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特定條件備齊的情況之外,艾法莉亞的言行舉止總是優雅大方,充滿知性美。不過她原本個性就相當特立獨行,因此從未要求他人必須比照辦理,或者是將自己當成皇帝來伺候。隻要謹守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禮儀,不把自己當成皇帝來看待反而讓她比較自在,這就是她的想法。


    「提亞媽媽,這裏有些糖炒栗子,要不要來一點?」


    「糖炒栗子是什麽?」


    「呃,就是將植物的果實烤熟之後的一種甜點……應該是這樣吧?」


    「好像挺有趣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沒問題,等一下喔」


    閑得發慌的艾法莉亞造訪一〇六號房時,房間裏麵隻有正在觀看預錄動畫的早苗和由莉佳,以及跟家計簿搏鬥的真希。三人都十分歡迎艾法莉亞來訪,紛紛端出熱茶以及茶點招待。不幸的是,三人之中沒有人具備麵對上流階級人士時應有的禮儀,隻有真希勉強知道該如何向身分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表示敬意。結果跟艾法莉亞之間的應對當然是錯誤百出,不過基於前述的理由,艾法莉亞並未因此生氣,反而對這幾個少女把自己當成朋友的母親熱情款待感到十分欣慰。


    「啊……呃……」


    「由莉佳,要不要我來代替你幫大家倒茶?」


    「真的嗎!?那就拜托你了,真希!」


    「請你去準備裝茶點的盤子以及擦手的毛巾好嗎?」


    「好的,沒問題!」


    在艾法莉亞喜孜孜地注視之下,三名少女通力合作,分頭準備茶點和熱茶。幸好一〇六號房平常就備有點心和茶水,禮儀方麵先不討論,至少就女孩子應有的家事能力而言,三人還是勉強低空飛過。


    茶水和點心準備完畢,四人圍繞著茶幾開始閑聊。現在是周六下午,沒什麽要緊事。動畫和家計簿之後再處理也沒問題,三名少女對艾法莉亞這名稀客感到興致盎然。


    啪嚓!


    「……提亞媽媽,今天來有什麽事嗎?」


    早苗將甜點——也就是糖炒栗子的外殼剝開,然後直接切入主題。撇開禮儀不談,早苗知道艾法莉亞的來曆,也知道她目前處於怎樣的狀況。如果有什麽急事會十分麻煩,因此早苗才急著詢問。從早苗憂心忡忡的模樣依稀感受到其中的用意之後,艾法莉亞以溫柔的表情向早苗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麽事。真要說理由,大概就是來看看提亞吧。今天是星期六,應該不會太忙吧?」


    「是哦,原來如此……嗯呼」


    早苗立刻綻放歡顏,將剝去外殼與薄膜的栗子送入口中。臉上的笑容固然是因為鬆了口氣,又甜又香的栗子吃起來十分美味,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啪嚓!


    「……哎呀,這比想像中更容易剝開呢。」


    「不過手腳笨拙的人就會變成那樣。」


    「……嗚嗚嗚……又連裏麵的栗子一起剝開了……」


    「……由莉佳,這個給你吧。」


    「謝謝,嗚嗚嗚……」


    「哎呀,嗬嗬嗬……」


    艾法莉亞有樣學樣,剝除外殼和薄膜之後,模仿早苗的動作將栗子送入口中,獨特的風味與高雅的甜香頓時在艾法莉亞口中擴散開來。


    「甜而不膩,挺好吃的。」


    「對吧!?」


    「而且有一股清香,風味十足。」


    「多吃一點!我們再買就有了!」


    「謝謝你,早苗。」


    自己喜歡的甜點也受到其他人喜愛,早苗頓時心情大好。隻見她仿佛自己受到誇讚似地喜不自勝,頻頻勸艾法莉亞多吃一點栗子。見到早苗的模樣,艾法莉亞突然想起提亞小時候的往事。


    ——小孩子真的在一瞬間就長大了呢……


    提亞現在幾乎看不到孩子氣的舉動。那是因為她的身心都大幅成長,成為一名傑出的皇女。提亞的成長讓艾法莉亞感到些許落寞,不過一〇六號房是個例外,在這裏可以看到孩子氣十足的提亞。挑在星期六下午來訪,恐怕也是基於這層考量。


    「對了,提亞她們到底跑哪去啦?」


    好不容易將完整的栗子送入口中,讓由莉佳停止了哭泣。


    啪嚓!


