏亞閣下」


    「企圖狡辯,行不通便用武力威脅。這可不太好呢」


    特露切拉和卡璐朵梅裏亞依然遊刃有餘。這反而更加刺激到了勞倫斯,馬萊這時插入對話。


    「陛下,請您等等!對這兩位出手的話,對列貝提亞教的辯解就站不住腳了!」


    「那你要我放過她們嗎!?別開玩笑了!衛兵!」


    勞倫斯再次向衛兵下令。


    「住手!都別動!」


    馬萊立刻製止這個命令。


    「喂,我說」「這該聽誰的」「當然是陛下的命令啊……」「不過,可是啊……」


    衛兵們麵麵相覷,思考究竟該聽從誰的命令。是原來的主人勞倫斯,還是實際的主人馬萊。


    馬萊控製住了這個滑稽的狀況。


    「陛下貴體欠安!立刻送回房間!」


    馬萊對更親近他的衛兵下令,強行把勞倫斯帶離了謁見大廳。然後,他向饒有興趣地注視著這邊的卡璐朵梅裏亞開口道。


    「卡璐朵梅裏亞閣下,列貝提亞教的通告我國確實收到了。然而事出突然,希望答複能暫緩些時日……!」


    卡璐朵梅裏亞笑答道。


    「嗬嗬,是呢。看在你們愉快的應對上,再等幾天吧。……那麽,今天先告辭了」


    卡璐朵梅裏亞從容不迫地背對馬萊,逐漸走遠。


    特露切拉也緊隨其後,轉身離開。


    「特露切拉王女……!你……!」


    特露切拉愉快地向不禁吐露出憤恨聲的馬萊說道。


    「嗬嗬,妾身也回宅邸了。好好休息,說不定會想起什麽重要的事呢」


    踏著可恨而又輕快的步伐,特露切拉也離開了謁見大廳。


    就這樣,當主演們接連離開後,馬萊憤怒地錘向牆壁。


    「大人……!」


    部下不禁跑到他身旁,馬萊拎住部下的領口,指示道。


    「……下達封口令。絕對不能把發生在謁見大廳的事泄漏出去!還有,別讓勞倫斯離開房間。絕對不行!現在他要是暴走的話,一切都會徒勞無功!」


    「遵、遵命!」


    「讓傳令兵去做準備!停止我軍的所有戰鬥行為!絕對不能對索爾傑斯特出手!」


    「但是大人,倘若按照預定計劃,現在已經展開交鋒了。傳令兵恐怕趕不上」


    「閉嘴!不管趕不上還是其他什麽,總之給我行動起來!還有尤安!立刻抓捕待在王宮的東列貝提亞教成員。之後,在國內的相關人員也全都抓起來!」


    「這、這樣好嗎?」


    「雖然不覺得用他們的人頭能平息事態,但繼續放任下去也隻是擴大傷口罷了!趕快抓人!」


    收到命令的部下們有如小蜘蛛一樣四散而去。


    (可惡,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看到特露切拉和卡璐朵梅裏亞站到一起時便產生了不詳的預感,隻是完全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考慮到特露切拉計劃的開端……也就是說,是這麽一回事?)


    特露切拉想得到王位,對她來說兄長卡布拉是個阻礙。


    於是公開暴露自己的野心,讓其兄長感到急躁,之後特意離開祖國,引誘其兄長犯下暴行。利用兄長解決了礙事的父親。接下來利用德魯尼奧解決礙事的兄長。她看穿了我們這邊的意圖,成功讓德魯尼奧派出了軍隊。


    但是借助德魯尼奧的力量的話,即位後無疑會受到幹涉。於是最後打算使用列貝提亞教解決礙事的德魯尼奧。


    (不得不說,真是個荒唐的計劃……但卻偏偏被這個計劃逼得走投無路……!)


    是哪裏弄錯了。接受東列貝提亞教的援助一事嗎。還是認為索爾傑斯特王國的動亂是良機的那一刻嗎。又或者說,錯在不該因為特露切拉是個小姑娘就輕視她嗎。


    (不管怎樣,必須找出存活下去的辦法……)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部下踏著慌張的步伐回來了。


    「大人,尤安不在房間裏!」


    「其他的東列貝提亞教成員也是,哪裏都找不到!房間也全都空空如也!」


    「你說什麽……!?」


    這不是偶然。對方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藏起來了。


    「……去找!應該還沒走遠!」


    馬萊邊下達指示邊思考。


    不抓住尤安一行人的話,德魯尼奧的立場會越來越危險。


    雖然暫緩了幾天,但在這期間能想出多少對策呢。


    (要是,想不出任何辦法的話……)


