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蕾修和孝太郎的記者會結束之後又過了幾天,位於dki總公司社長室的艾雷克斯前所未有地心情大好,因為他看到了才剛送進社長室的最新版民調。民調的項目種類繁多,其中也包括了他引頸盼望的項目。


    「超乎預期!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民支持瑟蕾修殿下就任代理皇帝!拉攏中間選民的計畫完全成功!」


    單就支持哪一方勢力而言,目前艾法莉亞的支持度還是最高的,瑟蕾修位居第二,邦達利翁則是處於最下位。不過關於瑟蕾修以代理皇帝的身分從事活動的部分,則是得到人民過半數的支持。將這兩個民調結果擺在一起,可以推斷出人民期望在瑟蕾修的臨時主政之下,艾法莉亞得以接受公正的審判,進而洗刷自身的嫌疑。在艾雷克斯預設的結果中,這算是接近上限的理想結果。


    「那個小少爺是真正的青騎士,應該也有所影響吧。」


    相較於大為興奮的艾雷克斯,真耶的反應稍嫌平淡,這是兩人原本的性格差異所致。不過若看在熟悉真耶的真希眼裏,應該會大吃一驚吧。事實上,真耶正以自己的方式表現內心的喜悅,而且表情令人難以置信地毫無防備,她喝下的酒也比平常來得多。真耶向來不信任他人,很少展現出這一麵,在他人麵前喝得爛醉如泥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隻是她會如此失常,是欣喜於目前的局麵,抑或因為眼前的人是艾雷克斯的關係呢?恐怕連真耶自己都不知道。


    「也是。如果孝太郎老弟並非青騎士本人,隻是青騎士的子孫或是繼承者,恐怕不會得出這麽亮眼的成果。」


    事實上光靠瑟蕾修一個人,應該無法推動艾雷克斯的計畫。在這個時間點開始行動,很難從艾法莉亞以及邦達利翁手中瓜分人民支持度。而且若沒有人民的支持,代理皇帝不過是隻紙老虎。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雖然奉行帝製,卻不是忽視人民意誌的落後統治方式。


    瑟蕾修想獲得人民的支持,就需要孝太郎的協助。因為人民開始將孝太郎視為青騎士的重生,若孝太郎表態支持瑟蕾修,或許可以打動人民的心,這就是艾雷克斯對孝太郎的期待。實際上正因為孝太郎是青騎士本人,最後得到了超出預期的結果。與其說是賭裸了一把,應該更接近在毫無預期之下抽中大獎。事實上在民調當中,青騎士本人的支持度也是高得異常。


    「演變成這種局勢,接下來就容易了。」


    「適度湮滅證據,讓艾法莉亞在審判中落敗。」


    「是沒錯啦……不過若是這種情況,或許也沒必要真的讓她打輸官司,隻要保留涉案的嫌疑就好。畢竟我們已經跟孝太郎老弟達成協議了。」


    瑟蕾修就任代理皇帝的這一步棋得到人民的支持,接下來隻要迫使艾法莉亞退位,就可以實現最初的目的。一開始艾雷克斯認為必須讓艾法莉亞在審判中遭到判刑,不過由於瑟蕾修的支持度攀升的幅度超出預期,現在他倒覺得不必做那麽絕。


    「真是仁慈……隻要碰到跟那個小少爺有關的事情,你就會狠不下心。」


    「倒也不隻是因為孝太郎老弟的關係。為了穩定國家,也為了讓佛沙裏亞重回政治的舞台,最好能盡量避免跟艾法莉亞陣營對立。」


    一旦艾法莉亞被判有罪,她的支持者一定會猛烈反彈,到時候國家將再度陷入混亂之中。與其如此,倒不如以證據不足、卻又無法完全洗刷嫌疑的方式了結更加有效。在這種情況下,艾法莉亞不能繼續當皇帝,不過也不必入獄服刑。這麽一來,就等於履行了之前跟孝太郎許下的承諾,確實保護了艾法莉亞以及提亞的人身安全,而且就目前的輿論走向來看,艾法莉亞的支持者被動接受這個結果的可能性也非常高。接下來不論佛沙裏亞回歸或是廢除帝政,都少不了人民的支持,既然人民對瑟蕾修就任代理皇帝的做法表現出超乎預期的支持,就不應該執著於替艾法莉亞安上罪名,將她送進牢裏。這就是艾雷克斯目前的結論。


    「應該也有替我們著想的成分吧。」


    「我可不想被你討厭。」


    「這是業務常用的話術嗎?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能不能別把我說的話全都當成業務常用的話術?」


    「那工作以外的事情也要積極一點。」


    「女人真是難搞耶。」


    艾雷克斯與真耶的對話逐漸偏離主題。這代表目前的情況完全依照他們的預期發展。


    「這個世界上沒有容易搞定的事情。」


    「體驗相當深刻,在這件事當中感受尤為深刻。」


    「你想說我是個麻煩的女人嗎?」


    「不敢不敢,我是指我們麵對的狀況。」


    「最好是!」


    兩人之間輕鬆的鬥嘴連門外也聽得到,剛好在這個時候造訪社長室的dki社員不知道應該出聲還是待會兒再來,著實苦惱了好一陣子。


    「啊,好像有客人。」


    「你我之間的甜蜜時光結束了。」


    「……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懂得如何對待女人,還是根本什麽都不懂……」


    幸好房間中的兩人發現站在門外兀自發愁的社員,於是社員索性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打擾兩位的休息時間,實在是非常抱歉。」


    「沒關係,進來吧。發生了什麽事?」


    「也稱不上什麽大事,但我們發現疑似艾法莉亞陣營的人出現奇特的行動,覺得至少該向您報告一下。」


    進入社長室的社員朝著兩人走了過來。到了方便交談的距離之後,旋即操作自己的攜帶型終端機,在社長室的中央投射出立體影像。似乎是某個機構的通訊紀錄。


    「看起來好像是皇銀的登入資料,有什麽不對嗎?」


    皇銀的正式名稱是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銀行,就是佛德賽的中央銀行。職責是管理全國的財政、發行貨幣、對一般銀行的融資等等,堪稱是佛德賽多功能的經濟命脈。


    dki隻是一般的企業,理論上無法取得中央銀行的內部資料,但事實上卻可以透過多種管道取得這些情報。間諜、魔法、人脈、金錢、駭客,試圖竊取整個國家的dki如今也涉足非法活動。


    「請注意這個地方。」


    社員將大量文字與數字所組成的圖表部分放大。看到放大的圖表之後,艾雷克斯將雙手交叉在胸前陷入沉思。


    「……溫蘭卡領地的登入紀錄,日期是十天前……透過密碼查詢帳戶……戶名是『雷歐斯?法德拉?貝德利歐』?這是什麽?」


    就一般情況而言,中央銀行不會與個人進行交易。然而這個帳戶確實存在,戶名還是『雷歐斯?法德拉?貝德利歐』,這叫艾雷克斯不注意也難。


    「我也對皇銀居然有青騎士的個人帳戶感到疑惑,因此稍微做了深入的調查,發現這是零餘額的休眠帳戶。調閱過去的交易明細,這個帳戶並沒有任何資金出入的紀錄。」


    從阿萊亞的盛世到電腦時代來臨,經曆了數百年時間,銀行業務的電腦化是更近年的事情,之後所有的資金出入都留下精確的紀錄。然而這個帳戶在銀行業務全麵電腦化之前似乎就沒有餘額。根據資料,起始餘額就是零,之後完全沒有資金進出的紀錄。


    「也就是說,至少是閑置好幾百年的帳戶?」


    「電腦化之前的資料,我直接檢視以前的手寫帳簿了。」


    「很好……所以鎖定登入者的身分了嗎?」


    「軌跡在途中斷絕,無法鎖定特定人物。」


    「不是設有密碼嗎?」


    「是這樣沒錯,看來應該是相當高明的駭客所為。」


    由於對方輸入了正確的密碼,一開始以為是皇銀內部的員工或是外部


    的正規使用者。不過若是如此,應該可以回溯登入履曆或是路徑。然而就是因為辦不到,他才認為應該是被手段高明的駭客入侵係統,使係統呈現除了輸入正確密碼之外沒有其他資料的結果。


    「會不會篡改了帳戶的資料?」


    「不太可能。比較背景資料,可以得知並沒有變更的痕跡。」


    「意思是,有某人不惜動用高明的駭客技術,卻隻是偷看青騎士的休眠帳戶?」


    「是的,所以才想仍是向您報告一聲……」


    「不,你的判斷很正確,多虧你的通報。繼續追查這件事,需要多少預算都沒關係。」


    「知道了,我會立刻成立任務小組。」


    接獲艾雷克斯的最新指示之後,社員快步離開社長室。艾雷克斯看也不看那名社員一眼,凝視著立體影像所顯示的資料陷入沉思。他認為這個神秘的登入紀錄大有問題,過去從未聽說過沒有特定目的、不求突顯自我、就這樣悄悄離去的駭客,這個行為一定有什麽意義。要是不把答案找出來,一定會釀成大禍。艾雷克斯身為企業經營者的經驗發出了警告,千萬不能忽視這個問題。