    然而,下一顆栗子又連殼一起被剝成兩半,由莉佳頓時大失所望,垂頭喪氣。真希看著她露出苦笑,翻開愛用的筆記本。


    「今天嘛……提亞跟露絲一起去戲劇社了。」


    「咦?提亞不是不再參加戲劇公演了嗎?」


    「隻是去討論相關事宜,畢竟她是原著嘛。」


    「說得也是。」


    「戲劇公演該不會是指『白銀公主與青騎士』吧!?」


    得知提亞的行蹤之後,艾法莉亞雙眼頓時一亮。她已經聽過提亞將青騎士的傳說搬上舞台的事情。身為佛德賽的人民,這可是不容艾法莉亞錯過的話題。


    「沒錯。去年大家一起寫劇本參加評比,結果提亞的青騎士故事勝出。」


    「嗬嗬嗬……那孩子對青騎士傳說的熟悉程度,可不是其他人能夠相比的。嚴格說來,這場勝利或許贏得相當卑鄙。」


    艾法莉亞微微苦笑。提亞之所以獲勝,有相當程度的關係,是因為地球上沒有人知道青騎士的傳說。因此,如果是在佛德賽進行同樣的評比,結果或許會有所不同。不過提亞獲勝確實是值得驕傲的事情,身為提亞的母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因此艾法莉亞的苦笑到最後變成了喜悅的笑容。


    「……唔……」


    艾法莉亞的笑容讓由莉佳看得出神。女人味十足的細致五官、清秀的眼睛、曲線柔和的雙唇。看在同為女性的由莉佳眼中,艾法莉亞美麗到令人驚豔的程度。外表看起來明明就像是二十五歲左右,想不到居然是一個孩子的母親,這點更讓人大為驚訝。艾法莉亞是提亞的母親,絕對不是姐姐。


    「由莉佳,怎麽啦?」


    「啊、呃……」


    艾法莉亞察覺由莉佳的異樣,對她微微一笑。大夢初醒的由莉佳連忙擺動雙手,說出內心的想法。


    「這個……其實是你長得很漂亮,真的很厲害……」


    「啊,我也有同感耶!提亞媽媽既年輕又美麗!」


    「我也這麽認為,真想請教永保年輕美麗的秘訣。」


    早苗的母親看起來也很年輕,卻還是差了艾法莉亞一點,因此早苗說什麽都想要知道其中的秘密。真希則是純粹基於女孩子想要永遠美麗的願望。三名少女都對艾法莉亞年輕貌美的秘密大感興趣。


    「嗬嗬嗬……其實不是我比較厲害,而是佛德賽的技術占了絕大部分的原因。」


    艾法莉亞十分了解女孩子的心思,於是爽快地說出秘密,也覺得繼續保守秘密似乎有些卑鄙。


    「整型嗎?」


    早苗以地球人的觀點提出想法。就現今的地球而言,想要保持外貌的年輕,整型是最快的方法。順帶一提,早苗的想法並沒有不敬的意思,因此艾法莉亞並未生氣,而是笑著搖了搖頭。


    「倒也不是……我是皇帝嘛,萬一不小心生了病,不就很麻煩嗎?」


    「嗯。隊長臥病不起的話,確實有點頭大。」


    「所以我不需要做些什麽,旁邊的人自然會替我的健康把關,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包括殖民星球在內,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的人口多達數百億。位居頂點的皇帝一旦生病,將會引發不得了的事態,所以皇帝的健康管理自然是國家最優先處理的事項。周圍的人透過各種方式確保艾法莉亞健康,她之所以常保年輕貌美,其實是穩定國家的手段造成的結果。


    「佛德賽的科技先進,會不會是這方麵的發展比較蓬勃的緣故?」


    真希的推測十分正確。隻要常保年輕,人也會跟著健康,兩者之間的關係非常明確。而且地球與佛德賽的科技水準有一段顯著的落差,因此保持年輕的技術自然跟地球大不相同。艾法莉亞不是隻有外表,實際上連身體的年齡也都十分年輕。


    「偉大的人真是不簡單……連稍微裝病一下都不行。」


    「就是說啊,謊言馬上就會被拆穿的。」


    艾法莉亞生性好動,再加上肉體十分年輕,每當窩在辦公室的時候,總是難以壓抑想要玩樂的衝動。然而,由於佛德賽科技先進,根本騙不過身邊的醫護人員,結果根本無法休息。


    005


    「如果沒有裝病,我根本就撐不下去。」


    「……由莉佳,我看你真的得一輩子讓裏見照顧了。」


    「正有此意。」


    「你真的毫不打算自立自強耶。」


    不過,艾法莉亞卻覺得這三個聊得口沫橫飛、神采奕奕、元氣十足的少女看起來格外耀眼,不禁讓她憶起年輕時隨心所欲的自己。對於艾法莉亞而言,那段歲月象征著非常特別的意義。


    「提亞媽媽,怎麽啦?」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有點羨慕現在的你們罷了。在這一瞬間,我仿佛體驗了被棄置在遙遠過去的東西。」


    艾法莉亞的這句話絕無虛假,字句之間卻夾雜著一絲的落寞。早苗的感覺比他人敏銳,立刻就有所感覺,無法坐視不管。


    「既然如此,提亞媽媽也繼續下去吧!」


    「咦?」


    艾法莉亞睜大了雙眼。她十分明白早苗對自己的關心,卻完全不明白早苗話中真正的含意。


    「變得更年輕,跟我們一起玩樂。待在這裏的期間,應該比較閑吧?」


    「早苗……」


    早苗的這句話在艾法莉亞心中產生莫大回響。對於艾法莉亞而言,這固然是值得高興的提議,其中卻有一個大問題。


    「謝謝你,早苗。可是……佛德賽的科技並不是無所不能,我很難再變得比現在更年輕了。」


    艾法莉亞對於早苗的提議相當欣慰,不過在技術層麵上,要比現在更年輕是有困難的,付諸實行的可能性相當低,而且也無法讓心靈回複年輕的狀態。因此艾法莉亞在這個時刻,抱持死心的態度。


