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隅心情低落,掐著稚嫩的聲音輕聲詢問道:“阿姨,這裏是什麽地方呀,我還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呢。”年長的女傭似乎是收到了命令,對莊隅的詢問一一回答:“這裏是傅家大少爺的一處宅院,大少爺的名諱為傅時戟。”莊隅眼見能撬開話匣子,連忙追問:“那我在這裏能做什麽,唔,我是說大少爺他要我幹什麽。阿姨,我剛來這裏什麽都不懂,怕做了錯事被罵。”年長女傭回道:“少爺讓您做的事,與你講過了。隻要遵從就不會被罵。”她的平淡的語氣令莊隅有些泄氣,心裏嘀咕著這說了就像是沒說,但臉上露出笑,甜甜地道:“謝謝阿姨,我明白了。”年長女仆點點頭,見莊隅清洗地差不多,為他取來一身質地柔軟的純白色衣服,道:“您穿好衣服下樓用餐。”莊隅將身上擦幹,連忙接過衣服穿到身上,衣服的尺寸與他的身材完美契合,莊隅從未穿過如此合適的衣服,在福利院所穿的都是統一尺寸的服裝,這件衣服像是量身訂製一般。莊隅捏捏衣角再抬眼時,透過鏡子看見身後的阿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傅時戟,不知道已經觀察他多久了。莊隅驚嚇地小聲叫道:“啊!”傅時戟此時也換成了一件麵料舒適的常服,沒有說話,闊步走到莊隅麵前,莊隅下意識地向後挪動一小步。傅時戟伸出胳膊從他的後方取出一個吹風筒,莊隅隨著他的視線落到吹風筒上,咽了咽口水。“嗡嗡嗡”傅時戟按下開關,吹風筒在莊隅的耳畔發出聲響,仗著身高優勢,傅時戟老練地撥弄著莊隅潮濕柔軟的頭發。莊隅眼巴巴地梗著脖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傅時戟的胸口,察覺到頭發絲在傅時戟的指尖翻轉,溫暖的風逐漸除去濕意。傅時戟十分嫻熟地做著這個動作,電吹風在他手裏不停地轉換著位置,完全沒有燙傷自己的頭皮。傅時戟好像經常做這個動作,他這麽有錢住著豪華的房子還有傭人,那他曾給誰吹頭發呢?莊隅疑惑不解,難道傅時戟已經有女朋友,後悔剛才沒有同那個阿姨多講幾句。以後怕是要住在這位大少爺身邊,可自己對他的私下生活都不知曉。“可以了。”傅時戟停下停下吹風筒,將它放回原位,一隻手穿插在莊隅的發間,像是在驗收自己的勞動成果。莊隅提著一口氣,生怕這位大少爺把自己的頭發扯下幾根,期待他的手能早點離開自己的頭頂,可卻沒能如莊隅所願,傅時戟的手指順著發梢遊移到後頸,強迫莊隅抬起頭。莊隅豎著耳朵,聽見傅時戟說了句話奇怪的話。“毛太少了。”莊隅:“?”第9章 規矩毛太少了是什麽意思?莊隅撅著嘴巴摸摸自己的頭發,幹燥蓬鬆很是厚實,難道要長成渾身是毛的猴子麽。默默跟在傅時戟的身後隨他一同下樓,眼睛瞄著周遭的陳設,不停地打轉,著實是土包子進城眼花繚亂。整棟別墅是兩層的複式結構,設計簡約,家具多是木質結構,幾處角落裏放置著盆栽架子,幾株花草靜默生長。沿著樓體走到一樓,落地窗取代了部分牆壁,窗外的樹木被修剪地錯落有致,雖密匝但不會令人壓抑。置身於自然,與世隔絕,但莊隅總感到有些違和感。可口的食物被擺放在餐廳桌麵上,隻擺放兩副餐具,餐桌周圍也僅有兩個椅子。傅時戟拉開椅子,坐在其中一個,莊隅緊跟著像模像樣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麵。