    「到底是什麽……這個登入紀錄有什麽意義?是誰做的?目的為何?」


    「我認為應該是小少爺他們所為。」


    「怎麽說?」


    「一半是直覺,另一半是因為日期。」


    「日期?」


    「你沒發現嗎?這個日期是密談的第二天。」


    「你說什麽?」


    在真耶的提醒之下,艾雷克斯也注意到了。青騎士帳戶的登入紀錄,確實是在密談結束的第二天。


    「若是如此,代表孝太郎老弟在那次的密談之後,基於某種原因必須確認這個帳戶……慢著,這就奇怪了。既然已經跟我們合作,再等幾天就可以確認了不是嗎?」


    等到皇族議會承認孝太郎就是青騎士之後,孝太郎就可以直接登入自己設在皇銀的帳戶,偷偷摸摸地駭入係統確認帳戶的行為根本毫無意義。因此艾雷克斯並不同意真耶的說法。


    「那大概就是這樣吧?小少爺確認自己的帳戶餘額之後,才決定接受你的提議。也就是說,帳戶的餘額是他非常重要的判斷依據。」


    「然而他在確認餘額為零的情況下仍接受我們的提議。」


    「如果餘額是零,就沒有反擊的可能,隻能退而求其次接受提議。或者——餘額是零的話,往後或許可以戰勝我們。」


    真耶現在雖然是以機械軀體跟敵人戰鬥的戰士,但過去是個操縱人心的藍色魔法使,如今探究他人內心想法依然是她的得意技。在登入者是孝太郎等人的前提下,這種心路曆程應該是最自然的推斷。


    「可以戰勝我們?這又是為什麽?」


    艾雷克斯被真耶後半段的言詞吸引。前半段的推論相當合情合理,後半段就並非如此了。沒有錢還能戰勝敵人,在艾雷克斯這個經營者耳中相當不自然。


    「這就不得而知了,隻能說不能忽略這種可能性。當然,若登入者不是小少爺他們,那就另當別論了。」


    真耶聳聳肩膀。揣測孝太郎的想法會覺得不無可能,事實上是否有這種手法,還是個未知數。如果不可能,孝太郎也隻要放棄並采取退而求其次的方案。真耶的認知大概就是如此。


    「如果帳戶的餘額是零,就有戰勝我們的可能性……?」


    是孝太郎他們所為,還是其他人?從日期來看,非常有可能是孝太郎和他的夥伴。可是餘額為零的帳戶再怎麽想也不會成為艾雷克斯的威脅。不過聽到真耶的推論之後,這種可能性還是令艾雷克斯耿耿於懷。畢竟孝太郎可是青騎士,艾雷克斯不認為他會輕易放棄抵抗。


    「就當作參考姑且問之吧。你覺得這個帳戶裏麵大概要有多少錢,小少爺才有戰勝我們的可能?」


    「這個嘛,如果要戰勝我們,至少也得先戰勝dki的經濟實力——」


    艾雷克斯順著真耶的提問,開始在內心估算大概的數值。


    ——慢著,『大概要有多少錢』?


    這時艾雷克斯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是!」


    於是他停止估算,以驚人之勢操作眼前的電腦。隻見他叫出憲法以及法律的電子檔案,以『青騎士』為關鍵字開始搜尋,同時聯係先前的社員,詢問先前查閱手寫帳簿的狀況。


    「怎麽了?你發現了什麽!?」


    真耶似乎從艾雷克斯的模樣當中感受到了異樣,放下酒杯來到他的身邊。艾雷克斯看起來不太對勁。


    「現在還不知道!」


    艾雷克斯仔細研讀搜尋的結果。讀完之後,之前的那個社員剛好傳了訊息進來。訊息是附加影像檔的電子郵件。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回事……」


    確認附加的影像檔以及訊息之後,艾雷克斯好不容易歸納出了結論。隻見他表情扭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被擺了一道!我們掉進孝太郎老弟他們——或者說傳說中的皇帝阿萊亞設下的陷阱了!!」


    咚!


    艾雷克斯緊握拳頭,一拳打在木製的辦公桌上。艾雷克斯所歸納的結論大大超乎他的想像,陷阱就隱藏在他未曾想到的地方。


    「這話怎麽說?」


    「我們——不,應該是佛德賽皇家居然承認孝太郎老弟就是青騎士!」


    「那又怎樣?這不是好事嗎?支持度不是提升得超乎想像嗎?」


    承認孝太郎是青騎士的繼承者或是後代子孫,是讓瑟蕾修這個代理皇帝凝聚人民向心力的必要條件。事實上孝太郎就是青騎士本人,因此產生超乎預期的效果。真耶認為這應該沒什麽問題才對。


    「問題就隱藏在這裏!如果他隻是繼承者或是後代子孫,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艾雷克斯當初認為孝太郎是青騎士的後代子孫或是繼承者,因此一開始就沒把『孝太郎是青騎士本人』可能發生的問題列入考量。一般來說,這也是很正常的想法。結果陷阱就隱藏在思考的盲點之中。


    「如果孝太郎老弟是青騎士本人,我們就必須支付薪資給他!」


    青騎士享有阿萊亞所賦予的特權,其中也包括了薪資。既然承認孝太郎是青騎士,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就必須支付薪資。


    「別這麽小氣,付就付嘛。」


    「高額薪資總共兩千年份喔!而且還要加上複利計算的利息!假設年利率百分之二的期間為五百年好了,光這樣就是兩萬倍!而且實際金額絕對更高!」


    阿萊亞將青騎士的薪資定為軍事預算的百分之一。軍事預算大概占全年度國家總預算的百分之十左右,也就是說國家每年必須支付青騎士相當於總預算百分之〇.一的薪資。


    「而且這隻是第一年的薪資而已,之後還延續了兩千年!再加上薪資也會隨著國家總預算的提升而呈等比例增加!光是通貨膨脹的部分,就已經是完全無法吸收的數字了!」


    阿萊亞製定特別條例的時候,佛德賽不過是位於世界邊陲的國家,因此薪資的額度有限,跟當時收入最高的騎士世家無法相比。然而隨著佛德賽對外擴展,經濟規模也跟著提升,現在光是百分之〇.一的總預算,就是一筆龐大的金額。


    「青騎士受到特別條例保護,不但免除稅金,即使帳戶進入休眠狀態,薪資也不會遭到沒收!」


    青騎士是救國英雄,受到阿萊亞製定的多項條例保護。這些特別條例的位階高於法律,因此孝太郎沒有納稅的義務,利息直接並入帳戶中的本金。即使帳戶從未使用,款項也不會被沒收。事實上沒有餘額的帳戶一直保留至今,


    就是最好的證據。


    「不過這段期間薪水應該都累積——啊!」


    「沒錯,根本沒有累積下來!應該支付的薪水,早在很久之前發生天災、饑荒的時候非法挪用了!」


    阿萊亞逝世之後又過了三百年,佛德賽爆發大規模的天災,結果引起了大饑荒。由於國家的財務實在難以負荷救災的開銷,當時的皇帝便挪用了青騎士累積多時的薪資。青騎士已經三百年沒回來了,或許早已不在人世,再加上他是救國的英雄,應該會慨然借貸才對,這就是皇帝的判斷。而且萬一青騎士真的回來——畢竟傳說席格那汀有長生不老的力量——到時候再仔細計算,重新歸還就是了。畢竟一旦國家覆滅,連薪資本身都沒有意義了,這可說是相當正確的判斷。


    「之後的一千多年都並未支付薪資!然而青騎士所享有的特權依然存在!」


    挪用青騎士的資產救災之後的第二年,國家省去提撥薪資存入青騎士帳戶的手續,製定青騎士歸來再精算償還的方針。因此薪資雖然被編入國家總預算,實際上卻是直接繳回國庫。對於從天災與饑荒中複興的國家而言,國家總預算百分之〇.一的資金非常重要,這也是正確的判斷。既然負起償還薪資的責任,就不必刻意每年都提撥薪資存入帳戶,然而這裏便潛藏了失算。


    「難不成……」


    察覺到他們的失算之後,真耶的表情微微抽搐。


    「沒錯!兩千年的薪資、兩千年的利息!這筆金額到底有多龐大,連我都不敢想像!可以確定的是這筆金額絕對是天文數字,就算提撥佛德賽的國家總預算也不夠償還本金和利息!」


    失策隻有一個。


    那就是相隔漫長的兩千年之後,青騎士真的回來了。


    「所以孝太郎老弟確認自己的帳戶餘額是零——確認佛德賽無力支付之後,才跟我們合作!目的在於讓我們影響皇族議會,承認他就是青騎士,進而讓佛德賽背負钜額的債務!」


    孝太郎等人可說是機關算盡。艾法莉亞的皇權遭到中止,無法影響皇族議會。對於事件的當事人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處置。因此孝太郎等人為了讓皇族議會重新開始行動,才會利用艾雷克斯以及dki,讓瑟蕾修成為代理皇帝,藉由國政步上常軌,以其國家承認青騎士的存在。為了不讓任何人察覺這麽做會讓孝太郎取得多麽大的力量,他們謹慎再謹慎地行事。


