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妃竟拿出了一封老南陽侯給東夷國主的親筆書信相迫,逼趙老夫人毒殺閔後。


    當時宋妃道:「這東西,不拿來與你作交易,於我根本無用。南陽候是死是活,對我來說也沒多大分別,但想來對夫人您,是很重要的了?隻要夫人將這安魂香想了法子置於皇後娘娘寢殿之內,十日之後,我定會將侯爺的書信交還給夫人。」


    「夫人也不必擔心我不守諾言,這安魂香是我的東西,陛下也是知道的,這東西本身並無毒性,但隻要遇到皇後娘娘寢殿中的一些東西,就會致毒,若是屆時我不交還東西給夫人,夫人隻管和陛下告發我即是,反正誰也不會信,是夫人您害得皇後娘娘的。」


    事後宋妃也的確依諾將老南陽候的那封親筆信交還給了趙老夫人,兩人之後也都幾乎再無交集。


    此事趙老夫人自然無法對自己的父兄啟齒,她本來也並不欲將自己的所為告訴自己父親。可是閔皇後身邊的人並非無能之輩,她的貼身大宮女術香還是懷疑上了趙老夫人。


    當時閔皇後的父親,趙老夫人的兄長已經到了京城,暗中一直在追查此事。


    趙老夫人驚恐無奈之下,隻好向閔老太爺坦白了此事。


    隻是她不敢說她是為了老南陽侯的事而毒殺了自己的侄女閔皇後,所以閔家的舊事便成了借口,又說宋妃以自己兒子的性命逼自己……


    求了閔老太爺處理了術香,放棄深究下去。


    這些事,是趙老夫人埋在心底最深的恐懼,多一個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險,南陽候府就多一分凶險。


    兄長如何能將此事告知一個晚輩?


    她驚恐又憤怒。


    趙老夫人慢慢直起腰,把萬千情緒都壓進了腹中,避開閔流妘的眼睛,看著外麵,硬聲道:「你說得容易,那些舊事,若是露出一星半點,就可能會給我們閔家帶來滅族之禍,宋妃那時已經孤注一擲,若她那一胎再沒了,難說不會做些什麽瘋狂的事情。」


    「況且那時高宗皇帝對我們閔家已起戒心,皇後在,陛下甚至連立太子一事都在猶豫,皇後去了,反而讓高宗皇帝更要安心一些,對我們閔家並無壞處。」


    趙老夫人以為,隻要下一任皇帝是他們閔家的外孫,閔家就並沒損失太多。要不然,為何自己父親和兄長能那樣輕易接受了自己毒殺了皇後一事?


    閔流妘瞅了趙老夫人一眼,不置可否。


    爭辯這個可沒什麽意思。


    她不再糾纏於那些前事試探趙老夫人,轉而道:「姑祖母,隻是您不奇怪宋妃為何會知道我們閔家那樣機密的事情嗎?你答應她的時候,沒有什麽顧忌嗎?」


    趙老夫人轉頭瞪著她,她當然奇怪,當然顧忌,不僅僅是奇怪和顧忌,更是心懷恐懼。還有那封自家老爺寫給東夷國主的信到底是如何到了宋妃手中的,那甚至都已經成為她心中多年的心病,隻是一直無從得知罷了。


    閔流妘看著她表情,低歎道:「因為宋家是北定王府的人。」


    趙老夫人先是一愣,隨即就是臉色大變。


    宋家是北定王府的人,宋妃是北定王府的人,那自己毒殺閔皇後的事北定王府就有可能也是知情的。


    那現如今兒子竟然要去做北路軍的統帥,征討北定王府……


    趙老夫人麵上的血色盡失,及至此刻,她所有的硬氣,驕傲和理直氣壯終於再支撐不住,手扶住座椅扶手,渾身顫抖。


    讓兒子率領大軍征討北定王府,若是北定王府以自己毒殺陛下母後的事情脅迫兒子,輕則兒子隻能以死避事,重則南陽侯府將麵臨滅頂之災。


    閔流妘看著她在痛苦驚懼中掙紮,卻是麵色紋絲不動,半點聲不出。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還是趙老夫人慢慢平息下來,她抬頭看閔流妘,聲音像從地獄裏麵爬出來,帶著滿滿的陰濕和空洞道:「你先時說你願意陪你表叔去遼東,就是說此事你有解決之法了?」


    閔流妘點頭,看著趙老夫人的眼睛,道:「擒賊先擒王,老北定王若死,北定王兩子不和,遼東那邊勢力就會分割,屆時便不足一懼。暗部那邊已經在商議,想法直接刺殺北定王,我會請纓執行此任務。若是北定王聯絡表叔,我肯定會最先得到消息,自會幫姑祖母幹淨的處理了此事。」


    此話也是隱含威脅,若是由暗部其他人得到消息,然後將消息直接傳給皇帝,那就做什麽都沒有用了,南陽侯府等著抄家滅族吧。


    趙老夫人張了張嘴,道:「好,若此事得以解決,我必會如你所願。」


    閔流妘笑了笑,然後又慢慢收了笑意,歎道:「姑祖母,到了這個地步,我入不入宮,已經不是我自己的願或不願,這天下事,千絲萬縷的,你何時知道會有哪條絲哪天會冒出個頭來?也唯有站到君王的身側,走到最頂峰,育下下一代君王,才能保證我們閔家安全無虞了。」


    又用隻能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遼東和東夷的事情若是解決的順利,以陛下的心思,是不會再給閔家更多的恩寵了。但若是那時夏氏已不在,祖父親自求陛下,讓我入宮,想來陛下也是不會拒絕的。」


    夏氏有孕,女子生產之時從來都是一腳踩在鬼門關上。且她甚少和宮中接觸,不日即將離開京城赴遼東,夏氏若是出事,永遠不會有人將這事聯係到她的身上。


    成昭三年,九月。


    以宓已經有八個月的身孕。


    穆元禎七月底離京,到底是去了遼東還是去了燕北,或者是其他什麽地方,京中沒人知道。


    遼東和燕北的戰事都膠著著,遼東那邊是北定王府退守離山郡,兩邊都僵持著,而燕北那邊原本東夷已經破了大周的邊境城倫州,然後和大周的援軍碰上,東夷王都那邊又發生異動,東夷軍又退回到了東夷的多赤州。


    這些時日淮寧公主時常入宮陪伴以宓。


    自從上次以宓找了她和南陽侯夫人談過,穆元禎敲打過南陽候,南陽候府也沒再逼她給駙馬納妾什麽的,大約是趙老夫人還和她談了談,她對著以宓就親熱了許多。


    因著穆元禎不在宮中,道是怕以宓在宮中悶得慌,就常帶了馨姐兒入宮陪以宓說說話,讓馨姐兒和阿意,陳阡等人一起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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