    「嗬嗬嗬……提亞媽媽,你可別太小看我們了哦。」


    早苗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她當然知道艾法莉亞的意思,不過早苗有足以克服這個問題的方法。


    「隻要集結我們三個魔法少女的力量,年輕個幾歲根本就不算什麽!」


    早苗的靈能力、真希與由莉佳的魔法。


    如果三人的力量能夠集結在一起,就算無法永遠年輕美麗,但協助艾法莉亞取回棄置在過去的東西也不成問題——早苗的心中洋溢著這種自信。


    身為佛沙裏亞王國的大魔術師,由莉佳的任務就是阻止魔法的私用,因此她不得不反對早苗讓艾法莉亞恢複年輕的提議。


    「不行啦,早苗!不可以隨便使用魔法!」


    彩虹之心的誡律是絕對的。在毫無緣由的情況下私自使用魔法,由莉佳將會被解聘,留下大筆的債務,這是說什麽也極欲要避免的未來。


    「是哦,那我跟真希兩個人來就好。」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


    「不過由莉佳,說不定這稱不上是毫無緣由喔。」


    這時,真希在早苗和由莉佳之間,提供了一個折衷的方法。就真希的看法而言,由莉佳也是有協助的可能性。


    「哦?真希,這話怎麽說?」


    「這個嘛……因為黑暗彩虹對佛德賽有所圖謀,已經是確定的事實。」


    佛沙裏亞的決戰結束後,黑暗彩虹的幾位幹部全都失去行蹤。從艾雷克斯和真耶也同時消失的這點來判斷,他們應該是一同前往佛德賽。也就是說,往後佛德賽發生的問題,黑暗彩虹牽扯其中的可能性非常大,這也代表艾法莉亞即將麵對魔法濫用所帶來的危機。


    「為了避免危機的發生,勢必得經常跟在艾法莉亞身邊,持續以魔法保護她才行。」


    「這……應該會變成這樣吧。」


    既然可以預料黑暗彩虹的襲擊,艾法莉亞身邊的護衛當然需要魔法的力量。這點由莉佳也有同感。


    「不過隨時隨地跟在身邊,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吧?」


    「我也這麽認為。」


    能夠跟黑暗彩虹眾多幹部的魔力互相對抗的人選,也隻有彩虹之心的七名大魔法師。佛沙裏亞以及地球的防衛也需要人手,因此恐怕隻能抽調一名或是兩名人力保護艾法莉亞。如此一來,護衛幾乎等於無法休息,這種情況可說是相當危險。


    「既然如此,讓艾法莉亞陛下恢複年輕,借以強化肉體能力,不覺得就方法論而言並非全然錯誤嗎?」


    所謂的恢複年輕,並非隻侷限於美貌。由於身體也會恢複年輕時期的體力,自然可以大幅降低一般的風險。腳程變快、精力充沛,也比較耐得住打擊。如果再加上一般魔法構成的防禦策略,就可以大幅緩和人手不足問題所造成的壓力。


    「這……」


    由莉佳陷入迷惘。真希的說法確實不無道理。既然可以預期黑暗彩虹的威脅,讓艾法莉亞恢複年輕的做法,或許就不能稱之為魔法的私用。不過,由莉佳多少還是感覺這個理由有些牽強,遲遲無法跨出最後的一步。平常的由莉佳十分大而化之,但是碰到跟魔法少女的職責有關的問題,絕對不會敷衍了事。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人——早苗,竟讓猶豫不決的由莉佳下定了決心。


    「由莉佳彩虹之心原本是佛德賽的魔法使軍團對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可以對皇帝使用魔法?」


    「啊……」


    佛沙裏亞以及彩虹之心的前身是佛德賽的宮廷魔術師團,算是政府組織的一種。因此就本質而言,現在的任務應該也算是保護皇帝,達成皇帝的期望。然而他們之後卻被迫離開皇帝遭到孤立,才訂下了誡律自我束縛,告誡後人千萬不要多管閑事。因此在道義層麵上,為了保護艾法莉亞的生命以及健康而使用魔法,自然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我明白了。我開始有一種目的並非恢複年輕,而是讓身體更加健康,如此一來就沒問題的感覺。」


    假如是為了讓身體更加健康,結果恢複年輕,應該沒什麽關係才對——在早苗的遊說之下,由莉佳開始有這種想法。


    「很好,這樣就對了。」


    早苗對由莉佳的結論感到大為滿意,頻頻點頭之際,臉上也露出毫無意義的自信笑容。不過,從頭到尾站在一旁觀看的艾法莉亞,卻提出稍微不同的意見。


    「我沒有命令現在的你們效忠於佛德賽的意思。」


    彩虹之心接受佛德賽的指揮,已是兩千年前的事。就算以彩虹之心的時間感覺來計算,最少也是數百年前。在這種情況之下,命令他們為皇帝效命,還不許有半點意見,這種做法實在是過於蠻橫。在艾法莉亞的認知當中,這麽做是不對的。