    必須存活下去。


    哪怕,舍棄除自己以外的一切。


    ◆◇◆


    馬萊下達的封口令未能奏效,在德魯尼奧王宮中發生的騷動逐漸在城中的權貴間擴散開來。


    「正如殿下所料,風波又起……」


    「話雖如此,沒想到列貝提亞教會出現在這裏呢」


    並且獲取到了封口令未能封住的情報的陣營之中,也有芙蘭亞她們。


    至於說和德魯尼奧王國幾乎沒有關係的她們如何得到了這個最新情報,則是因為,


    「出乎我意料的,反而是你來這裏這件事呢」


    位於芙蘭亞視線前方。


    站在這裏的是馬萊拚命在找的那個人──既是傳教士又是樞機主教的尤安。


    他在得知卡璐朵梅裏亞抵達王國的消息的同時,率領部下秘密來訪。


    「真虧你能察覺到危險呢」


    「當傳教士的人,必須能敏感地察覺到接近自身的危險。我已經對各地的信徒下達了指示,他們在收到聯絡後也會立刻躲藏起來」


    明明是生死攸關的情況,尤安卻爽朗地笑了。


    芙蘭亞對他這副態度既無語又欽佩,開口道。


    「所以就跑到我這來避難嗎,應該還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吧?」


    「隻打算逃跑的話確實如此。然而若是想留在此地看清今後的發展,唯有尋求您的庇護」


    芙蘭亞是納特拉的代表。尤其是因為卡璐朵梅裏亞的出現而導致局麵撲朔迷離的現在,德魯尼奧一方應該也不希望讓納特拉感到不快。尤安一行人躲藏至此,就算被察覺了,德魯尼奧也會先斟酌是否該介入此事。


    「不過老實說,我本以為會被拒絕。萬分感謝芙蘭亞王女願意接納我和我的部下」


    「納特拉王室接納遭受迫害的弗拉姆人的寬容精神,世代傳承至今」


    芙蘭亞微微一笑,


    「雖然很想這麽說,可實際上不過是因為有利用價值罷了」


    「請您無需介意。我的信仰之心還遠遠不夠,比起博愛精神,放有黃金的天平更能讓我安心」


    尤安笑容滿麵地回應道。


    「不過,我等如今被趕出王宮。除去逃離前在王宮得知的情報,沒有其他能幫上忙的地方」


    「光是如此便價值千金了。明日我會詳細詢問一番,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想必部下們也覺得閣下在身旁會更安心吧」


    「那麽,恭敬不如從命」


    尤安禮貌地行過一禮,離開房間。


    雖然他看上去從容不迫,但好不容易在德魯尼奧積累起來的東西盡數化為烏有。心中還是有想法的吧。


    並且從精神層麵上說,身旁的這個男人也是一樣。


    「希裏吉斯,雖然情況艱難,可你也稍微休息一會兒吧」


    「遵命……」


    由於卡璐朵梅裏亞來訪,德魯尼奧王國被逼入了困境。祖國深陷困局,想休息也休息不成吧,但看到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又擔心他會因此倒下。


    「……臣明白了。先暫且告退」


    希裏吉斯自己也意識到了吧。他微微點了點頭。


    「嗯。等你醒了再商量今後的計劃吧」


    就這樣,目送希裏吉斯離去,房間裏隻剩下了芙蘭亞一個人。


    換做平時,那那吉總是藏在暗處,現在他卻不在。從這個意義上說,罕見地隻剩下芙蘭亞一個人。然而她現在,並沒有餘力在意這些事情。


    (福音局局長卡璐朵梅裏亞……)


    王兄告訴過自己,這人相當危險。想必是達成了某種交易,不過沒想到特露切拉會拉攏這麽危險的人。


    (這樣下去的話,德魯尼奧王國會被其他諸國蠶食殆盡)


    西方諸國中如果有國家被列貝提亞教認定為敵國,等於被判處死刑。更何況德魯尼奧王國接近西側的中心地帶,是其他國家眼中的有益土地。其他各國想必會趁著這個好機會想辦法瓜分德魯尼奧。


    芙蘭亞和希裏吉斯做了約定。如果願意真正成為她的家臣,便為解救他的故鄉德魯尼奧王國盡一份力。但再這樣下去將無法實現這一約定。


    (雖然派出了那那吉和傑諾薇婭……可即便兩人都成功了,也很難控製住現在的局麵)


