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龍石島,石鼓樓。


    宴會大廳,雷加和雷妮拉與蘭娜爾、雙胞胎共進晚餐。


    蘭娜爾麵容略顯憔悴,打著精神照顧兩個女兒。


    她穿了一條寬鬆長裙,七個月份的肚子高高隆起,行動已經有所不便。


    “吼嗚……”


    “吼嗚……”


    吃到一半,一聲聲低沉的龍吼響起,飽含哀傷寂寥的情緒回蕩在龍石島海域。


    雷加放下刀叉,側耳傾聽。


    雙胞胎中的雷妮婭開口道:“是瓦格哈爾在叫。”


    “聽起來很悲傷呐。”雷加有點愕然。


    外麵的龍吼近乎哀鳴,蘊含著飽受風霜的種種垂暮悲切。


    雷妮拉停下咀嚼的動作,感慨道:“瓦格哈爾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狀態了。”


    雷加眼中閃過茫然,扭頭看向無精打采的蘭娜爾。


    他對瓦格哈爾的了解太過於紙麵,並沒有太多的實際接觸。


    這條老龍的情緒到底如何,還得問問它的駕馭者。


    視線落在身上,蘭娜爾眼底無奈,歎息道:“瓦格哈爾太老了,孤獨的歲月令它哀傷。”


    作為坦格利安的初代巨龍之一,瓦格哈爾已經170歲高齡。


    這個年齡在龍的生命中,已經即將渡過衰老期,慢慢開始老邁昏聵。


    它的一生曆經了三位駕馭者。


    維桑尼亞王後、春曉王子貝爾隆、蘭娜爾。


    前兩者一個陪伴它從壯年期成長為成年巨龍,一個陪伴它從成年巨龍漸漸進入衰老期。


    相同的是,兩者都是勇敢無畏的戰士,駕馭瓦格哈爾南征北戰,創造無數輝煌偉績。


    歲月境遷,兩位駕馭者早已去世多年。


    甚至,自幼相伴的兄弟姐妹,黑死神貝勒裏恩與米拉西斯也紛紛隕落。


    瓦格哈爾活的太久了。


    久到熟知的存在一個個消亡,身邊隻剩下生麵孔,獨留它一條老龍存世。


    思及深處,雷加撂下刀叉,突然沒了胃口。


    雙胞胎中的貝妮拉小聲嘀咕:“瓦格哈爾很久沒這樣了,梅麗亞斯與海煙離開,它才感覺孤獨。”


    “它可能是想上戰場。”


    雷妮婭補充一句。


    雷加默默無言,接不上話茬。


    作為一條為坦格利安打下一片王國的老龍,戰爭不過吃飯飲水般平常。


    瓦格哈爾的名字,便是古瓦雷利亞的戰爭之神。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名字,三條初代巨龍中,唯有瓦格哈爾經曆一場場戰鬥,仍在為了坦格利安奮戰。


    它活著,本身就是一件戰爭兵器。


    蘭娜爾眼簾低垂,輕撫鼓起的肚子,內疚道:“我能感知到瓦格哈爾的情緒,它不想孤零零守在龍石島。”


    這種情緒從她13歲馴龍之初,第一次萌芽在她心頭。


    狹海戰爭爆發,瓦格哈爾的情緒再次湧現,時刻影響她的精神。


    雷妮拉深感懷孕艱辛,感同身受的低下頭,拉了拉雷加的衣角。


    雷加恍惚一下,玩笑道:“不用自責,你很快就能臨盆,到時可以馭龍幫助戴蒙守護城邦。”


    裏斯與泰洛西被他視作囊中之物,在家眷麵前更要自信,免得她們擔心。


    “戴蒙還好嗎?”蘭娜爾笑了笑,轉移話題。


    雷加笑嗬嗬:“還不錯。”


    蘭娜爾眸光閃爍,輕聲道:“我了解他,還不錯就是不好,他肯定給你添麻煩了。”


    海蛇與戴蒙有什麽算計,她和母親揣測的七七八八。


    即使沒有野龍被捕事件,二人依舊會想方設法挑起戰爭,以求拉上整個維斯特洛侵略三女國。


    “從我出生的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給我添麻煩。”