    「孝太郎老弟已經成為史上最大的債權人!隻要動動手指,就可以毀掉整個佛德賽!」


    完全被蒙在鼓裏的艾雷克斯和皇族議會承認孝太郎就是青騎士,結果賦予孝太郎驚人的力量。那就是遠遠超出佛德賽的償還能力,前所未有的可怕經濟力。


    「真要說起來,餘額零的帳戶正是白銀公主阿萊亞在毫無預期的情況下所創造的——第二把席格那汀!」


    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擅自將孝太郎的資產花得一乾二淨,當然有償還的義務。而且債權人是青騎士,無法頒布將債務一筆勾消的德政令。就算投入國家總預算,恐怕連一年份的利息都不夠支付。因此國家將宣告破產,由債權人孝太郎負責重建。


    「這正是神授寶劍、王權之劍!佛德賽將成為孝太郎老弟的囊中物!」


    既然由孝太郎主導重建,建立怎樣的國家都是他說了算。簡而言之,孝太郎相當於佛德賽的皇帝。在這種情況下,讓艾法莉亞重返大位也是他說了算。


    「這是我們的失策!利用孝太郎老弟還好,承認他是青騎士無疑是天大的錯誤!」


    如果孝太郎並非青騎士本人,也不會造成這麽嚴重的問題。阿萊亞所製定的特別條例當中,適用於子孫或是繼承者的條例並不多,薪資更是僅限於本人的權利,後代繼承的時候通常都必須課稅。也就是說,就算知道孝太郎是本人,也千萬不能承認的意思。


    當然這並非阿萊亞當初的目的,她隻是為了向孝太郎表示感謝,同時在不同於國家的另一個地方留下強大的支援,以備不時之需。這筆款項隻是比當初的預期還要早用在天災以及饑荒,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存罷了。孝太郎之所以得到如此龐大的力量,純粹隻是巧合。


    「我倒不認為那名小少爺會那麽絕。」


    真耶聳聳肩膀。當孝太郎行使債權人權利的時候,將會對佛德賽造成怎樣的影響?考慮到這一點,真耶認為孝太郎不會真的行使權利。


    「這是當然的,他深愛著佛德賽。此舉大概是他對抗我們的最後手段。」


    「隻要我們讓艾法莉亞接受公正的審判,揭發軍部捏造證據的行徑,他就會按兵不動。」


    「嗯,他也不願見到佛德賽陷入混亂,令人民因此受難。這已經在曆史獲得了證明。」


    孝太郎不會任意動用強大的經濟影響力,這點艾雷克斯的看法倒是跟真耶相同。就算得到了寶劍,也不是非用不可。有些人會把寶劍藏在倉庫的深處,直到真正必要的時候才讓寶劍重見天日。


    「不過讓艾法莉亞接受公正的審判,瑟蕾修直接從代理皇帝成為皇帝的可能性可就微乎其微了。為了預防萬一,得想個辦法……」


    為了不讓孝太郎拔劍,勢必得揭發軍部捏造證據的事實,同時進行公正的審判。在這種情況下,艾法莉亞極有可能無罪開釋。一旦獲判無罪,中止皇權的限令將會解除,艾法莉亞自動回歸皇帝寶座。相反地,若要讓瑟蕾修成為皇帝,就必須在艾法莉亞的判決出爐之前,向國內外表現出她做為皇帝的資質與才幹,爭取廣大人民的支持才行。隻可惜若按照正當的手段,成功的可能性隻能說微乎其微,因此真耶認為需要特殊的手段。


    「不,這樣下去瑟蕾修殿下成為皇帝的可能性幾乎趨近於零。」


    艾雷克斯搖搖頭。他已經握有確實的根據,足以判斷出瑟蕾修不可能即位為皇帝的結果。


    「為什麽?不就隻是逆轉現在的力量平衡而已嗎?」


    「事情沒那麽簡單。不管孝太郎老弟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都可以確定他會采取一種攻擊手段。」


    「你指的是什麽?」


    「那就是挾著龐大的經濟力為後盾,買斷dki的股票。這對他來說隻不過是動動指頭的小事罷了。簡而言之,就是入主dki。」


    「然後你會遭到解職,dki隻能自這次的事件抽手……那就是我們輸了。」


    想要讓瑟蕾修成為皇帝,不可缺少dki台麵下的操作。然而孝太郎一旦買下dki,絕對不會允許公司這麽做。為了預防孝太郎買下dki,公司的股票必須是未上市的股票,而且隻能由親戚持有,不幸的是dki是公開上市的公司,而且還積極釋出股票。因此孝太郎隻要以他的財力高價收購股票,就可以成為最大的股東,取得過半數的股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隻是買下dki的資金,佛德賽也可以立刻備齊,因此艾雷克斯等人真的是輸定了。


    「我們太小看救國英雄了,想不到他居然采取經濟攻勢!」


    咚!


    艾雷克斯的拳頭再度打在桌上。引領經濟的綜合企業年輕領導者,被兩千年前傳說中的英雄所騙,經濟能力也輸得一敗塗地。這種意想不到的發展,大大刺傷了艾雷克斯的自尊。


    「……我們打算利用英雄以及皇族,想不到居然反而被他們利用。」


    「局勢演變至此,隻剩下一個辦法!在孝太郎老弟采取實際行動之前加以鏟除!」


    眼前的局勢勉強替艾雷克斯等人保留了一個逆轉的機會,那就是在孝太郎收購股票之前將他打倒。


    孝太郎必須等待民調的結果,因此直到今天都無法展開行動。如果瑟蕾修的代理或是青騎士本身不受人民支持,就無法執行買下dk


    i的行動。無論如何,都必須等到今天。


    而且民調結果出爐的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股市和皇銀都停止了交易,因此孝太郎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皇銀開始營業之後,才能展開行動。隻要在那之前打倒孝太郎,就可以阻止他收購dki。


    「真的要做嗎?這樣就等於是破壞停戰協議喔?」


    「沒辦法!孝太郎老弟——不,青騎士已經表態支持瑟蕾修殿下!他的任務結束了!」


    在切斷邦達利翁的權力之前,孝太郎與艾雷克斯的停戰協議都是有效的。然而邦達利翁隻是部署兵力,迄今一直保持沉默。在這種情況下靜待邦達利翁的行動,將會釀成難以挽回的局麵。因此就算得背負起違約的罵名,艾雷克斯也決定采取行動。他被逼得也隻能這麽做了。


    艾雷克斯等人的動向已經被可藍察覺。這方麵她已經是經驗老到的人了,更是監視敵人的專家。不過直接監視dki總公司相當困難,畢竟dki擁有連可藍也不敢掉以輕心的技術,大本營的防禦更是非同小可。因此她著眼於監視與dki通訊的對象及其數量。通訊對象的防禦不如dki頑強,進行監視沒什麽難度。


    可藍監視的目標主要是皇銀和國家圖書館。更精確的說法,應該是孝太郎皇銀帳戶的登入紀錄,以及國家圖書館的憲法以及法律原本的登入紀錄。如果出現來自dki的登入紀錄,代表dki已經察覺孝太郎的目的。


    如此一來,接著發生的事情當然就是針對孝太郎的攻擊行動,理論上dki總公司與軍事部門相關設施之間的通訊量應該會迅速增加。由於對手是dki,難以得知通訊的內容,不過隻要檢視外部的通訊回路,倒是不難計算出通訊量。


    當然光是隻有這些還言之過早,因此也不能忘了監視總公司的人員進出,其中又以位於屋頂的飛行起降場最為重要。舉凡社長專用機是否飛往軍事部門的相關設施,或者軍用機是否降落於此,都有確認的必要。就在剛剛,社長專用機自起降場起飛。


    可藍從這些變化確認真實的事態發展,判斷艾雷克斯等人已經展開行動。


    「貝德利歐,對方似乎察覺了我們的意圖。」


    「哎呀,差一點就大獲全勝了呢。」


    「這也沒辦法,對方好歹也是dki的最高領導人。」


    孝太郎對可藍的提醒似乎不怎麽驚訝。一方麵是這多少也在預料之中,另一方麵則是己方早已做好了相關準備。


    這段期間孝太郎等人盡可能不分開行動,因此現在留守的房間之中,孝太郎、可藍、真希以及奇莉華全都齊聚一堂。而且個人的裝備也都放在房間裏麵,到時候隻要套上就好。所以在可藍提出警告的三十秒鍾之後,大家就完成了逃脫準備。


