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狹海對岸,裏斯。


    天空碧色如洗,海域遼闊湛藍。


    “嘶嘎——”


    一條漆黑如炭,雙翼遮天蔽日的巨龍一閃而過,粗長龍尾攪動平靜海麵,昂首衝入崖壁上的雄偉城邦。


    成百上千的平民百姓行走在街道上,驚訝的抬頭仰望巨獸。


    “嘶嘎——”


    漆黑巨龍仰頭咆哮,圍繞城邦盤旋一圈,流星劃落般飛入龍穴。


    百姓們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滿眼都是對死亡之翼的畏懼與敬仰。


    ……


    高塔。


    雷加走出龍穴,坐上絞盤繩梯前往會議大廳。


    他是來調集艦隊,籌備進入煙海事宜。


    裏斯永遠是狹海兩岸最佳的政治中心。


    “戴蒙狼狽而歸,奴隸灣失守。”


    雷加麵上不動聲色,心裏都快樂開了花。


    好叔叔創業受挫,也不知道能不能人到中年來一出浪子回頭。


    至於奴隸灣……


    隨它去吧,一塊沒有統治價值的殖民地。


    吱嘎——


    絞盤鎖鏈卡住,繩梯登上高塔頂層。


    “到了。”


    雷加沒有遲疑,不急不緩的走向議會大廳。


    ……


    一場議會正在進行。


    魚梁木雕琢的橢圓形會議桌旁,分別坐著喬漢娜、紅袍女巫、瓦裏斯等重要人物。


    “諸位,今天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雷妮拉一臉正色,端著一枚酒盞敬酒。


    瓦裏斯皮膚上詭異刺青蠕動,淡然一笑:“豎耳聆聽。”


    作為高塔總管兼祭祀,自然是唯女王的命令是從。


    喬漢娜與紅袍女巫分別坐在會議桌兩側,默契的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今日的議會處處透著古怪。


    女王一襲黑色華麗冕服,頭戴黃金王冠,唇角時刻勾勒一抹笑意。


    那種盡在掌握的怡然自得,與非同尋常的正式服飾。


    不該出現在一場平常議會。


    “那麽,議會正式開始。”


    雷妮拉嘴角噙笑,舉杯一飲而盡。


    隨後,輕聲道:“爵士,麻煩了。”


    “是,陛下!”


    禦林鐵衛洛倫特麵色鄭重,唰的拔出腰間佩劍,搭在喬漢娜的側頸上。


    “陛下?”


    喬漢娜花容失色,慌亂不能自己。


    “別動,黑天鵝!”


    洛倫特話語冷漠,長劍劃破一絲絲白膩肌膚。


    這一幕發生的突然,徹底打破大廳內的平靜。


    瓦裏斯雙手插兜,對此早有預料。


    紅袍女巫騰的一下站起身,刺青淚珠的嫵媚臉龐充滿訝然。


    “諸位,不要驚慌。”


    雷妮拉從旁拿過一份清單甩出,淡定道:“這是喬漢娜的罪狀,她觸犯了律法。”


    “陛下!”


    喬漢娜瞪大眼睛,仔細閱讀紙張上的罪責。


    雷妮拉絲毫不念舊情,問責道:“你私下販賣女奴與男童,保證老貴族的既得利益。


    “你背叛了良知,罪責累累!”


    “可我維持了裏斯的秩序。”


    喬漢娜心急如焚,出言證明自己:“我身為高塔議員,一向盡心盡責幫您管理城邦。”


    她就發現不對勁。


    最近女王故意疏遠她,原來是在找罪狀。


    雷妮拉搖了搖頭,廢話少說:“你被革職了,議員職位自有替代者。”


    說著,輕點下頜示意將其拿下。


    洛倫特爵士麵色一沉,薅住喬漢娜的衣領,拎小雞似的揪出大廳。


    砰——


    大門轟然打開,白騎士押下黑天鵝。


    這一幕恰好落在雷加的眼底,額頭擠出一個問號。


    “陛下。”


    白蛆小梅輕聲問候,挺著大肚子走進會議大廳。


    “發生了什麽?”


    雷加神情錯愕,一時間愣在原地。


    大廳內。


    雷妮拉笑容滿麵,拉過惴惴不安的白蛆小梅,正式宣布:“即刻起,小梅夫人將取代喬漢娜的職務。”


    一邊說著,雙眸掃視其餘兩人。


    蘭娜爾作為議員之一,有孕在身不方便參加議會。


    紅袍女巫頂替瓦蘭提斯議員,瓦裏斯則是高塔總管。


    “不錯的主意。”


    瓦裏斯捧著女王講話,狗腿的拍手鼓掌。


    紅袍女巫經過最初的驚詫,慢慢平靜下來,講起官話:“奴隸製度取消,喬漢娜罪不容恕。”


    身為紅神廟的祭祀,還是難以適應權力的鬥爭。


    “那就好,相信裏斯會有更好的未來。”


    雷妮拉坦然一笑,再次高舉酒盞。


    就在昨日,她已經暗中處理掉那些走私女奴與男童的老貴族派係,拉攏王領內的貴族次子進行殖民。


    三女兒王國的裏斯,也該徹頭徹尾的大換血。


    門外,雷加從頭看到尾,暗自搖了搖頭。


    沒了會議的興致,轉身跟隨走遠的禦林鐵衛。


    ……


    良久。


    高塔地牢。


    牢房潮濕陰暗,壁燈的燭光隻能照亮腳下的地板。


    雷加習慣性的披上一件黑袍,抵達牢房門口。


    “什麽人,站住!”


