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就是從方才,她才從尉遲夫人的話音裏感覺出了些許敵意。


    但這些日子據她觀察,尉遲夫人能屈能伸,不亞於大丈夫。不論她這是有意為難,還是因著她幫了韓小娘子的原因而記恨上她了,這才隻是個開始,尉遲夫人沒道理會與她撕破臉。


    果然尉遲夫人笑了起來:「賢伉儷真是恩愛!是我多事了!」


    官場之上,上司向下屬贈美人,就跟贈送一件禮物一樣平常。


    下屬接了這美人,無論美人身份如何,總歸是接了上峰的美意,有了美人在中間做溶滑劑,以後上下一心,自然處的更為和諧。


    等送段夫人送回家之後,胡嬌便酒意上頭,半躺在馬車裏,小寒在旁扶著她,生怕她醉後從座椅上滑下去。等車進了院子,許清嘉便將她直接從馬車裏抱了出來,抱到房裏去了。


    許小寶與武小貝極少見到胡嬌酒醉的模樣,都覺得新奇不已。許清嘉去端熱水的功夫,倆小子已經站在床前,一人一指小心翼翼的戳著胡嬌的臉,戳一下小聲喊一下:「娘……」也不知是怕吵醒了她還是盼著她醒來。


    許清嘉都給氣樂了,將這倆小鬼頭從床邊撥開,拿熱麵貼子給胡嬌擦手擦臉。等擦幹淨了,臘月端走了水盆,許清嘉將胡嬌腰帶解開,將外衫脫掉,頭上首飾取下來,想讓她睡的舒服一點,等他放完首飾回來一看,倆小子一人一口,在她老婆額頭上親來親去的玩,塗了胡嬌一額頭的口水印子。


    許大人:……


    將倆皮猴子給送走之後,許大人才喚了今日跟著胡嬌出門的小寒回來,問及在通判府上的情景,小寒一五一十的講給他聽,許清嘉的眉毛漸漸的擰了起來。


    身為男人,哪怕他對宅鬥業務不熟練,可是也不妨礙他靈敏的嗅覺。政-治鬥爭比宅鬥更要複雜多變,以許學霸的腦子,立刻便嗅出了不尋常。


    不過這會兒他家老婆醉成了一攤泥,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來,隻能等她酒醒之後再問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正是沐休,胡嬌醒來的時候,許清嘉正靠在床頭,拿著本書在讀。她揉著額頭睜開眼睛才瞧見許清嘉竟然還在身邊,「夫君今日不去衙署辦公嗎?」


    許清嘉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換來她一聲慘叫:「腦仁都要疼了,你居然還彈!」


    「讓你長長記性,出門了喝酒竟然也不知節製。」


    胡嬌喊冤:「哪有?!我從通判府出來的時候還沒醉呢。路上送了一回段姐姐,她醉的一塌糊塗,將她送回家我才回來,大約是吹了風,酒氣上頭,這才醉了的。」


    許清嘉從床頭小幾上端過一個冒著熱氣的碗來:「起來喝點醒酒湯解解宿醉吧。看你以後還貪杯不?」


    胡嬌坐起身來,接過他遞過來的碗,喝了好幾口之後,忍不住揣測:「聽說通判大人好酒如命,通判夫人灌倒了一桌子人,最後除了我跟韓夫人,旁的都喝倒了,通判夫人竟然麵色如常,走路一點不發飄,酒量真正驚人。難道他們在這一點上誌趣相投,平日的閨房之樂便是鬥酒三百鬥?」


    許清嘉見她笑的賊頭賊腦,都恨不得拿戒尺打她的手心讓她長點記性:「尉遲大人此次前來是好是壞還不知道呢。府君都警惕了好一段日子了,你們後院的女人倒好,全都醉倒在了通判府上。也不知有沒有吐出什麽來?」這位通判夫人真是通判大人的賢內助啊。


    胡嬌眨眨眼,目光裏閃著笑意,故意拖長了調子瞅著他:「尉遲大人懷不懷好意我倒不知道,但是尉遲夫人嘛,似乎……是對我家許大人懷有別樣的想法。昨兒還說要送倆美妾給你呢,也不知是通判夫人的想法還是通判大人的意思。據說絕色無雙,乖巧懂事,應該是兩朵解語花,夫君高興吧?!」


    許清嘉明顯感覺到了危險逼近,立刻明智的裝傻:「阿嬌就應該當場拒絕,告訴她為夫沒有納妾的意思。家有悍妻,為夫真是有心無膽啊!」若是阿嬌答應了,那倆美人昨日恐怕已經跟車回來了,哪輪得到這丫頭大清早說嘴?!


    胡嬌欺身而上,騎在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咬了他的鼻子一口:「你說你一個大男人,長這麽招人做什麽啊啊?!」


    許清嘉也很無辜:「這事也怨我娘,就應該將我生的醜一些,免得外麵老有人惦記著我,讓阿嬌不痛快!」


    胡嬌笑的肚子都疼了,笑嗔一句:「沒皮沒臉!」從他身上爬下去洗漱了。


    他一個大男人,在外麵裝端莊君子,在家裏有時候居然透著幾分可愛!


    說好的官威呢?!許大老爺!


    經過通判府醉酒一事,各夫人們之間的應酬總算是停了下來。大約是喝醉的都覺得出了醜,各個都托病閉門不出。特別是段夫人,聽得丫環描述了自己的丟人事跡之後,索性對外宣稱要閉關理佛,為家人祈福。


    胡嬌提著點心帶著倆淘小子前去看她的時候,她正靠要榻上由丫環捶腿捏肩,儼然是通判夫人的派頭。兩人熟不拘禮,胡嬌是直接由管家迎了進來,到二門上由婆子抬著軟轎送進去的。


    「我道段姐姐這是躲起來不肯見人了,原來卻是在家裏琢磨怎麽調教人啊?」她意有所指的眨眨眼,段夫人立刻會意,趕了捏肩捶腿的丫環下去,又讓人帶著小寶小貝去尋自己的兒子頑,讓房裏貼心的婆子丫環們看著,獨獨留下她們倆說話。


    「你說怪不怪,我回來一想,還是覺得通判夫人過的比我快活,就想著用她的法子來調教人,結果丫環侍妾們都嚇壞了。」


    段夫人想引進外來先進的管理經驗,讓丫環侍妾們競爭上崗,哪知道大家都習慣了往日凶悍的主母,對這突然溫柔起來的主母大是不適應,隻當這是她新想出來的整治後院的法子,好幾個美人都跪下磕頭,將腦門都磕了青腫,最近功曹府上的美人們都流行戴抹額了。


    不過……時近過年,天氣又冷,戴個抹額還算應景。


    惟獨段功曹晚上得了夫人允許,光明正大去妾室屋子裏,原準備好生度個春-宵,哪知道揭下抹額,看到美人紫腫的額頭隻覺敗興。回頭責備段夫人將他後院的一眾嬌花都摧殘的不能入目。——原來大家抹額下麵都藏著秘密啊。


    段功曹的想法是,哪怕不讓他沾身子,也留幾朵可入眼的讓他欣賞欣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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