    「可藍,對方的情況如何?」


    最早完成準備的奇莉華稍微拉開窗簾,從縫隙中窺視外麵的情況。這時最怕的就是敵人的狙擊,因此兩具土偶開啟力場保護奇莉華,幸好隻是無謂的擔憂。外麵尚未有異常狀況。


    「軍用機尚未起飛,正在起降場待命。看樣子應該沒有直接攻擊迎賓館的打算,大概在等待我們展開行動吧。」


    可藍是個千金大小姐,手腳自然最慢。隻見她一邊回答奇莉華,一邊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電腦以及周邊裝置放進背包裏。最後孝太郎終於看不下去,一口氣將所有東西塞入背包。


    「即使局勢再怎麽惡劣,至少他們似乎想避免強攻皇宮。不過光是勸退暗紅,想必就費了一番工夫吧。」


    真希不知道什麽時候完成了準備,來到孝太郎身邊。她長年生活於戰場上,對於這種情況早已司空見慣,同時也知道現階段還沒有危險。因此才有時間想起自己的朋友,臉上甚至還露出微笑。


    「不過再過不久,黑暗彩虹的幹部應該就會來犯了,所以我們快點逃走吧。我不想在室內跟暗紅交手。」


    孝太郎等人目前位於佛德賽皇宮境內的迎賓館。艾雷克斯等人當然也知道,但他們不會直接攻擊這裏,畢竟攻擊皇宮的風險實在太大了。不過一段時間之後,黑暗彩虹的幾個魔法少女可能會偷偷潛入。不留證據的暗攻正是她們的得意技。同時麵對四個魔法少女著實吃力,因此孝太郎等人才做出了逃走的決定。


    迎賓館的走廊一片寂靜。這裏原本就是重要人士住宿或是休息的地方,並不像一般的飯店經常有人出入。尤其現在又是深夜,除了偶爾行經的警衛之外,更是杳無人跡。


    「……好像還很安全。」


    「你太膽小了,再怎樣也不會這麽快就出現好嗎?不過才幾分鍾而已。」


    孝太郎等人在寂靜的走廊上前進。四人的腳步聲回蕩於走廊,偶爾穿插著說話的聲音。迎賓館的建築雖然蓋得富麗堂皇,卻給人一種格外孤寂的印象。


    『我知道了嗬!可藍一定是害怕事先躲在這裏的殺手嗬!』


    「沒、沒錯!這種事情也不是全無可能!」


    「……不管怎樣,你隻是害怕而已吧?」


    『隻是害怕而已嗬!』


    「我才沒有!」


    這裏是橫跨銀河係的超級大國佛德賽的迎賓館,占地非常遼闊。孝太郎等人往玄關前進,保險起見並未使用電梯,所以從房間出來之後已經過了好幾分鍾的時間。好不容易才看到位於走廊盡頭的玄關,看到玄關之後,真希向身旁的奇莉華發話:


    「奇莉華,差不多該拿出那個東西了吧?」


    「也對,那就開始吧。」


    敵人是dki以及黑暗彩虹。由於對方的攻擊行動參考了預知未來的能力,因此奇莉華必會擬定多種逃脫計畫,以亂數決定選擇為何,藉以破解對方的預知未來。至於亂數的來源,則是奇莉華平常帶在身邊的動畫遊戲卡。


    「好像比平常多了好幾張。」


    「我們的人數少,這樣比較保險。」


    奇莉華取出十幾張卡片,以熟練的動作洗牌。她就像是個魔術師,卡片在她的手中翩然舞動,看起來煞是美麗。


    「好,真希——」


    「慢著,等一下再說。」


    奇莉華將卡片攤成扇型遞給真希,結果被孝太郎阻止。孝太郎的臉上流露緊張的神情,阻止奇莉華的聲音也十分犀利。


    「怎麽回事?」


    「玄關大廳有人。雖然沒有殺氣,不過……說不定被可藍猜中了。」


    迎賓館的入口大廳就在前方不遠處,孝太郎從大廳感應到人類的靈力。這種力量源自早苗灌輸於孝太郎體內的能力,雖然比不上早苗本人,倒也可以感受他人氣息。不過孝太郎並未感受到類似殺氣或警戒心的情感,而且對方也並未像警衛般來回走動,隻是靜靜地站在大廳。如果是敵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高手,因此孝太郎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大廳。雖然也考慮過變更路線,然而若對方真的是敵人,也無法忽視背後遇襲的風險。


    「……您好,雷歐斯大人。」


    結果孝太郎的擔心是多餘的。等在大廳的人,是前幾天成為代理皇帝的瑟蕾修。她麵對進


    入大廳的孝太郎,報以春陽般的和煦微笑。


    「瑟蕾修殿下……您怎麽在這裏?」


    「那個人希望我阻止雷歐斯大人。」


    那個人指的當然是艾雷克斯。她是在艾雷克斯的指示之下來到此地,身邊還跟著許多無人武器。然而瑟蕾絲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帶著微笑。


    「所以殿下,您打算怎麽做?」


    孝太郎也以同樣的口氣跟對方說話。他還是無法從瑟蕾修身上感受到敵意。


    「當然是這麽做。」


    大廳中的無人武器共有三十二具。如果


    這三十二具無人武器同時開火,孝太郎等人就危險了。


    「……你們幾個,互相攻擊吧。」


    『遵命,公主殿下。』


    然而瑟蕾修的命令是同室操戈。三十二具無人武器瞄準彼此,毫不留情地展開攻擊。不消多久時間,就堆成了廢鐵的小山。目睹這一幕之後,瑟蕾修默默地讓開一條路。孝太郎的感覺是正確的,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傷害孝太郎等人的意思。


    「……祝您旗開得勝,雷歐斯大人。」


    「瑟蕾修殿下,您為什麽要幫助我們?這會讓您的處境更加艱難吧?」


    孝太郎非常驚訝。瑟蕾修被艾雷克斯推上代理皇帝的寶座,理應無法違抗艾雷克斯。若她不是唯命是從的傀儡,艾雷克斯就無法達成最終的目標。瑟蕾修不是以某種利益換得艾雷克斯協助,就是被艾雷克斯握有什麽把柄,隻有這兩種可能。然而她卻讓了一條路給孝太郎,著實令人摸不著頭緒。


    「……請不要問我這個問題。」


    一直保持微笑的瑟蕾修突然露出悲傷的神情。


    「我掙紮了好久,不知道我該拯救父親,還是保護國家。」


    「……那個家夥……」


    孝太郎握緊拳頭,顯露了他內心的憤怒。孝太郎也知道瑟蕾修的父親重病在床,這個消息必然會因為她的相關報導披露於世。瑟蕾修的父親就是她的弱點。隻要乖乖聽話,就替她治療臥病在床的父親——這是艾雷克斯開出的條件。即使科學的力量無法辦到,配合使用靈力以及魔法,還是有可能治愈。


    「結果我割舍不下父親……決定聽從他的命令……」


    因此瑟蕾修別無選擇,隻能接受這個條件。失去母親的孝太郎切身體會她的感受。換個角度來說,艾雷克斯是利用希望剝奪了瑟蕾修的自由。


    「我本來打算聽命於那個人,救治自己的父親。我真的已經這麽打算,直到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天。」


    然而記者會的前幾天與孝太郎——傳說中與阿萊亞皇女一起拯救國家的青騎士會麵之際,瑟蕾修起了一個念頭。


    『我正準備將這個人,以及許許多多的人們以生命捍衛的祖國出賣給可憎的敵人。』


    這個念頭一直苛責著瑟蕾修。她想要保護國家,卻又不願失去父親。她被兩種矛盾的念頭包夾,陷入了無盡的煩惱及痛苦中。因此在記者會當天,她才會以求救的眼神和語氣,詢問孝太郎『現在是否仍是青騎士』。聽到孝太郎的回答之後,她總算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路。


    「我現在也仍是佛德賽的皇女。」


    瑟蕾修無法背叛悠久的曆史、傳統,以及榮耀,更無法忽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人民共同的心願。最重要的是,父親應該也是為了這個心願不惜拚上自己的生命。出賣國家,便等於踐踏父親的人生。察覺到這點的時候,她以身體被撕裂般的痛苦下定了決心。瑟蕾修選擇做佛德賽的皇女。


    「就算因此失去了什麽……」


    淚水自瑟蕾修的眼角潸然流下。既然選擇了佛德賽的皇女,就代表著她的父親無法得到救治,這種哀傷實在難以承受。見到將哀痛化作淚水的瑟蕾修,孝太郎想起了豐年祭當晚的阿萊亞。在這種情況下,孝太郎能做的隻有一件事。


    「殿下,我一定會幫助您的父親,謹以此名以及此劍起誓。所以請您堅強,再稍微等待一段時間。」


    被給予希望的人為了貫徹正義,隻好選擇舍棄那份希望,再度墜入絕望的深淵。比起當初得知父親來日無多之時,這件事肯定為她帶來了更大的痛苦。因此孝太郎在此起誓,一定要保護這名高貴的皇女,拯救這名將自身的無力轉化成淚水的皇女。無論經過多少時光,孝太郎的所作所為都沒有改變。


