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一遍遍撫摸著她的背,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她的個性有多強,他早有領教,哪怕他自己開口保證不會沾染別的女子,也未見得她能安心。


    漆黑的帳子裏,許久以後,胡嬌才咬牙威脅:「許大哥,你若是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或者敢招惹家裏的丫環,我就……讓你嚐嚐我的厲害!我說到做好!我會比段夫人更狠!」段夫人隻是打破段功曹的腦袋,她一定打的他不能人-道!


    許清嘉在她頭頂上方低低笑了,暗夜裏,他的聲音有著一種別樣的溫柔,「嗯,為夫最怕阿嬌發怒了,所以……為夫一定聽阿嬌的話!」


    胡嬌「噗」的一聲笑出聲來:「許大哥,聽著你這話怪可憐的,我就暫時信你一回了!」


    許清嘉在她額頭親昵的蹭了蹭,語聲裏還帶著未盡的笑意:「你家夫君一向怪可憐的,連個妾都不敢納,你不知道外麵多少同僚問起此事,都笑話我為夫呢。段功曹還道,頭可斷血可流,妾不可不納!」同僚間也有從夫人那知道段功曹「頭風」之故的,時間久了便拿此事開玩笑,段功曹便向同僚們灌輸他的納妾理論,引來一片讚揚之聲。


    漆黑的一方天地裏,夫妻倆緊緊相偎,許清嘉心道:南華縣到底是個小地方,他的阿嬌關起門來過慣了日子,如今到了州府,不得不打開門應酬,雖然她的拳頭夠硬,可是對她這麽簡單的小腦袋瓜來說,外麵的世界到底複雜了些,讓她受到驚嚇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他摸摸她還如十六七歲少女嫩滑的臉龐,笑容緩緩綻開,為了他家阿嬌臉上燦爛明媚的笑容,他就一定不能讓家裏的後院亂起來,要讓她永遠這麽快快活活的。


    胡嬌不知自己在許清嘉的心裏已經被打上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烙印,而且尤其不擅長宅頭,隻能簡簡單單過日子,威脅過他之後,心中的不安已漸漸消散,很快便沉沉睡去。


    ——隻要她家許大人還肯接受她的威脅,還能作小伏低的哄她,假裝自己怕了她,想來在這個新的地方,新的環境裏,她也應該能夠一往直前,與他並肩而行。


    天光大亮,許清嘉早已經洗漱幹淨,吃過了早飯出門去衙署了。


    胡嬌看著奶娘將小閨女收拾幹淨,給她喂過了奶,換過了尿布,又將她放回小床上去,奶娘拿著個紅色描金的小撥浪鼓搖動,清脆的響聲引的許小妞子轉頭去看,踢著小腳舉著小手似乎要抓奶娘手裏的撥浪鼓,奶娘輕笑:「呀,姐兒都會抓東西了呢。」


    將小撥浪鼓塞去許小妞子的小胖手裏,她卻不得法,小波浪鼓的聲音於是寥落了起來。


    胡嬌笑著轉身出了主臥,往旁邊廂房走去。廂房裏,倆奶娘正拿著許小寶與武小貝的衣服,小聲央求:「我的小爺,快起來穿衣服吧,不然早飯都要上桌了,再不起來就晚了!」


    天氣冷了下來,叫這倆小子起床就成了一樁困難的事情。


    哥倆都光著屁股鑽在被窩裏,想到方師傅那張冷臉,都覺得大冬天吞了一塊冰似的,一點也不願意起床了。可恨以前方師傅還教他們拳法,最近還要紮馬步,小哥倆對練拳法倒沒什麽意見,對紮馬步就非常有意見了。


    方師傅的意思是小孩子下盤不穩,那就從小練練,時間也不長,可許小寶與武小貝就為了這紮馬步,已經抗議了好多次了。


    最慘無人道的是,紮馬步就算了,最近許大人竟然從外麵請了個先生來,這兩日將前院書房旁邊的一個小跨院給收拾了出來給老先生住,準備等老先生歇兩日就正式給這倆小子開蒙。


    許小寶與武小貝見過了先生回來之後,就從自己下巴往下比劃,一進比到了肚臍眼:「娘,先生的白胡子都這麽長了……」顏一點也不美,實在是影響聽課質量。


    胡嬌也很無語,她對先生的要求是年輕有活力,至少要讓孩子們在學習的道路上有興趣鑽研下去。但顯然許大人的思維異於她,認為老先生學問紮實,性子沉穩,最易將他們家的野小子給磨一磨,好讓他們定性。年輕的先生到底不夠沉穩,孩子們已經夠淘了,碰上年輕心浮的先生,能教好嗎?


    夫妻倆為這事又爭論了起來,這到了最後這件事情的決定權還是在許大人手裏。


    「阿嬌覺得為夫找來的先生不行,那就自己去街上尋個年輕的先生來吧。」


    學渣胡嬌就先縮了。


    聽說找這位先生,許大人還跟人家談了半天的學問,別瞧老先生胡子老長,可是基本功卻特別紮實,又是個慢性子,教孩子們應該沒問題。她倒是想找個年輕點有激情點的先生,可是自己學問沒有半兩,總不能上街就逮個給人寫書信的書生往家裏拉吧?


    誰知道年輕學子是隻識得幾個字呢還是學問紮實呢


    「那……那你能不能跟先生說說,讓他教的活泛一些?」幼兒園的課程都是什麽來著?


    兒歌加唱歌跳舞,教小朋友們生活自理能力……


    胡嬌絕望的發現,這個世界的先生們開蒙,那就是踏踏實實的教學問,真難以想象讓老先生頭戴兔子耳朵,蹦蹦跳跳教孩子們「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的場景,她打了個哆嗦,默默將這個場景塞進了腦海深處,惟願永遠也別想起來。


    許大人寵她歸寵她,可是在原則性的問題上還真是寸步不讓啊。


    就比如在孩子們開蒙一事上,學渣胡嬌受到了許大人不遺餘力的打擊與教育,隻能在心裏深深的可憐自家的倆個淘氣包,這是……很快要結束童年的節奏嗎?


    她進了廂房,倆小子還縮在被子裏不肯起來,隻露出倆黑漆漆的小腦袋。自從懷上了許小妞以後,考慮到許小寶與武小貝身為哥哥的形象,她就不再給這倆小子剃光頭了,都開始留頭發了。


    小孩子的頭發長的很快,現在倆小子已經頂著包包頭幹壞事了,外在的形象是有了徹底的改變,隻不過內在的品質一點也沒得到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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