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驍開不了車了,於是叫來了司機,兩個人不言不語地回到家裏。魏驍將周景辭好好安置在床上,仔細將醫生的話聽了幾遍,這才把藥送上來。周景辭就著魏驍的手把藥吃了,接著便躺在床上,他眼神有些空,也有些茫然。就連周景辭自己,都沒有想過會得這樣的病,更何況是魏驍了。魏驍的心好痛,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尖銳的刺痛,他渾渾噩噩,靈魂仿佛被一雙大手無情的撕扯蹂躪。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懲罰會降在周景辭的身上。他倒寧願是自己。許多年前,魏驍就曾對周景辭說過,他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取悅周景辭,討好周景辭,他開心,魏驍就快活,他幸福,魏驍就滿足。可到頭來,周景辭最大的不幸,竟是源於自己。他隻想給周景辭幸福,卻在陰差陽錯中親手剝奪了周景辭的快樂。魏驍恨極了自己。他一輩子活得桀驁不羈,沒後悔過什麽,唯獨對周景辭,他瞻前顧後,小心翼翼。他太想讓周景辭幸福了。他太怕失去周景辭了。魏驍不停地親吻著周景辭的眼睛,鼻子,嘴巴,口中喃喃道,“寶貝,寶貝我求求你,你別再尋死了好不好。”“我什麽都可以給你……”“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隻要你好好活著,隻要你能開心一點點。”原來這才是懲罰。這才是周景辭賜予他的,最殘忍的懲罰。第56章 知道自己得了抑鬱症後,周景辭反而安心了許多。似乎這些日子以來反常的糾結、痛苦、掙紮,統統是源於疾病。無從解釋的情緒終於有了出口,難以言說的恐懼與恨意統統有了解釋。這種認知讓周景辭心裏漸漸好受了許多。這幾天魏驍都是一早就去公司。走之前親了親周景辭的額頭,在床頭櫃上放好了藥。周景辭是九點多醒來的。吃過藥後,周景辭胃裏一直隱隱泛著惡心,中午的時候,終於沒撐住,趴在水池前吐得昏天黑地。直到胃裏什麽都吐不出來了,胃還不停地收縮著,擠壓著,惹得周景辭一陣陣地幹嘔。好不容易熬過了這陣,他洗了把臉,怔怔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默默地想,這病還真是遭罪啊。這幾個月的折磨,讓他已經快要忘了正常人是怎樣的了。他記不起來美食的滋味,想不出什麽快樂的理由,就仿佛體內一切正麵的感官都被關閉了,剩下的隻有無盡的折磨。可他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麽?無休無止的混沌,無窮無盡的自怨自艾。他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啊。他本該有更幸福的人生。他與魏驍在一起了那麽多年,他們一同從貧瘠走到百億身價,從無人理解到如今公開感情,他們走過了無數的風風雨雨,經曆了那麽多的挫折與苦難,他們合該擁有更美好的未來。周景辭深吸了兩口氣,拿出舊相冊來。就如同幾個月前跟魏驍講他們以前的故事一樣,周景辭慢慢翻過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細細地回憶著每一個當下的雀躍。每一張照片裏都藏著一段故事,每一個故事,周景辭都如數家珍。他過時間的河,將每個故事娓娓道來。隻不過,這次是講給自己聽。周景辭仿佛穿過了漫長的二十年歲月,撥開了層層迷霧。他想,魏驍是愛他的。一上午,魏驍都忙得焦頭爛額。積壓的工作要處理,他又想快點回家。他不放心周景辭一個人在家太久,生怕周景辭會做出什麽傻事。十點多的時候,魏驍接到了吳翼打來的電話,說爺爺病了,自己很怕。魏驍不悅地皺起眉頭。他一邊飛快地瀏覽著同事送來的文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吳翼的抽泣。他早跟吳翼講過,自己如今已經恢複了記憶,他們之間,斷不可再與有什麽瓜葛牽扯。他們之間的這段故事,開始就是錯的,更不可能有什麽結局。以後,他便隻當吳翼和吳爺爺是恩人。更多的感情,魏驍實在是給不出。聽他這麽講,吳翼刹那間就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