    「其實我一開始就想讓提亞媽媽精神更好,偏偏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才導致左右為難的情況。真的沒什麽問題。」


    「彩虹之心在這方麵就是這麽綁手綁腳的。」


    「既然如此,提亞媽媽恢複年輕大作戰正式開始!」


    然而,到頭來隻是早苗她們很喜歡艾法莉亞,根本沒有什麽問題。艾法莉亞也不好拒絕她們單純的好意,隻好微微苦笑,暫時將內心的顧慮拋到腦後。於是艾法莉亞決定將這件事當成——暫時跟這幾個年輕的少女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艾法莉亞的年輕大作戰分成靈能力和魔法兩個部分。早苗等人決定先處理準備起來比較花費時間的魔法。


    如果以恢複年輕的魔法回溯較多年齡,所需的魔力就會呈現加速度倍增。假使隻要回溯一年,稍微修正遺傳資訊的錯誤即可,若要回溯十年,錯誤就會呈線性函數增加,光是將一年所需的魔力放大十倍都還不夠。再加上由莉佳和真希能夠驅使的魔力有限,不可能使用會伴隨重大犧牲的大規模魔法,因此魔法的規模自然不會太大。


    於是,由莉佳和真希選擇的是——利用植物或是礦物,這些比較容易入手的物體為媒介的方法。在不造成負擔的範圍之內尋求最大的效果,就有長時間持續的可能。隻是這樣效果不會太強,大概隻能回溯兩年或是三年。不過還有早苗的靈能力可用,因此她們認為沒必要隻以魔法造就特別突出的成效。


    「……根據資料顯示,這座山的山腰有一塊自生地。」


    早苗等四人來到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為了協助佛沙裏亞的維安工作,這陣子她們頻繁地來往兩地,光靠長相就可以利用聯係吉祥春風市與佛沙裏亞的魔法通道。穿越通道之後,由莉佳一手拿著資料帶領大家前進,目的在於取得所需的觸媒當中唯一沒有存貨的花朵。


    「由莉佳。」


    「什麽事?」


    「希望是我想太多,不過你應該不會迷路吧?」


    「我再怎麽沒用,也不至於才剛進入山區就迷路吧?」


    「說得也是。」


    根據資料的記載,沿著穿越森林中的山路走上一個小時左右,就可以抵達目的地。由莉佳等人參考資料附帶的地圖,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之後,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由莉佳,我不會生氣的,請你一定要說實話。」


    「什麽實話?」


    「你真的迷路了,對吧?」


    「才、才、才沒有這回事!我們不是已經抵達自生地了嗎?」


    「……相當可疑……」


    「好、好了,快點摘下花朵!」


    自生地放眼望去都是鮮花。低矮的樹木開滿純白的花朵,眼前的畫麵仿佛一副美麗的雪景。


    「真希,這種花就是我們需要的植物嗎?」


    「是的。這種花——嚴格說來,應該是這種植物的葉片可以充當恢複年輕之際的魔法觸媒,名字就叫做——」


    「路布斯托利?」


    「原來您知道?」


    真希睜大了雙眼,她萬萬想不到,居然會從艾法莉亞的口中聽到這種植物的名稱。


    「是的。我的故鄉——瑪斯蒂爾領地也有這種植物。」


    「佛德賽……也有……」


    「我們習慣將這種植物當成茶來喝。」


    路布斯托利樹曾經在佛德賽本星絕種,不過二十年前發現幸存的植株,如今已經在本土廣為種植。由於這是傳說中的阿萊亞皇女特別喜愛的茶葉,因此人氣居高不下。


    「這種植物具有療效,才會成為觸媒。當成茶葉飲用確實是正確的,不過……還是令人感到驚訝。」


    「嗯……我也大吃一驚。」


    艾法莉亞對大為驚訝的真希表示同意,瞇起雙眼遠眺路斯布托利的自生地。真希從艾法莉亞的模樣當中感受到某種特殊的情感。


    「有什麽不對嗎,艾法莉亞陛下?」


    「沒什麽。」


    艾法莉亞笑著搖搖頭。


    「隻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罷了。佛沙裏亞果然是佛德賽的後裔所居住的土地……」


    當初被逐出佛德賽的是,沙裏亞夏爾城和附近的土地。由於記錄上那裏並非茶葉的種植地,因此應該是當初一起被逐出佛德賽的人身上帶著種子,種植在這塊土地才對。瑪古斯方陣營的人是由魔法使和煉金術師組成,身上帶著具有藥效的茶葉種子,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些花朵都是來自真正的故鄉……」


    長滿同樣的花朵並非偶然,這些花朵都是來自佛德賽。此時此刻,真希感受特別強烈。


    「真正的故鄉?」


    「是我們用來稱呼佛德賽的方式。」


    「……真希,佛沙裏亞人真的都期待回歸佛德賽嗎?」


    真正的故鄉——這句話明顯透露出思鄉的情懷,因此移居佛沙裏亞的人,一定都期待回到佛德賽。然而,『這種情感是否延續至今?』就是艾法莉亞在乎的地方。


    「如此期待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另一方麵,也有將這裏當成故鄉的人。所以更精確的說法,應該是好像很想回去,但又不是那麽想回去的感覺。」