    「雷歐斯大人……有了你的這番話,一切都值得了。」


    瑟蕾修拭去淚水,試著努力露出笑容,結果失敗了。淚水並未停止,笑容也依然扭曲。


    「希望你平安無事。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佛德賽以及生活於這塊土地的所有人。」


    「……愧不敢當。」


    孝太郎向瑟蕾修低頭致意。此時此刻的他真的生氣了,滿腦子都是打倒艾雷克斯,拯救瑟蕾修和她的父親的念頭。


    「那我先告辭了。」


    孝太郎抬起頭向瑟蕾修告別。可以的話,他應該多說幾句話勸慰瑟蕾修,或者說些話讓她放心,然而如今情況卻不允許。再悠閑下去隻會毀了一切。於是孝太郎將瑟蕾修現在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內心深處,快步從她麵前走過。瑟蕾修也十分清楚這點,她不發一語地目送孝太郎離去。


    「我們也走吧。」


    「嗯。裏見,等等我!」


    奇莉華和真希從孝太郎身後追了上去。兩人已經快步離開,被淚流滿麵的瑟蕾修吸走注意力的可藍才發現自己差點被丟下。


    ——不行,我也該走了……


    可藍急忙邁開步伐,準備從瑟蕾修麵前通過。這時瑟蕾修叫住了可藍。


    「可拉莉歐薩。」


    「有、有事嗎?」


    可藍驚訝地停下了腳步。老實說可藍才剛開始學習與他人相處之道,她最不擅應付的就是正在流淚的人。


    「……阿萊亞大人,是怎麽除卻內心迷惑的呢?」


    瑟蕾修再度拭淚,這次終於成功地不再流淚了。因此可藍也不再如此慌亂了。


    「這我也不知道。」


    可藍稍微搖了搖頭,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微笑。


    006


    「不過我可以確定一件事。」


    「什麽事?」


    「阿萊亞深愛佛德賽,也深愛著那個人,所以才為了自己的摯愛付出最大的努力,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就隻是如此而已。」


    「可拉莉歐薩……說得也是,我也會試著付出最大的努力,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接著瑟蕾修試著露出笑容,幸運的是她這次也成功了。


    「那就好……那麽,先告辭了。」


    重拾笑容的皇女讓可藍鬆了口氣,於是可藍急急忙忙地追趕孝太郎等人。她的腳步十分輕快,沒有絲毫迷惘。


    「……我果然欠缺皇帝的器量……實在是相當遺憾……」


    快步離去的可藍,以及呆立原地的自己。明明都是皇女,卻是天差地遠——感受到這點之後,瑟蕾修領悟到了。自己不適合當個皇帝。同時也意識到協助艾法莉亞重回皇帝的寶座,就是自己的天命。


    孝太郎等人想要回到可藍的宇宙戰艦『朧月』,可是利用傳送門直接移動到『朧月』的話,敵人會偵測到移動之際扭曲空間所造成的重力波。如此一來將會暴露『朧月』的位置,敵方艦隊也會立刻趕到。如果有己方艦隊保護或許還沒問題,偏偏『朧月』目前處於孤立狀態。現在隻能找個開闊的地點搭乘『搖籠』前往『朧月』,或是頻繁利用傳送門逃往市區這兩種選擇。前者是不使用傳送門的方法,後者則是利用多個傳送門掩飾行蹤的方法。不管選擇哪一種,在皇宮都無法付諸實行,因此逃離皇宮就是孝太郎等人的首要目標。


    從孝太郎等人目前所在的迎賓館走到皇宮外有好幾種路徑。真希從奇莉華手中抽出的是甲蟲王者的必殺技卡片。抽到這張卡片,就代表要用水池的排水管通往外麵。


    「……雖然是緊急情況,但一邊破壞皇宮一邊前進還是有點怪怪的。」


    「破壞的人是你,不會有人說些什麽的。畢竟這座皇宮等於是你建造的。」


    「是沒錯啦,不過……」


    孝太郎等人從水池的淨化設備進入排水管,沿著排水管內的維修通道前進。當然到處都設置了無法通行的柵欄或是


    鐵絲網,孝太郎隻能一一加以破壞。


    卡嘰、啪嚓!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警報沒響呢?」


    破壞另一組柵欄的時候,孝太郎歪頭思索。柵欄和鐵絲網都是為了阻止外人入侵皇宮的設備,一旦遭到破壞,就代表有人入侵,警報應該會響起才對。然而孝太郎已經破壞了好幾組柵欄和鐵絲網,牆上的警報器卻沒聲響,附近設置的監視攝影機也保持沉默,讓本應大顯身手的可藍頓時無事可做。


    「按照常理判斷,大概是黑暗彩虹切斷警報器的吧?」


    真希的想法很單純。她認為黑暗彩虹企圖入侵皇宮,所以才切斷了警報器和監視攝影機。


    「意思是她們會從排水管的出口往這裏來嗎?」


    「未必是排水管。直接切斷係統在各方麵都有好處。」


    隻癱瘓己方部隊所在地點的係統雖然有效,卻必須花上許多時間以及精神。在特定情況下,癱瘓整個係統反而比較有效率。就拿現在來說,敵人隻有黑暗彩虹的幹部,人數較少,而且入侵行動又有時間限製,更是如此。因此真希認為在排水管遇到黑暗彩虹的機率應該非常低。


    「……我認為是瑟蕾修。」


    可藍的看法跟真希相反,她認為是來自我方的支援。


    「殿下?」


    「轉過身看看後麵吧,就在你剛剛破壞的鐵絲網附近。」


    可藍僅以指尖指著背後,並未停下腳步。孝太郎也隻轉動脖子和上半身,回頭看著後方。


    「……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排水管內的情況跟之前相比沒什麽變化。在孝太郎看來,後麵既沒有敵人,也沒什麽異狀。


    「看仔細一點,監視攝影機不是在動嗎?」


    「經你這麽一提,電源燈確實是亮的。」


    之前孝太郎等人看到的保全裝置全都動也不動,顯示裝置狀態的電源燈也是熄滅的。然而孝太郎等人通過之後,電源燈亮了起來,代表保全裝置再度啟動。


    「瑟蕾修目前恐怕位於皇宮的保全控製室裏麵,而且隻讓我們順利通過。」


    這時可藍想起瑟蕾修在臨別之際所說的話,那就是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做她所能做的一切。如今她一定是依照當時所說的話,正在幫助孝太郎等人——可藍如此確信。


    「瑟蕾修殿下是個偉大的皇女,可藍。」


    瑟蕾修所麵對的情況非常複雜。她為了拯救父親而加入艾雷克斯,如今又選擇了背叛,局麵變得十分險峻。然而就算是這樣,她還是願意幫助大家,這點獲得了孝太郎的高度評價。


    「……你想說什麽?」


    孝太郎的說法讓可藍皺起眉頭,這跟他平常諷刺可藍的說話方式十分類似。


    「我隻是稍微放心而已。如果我們有什麽萬一,至少還留下了希望。」


    「……」


    然而孝太郎的重點卻完全在其他地方,可藍不禁睜大雙眼。她的腦中充滿了抱怨以及忿恨的言語,讓她不知道該回什麽話。


    「可不能有什麽萬一,孝太郎。我們可是有計畫好的未來。」


    「就是說啊,裏見。你不可能輸的。」


    結果該說的話都由奇莉華和真希代勞了。而兩人說完,可藍覺得自己也該說些什麽。


    「用不著擔心,貝德利歐。」


    「也是,有你們在嘛。」


    「嗬嗬嗬,你還是憤怒至極的時候比較紳士。」


    可藍心裏麵很明白。當孝太郎真的發怒的時候,根本連揶揄可藍的心情都沒有,也不會因為說出真心話而感到羞恥,所以才會說他紳士。換個角度來說,當孝太郎對可藍表現出紳士風度的時候,除了不可以開玩笑的特殊情況之外,大概都是真的生氣了。


    「可藍……」


    「而且發怒的你不會輸給任何人,這是曆史上的事實。」


    可藍見過好幾次孝太郎生氣的模樣,一開始甚至還是承受怒氣的對象,因此她清楚地知道發怒的孝太郎不會落敗這件事。同時她也相信,孝太郎之後還是會揶揄可藍。


    「……嗯。」


    「放手去做吧,我們會協助你完成心願的。」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孝太郎也有同樣的感覺。平常的可藍雖然是個既任性又靠不住的女孩子,一旦真的生氣了,就會變成充滿智慧的優秀皇女。現在正是如此,而且同樣的道理也可以套用在奇莉華以及真希身上。


    ——不是隻有瑟蕾修殿下而已。讓她們露出這種表情的這筆帳,我可是會連本帶利跟你討回來,艾雷克斯……!


