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縣有兩千一百多戶五千多人,算是一個大縣。其中百夷眾多,十裏不同風八裏不同俗,連語言差別也很大。趙二帶著他們夫妻倆去的第一個寨子是玉水寨,早晨從縣城出門,中午就到了。


    許清嘉在京中被科普過南華縣基本資料,縣城裏雖然也有夷人,但還有軍戶以及各地來往的商戶,官話都是漢話,基本溝通無障礙,至多覺得此間略微帶點異域風情。但真到了玉水寨門前,碰見穿著黑褂子包著頭的夷人,他便掀起車簾問趙二:「可會夷語?」


    趙二木著臉搖頭。


    許清嘉:「……」


    胡嬌:「……」


    語言溝通不了真要命。


    現在感覺不到異域風情的美麗以及新奇了。


    三個人下了騾車,一溜兒排開站在玉水寨門前,對著遇頭撞上的夷人青年束手無策。那青年見三人著漢服,其中一人還著公差服色,比比劃劃說了好久,可惜了他麵前這三人一律茫然的神色,青年麵色頓時發急,似乎隱隱帶了點凶意。


    趙二默默的朝後退了一步。


    這種需要外交的情況下,似乎由領導出麵更合適。


    他雖寡言老實,也不表示喜歡搶領導風頭。


    許清嘉讀書多年,極力支棱著耳朵去聽……單獨拆開似乎都聽著是熟悉的章節 ,真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這青年在說什麽了。


    胡嬌……她忙著挺身而出,直接站在了許清嘉麵前,以防萬一這背著長弓的夷人漢子發難,憑她的力氣似乎可以抵擋一時。


    最後還是那青年說的太累,索性轉身走了。


    趙二:「他走了。」


    許清嘉:「這是……生氣了?」


    胡嬌的思維比較發散一點,立刻十分緊張的將許清嘉往自己身後塞:「他這是回去找一幫人回來揍咱們?」想到自己的身手,好久沒找人打過架了,隱隱還有幾分興奮感。但看到身邊的落後份子許清嘉,這一位從認識到現在都是典型的模範生,從來沒聽說過還有打架這項技能,立刻嚴肅認真的叮囑許清嘉:「一會打起來,你隻管遠遠站就著好,別到時候誤傷了你。」若有板磚,她都準備撿一塊來。


    這樣就更有安全感了。


    許清嘉:「……」


    大敵當前,胡嬌完全沒注意到許清嘉的表情。她幾乎沒跟夷人深入打過交道了解過,了不起在街上碰到會漢語的夷人賣東西,便順手買個吃的玩的小物件,旋即走開,壓根不算打交道。夷人唯一給她的印象就是各種完全有別於他們的斑斕的服裝以及明晃晃的銀飾。


    過得一刻鍾,便有一群夷人向著他們的方向衝了過來,趙二又接連退了好幾步,似乎有幾分退卻。他習慣了給同僚背黑鍋卻不代表喜歡挨打。虧得打頭的夷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開口便是漢話。


    後來……等他們一個多月以後回到南華縣,胡嬌除了膚色曬黑一點之外,酒量大漲。


    她總結在百夷村寨橫行不倒的利器,一樣是微笑,一樣是酒量。


    從第一座玉水寨開始,他們幾乎算是一路喝過去的。剛開始趙二還是個木訥樣子,後來居然還看到他開始笑了。


    隻不過辛苦是真辛苦,許清嘉不會偷懶,每至一處村寨必定下田去看當地春耕情況,最坑爹的是百夷人最開始是遊牧民族,這幾十年間才慢慢學會耕地定居,蓄養牛羊,以物易物……於是注定的他們的種田技術不會很好。


    用胡嬌的話說,每每不能解決百夷農戶春耕難題,比如種子水利之事,許清嘉就恨不得自己是農科博士。她覺得讓這位真正在田裏跟老農一般種田不太現實,當個技術顧問他可能比較樂意,就是荷包裏沒銀子,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幹看著加重了挫敗感,越往後走臉色越凝重。


    到了石羊寨,許清嘉的臉色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用趙二的話說,每年春耕,不管是誰前來督促,都不可能如許清嘉一般各個村寨都親自走一遍。


    石羊寨不同於別的村寨,別的村寨哪怕缺耕牛或者種子,此刻都已經在忙碌春耕。但趙二駕車到了石羊寨,發現這寨中隻有老人與孩子,且都懶洋洋的,完全不是春耕該有的狀態。


    難道石羊寨還靠著放牧維生,無人耕田?


    許清嘉問起趙二,趙二隻能搖搖頭。


    他就是個差役,平常抓抓小毛賊可以,關心全縣的生產情況……職責之外了啊。


    最重要是石羊寨的人見到陌生人都很有敵意,這一次三個人的直覺都沒有錯,他們很排斥別人進村寨。


    鑒於這種情況,這天晚上,他們在離石羊寨不遠處的山腳下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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