    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領土狹窄,居住環境十分嚴苛。如今是仰仗著豐沛的魔力勉強生活,然而魔法能力的有無或是財力的高低,往往造成生活水準的極端落差。因此不少人抱持著想要脫離這種生活的念頭,紛爭更是永無止息。事實上,真希就是如此,自然不須對她的說法存疑。


    不過來到佛沙裏亞已經過了數百年之久,人民將此地視為故鄉的意識也跟著逐漸增強。無論在哪個世代,人們總是難以離開自己的故鄉,即使是再怎麽艱困的土地也一樣。


    「既然如此,就必須設計出對雙方都有利的體製。」


    想要回歸真正故鄉的人、不想回歸的人,以及隻想回去看看的人,大家想法一定有所不同。艾法莉亞將如何滿足所有人不同的需求,視為當初將他們放逐到此地應負起的責任。


    「……感謝您的關懷。」


    真希看著艾法莉亞的模樣,重新領悟到『所謂的皇帝就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向艾法莉亞低頭致敬。


    「嗬嗬嗬……真希,我聽說你是邪惡的魔法使,不過看起來似乎不是這麽回事啊。」


    「咦……?」


    「就像是……沒錯,就像是青騎士傳說中,名叫卡莉絲的魔法使少女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


    青騎士的傳說裏,曾經出現一名魔法使少女。她原本是古雷巴那斯的手下,但在遇見青騎士和阿萊亞之後痛改前非,也成為了救國的英雄。直到現在,卡莉絲依然受到國民愛戴。在艾法莉亞的眼中,真希與卡莉絲的形象重疊了。


    「您過獎了,不敢當。」


    真希並未忘卻自己犯下的重罪,也知道麵對審判的一刻遲早會到來。然而,艾法莉亞的說法還是讓她十分高興,甚至產生自己受到寬恕的錯覺。


    「未來的道路或許充滿了艱難險惡,但你千萬——」


    「呀啊啊啊啊啊!?」


    「由莉佳,沒事吧!?」


    「痛痛痛……沒、沒事,可是我一個人出不去。」


    「你等著,我去叫真希她們過來!」


    「嗬嗬嗬……那邊也有個令人聯想起卡莉絲的魔法使呢。」


    「……讓您見笑了。」


    「嗬嗬嗬。」


    「嘻嘻。」


    不知不覺中,談論嚴肅話題的氣氛消失無蹤。真希和艾法莉亞相視而笑,兩人同時邁開腳步,準備一起將掉進洞裏的由莉佳拉上來。


    透過魔法恢複年輕可說是西方醫學的領域。將魔法當成藥物,讓受試者恢複年輕。相較之下,早苗所負責的靈能力回春就是東方醫學的專業了。原理在於激發出艾法莉亞原本具備的生命力,進而達到回春的效果。因此雙方麵並不會互相競爭,而是同時收到效果。


    「好,我們三個來比耐力吧!」


    「人家最怕熱了說」


    「說不定我意外地厲害喔。」


    「提亞媽媽,千萬不要勉強喔。」


    「嗬嗬嗬……別看我這樣,我的耐力可是一流的。」


    早苗帶著大家來到位於國道旁的養生會館。利用館內的三溫暖和澡堂讓血氣順暢之後,早苗再以靈能力進行按摩舒壓,順便將靈能力灌輸至體內。如此一來,就可以激發出艾法莉亞的生命力。


    「提亞媽媽該不會跟提亞一樣,都是將輸臝看得很重的人吧?」


    「我是除非贏得勝利,否則絕不輕言放棄的類型。」


    「明白了,我就接受你的挑戰吧!各位,開始突擊!」


    四人率先進入的是三溫暖。小小的房間彌漫將近百度的幹燥空氣,四人的身體頓時開始升溫。


    「這種溫度感覺沒問題的啦。」


    「艾法莉亞陛下,佛德賽也有三溫暖嗎?」


    「有啊,不同之處大概在於燃燒藥草精油吧。」


    「誰最先跑出去,就要請大家喝咖啡牛奶。」


    時節已經進入秋季,傍晚的氣溫降低許多。少女們在外麵行走一段時間,身體都已經冷了,因此一開始隻是覺得有點熱而已。不過這種從容的態度維持不了多久,不到一分鍾,熱氣就滲透至體內,全身開始冒汗。一旦進入這種狀況,體感的熱度自然不是先前所能比擬的。


    「……好、好熱……我不行了……」


    「那就出去吧,等著請大家喝咖啡牛奶喔。」


    「……那也不行……」


    「不想花錢的話,就繼續加油吧,由莉佳。你好歹也是彩虹之心的大魔法師吧?」


    「……真希,這跟大魔法師沒關係吧……」


    「哎呀,嗬嗬嗬。」


    「……艾、艾法莉亞倒是一派輕鬆……」


    「跟你相比的話,任誰都是耐力十足。」


    「基於工作的關係,我很擅長擺出一張撲克臉。」


    此時此刻的由莉佳已經開始哀號。早苗也覺得很熱,但繼續撐上一段時間應該不成問題。真希的耐力不錯,隻有臉頰紅了一點,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麽變化。艾法莉亞更是厲害,除了冒汗之外,就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那、那個……真的非請咖啡牛奶不可嗎……?」