    不過孝太郎當然不希望可藍成為偉大的皇女,他希望她永遠是平常那個有點靠不住的可藍。對於奇莉華和真希的期望也是一樣的。因此孝太郎對艾雷克斯的怒氣逐漸高漲。


    時間已經來到深夜,就算已經接近了排水管出口也無法立刻察覺。一行人直到孝太郎破壞最後一組擋住去路的柵欄之後,才發現這裏就是出口。


    「各位,那應該是出口吧?」


    「好像是,總算可以跟這個狹窄又悶熱的地方說再見了。」


    排水管一路通到河邊,可以看到河的對岸聳立著許多高樓大廈。孝太郎等人漸漸靠近出口,視野豁然開朗,遠方窗戶透出的燈光更是將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映照得耀眼無比。


    「到最後還是沒遇到黑暗彩虹。」


    從迎賓館一路來到這裏都沒碰到稱得上敵人的人。孝太郎等人一直提高警覺防範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因此這時反而有種泄氣的感覺。


    「八成是我們待在皇宮的時候不好發動大規模攻擊,打算等到我們離開皇宮之後再抓住我們吧。畢竟離開皇宮之後,我們能去的地方並不多。」


    逃離皇宮的路徑少說有十條以上。就算加上真耶,黑暗彩虹的幹部級人物總共隻有七人,就算分開部署也一定會出現漏洞。既然如此乾脆放棄守勢,等到孝太郎等人離開皇宮再一決勝負。這樣整體的獲勝機率反而比較高,奇莉華認為她們是這麽打算的。


    「意思是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孝太郎在走到外麵之前停下了腳步。眼前雖然是再普通不過的夜景,不過隻要往前踏出一步,那裏就會變成戰場。


    「就是這麽回事。卡瑪拉、可瑪拉,拜托你們了。」


    『收到嗬——!』


    『交給我們嗬——!』


    兩具土偶啟動遮蔽模式——內建的透明化裝置——隱去身形之後,走向排水管的出口,然後在出口的邊緣小心翼翼地探頭張望。


    『……運氣不錯嗬,附近好像沒人嗬——!』


    兩具土偶在附近並未感知到任何人。他們裝備了靈子力感應器,跟早苗一樣可以感應人類的靈力。再加上也有聲音、電波、震動以及紅外線的感應器,除非對方使用魔法,否則根本無法幹擾兩具土偶的感覺。四下無人的結論應該是正確的。


    『……不過倒是有一種有人在上麵偷看的感覺嗬,我們真受歡迎嗬——!』


    上空似乎有什麽東西。不過無法感應是否是匿蹤的無人機。雙方相隔了一段距離,兩具土偶的能力也有其極限。


    「讓我來。」


    「還有我。」


    既然四下無人,就輪到可藍和真希上場了。以科學的範圍而論,可藍的力量勝於土偶,可以偵測上空的不明物體。真希為了保險起見,也利用魔法偵測四周。如此一來,附近的情況就更加明朗了。


    「……似乎是小型無人機。」


    「確定嗎?」


    「嗯,跟巴多姆西哈平時使用的機型相同,大小差不多一公尺左右。」


    可藍透過連接手環的感


    應器捕捉到上空的物體。那是以圓形軌道自動飛行,藉以偵測附近區域的小型飛機,由於是用不易被感應器感知的材質製成,兩具土偶隻能感應到模糊的訊號。


    「情況不妙,魔力反應在上空盤旋。小型無人機應該被施加了魔法。」


    真希抬起頭望著排水管的頂部,表情十分凝重。她感受到情報係的綠魔法正在天空中盤旋,也就是上空的無人機被施加了搜集情報的魔法。


    「原來如此……看來這就是敵人並未攻進皇宮的原因。」


    「怎麽說?」


    「敵人對於這種被施加魔法的無人機相當有自信,認為隻要有了這個,就可以確實抓到我們。」


    「這下可慘了。」


    「嗯,該如何是好……」


    結合其他夥伴所搜集到的情報,奇莉華開始構思下一步策略。貿然衝出去的話,很快就會被發現。由於己方戰力屈居劣勢,最好不要被敵人發現。


    盤旋於上空的無人機共有二十架。其中十五架部署於逃離皇宮的路徑上方進行監看,剩餘五架則是調查路徑的死角,構成了滴水不漏的監視網。而且真希的感應是正確的,二十架無人機施加了搜集情報的魔法,這正是黑暗彩虹的幹部暗綠的傑作。


    「快點出來吧,暗藍……這次我一定要殺了你。」


    基於個人的恩怨,暗綠將暗藍——也就是真希視為仇敵。真希跟暗綠最重視的暗紅交情匪淺,暗綠因此而心生妒忌。而且之前短暫跟孝太郎等人聯手的時候,真希與暗紅交談的機會大為增加,更是將暗綠內心的忿恨推上了最高點。因此當休戰協議破裂,決定發動攻擊的時候,向來內向的她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


    「到底在哪裏……就算躲起來,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因此暗綠搜尋的目標正是真希。施加在二十架無人機的魔法,也是為了揪出真希的下落。那是一種類似雷達的魔法,用以感應使用魔法之際所產生的魔力。由於所有的魔法都跟暗綠的精神連線,等於是她同時存在於二十架無人機的所在位置。她就是透過這種方法,靜待真希使用魔法的一刻。


    就在暗綠開始搜索之後十幾分鍾左右,魔力反應進入了暗綠的意識。


    「找到了!!暗藍,原來你在那裏!!」


    二十架無人機當中,有四架偵測到魔力反應。替二十架無人機施加魔法是相當累人的工作,因此偵測魔法本身相當單純,隻能偵測目標物的距離,不過隻要從數個不同的地點得知距離,就可以利用測量技術判斷出正確位置。四架無人機的偵測結果已經足夠了。


    「真耶,把測量這四架無人機的控製權交給我!其他的無人機負責追蹤暗藍!」


    「別這麽激動,可愛的臉蛋都變醜了。」


    「別說那麽多,快點!!」


    「好好好。」


    在暗綠的指示之下,十六架無人機迅速趕往有魔力反應的地點,剩餘四架無人機則是跟反應的地點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確保不會失去目標。魔力反應大概以每分鍾九十公尺的速度移動,算起來並不慢,不過無人機並不至於因此失去目標。


    數量龐大的無人機,從依舊待在排水管出口動也不動的孝太郎等人頭上通過。飛行速度相當快,因此奇莉華認為自己賭贏了。


    「嗯……正如我先前的預料。偵測魔法隻能得知距離,是由行動較遲鈍的四架無人機負責原始測量。也就是說如果隻有三架無人機,測量範圍會變得很小,最大也不過這樣而已。」


    整理腦中的想法之後,奇莉華在可藍所投射的地圖影像上麵畫了個大大的圓圈。奇莉華預測這個圓圈就是敵人以魔力進行偵測的最大範圍。接下來孝太郎等人將暫時逃到圓圈外側的區域,這樣應該可以爭取不少時間。


    「……奇依,我找個時間替你的大腦做個精密檢查吧。」


    奇莉華驚人的表現讓可藍發出訝異的歎息。暗綠所發現的魔力,其實是奇莉華所安排的誘餌。


    「那可不行。」


    「又不會真的切開。萬一你的大腦不能用,大家可就麻煩了呢。現在也是如此。」


    可藍依照奇莉華的指示,準備了小型偵測裝置,接著真希再對這個偵測裝置施展兩種魔法。一種是魔力遮蔽,另一種是模擬孝太郎等人的幻覺。然後讓這個偵測裝置飛向遠處,解除魔力遮蔽,刻意讓暗綠發現。


    這不但是欺敵作戰,同時也可以調查對方所使用的魔法種類以及魔法的偵測範圍。雖然根據情況不同,也有可能隻發揮欺敵作用,幸好實際上並非如此。孝太郎等人的運氣相當不錯。


    「話雖如此,這隻能替我們爭取一點時間。接下來就要跟時間賽跑了。」


    四架無人機依舊散布於大範圍區域,不過十六架無人機已經在誘餌附近了。如果能在被發現之前順利脫離四架無人機的偵測範圍,真希就可以使用規模較大的魔法。如此一來,突破包圍網的可能性便大幅提升。


    「動作快,孝太郎。」


    「嗯,出發吧……可藍,需要背你嗎?」


    「我沒問題!……至少目前還可以。」


    「不行的話,就立刻跟我說一聲。這可不是惡質的玩笑話。」


    「我知道啦!」


    孝太郎等人衝進黑夜之中。艾雷克斯和黑暗彩虹很快就會發現那隻是個誘餌,利用二十架無人機展開搜索。是他們能搶先一步脫離偵測範圍,還是先被敵人發現?接下來比的就是腳力跟運氣了。


    孝太郎等人好不容易趕在被無人機發現之前脫離偵測範圍,因此真希得以使用變裝魔法,同時以另一種魔法隱匿變裝魔法所產生的魔力。於是四人利用爭取來的時間,朝著市區移動。原本他們應該朝著位於相反方向的森林移動,不過為了逃離偵測範圍,朝市區方向會更快。