    雷加莞爾一笑,正經道:“戰爭無可避免,戴蒙盡心盡力,父親不會虧待唯一的弟弟。


    蘭娜爾勉強笑笑,眉眼浮現一抹疲憊,撫摸肚子的手不自覺加重。


    ……


    夜深,領主臥房。


    雷加雙眸閉合,赤著上身躺在壁爐旁熟睡。


    石鼓樓外,瓦格哈爾的哀鳴漸漸消失,萬籟俱寂。


    壁爐內香木成灰,跳動微弱火光。


    不知不覺間,雷加進入一場短暫夢境。


    漆黑海灣、凜凜海風、通天的橘黃火光……


    上百艘戰船衝撞在一塊,投射車、蠍子弩胡亂拋射,看不清麵孔的人影廝殺混戰。


    寂靜的夜空下,血與火譜寫歌謠。


    外界,雷加下意識蹙眉,搭在結實小腹上的手指微微抖動。


    ……


    同一時間。


    三姐妹群島,血腥絞架港口。


    一夥衣著淩亂的黑幫手持彎刀,凍的哆哆嗦嗦的蹲在角落裏。


    想在這塊混亂地帶討生活,沒有一個容易的。


    “聽說沒,小姐妹島上來了個坦格利安,騎了一條金子鑄的龍?”


    一個臉帶刀疤的粗糙大漢抹了把鼻涕,一邊抹在同伴身上,一邊八卦的詢問。


    同伴是個一口黃牙的瘦猴,敢怒不敢言的挪開身子,不客氣道:“廢話,一個騎龍的主,落地就傳遍島上了。”


    刀疤臉羨慕道:“那小子一落地就跑去妓院快活,比我跑船憋了半個月還著急。”


    “那個妓院我去過,裏麵都是老姑娘,價格還死貴。”


    “你懂個屁,萬一人家就喜歡老的?”


    “我聽說坦格利安都長的俊美,不知道那小子口味雜不雜……”


    一群冷風中的黑幫漢子胡編亂造,說話粗野卻又充滿羨豔。


    呼!呼!


    到了半夜,一陣夾雜腥臭的海風吹刮,凍的人直打擺子。


    黃牙瘦猴抱緊身子,晃著腦袋左顧右盼,突然盯著咬人灣外愣住。


    昏暗的海麵上,一簇簇微弱火光搖曳,鬼火般靠近港口。


    “快看,海上有船!”


    黃牙瘦猴嚇了一跳,趕忙推搡身旁昏昏欲睡的同伴。


    刀疤臉憤然睜眼,順著對方滿是泥垢的手指看去,頓時驚的張大下巴。


    火光拖拽下,一艘艘戰船的廓落勾勒,懸掛著各種稀奇古怪圖案的船帆。


    “雇……雇傭兵的艦隊!”


    刀疤臉驚呼一聲,騰的一下站起身,抽出彎刀。


    狹海上半部的航線被封鎖,哪來的番邦艦隊?


    話剛出口,最前方的一艘戰船火光大盛,投射車拋射一塊燃火木樁。


    轟——


    木樁轟然砸在港口,不偏不倚的砸在這夥黑幫堆裏。


    慘叫都沒傳出,瞬間血肉橫飛。


    嗚嗚嗚——


    肅殺的號角聲吹響,海上密集的篝火點亮,映照出不下五十艘精良戰船。


    “進攻!摧毀港口!”


    戰船最前方,布拉佛斯的首席劍士拔劍高喊,戰火立即爆發。


    轟隆隆——


    投石車投射巨石與木樁,接連不停的轟炸港口,將本就肮髒的港口徹底毀滅。


    三姐妹群島地帶混亂,黑幫與走私販勢力龐大,卻完全不是雇傭兵的對手。


    十幾艘戰船靠岸,兩千裝備精良的雇傭兵上岸,肆無忌憚的燒殺洗劫。


    “剩下的人跟我走,襲擊海鷗鎮!”


    首席劍士麵色肅然,發號施令。


    他便是布拉佛斯海王身邊的精瘦劍士,擔任護衛海王的重任,名叫派爾蒙。


    接受海王的命令,派爾蒙率領雇傭兵打破狹海上半部的航道封鎖,悄無聲息的夜襲維斯特洛的幾座港口。


    狹海戰爭每況日下,密爾已經被攻占。


    厄斯索斯大陸的許多勢力都察覺危險,勾起對魔龍的恐懼。


    布拉佛斯海王坐不住了,私下雇傭傭兵幹預側麵戰爭。


    此行率先抵達咬人灣的另一座港口——白港


    趁著夜色,成功突襲了白港,轉而攻擊更弱的三姐妹群島。


    嗚嗚嗚——


    號角再度吹響,大半戰船調頭轉向,朝著狹海中部的海鷗鎮駛去。


    據月詠者祭祀推算,最近幾晚都是南風,戰船行駛速度很快。


    ……


    小姐妹島,某家妓院。


    伊耿躺在散發黴味的大床上,挨著一個成熟的豔麗女人,滿身酒氣的呼呼大睡。


    轟——


    一聲爆炸在巷尾響起,木板碎裂的嘩啦聲傳遍周遭。


    “嗯,黑幫幹起來了?”


