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後天或者大後天,他說到時候會聯係我。”葉懷寧聞言眉頭蹙得更緊:“他要是聯係你了,你讓他立刻回我電話。”小張趕緊應下。掛斷電話,葉懷寧心裏七上八下不得太平。季饒昨天明明說的是要去工作,怎麽又回老家了?……他到底在搞什麽?病房。護士進門來給季饒打止痛針,季饒別過頭滿頭都是冷汗,但一聲沒吭。藥水全部推進去後,一貫沉默的護士忽然小聲開了口:“你是第一個我見過選擇局麻摘腺體,之後還能一直保持清醒,沒有暈過去的,……你何苦要做這個?”季饒轉眼看向她,麵前的小護士不像這裏的其他人那樣冰冷無情、公事公辦,看著他的眼中有隱約的不忍,他試探問:“你認識我?”護士的目光動了動,嚅囁道:“認識,……我其實是你的粉絲,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季饒不動聲色地打量她,護士眼神閃躲,回避他的視線。“那你呢?你又為什麽選擇來這個地方工作?”對方沒吭聲,低了頭收拾東西,季饒繼續追問:“我這兩天觀察下來,發現這裏應該有不少人都不是自願來做這個的,至少我剛來那天碰到的那個想跑的女人肯定不是,你在這裏工作,不會覺得良心不安嗎?”被季饒的目光盯著,護士沉默一陣,低聲問他:“那你呢,你是自願的嗎?”“我是沒辦法,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選擇這條路。”季饒坦然說。護士自嘲道:“誰不是走投無路,要是有的選,我也不願意在這裏工作,在這個地方我沒有一天能睡得安穩。”季饒還想問,護士好似忽然生出了警覺,提醒了他一句好好休息,趕緊收起東西離開。季饒隻得作罷,躺回床中手搭上額頭,閉起眼。止痛藥效已經起來,熬過今天就好了。他不後悔做個,從一開始他來這裏就下定了決心,不隻是為了拿證據,是他想要這麽做。越是痛苦,他越是心疼葉懷寧,現在雖然難熬,至少他滿懷希望,不像那時的葉懷寧,是獨自一人在黑暗和絕望中掙紮沉浮。腺體摘除的第三天,季饒已經能下床,頸後依舊隱隱作痛,但不再需要止痛針,吃藥就能緩解。他又被人帶去做了一次身體檢查,也再次見到了那個被強摘腺體的女人。女人坐在輪椅裏被人推著過來,同樣來做檢查,她神情麻木一動不動,沒再試圖反抗,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季饒幾次看她,但被人盯著,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中途季饒檢查完一個項目,出來時聽到女人小聲跟人說:“我要去上洗手間,我自己去,你們不要跟著。”洗手間就在走廊前頭些,護士把人送過去,在外頭等。季饒在走廊坐下等報告,沒幾分鍾看到護士被人叫去拿東西,洗手間外沒了人,立刻起身過去。敲omega洗手間的門沒反應,他直接推門進去。女人沒進隔間,正推開洗手間窗戶,試圖攀爬上去,這裏是七樓,跳下去非死即傷。季饒臉色乍變,大步進去將人拉下。“你放開我!放開!讓我死!讓我死了吧!”女人拚命掙紮哭喊,季饒捂住她的嘴,厲聲說:“你冷靜些,別喊,別把他們引來,你這樣跳下去就什麽都沒了,他們不會管你死活的!”女人死死攀著他的手,嗚嗚咽咽地哭,季饒深吸氣,問她:“你是不是被他們逼迫,強行摘除了腺體?”“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你來這裏的原因告訴我,我跟你保證,隻要你說出來,一定能讓他們還你一個公道。”女人大睜著的眼睛裏不斷滑下眼淚,對上季饒堅定的目光,緊繃的身體逐漸軟下,季饒鬆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再次說:“你相信我,我來這裏,為的本來就是這個。”女人身體哆嗦了一下,哽咽道:“我是被我丈夫賣來這裏的,他們評估我的腺體等級很高,我丈夫以五十萬的價格把我賣來了這裏,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吧……”兩天後。依舊是那個吳姓男人將季饒送出來,這一次他在車上好好睡了一覺,直到被人拍醒,重新回到城南公墓的停車場,已經是傍晚。下車時男人笑著提醒他:“回去記得遵醫囑吃藥,對你身體恢複有好處,合作愉快,下次還有客戶有需求,可以給我們介紹生意,買賣都行,哪天你自己再賺到錢了,也可以來重新挑一個好的腺體。”季饒冷淡點頭。男人送他下車,最後跟他握手。季饒盯著他的眼睛,忽然問:“我去了你們那裏才發現,還有很多人是被強迫出賣的腺體,你們不顧他人意願,強行為他們摘除腺體,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怕遭報應嗎?”男人臉色微變,隨即又鎮定道:“季先生說笑了,哪有那麽多被強迫,不過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正規醫院還有無休無止的醫鬧呢,我們這種機構,碰上一兩個貪心不足的,都是常有之事,當然,我相信季先生不是這樣的人。”季饒輕蔑笑笑,沒再浪費口舌。男人離開後,他坐上自己的車,第一時間打開手機。有幾通來自葉懷寧的未接來電,還有他發的微信消息:“你去哪了?看到回話。”“你到底去哪了?不想回電話以後都別回了。”“你到底做什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