    孝太郎等人打算從本來就經常使用傳送門的地點——市區車站周邊或是商業地帶,移動至『朧月』。


    「可藍,我們現在應該往哪走?」


    「已經事先設定完畢、最靠近這裏的傳送門共有兩個,分別是佛爾農的中央車站,以及拉修達克墓園。」


    傳送門是進行瞬間移動的工具,不過由於傳送人類的時候容不得任何差錯,因此需要一個小時進行事前準備。可藍已經在皇宮周邊二十個地點完成了準備,孝太郎等人目前的所在位置距離這兩個地點最近。


    「盡量挑人少的地方。」


    「這種時間,就是拉修達克墓園了。那裏是個知名景點,這種時間還是有人,不過比中央車站好多了。」


    「好,決定了。」


    若隻考量到順利逃脫的問題,人潮擁擠的中央車站絕對比較適合。人多的地方比較容易混入人群,傳送門也使用得非常頻繁,不過他們不知道走投無路的艾雷克斯等人會做出什麽事。想要避免周圍的市民無辜受害,拉修達克墓園顯然比較妥當。拉修達克墓園並非一般的墓地,比較接近建有陣亡將士紀念碑的公園。那裏可說是佛爾農必遊的觀光景點,入夜之後依然燈火通明,人潮更是絡繹不絕。不過即使如此,人潮還是比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中央車站少多了。


    「如果是拉修達克墓園,已經在墓圜內的車站旁邊的廣場設置完畢了。」


    「還是一樣在車站呢。」


    「那是因為必須設在傳送門原本就比較多的地方。如果是工廠,就是設在貨物搬運口的旁邊。」


    「可藍,你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不要緊吧?」


    「嗯,還可以。」


    「好,那就快走吧。」


    孝太郎等人穿梭於人群之中,快步跑在街道上。佛爾農不愧是佛德賽的首都,即使是深夜時分,


    街上人潮依然川流不息,就算想快也快不起來。孝太郎等人焦急不安地走了好一陣子,過了十幾分鍾,大樓環繞的狹窄星空瞬間開展,孝太郎等人已經抵達拉修達克墓園了。


    『拉修達克墓園 為了國家與人民而戰的勇士安息之地』


    「……就是這裏了吧。」


    盔甲的係統自動翻譯招牌上的文字,因此孝太郎知道這裏就是目的地。拉修達克墓園,是紀念陣亡將士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夥伴,應該在這裏沉睡吧……


    孝太郎在兩千年前的世界遇見的戰友們。雖然孝太郎已經盡可能減少人員傷亡,還是有許多戰友在戰爭中犧牲生命。一想到這裏,他的內心就升起交雜懷念與悲傷的獨特情感,同時也湧現一股強烈意誌——我必須以不讓過去的夥伴們蒙羞的方式生存下去。這些夥伴將未來托付給孝太郎之後英勇陣亡,那麽孝太郎就應該以青騎士的身分挺起胸膛,活到最後一刻。現在的孝太郎重新體悟到這件事。


    「……改天再來這裏吧。現在……」


    現在無暇吊唁過去的眾多夥伴。不,不如說就是為了他們才應該加快腳步,否則將無法捍衛佛德賽,保護全體人民。這麽做也是為了不讓長眠於此的勇士繼續增加。


    「裏見。」


    「我明白。」


    孝太郎站在原地的時間隻持續了數秒,他很快就跟現在的夥伴們一起快步奔跑。目的地是位於墓園中的站前廣場,終點就快要到了。


    這座墓園占地遼闊,直徑大概有一公裏以上。大部分的土地都是經過仔細修整的森林,中間有一座大湖。湖中央有座小島,紀念碑就矗立在那座小島上。孝太郎等人看著紀念碑,從湖的東岸繞了過去。


    「雖然波折,總算要平安抵達了,這都是藍華的功勞。」


    目的地的廣場就在眼前,幸好目前為止都沒遇到dki或是黑暗彩虹的追兵。真希的變裝魔法無懈可擊,即使無人機偶爾會從頭上飛過,敵人也未蜂擁而至。


    「哪有……而且我們還沒到呢。」


    真希在一瞬間羞紅了臉頰,不過很快就恢複平時的模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而且一名真希所熟知的人物說話的聲音,剛好證明了這一點。


    「不必這麽謙虛,真希。」


    「這聲音是……真耶老師!?」


    這道聲音彷佛從周圍的黑暗之中滲透而出,那正是來自真希的老師,也就是前任暗藍真耶。能聽見真耶的聲音,代表一行人已經被黑暗彩虹發現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驚訝之餘,真希的表情有些扭曲。佛爾農是佛德賽的首都,入夜之後依然有不少人潮。想要從人群之中發現孝太郎和其他三名少女,應該十分困難。尤其是真希的魔法並未遭到破解。然而黑暗彩虹卻直接找上門來,這令真希難以不驚訝。


    「這要多虧暗綠和暗紫。」


    「你們的目的地,已經被我利用預知能力鎖定幾個地點了。不過這樣還是欠缺決定性的要素,所以才必須分散戰力。」


    「不過這裏的靈體起了一陣騷動,他們傳遞的是『青騎士回來了』……所以我們才立刻趕到這來。」


    「我懂了!暗紫是死靈係的魔法高手!」


    由於奇莉華以卡片隨機決定作戰計畫,暗綠的預知能力難以判讀。預知的畫麵總是模糊不清,看起來像是好幾種未來重疊在一起。而且在真希解除變裝之前,也無從得知孝太郎一行人正確的位置。


    讓判讀結果更加明朗的人,正是暗紫。暗紫擅長操縱靈體與靈力的死靈係魔法,一旦靈體出現騷動,她會立刻察覺。靈體不受變裝魔法影響,在感受到青騎士——也就是孝太郎的接近之後,隨即騷動了起來。


    靈體在預知能力鎖定的其中一個地點產生騷動,精明幹練的黑暗彩虹可不會認為這隻是單純的偶然。於是她們召回分頭前往其他預知地點的夥伴,快馬加鞭地趕往這個地方。


    「實在是太精彩了,真希。若你們選擇的地點不是這裏,我們就徹底失敗了呢。」


    「沒把早苗一起帶來,就是你們最大的錯誤。」


    事實上這並非孝太郎等人的失策。孝太郎和兩具土偶都無法跟早苗一樣讀取靈體的情感,因此雖然知道周圍的靈力高漲,卻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意義。事實上墓園或是靈場的靈力本來就很高,很難判讀出質量的變化。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在於敵人之中有個跟早苗一樣,能夠讀取靈體情感的暗紫。


    「不管原因是什麽,我們總算是度過最大的危機了,孝太郎老弟。」


    艾雷克斯出現在幾名少女的身後。他現在搭乘身高五公尺,以前也曾經使用過的的巨大人型兵器,就算在幾名少女的身後也掩不住其巨大身姿。隻見他開啟正麵裝甲,俯視孝太郎。孝太郎則是正麵接受艾雷克斯的視線,臉上毫無懼色。


    「你們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隻要你們再被蒙在鼓裏幾小時,我們的計畫就成功了呢。」


    等到早上之後,孝太郎就會從皇銀調足資金,開始收購dki。到時候就真的是將軍了,孝太郎等人理應獲得最後的勝利。


    「好險好險。傳說中的英雄居然不是使用長劍,而是展開經濟攻勢,這真是任誰也想不到。」


    戰鬥即將開始,艾雷克斯的口氣卻彷佛跟朋友聊著無關緊要的話,完全不像是敵人。無論是聳肩的模樣,或是臉上的表情也一樣。


    「孝太郎老弟,我想請教一個問題,行嗎?」


    「如果是可以回答的問題。」


    孝太郎也以冷靜沉著的表情做出回應。然而凝視著孝太郎背影的可藍十分清楚,他冷靜的語氣之下,刮起了強大的怒氣所形成的龍卷風。


    007


    「傳說中的阿萊亞皇帝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嗎?」


    「細節的部分並未提及,不過她是個聰明人。從提亞將盔甲和長劍交給我這點看來,多少也應該知道我遇上了什麽麻煩吧。」


    皇女將包括自己的名字在內的稱號以及寶劍交給區區一名騎士,意義可說非常重大,足以推斷出一定是遇上了非同小可的危機。阿萊亞同樣身為皇女,又以聰明慧黠聞名於世,不太可能沒注意到這一點。


    「所以才會留下薪俸嗎?為了讓你以此守護佛德賽。」


    「結果什麽也沒留下來就是了。」


    「這件事發揮超出預期的力量。你現在是債權人,佛德賽已經無法違抗你了吧。」


    「我什麽都沒打算做。」


    「我想也是,兩千年前的你也是這樣。」


    孝太郎是救國的英雄,就算跟阿萊亞結婚也理所當然。然而他卻放棄了這個機會,選擇返回地球,因此艾雷克斯知道孝太郎不會幹預國政。


    「不過現在是什麽感覺?」


    「你是指什麽?」


    「將佛德賽納入掌中的感覺。」


    「我並沒有這麽做吧?」


    「事實上你就是這麽做了。這個國家無法違逆你這個債權人,而且你又不受法律約束。也就是說你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不,根本是等同於神的存在。所以我才會想請教一下,身為有史以來第一個成功侵略佛德賽的人,你的感覺如何?」


    距離阿萊亞的盛世已經有兩千多年之久,這段期間佛德賽從未被他國征服、或者是竊取的前例,孝太郎可說是開了先河。艾雷克斯所問的,就是毫無關係的外人站上佛德賽頂端的感想。


    「更便於保護這個國家。」


    然而孝太郎是個徹頭徹尾的青騎士。即使為了戰勝敵人暫時動用權力,卻完全沒有濫用之意,除了保護佛德賽之外,他沒有其他


    念頭。這是孝太郎跟長眠於此的許多夥伴的約定,同時也是阿萊亞和提亞她們的心願。


    「……你真是騎士的楷模。隻要你願意的話,明明就可以支配一切……」


    啪咻——!