    「那當然,比賽規則就是這樣嘛。」


    「……有沒有可能修改成晚餐時提供一道菜色……?」


    「這就要看晚餐的菜色而定了……唔嗯……」


    「奇莉華說今天晚上的菜色是壽喜燒或炒青菜。如果艾法莉亞陛下也在,應該有很大的機率是壽喜燒吧。」


    「要是拿你的肉片換我的青蔥,倒是可以考慮。」


    「太、太過分了!千萬不要這樣!」


    「總得選個項目忍耐一下吧。看是要忍耐熱度、咖啡牛奶還是肉片。」


    「真是天人交戰啊。由莉佳,我看你還是好好加油吧。」


    「是……」


    由莉佳原本已經近乎放棄,不過她嘴巴上不停哀號,身體卻激發出意外的毅力,之後又繼續忍耐了將近十分鍾的時間。隻可惜到最後還是割舍不下熱度與肉片,落得請大家喝咖啡牛奶的下場。


    四人離開三溫暖,先以蓮蓬頭清洗身體,才進入大浴池。大浴池的水溫不冷也不熱,不過四人已經在三溫暖熱過身子,溫度泡起來十分舒服。而且想要在泡澡的時候順便聊天,這種水溫也可以待得比較久。


    「嗚嗚嗚……咖啡牛奶……」


    「看開點吧,誰叫你輸了。」


    「由莉佳,你已經很努力了。」


    006


    第一個衝出三溫暖的人,當然是超沒耐力的由莉佳,接下來則是天生坐不住的早苗。第三個是真希,不過她應該是擔心艾法莉亞的身體出狀況,才主動讓出勝利的寶座。最後離開三溫暖的艾法莉亞,直到走出小房間的瞬間都維持一派輕鬆的神情。撲克臉到這等程度,也堪稱是一種藝術。


    「話又說回來,提亞媽媽就跟提亞一樣毅力十足呢!」


    「說反了吧?應該是提亞很像艾法莉亞才對。」


    「嗬嗬嗬,我也覺得提亞確實有遺傳到我的毅力。」


    說到提亞的名字,艾法莉亞的笑容頓時有所改變。她也是人母,對女兒十分疼愛,笑容之中流露出些許的溫柔,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之後艾法莉亞的笑容卻蒙上一層陰霾。


    「隻是……或許因為如此,反而讓她受苦了。那孩子就算再怎麽辛苦也要拚命到底,應該吃了許多不必要的虧。」


    如果提亞是個懦弱一點的孩子,就算是為了保護她不受軍部的傷害,艾法莉亞也不會讓她前來地球。當初之所以這麽做,主要是因為提亞的身心都十分堅強。當然,這不是唯一的原因。艾法莉亞以處理公務為借口,從小就讓提亞孤獨一人,或多或少也有影響。


    「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她能夠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過得悠閑一點……這是讓我感到懊悔莫及的事情之一。」


    提亞的不幸就是身為皇帝的女兒,身心又十分堅強,結果造成她跟艾法莉亞之間的距離。假使提亞像個小孩子般哭鬧不休,艾法莉亞一定會陪伴在她的身邊。


    「放心吧,提亞在這裏交到了許多朋友。像我們啊,或是像今天這樣,一起開會的戲劇社社員。」


    「露絲也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身邊隻有我們在的時候,提亞的言行舉止總是充滿孩子氣,她一定不像您想像得那麽不幸。」


    「……謝謝你們。」


    艾法莉亞擦拭眼角的淚珠,微微一笑。見到這副模樣,早苗三人重新感受到她的美麗。不是隻有外表而已,發自內心的情感更是替她增添了幾分風韻。一想到提亞有這麽美麗的母親,就不禁令人心生豔羨。


    「提亞真好,我也想跟媽媽撒嬌。」


    「我的媽媽沒有這麽漂亮,平常又很懶惰,可是……我還是很想她……」


    「……媽媽……」


    三名少女的語氣沉了下來,臉色也有些黯淡。察覺到三人的反應之後,艾法莉亞這才恍然大悟。幽靈時代的早苗一直見不到雙親。由莉佳遇見娜娜之後,就離開父母獨自居住。真希是孤兒,根本沒見過父母。這三名少女對於雙親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尤其是真希和由莉佳……


    在強烈的衝動驅使之下,艾法莉亞自然而然地移動身體,伸出雙臂緊緊摟住坐在旁邊的由莉佳和真希。


    「咦?啊,奇怪?」


    「艾法莉亞……陛下?」


    由莉佳和真希都感到有些困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過像這樣被艾法莉亞摟在懷中,心情頓時平靜了下來。真希固然從未感受到雙親的溫暖,卻也認為所謂的母親應該就是如此。