    一招。還差一招。


    可是在自己伸手所能及的範圍內,還能期待什麽呢。


    芙蘭亞煩惱不已。就在這時,傳來了窗戶被敲響的聲音。


    「……?」


    她納悶地看向窗戶,大吃一驚。


    她發現窗外有人。


    不禁想要大喊出聲,但是急忙忍住了。因為雙腳踩在窗框上的,是芙蘭亞十分熟悉的人。


    「──妮妮姆!?」


    她急忙打開窗戶,叫出對方名字。窗外的來人無疑是維恩的隨從──妮妮姆。


    「噓。請保持安靜,芙蘭亞殿下」


    妮妮姆低聲說完,悄無聲息地進入房間。


    「誒,為、為什麽會來這裏?」


    她沒聽說妮妮姆會被派來這裏,完全出乎意料。


    「這是維恩殿下的命令。恕我僭越,因為不清楚您這邊的情況,所以才以這種方式前來」


    德魯尼奧是歧視弗拉姆人的西方國家。考慮到這裏發生了戰爭,如果芙蘭亞真的成了人質,妮妮姆不從正麵進來也情有可原。視情況而定,宅邸之中可能到處都有德魯尼奧的人在看守。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會感到驚訝。


    「芙蘭亞殿下,您有被囚禁或受傷嗎?」


    「沒有,你放心吧。除了宅邸被人監視之外,基本上很自由」


    「您這麽說我便放心了。再加上那那吉也在您身旁,應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話說到一半,妮妮姆產生了懷疑。


    「……殿下,那那吉在哪裏?」


    那那吉身為芙蘭亞的護衛,在妮妮姆抵達窗外的時候本該守候在芙蘭亞身旁。現在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啊,那個,我拜托他去了其他地方」


    「您說他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不在殿下身邊?」


    妮妮姆目光如刃。芙蘭亞差點被她的氣勢壓倒,但還是堅持住了。


    「是,是的,但必須這麽做」


    雖然把妮妮姆看作姐姐,但這是自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如果那那吉會因此受到指責的話,自己有替他承擔的義務。懷著這樣的決心,芙蘭亞回視妮妮姆的赤瞳。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先敗下陣來的是妮妮姆。


    「……既然芙蘭亞殿下都這麽說了,真拿您沒辦法。但在那那吉回來之前,我會替他待在您身邊」


    「嗯,拜托你了」


    芙蘭亞鬆了口氣。


    然後她打起精神,向妮妮姆問道。


    「所以妮妮姆,你隻是來確認我是否平安嗎?」


    「不,維恩殿下還托我帶來了這個」


    妮妮姆取出用封蠟封好的書信。為了順利帶來這封信,王兄才特意派心腹妮妮姆過來。正因如此,這封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


    然而,就算明白這一點,不,正因為明白這一點,芙蘭亞才在接過信時猶豫了一下。


    王兄把這次出使外國的任務全權交給自己負責。自己也想回應王兄的期待。正因如此,不由得擔心,萬一裏麵寫有催自己回國的內容該怎麽辦。


    自己理解王兄擔心的心情。但又希望王兄能相信自己到最後,交給自己來處理。芙蘭亞是這麽想的。


    「芙蘭亞殿下?」


    「……不,沒什麽。我會確認的」


    從妮妮姆手中接過信,閱讀信中的內容。


    信上寫的內容和自己預想的一樣,催促回國的內容──並不是。


    芙蘭亞大為震驚,她重新看了好幾遍,隨後說道。


    「……妮妮姆,王兄是什麽時候想到了上麵寫著的事情?」


    「在聽到索爾傑斯特王國發生政變時」


    信上寫著這樣的內容:作為兄長,打算為在那邊努力的妹妹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那無疑是能成為芙蘭亞助力的內容。不僅如此,甚至可以說是芙蘭亞渴望著的下一招。


    正因如此,芙蘭亞才感到不寒而栗。


    因為在索爾傑斯特發生政變的那一刻起,王兄就已經預測到了這一步。


    「……真的,不愧是王兄呢……」


    「還有一句口信,『當然,如果是我多管閑事的話,你就當沒讀過吧』」


    「不,不會的,我會活用好王兄的關心。這樣一來……不,一定沒問題」


    芙蘭亞在腦中描繪藍圖。


    一條通往從此刻起平息這個事態的道路。


    渾身發抖。這是歡喜的顫抖。或許,王兄也體驗過這種感覺吧。這種猶如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全能感──


    「……嘿」


    芙蘭亞啪啪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不行。如果沉醉於這種感覺,會摔跟頭的。和王兄不同,自己還不夠成熟。哪怕發現了良機,也要慎重而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


    「妮妮姆,幫我個忙。有件事必須立刻去做」


    「遵命。……不過究竟要做什麽?」


    聞言,芙蘭亞猶如其兄長維恩一般,咧嘴一笑。


    「當然是,去做壞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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