    銀發深膚的年輕人出言喝止,攔住靠近的黑袍人。


    “是我。”


    雷加緩緩抬頭,露出兜帽下的冷峻側臉。


    “陛下!”


    亞當大吃一驚,連忙伸手攔路的手臂。


    雷加瞥了他一眼,隨口道:“你是海蛇的私生子?”


    他記得對方,搭救過自己的孩子。


    “不……不是……”


    亞當清秀的臉龐微變,磕磕巴巴的解釋。


    “不用緊張,你的身份幹我何事?”


    雷加拍了拍私生子小弟的肩膀,友好道:“你是個好小夥,總會有一番作為。”


    亞當身體一僵,低聲道:“都是科利斯大人抬舉。”


    雷加淡淡一笑,理解海蛇的用意。


    蘭尼諾遇害,蘭娜爾嫁人。


    家族的子侄背叛,差點斷絕主支血脈。


    培養私生子爬上高位,也是維斯特洛貴族的特點。


    “你該在港口才對?”


    雷加看了眼牢門,套私生子小弟的話。


    亞當有問必答,嚴肅道:“王後吩咐,抓捕走私奴隸的老貴族,我負責押解犯人。”


    “哦~明白了。”雷加恍然。


    裏斯與密爾作為王領直轄的獨立城邦,守備軍隊各有一千無畏者與兩百無垢者。


    這已經是收服五千無垢者大軍之前,王室能拿出的最多兵力。


    畢竟君臨也需要常駐軍隊。


    海蛇這次將亞當統帥的艦隊安置裏斯,正好補充雷妮拉缺少的武裝力量。


    “我要進去找一個人。”


    雷加輕聲提醒。


    亞當愣了一下,正色道:“您請便。”


    “很好。”


    雷加笑了笑,與之擦肩而過。


    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效忠的是誰。


    ……


    地牢深處。


    牆壁潮濕的滴水,簡單鋪了一層發黴幹草,屎尿的騷臭味刺鼻。


    喬漢娜縮瑟的抱緊身子,蹲在牢房角落裏。


    不敢置信,裏斯的黑天鵝也有下獄的一天。


    踏踏踏……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刺激的喬漢娜渾身一抖。


    “是我。”


    雷加走到牢房前,隨手摘下兜帽。


    喬漢娜聞聲一怔,眼底綻放出名為希望的光輝,猛然抬頭:“陛下。”


    一邊喊著,像是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搖晃著嬌嫩身子爬向牢門。


    雷加視若無睹,淡淡道:“怎麽弄成這樣。”


    “我不知道。”


    喬漢娜淚流滿麵,委屈極了:“我效忠女王,她更信任白蛆蟲。”


    明明她才是裏斯的功臣,維護女王的威嚴。


    雷加見了,輕歎道:“早就跟你說過,下手該更狠一點。”


    頓了頓,恨鐵不成鋼道:“死性不改。”


    當初攻下裏斯時,就規誡對方盡快除掉那批老貴族。


    這下好了,不止引火燒身。


    還被查出私自販賣奴隸,捅了天大的窟窿。


    “我知錯了。”


    喬漢娜趴在牢門口,隔著鐵柵欄拽住黑袍,恐懼道:“救救我,陛下。”


    她不想在地牢裏渡過餘生。


    依照雷妮拉翻臉無情的性格,不會寬恕她的。


    雷加看著搖尾乞憐的黑天鵝,淡然道:“改掉伱的壞毛病,沒有下次了。”


    “是!”喬漢娜聞言大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今晚的船,到密爾輔佐我的長子。”


    雷加麵色發黑,沒心情看她裝可憐。


    言罷,轉身離開。


    喬漢娜連連感謝,流下慶幸的淚水。


    “陛下。”


    回到地牢門口,亞當默默上前。


    “放她走。”雷加頭也沒回,隨口說道。


    喬漢娜能有今天,少不了他的縱容與雷妮拉的疏忽。


    不過有一點說的沒錯。


    裏斯在喬漢娜的管理下,的確蒸蒸日上。


    手段有,就是不合規矩。


    相信有了這次教訓,老巢挪到模式不同的密爾,性情能有所轉變。


    ……


    黃昏時分。


    君臨。


    海倫娜洗漱過後,照常跟隨母親去看望臥榻在床的父親。


    母女倆走在長廊裏,神情各有不同。


    “嘶嘎!”


    忽然,紅堡上空傳來一聲龍吼,驚動上上下下的侍從。


    海倫娜猛然抬頭,趴在琉璃窗往外望。


    “嘶嘎!”


    一條棕泥色的巨龍悠然飛過,降落在紅堡後方的神木林。


    “伊蒙德回來了。”


    海倫娜什麽表情,小聲咕噥。


    半響。


    伊蒙德按著腰間佩劍,風塵仆仆的找來。


    “伊蒙德,我的孩子!”


    阿利森充滿喜悅,上下打量精瘦、英俊的二兒子。


    “母親?”


    伊蒙德微微蹙眉,獨眼裏閃過一抹狐疑。


    對方不該在紅堡才對。


    阿利森大步向前,笑著的張開懷抱。


    “不!”


    伊蒙德閃身躲開擁抱。


    “伊蒙德?”


    阿利森愣住了,僵硬的維持雙臂。


    伊蒙德臉色難堪,別扭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照顧父親。”


    說完,看向床邊的海倫娜,拉上對方往遠走。


    真當他還是沒斷奶的孩子,渴求一份廉價的母愛。


    坦格利安的男人,不需要這種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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