    「……沒什麽,真的……嗬嗬嗬……」


    左右兩手分別摟著由莉佳和真希,艾法莉亞微微一笑。此時此刻的艾法莉亞到底在做些什麽,其實答案已經很明白。不過在這種情況說出答案,無疑是相當煞風景的行為。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還是別說破比較好。


    「雖然沒什麽……但我偶爾可以像這樣抱著你們嗎?」


    「這個……呃……可以……」


    「……我沒關係……反而應該說……呃……」


    由莉佳和真希感受到艾法莉亞的心意,也很明白她並未點破個中含意的原因,因此兩人有所顧忌地伸出雙手回抱艾法莉亞。這就是現在的由莉佳和真希對艾法莉亞的全部感受。


    「嘿嘿、嘿嘿嘿……提亞媽媽真是帥到令人覺得很狡猾啊……等一下我也要向媽媽撒嬌……」


    這時唯獨早苗被排除在外。不過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因此早苗毫無怨言。事實上她反而有一種強烈的感受——願意為這樣的艾法莉亞做任何事。在這個情況之下,早苗的靈力迅速提升,艾法莉亞恢複年輕的計畫一定會成功。


    早苗等三人的鬥誌無限旺盛,恢複年輕的魔法和靈能力都發揮出空前絕後的效果。當然,這一切都在不會造成重大犧牲的範圍之內,不過在三人的努力之下,還是得到了近乎最大極限的結果。艾法莉亞明顯年輕了好幾歲。


    「效果不錯呢!對外宣稱二十歲也行!」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艾法莉亞陛下!!」


    「大成功」


    早苗等人圍繞在艾法莉亞身邊,為了這次的成功歡欣鼓舞。不隻生性外向的早苗和由莉佳,甚至連平時內斂低調的真希都忍不住真情流露。對於現在的三人而言,艾法莉亞已經不單單是朋友的母親了。


    「……以前的我原來是這副模樣……」


    艾法莉亞也大為驚訝。乍看之下,就看得出皮膚的彈性和色澤截然不同。雖然不到十幾歲的水準,但是就算宣稱自己隻有二十歲,應該也說得過去。效果當然並不是隻有外表,舉凡全身上下、甚至連體內都產生了本質上的改變。移動身體時,動作變得俐落許多。如此一來,內髒的功能一定也大幅恢複。這是由莉佳和真希的魔法治療了受損的部分,早苗的靈能力再激發出原本的生命力造成的結果。


    「完全看不出來有個十幾歲的孩子呢,提亞媽媽!」


    「謝謝你,早苗。也要謝謝真希和由莉佳。」


    「隻要暫時封印記憶,想要恢複與身體相符的年齡也是可能的。」


    「這麽一來就會忘了大家,還是別太貪心了吧。」


    「嗯。」


    「哇喔變年輕之後,還是很漂亮呢」


    最大的變化就在於外表的印象。之前的艾法莉亞也很美麗,但如今美麗的方向卻大不相同。自體內滿溢而出的生命力讓艾法莉亞光彩動人。應該稱之為攻擊性十足的美貌嗎?或許接近提亞的氣質,才是最適當的表現方式。


    「那還用說嗎?恢複年輕之後哪有變得更醜的道理。」


    「不是有所謂的平衡問題嗎?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地方。」


    「看來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可是服裝不太適合倒是真的。」


    「嗬嗬嗬,確實有這種感覺。」


    艾法莉亞笑著俯視自己的身體。現在她給人的印象比較活潑,過於成熟的服裝多少有點格格不入。提亞的服裝應該比較適合吧,或者是收藏於衣櫃深處、那套回憶中的服裝。


    「好,剩下最後的修飾了!大家一起幫提亞媽媽梳妝打扮!」


    『喔——!』


    替恢複年輕的艾法莉亞挑選適合的服裝——早苗三人打算陪艾法莉亞走完最後的過程。


    「艾法莉亞,我們走吧!」


    「動作快點,否則大家就要回來了!」


    「哎呀哎呀。」


    三人推著艾法莉亞鑽進通往『青騎士』的傳送門。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一〇六號房的居民再過不久就要回來了,必須加快腳步完成最後的修飾。


    孝太郎結束打工返回一〇六號房時,迎接他的是相當罕見的聲音。


    「你回來啦,雷歐斯大人。」


    迎接孝太郎的聲音,正是來自艾法莉亞。她的聲音自三坪房間的方向傳了過來。孝太郎才剛從玄關的大門走進來,還沒看到人,不過孝太郎跟艾法莉亞的交情匪淺,不可能認錯她的聲音。


    「艾莉?你來啦?」


    「是的。久未謀麵,故特地前來拜會。」


    孝太郎脫下鞋子,以一如往常地走向三坪房間。然而進入房間時,卻發現眼前的景象跟平常大不相同。


    「艾、艾莉!?」


    「是,雷歐斯大人。好久不見了。」


    三坪房間隻有艾法莉亞一人。她坐在坐墊上,靠近房間的小茶幾。這是這間房間常見的景象,艾法莉亞的模樣卻跟平常不太一樣,因此孝太郎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打起了瞌睡,正在做夢。原因很簡單,她跟孝太郎在二十年前的世界遇見的艾法莉亞一模一樣。