桌子上擺放的食物精致小巧,全部被素白色的小碟子盛著,每道菜的菜量不多卻整齊地擺滿了小半個桌子,莊隅吸吸口水,被琳琅的沒事勾引地肚子咕嚕咕嚕直叫。現在已經傍晚,一天都沒有怎麽吃飯,飯菜的香味成倍地飄進鼻子裏,莊隅扭捏地看了傅時戟一眼,趕緊用手捂住不爭氣的肚子,企圖讓它停止這種丟臉的行為。傅時戟聽到了莊隅肚中發出的“咕咕”的動靜,緊鎖著眉頭,看不上他這副上不了台麵的樣子,他臉色沉了下去但沒說什麽,修長的手指執起筷子慢吞吞地送進口中,餐具和碗碟沒有碰撞整個過程也沒有發出任何發出聲響,他的樣子矜持優雅,可嚴肅的樣子不像在吃飯倒像是在處理要緊事務。莊隅見他已經開動,也拿著筷子將早就看好的菜色舀進自己的小碗裏,直到堆起一個小菜山才住了筷子。在福利院所有孩子吃的都是大鍋飯,完成任務才能拿自己的小飯盒去打菜,每個人都盡可能在有限的空間裏堆疊更多的食物。莊隅因為總被派放私活,去晚了剩下殘羹總是吃不飽。傅時戟停下手下的動作,視線落在莊隅倉鼠一樣鼓起的嘴巴上,瞬間被影響了食欲。蝦仁,青菜,不知怎麽做出來的小肉丸子,陶醉在唇齒之喜的莊隅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氛圍變得奇怪,迅速放下碗筷將嘴巴裏的食物盡數吞了下去。傅時戟對莊隅的吃像非常不滿意,尤其是掛在他的嘴邊的飯粒格外礙眼,沒有調教好的人連一隻貓都比不上,至少他的貓不會在吃飯時發出聲響,如同倉鼠一樣在腮處囤積著食物。“對不起,我實在太餓了。”莊隅試圖解釋:“我已經一天沒怎麽…”“食不言。”傅時戟打斷他的話。莊隅和傅時戟視線相交,莊隅慢慢漲紅了臉蛋,手指在桌下拘謹地互相揉搓著。約莫二十分鍾後,女傭來到客廳準備收拾碗筷,傅時戟吃飯時不喜歡傭人在一旁,他的用飯時間是二十分鍾,傭人們掐算著時間到來時從來不會看見傅時戟。今日確實幾年來唯一一次例外,何媽低頭仔細地看了自己的腕表,整整二十分鍾,一分不差。她按下心底疑惑,走到桌邊道:“大少爺,是飯菜不可口麽,還是膩了想要換廚子。”實際上在她走進看到吃像狼藉的莊隅一下子就明白了估計大少爺是被這個孩子的吃像倒了胃口。何媽是傅家夫人何淩月的貼身人,陪伴著夫人長大,後照顧著傅時戟,早就摸透了他家大少爺的秉性,除卻性子上有些問題,隻要她們這些下人們按照規則做事,絕無被無辜責罰的時候。雖然傅時戟很少同她親近,大部分時間一個人獨處,但從小看到大何媽待他還是感情深厚的。今早上家裏的貓在院中老死,何媽本以為傅時戟會傷神一陣子,雖然他出事沉穩可畢竟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人。沒想到和夫人出去一趟,回來竟是帶了個狼狽不堪的孩子,她叫了其他傭人為其清潔幹淨,瞅著倒是個玉琢的小孩,就是不懂行事邋遢了些。“何媽,他以後就留在這裏,你教教他規矩吧。”傅時戟冰冷的目光掃向莊隅,莊隅寄人籬下連大氣都不敢出。“這孩子小瞅著伶俐,應該是個好教的。”何媽看著莊隅眼神柔和,像是說給傅時戟又像是講給莊隅:“這院子裏清靜,多個孩子也能多些人氣,難得你呀對著小孩得了眼緣。”莊隅經她的提醒,突然意識到這棟別墅給他帶來的違和感源自於哪裏了。這個屋子太安靜了,安靜到可以聽到植物生長的聲音,傅時戟沒有同父母住在一處,照顧傅時戟的那些人腳步利索說話輕聲。回想起福利院嘈雜的院落,這裏簡直就像按下了靜音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