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縣衙他就要告假,但頂頭上司不在,許縣令命他坐鎮縣衙,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大可以嚇唬幾句,糊弄過去,人命關天,卻是無論如何也糊弄不過去的。


    其餘四名差役雖然也嚇的不輕,但見捕頭是這般慫樣,心裏未免鄙視他。


    趙二坐在縣衙大堂裏愁的腸子都要打成結了,恨不得裝病,最後還是一名差役瞧不下去了,心道:就憑趙二這樣子,恐怕這事要辦砸,許縣令看著是個好說話的,但高縣尉卻是個武人,這事辦不好回來肯定要挨板子。本著請人來頂雷的想法,他提醒趙二:「頭兒,大人雖然下鄉了,但夫人……夫人不是還在嗎?」捉鬼的時候夫人就很是厲害嘛,說不定這案子她也能破呢。


    就算破不了,將來縣令與縣尉回來了,難道還能追究夫人的責任不成?


    趙二一聽這話,如汪洋之中抓到了浮木一般,狂喜難言:「你說的沒錯,我這就去求見夫人!」要直往後堂闖,又省起這般不妥當,忙拔腳跑了出去,直接跑去後園子裏敲門,求婆子通傳。


    其餘三名差役瞧著他跑了,皆向那名出主意的差役舉起了大拇指:「兄弟,你這主意妙!」不然跟著趙二,他們也隻有挨板子的份兒。


    又有差役擦著汗表示:凶案現場鮮血淋漓,萬一嚇壞了縣令夫人可如何是好?


    那出主意的差役提醒他:夫人連鬼都不怕,難道還怕人?


    城東的一戶人家門口,此刻圍滿了人,都站在門口議論,哪怕大白天,卻都沒人敢走進去。之前來了差役,進去打了個轉,便走了,隻臨走吩囑門口的圍觀百姓,不許隨便進去。


    其實不用差役吩咐,也沒人敢進去的。


    一大清早,這戶姓賀的人家院門緊閉,路過的人能聞得到透鼻的血腥味,原本也無人注意,都匆匆而。時近中午,這家人也不見開門,最後還是左鄰吳姓男子前兩日借了他家花鋤,敲門去還,沒想到大門略一用力便推開了,院子裏照壁之上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吳姓男子自己都沒敢進去,站在這家門口喴了一嗓子,見無人出來,引的路人駐足,這才前去報官。


    圍觀百姓們此刻就在研究半開的大門裏,照壁之上蜿蜒幹涸的血跡,猜測案發狀況。


    胡嬌隨四名差役前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趙二以身體不適為由,請假回家了。胡嬌並未準他假期,她也沒這個權利,隻道:「大人將整個縣裏都托付給了你,趙捕頭這會兒撂挑子走人,讓誰去擔?」


    「偏勞夫人了,我實是……身體不適!」


    胡嬌也沒勉強他,自帶著其餘四名差役過來了。其中有一名差役還好心建議她:「夫人不如以白絹覆麵,也可阻擋一下血腥味。」被她采納了,點頭致謝。


    門口圍觀的百姓見官府又來人了,還是之前的四名差役,這次又加了一名白絹覆麵的女子,看不出麵目神情,都暗中猜測這女子的身份。見她帶著兩名差役進去了,另外留了兩名差役守門,都暗中咋舌,隻覺她膽子奇大。


    繞過照壁,院子裏地上也有血跡,此刻已經幹了,成了褐色的印跡。沿著血跡一路尋過去,在院子裏的花圃旁邊,看到一名倒下的四五歲孩童,孩子側趴在地上,眼睛睜的老大,麵目扭曲,顯示出案發之時的恐懼神情,另外一隻小手卻抓著脖子似乎無聲的在呐喊,又好似根本喊不出來……其狀可怖。


    胡妞扭過頭去,繼續往房裏走,先後看過了這家的其餘四位家庭成員。


    賀姓人家一共五口人,一位老母親,年輕夫妻外加一雙兒女。


    老母親聽說耳襲多年,被錘殺在房裏,年輕夫妻死在了自己房裏,桌上還有酒菜,酒是本地最常見的米酒,這種酒口感甜醇,度數不高,一般喝不醉人。丈夫是被砍殺,雙目圓睜,妻子卻是被人擰斷了頸椎,似乎都是毫無抵抗之力。


    最後找到的廂房裏睡著的小女孩子似乎有六七歲,似乎是被枕頭悶死的,瞧不清明顯的傷痕,但看表情似乎是窒息而亡……


    「本縣的仵作呢?」


    胡嬌細細看過一圈案發現場,這才想起來古代官衙還有仵作一職。


    「楊叔……在義莊……」事發突然,本縣仵作老楊頭一向是在城外的義莊裏呆著,沒事都不輕易進城,無人通知他也不知此間命案,這幾名差役跟著趙二就跟沒頭的蒼蠅似的,都想不起來去找老楊頭。


    也不怪他們,除了當年南詔國滅之時,此間死過大批的人,自立縣之後,哪裏出現過滅門案?


    這算是南華縣第一個滅門案。


    胡嬌遣了一名差役立刻雇個馬車去城外尋老楊頭,她自己則帶著另外一名差役在這家院子裏轉來轉去,不但把這家的廚房翻了個底朝天,連牆角花圃茅房都看了一遍。她看的仔細,差役跟著她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攪了她的思路。


    等看完了,她才終於從院子裏出來,讓差役從裏麵抬了張桌子來,開始傳問報案人。


    吳姓男子似乎被鄰家的滅門案嚇住了,隻一遍遍念叨:「太慘了……太慘了,賀祿兒隻有四歲啊才四歲……」


    胡嬌讓他把經過供述一遍,又從縣裏傳了個筆吏過來記錄,等到那筆吏帶著筆墨紙硯來了之後,吳姓男子將自己一大清早來還花鋤以及報案的經過都講了一遍,他講話的途中,目光時不時掠過賀家,向賀家右鄰的方向瞧過去。


    賀家的房子地理位置不錯,緊靠著街道,吳姓男子家門前就連著鋪麵,賀家卻沒有加蓋鋪麵。


    等他講完了,胡嬌便猛不丁問起:「吳郎君家住賀家左邊,可不知賀家右邊住的是一戶什麽樣的人家?」她細心觀察吳姓男子的神情,見他聽到這句話瞳孔微眯了一瞬,又放鬆了下來,「賀家右邊住著一戶夷人,平日不與我們這些漢人來往,隻不過……」他停了一下,見胡嬌頗有興趣的樣子,才接著道:「隻不過十日前那夷人與賀郎大吵過一架,周圍鄰裏都瞧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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