    「你、你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變成這樣!?」


    孝太郎陷入混亂,甚至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定這不是夢境之後,孝太郎仔細凝視艾法莉亞。原本以為是高明的化妝技巧或是某種機關,但看起來又不像。不僅沒有化妝或是機關,而且臉部的輪廓都出現細微的變化,體型也有所差異。艾法莉亞明顯年輕了許多。穿上過去的服裝之後,更是加深了這種印象,簡直就是從記憶中跳出來的人物i艾法莉亞現在的模樣,隻能以這種表現來形容。


    「其實是由莉佳、真希和早苗三人讓我恢複年輕的。」


    艾法莉亞朝孝太郎身後的壁櫥瞥了一眼。三名少女就躲在裏麵,屏氣凝神地注視著艾法莉亞與孝太郎。這也是基於讓兩人獨處的考量。


    「恢複年輕!?利用魔法和靈能力嗎!?」


    「是的。不過並不完全,如今效果正逐漸消失。」


    艾法莉亞以靦腆的笑容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許是受到身體和服裝的影響,過去的感覺又躍於心中。艾法莉亞清楚感受到,過去的自己就是以這種心情麵對孝太郎,同時希望永遠不要忘了這種感覺。


    「我並未完全恢複成那個時候的我。不覺得看起來比當時大了幾歲嗎?」


    「傻瓜,男人才分辨不出來。別把我跟你們女孩子混為一談。」


    嚴格說來,艾法莉亞的身體年齡,比遇見孝太郎時還年長一些。不過孝太郎是個男人,不可能那麽仔細觀察女人的模樣,區分出其中的差異。隻要大致上的印象一樣,感覺上就是同一個人。這點倒是跟女人大不相同。


    「咦,你終於把我當成女孩子啦?」


    「隨便說說,別想太多。你也真是的……動不動就把別人說的話解釋成對自己有利的意思。」


    「隻有現在才真的是個女孩子嘛,嗬嗬……」


    艾法莉亞瞇起雙眼,露出楚楚可憐的笑容。這的確是足以被稱之為女孩子的笑容。孝太郎感到有些難為情,不禁轉過頭去,背對艾法莉亞的盈盈笑臉。有所察覺的艾法莉亞,頓時起了捉弄孝太郎的念頭。


    「不知道雷歐斯大人覺得我的哪一個部分跟平常不同?」


    「這、這個……」


    經艾法莉亞這麽一問,孝太郎不得不注視著她。於是她帶著自胸中蘇醒的二十年前的回憶,對孝太郎微微一笑。


    「……這個……還、還是跟平常一樣漂亮,但感覺似乎更開朗了。另外……就是有一種懷念的感覺。」


    「我也是。」


    艾法莉亞提起裙,當場在原地轉了個圈。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都是孝太郎記憶中的那個艾法莉亞。


    「……」


    當艾法莉亞停止轉圈,再度麵向孝太郎時,孝太郎默默地注視著她。不過說也奇怪,先前那種難為情的氣氛,以及懷念的眼神竟然消失了。此時此刻的孝太郎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艾法莉亞察覺此事,主動開口詢問:


    「雷歐斯大人,有什麽不對嗎?」


    「嗯?啊,沒什麽。」


    「臉上的表情擺明了就是有什麽。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我可是顧慮到你的感受,才特地默不作聲的呢。」


    「人家就是想知道嘛。除非是真的無法原諒,或者是交情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否則雷歐斯大人不會隨便批評對方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


    敵不過艾法莉亞的笑容,孝太郎搔搔頭,決定說出令他感到遺憾的原因。自己果然不是艾法莉亞的對手,孝太郎心想。


    「恢複年輕的你給人一種清爽的印象,看起來特別開朗,也特別有精神。」


    「這樣子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不過也差不多就是了。就是因為特別開朗又特別有精神,所以……」


    「所以怎樣?」


    「就是……平常那種溫柔婉約的感覺不知道跑哪去了。」


    本質並沒有改變,不過外表的變化令孝太郎產生這種感覺,這就是孝太郎感到遺憾的原因。


    「……溫柔……婉約……」


    「就、就隻有這樣啦!」


    孝太郎再度感到十分難為情,於是轉過身去背對艾法莉亞。這句話等於是一種告白,代表孝太郎喜歡艾法莉亞平時溫柔婉約的一麵。就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而言,無疑是相當害羞的事倩。


    「……雷歐斯大人……」


    每當想起隻有自己增長年歲,艾法莉亞就感到十分遺憾。然而,孝太郎如今的說詞讓她發現,增長年歲似乎並非全是壞事。孝太郎確實清楚地看見了平時艾法莉亞身上的優點。


    「既然如此,下次恢複年輕的時候,我會提醒自己不要變得這麽年輕。」


    「……隨你高興。」


    「嗯,隨我高興。」


    於是艾法莉亞不再將隻有自己增長年歲的現實當成煩惱。這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眼前的孝太郎。


    ——而且……若要擁抱那些孩子,這副模樣確實是太年輕了一點……


    最重要的是,這麽做也是為了躲在壁櫥之中、偷看局勢發展的三名少女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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