    聽見孝太郎的回答之後,艾雷克斯關閉盔甲的正麵裝甲,正警戒著四周的真耶和六名魔法少女也紛紛拿起武器。孝太郎和艾雷克斯的談話接近尾聲,戰鬥就要開始了。


    「若以為全能的神是幸福的,那你就錯了。所謂的支配一切,代表已經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我所追求的一直是最卑微的目標。」


    『那我也多虧如此了。既然你不是神,我應該可以勉強打倒。』


    隔著麥克風和擴音器,艾雷克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陰沉,然而他的意誌卻澄澈清明。他要打倒孝太郎,遲早將孝太郎棄如敝屣的東西納入掌中。對艾雷克斯而言,現在才是關鍵時刻。此刻的他充滿了拚死也要打倒孝太郎的堅定意誌。


    「可是你無法打倒我。」


    鏘!


    麵對強大的敵人,孝太郎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往前踏出一步拔出薩格拉丁,仗劍睥睨著艾雷克斯。


    『為什麽如此確定?』


    「因為我今天生氣了。」


    『舍棄全能天神寶座的憤怒騎士……?說不定這樣的你還比較危險呢。』


    不僅是艾雷克斯,孝太郎的意誌同樣堅定。青騎士是皇國以及全體人民的希望,更是絕對的皇家守護者,他必須度過眼前的危機,保護國家、人民與皇家。孝太郎拚上全力,打算打倒艾雷克斯和他的同夥。


    對孝太郎發動攻擊的人,正是艾雷克斯與暗紅。趁著剩下的六人壓製奇莉華等人的時候,由攻擊力較強的兩人打倒孝太郎,這就是他們的作戰計畫。而且他們也將孝太郎使用席格那汀的情況列入了考量。


    「eplosion!!」


    轟隆!


    暗紅利用安裝於魔杖下半部的炮管,發射直徑超過三公分的炮彈。在炮管最底端發動爆炸魔法之後,能量沿著炮管直衝炮口。炮彈就是被這股能量推出去的,eplosion的魔法威力直接轉變成炮彈發射的速度,因此速度快得嚇人。孝太郎的反射神經雖然受到靈力強化,但他仍感覺炮彈的速度快到幾乎像發射的同時命中目標。


    鏘!


    「嗚!?」


    盔甲的附加裝備garb of lol搭載了主動式防護係統——會配合敵人的攻擊開啟小型強力防護力場,然而孝太郎卻解除了自動控製的防護力場,將之當作固定在左手的盾牌使用。暗紅的炮彈實在是太快了,而且人工智慧難以捕捉攻擊的前兆,因此孝太郎必須判讀靈力,事先做好配置,否則一定來不及。就算及時阻擋,炮彈的衝擊力也非常強大。即使用傾斜的角度卸去其衝擊力,也無法完全抵消力道,威力足以讓孝太郎一瞬間動彈不得。


    『看來這種連續技果然讓你相當頭大!』


    孝太郎因炮擊的影響令動作停滯之時,艾雷克斯的攻擊當然緊接而來。


    「哼!!」


    卡鏘!


    薩格拉丁與巨大的斧頭正麵衝突。艾雷克斯所使用的巨大人型兵器war lord原本就具備強大的力量,巨斧本身也經過靈子力的強化,以求威力向上提升。因此巨斧的威力奇大無比,即使gol強化了盔甲的力量,也無可避免地被巨斧往後撞飛。


    沙沙沙沙!


    幸好在盔甲的平衡器運作之下,總算免去了跌倒在地的狼狽模樣。孝太郎胡亂發射右肩的雷射炮,迅速脫離原地。緊接著,暗紅發出雷射的攻擊魔法,以及巨大人型兵器的小型飛彈如雨點般落下。若孝太郎待在原地不動,恐怕已經被打倒了。


    『不過孝太郎老弟,你怎麽不使用席格那汀呢?不是好端端地掛在腰間嗎?』


    艾雷克斯與暗紅聯手出擊的用意,除了攻擊力較高之外還有其他的考量,那就是兩人都具備不會被席格那汀無效化的攻擊模式。席格那汀擁有讓魔法失效的能力,一般的攻擊魔法或是帶有魔法的武器完全沒有用。然而艾雷克斯的巨大人型兵器所使用的武器,沒有專門對付孝太郎的魔法的種類,暗紅也可以暫時將魔力轉換成其他能量,以炮彈或是雷射的模式發動攻擊。這兩種攻擊都不會因席格那汀影響而失去效用,而且具備突破一般防禦魔法的強大攻擊力。不會無效化,威力又強大,這兩人的特質非常適合對付孝太郎。


    奇怪的是,孝太郎並未使用席格那汀。明明就帶在身上,卻不知為何就是不使用。這點讓艾雷克斯感到怪異,攻擊之際多少有些保留。


    「對付你們兩個,這把劍就足夠了。等著瞧吧。」


    這當然是虛張聲勢。孝太郎不願使用席格那汀的原因,自然是顧慮對晴海造成的負擔。晴海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無論如何都要避免讓晴海再度倒下。這場惡戰顯然不是使用席格那汀就可以輕鬆取勝,而且一旦動用,就會對晴海造成負擔。孝太郎根本沒有使用席格那汀的選項。


    「……艾雷克斯,說不定不是不用,而是不能用吧?」


    聽見艾雷克斯跟孝太郎的對話,暗紅才開始注意到孝太郎掛在腰間的席格那汀。於是她以魔法使特有的直覺感受寄宿於長劍的魔力。奇怪的是席格那汀的力量穩定地維持異常低標的狀態。明明之前就算收入劍鞘,也可以發揮與如今相較更大的力量,因此暗紅推測應該有什麽原因,令席格那汀無法施展力量。


    『原來如此,確實有這個可能。這麽一來……無法使用席格那汀,或許也是考慮跟我們攜手合作的原因之一。』


    暗紅的推測讓艾雷克斯察覺了孝太郎的隱憂。少了席格那汀,孝太郎遲早會在戰鬥中喪生,失去靈魂人物的新生佛德賽正規軍戰敗的可能性也會大幅提升。孝太郎麵對魔法使,沒理由不使用席格那汀,因此艾雷克斯認為暗紅的推斷應該是正確的。


    「意思是可以一鼓作氣打倒他吧?」


    『不要大意的話。』


    這時艾雷克斯和暗紅決定采用威力壓製的方針。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保證,不過他們還是認定孝太郎無法使用席格那汀。兩人重視的是過於謹慎反而會浪費無謂時間的風險。


    ——不妙……光靠薩格拉丁,可以戰勝他們兩個嗎……?


    孝太郎在短短一瞬間,考慮使用懸掛在腰間的席格那汀。不過目前為止接連發生了好幾場戰鬥,使用席格那汀等於是削弱晴海的生命力。因此孝太郎最後還是將席格那汀拋到腦後,舉起手中的薩格拉丁。


    真希、奇莉華和可藍三人對付的,是真耶和其他五名魔法少女。真希等人的作戰計畫隻有一個重點,那就是讓奇莉華存活下來。


    「奇依,絕對不可以跑到前麵去!」


    「沒錯!如果你死在這裏,原本勝券在握的戰爭就無法取勝了!」


    若問孝太郎等人最大的損失為何,第一個當然是孝太郎陣亡,奇莉華的死則次之。奇莉華可說是孝太郎等人的大腦,一旦她死了,相當於手腳部位的其他夥伴勢必將難以發揮。這就像是將職業拳擊手的精神放到隻會胡亂揮舞手腳的外行人身上。


    「可是敵人不是光靠你們兩個人就可以對付的!」


    敵人是真耶和五名魔法少女。暗黃利用土塊所製造的四隻魔法生物——灰色泥人作為陣型的最前線,真耶也身在其中。暗紫則集結周圍的靈體,組成遊擊部隊。擅長遠距離攻擊以及擾亂敵方的暗青和暗橘負責後排的魔法攻擊,壓陣的暗綠則是搜集各式情報,提供給全體人員。


    相較之下,己方陣營隻有三人。就算加上兩具土偶,也隻有五人而已。這五人必須麵對數量多出一倍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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