    伊耿被巨響驚醒,醉眼惺忪的爬起身。


    他還當謠傳中的黑幫與走私販火拚,拚著大毅力打算看看熱鬧。


    “殺了他們,洗劫城鎮!”


    “……”


    驀地,妓院外傳來一陣喊打喊殺聲。


    伊耿愣了一秒,隨即慌亂的爬下床。


    外麵的聲音不是通用語,而是坦格利安必修的瓦雷利亞語,口音還有點熟悉。


    “番邦雜碎,妓女的錢都搶!”


    伊耿心髒砰砰亂跳,手忙腳亂的套上衣服往外跑。


    動作之快,一看便是經驗老道。


    砰——


    剛一推開破爛房門,與一個穿著褐色皮甲的雇傭兵迎麵撞上。


    伊耿大驚失色,驚慌中提膝猛頂,正中雙腿之間。


    “啊!!”


    雇傭兵瞬間崩潰,捂著褲襠淒厲慘叫,隱約傳出蛋碎的聲音。


    伊耿嘴角一抽,砰的關上房門,邊跑邊嘟囔:“戴蒙的招式真實用!”


    “嘶嘎……”


    嘹亮的嘶鳴響起,一條金色巨龍翱翔在夜幕下。


    伊耿還不算傻,出門嫖娼沒與龍分離太遠。


    特地選了一家偏僻的妓院,把陽炎留在了沙灘上。


    伊耿聞聲大喜,連忙推開驚醒的中年妓院,打開窗戶高呼:“陽炎!快來!”


    “嘶嘎……”


    陽炎盤旋在上空,金色豎瞳閃過狠戾,對著街巷亂糟糟的人群噴吐龍焰。


    “啊!!……”


    “怪物……”


    金色龍焰猶如火柱,不管平民還是雇傭兵,無差別焚燒個遍。


    “戒備,島上有龍!”


    “弩箭準備,射龍的眼睛……”


    巨龍的出現驚動了湧入小姐島的雇傭兵,慌忙躲在暗處,生怕遭遇龍焰襲擊。


    伊耿焦急的望著陽炎,低頭看了眼窗下,三層樓高有點晃眼。


    嚐試的邁出一條腿,想了想又縮回去。


    “嘶嘎……”


    陽炎興奮嘶鳴,龍焰將附近的木頭建築全部點燃,穿梭在火焰中來回飛翔。


    好似在舞蹈一般。


    在伊耿急不可耐的眼神中,拍打著雙翼緩緩降落,雙足踩碎妓院對麵點燃的木屋。


    巨龍降臨,雇傭兵一哄而散,妓院裏隻剩妓女的驚聲尖叫。


    伊耿眼淚都快出來了,撒丫子跑下樓,手腳並用的爬上龍背。


    “嘶嘎……”


    陽炎抻長脖頸,衝著逃跑的雇傭兵噴射龍焰,波及大範圍的建築。


    “陽炎,咱們快走!”


    伊耿一時慌了神,催促自己的龍飛翔。


    三姐妹群島遭遇雇傭兵襲擊,八成是布拉佛斯的手筆。


    他得趕緊跑!


    陽炎噴了好一會龍焰,扇動雙翼起飛,昂首飛向夜空。


    嗖——


    暗處一支支精鋼弩箭飛射,密密麻麻的瞄準金亮巨龍。


    叮叮當當……


    擊中胸腹的弩箭擦出點點火星,留下細小坑洞便被崩飛。


    然而,許多弩箭鎖定了巨龍絢爛的淡粉色翼膜。


    噗呲——


    弩箭貫穿翼膜,留下細小破洞,滲出絲絲鮮血。


    “嘶嘎……”


    陽炎吃痛嘶鳴,龍翼下意識高抬,翱翔的動作晃了一下。


    “射箭!”


    暗處的雇傭兵填充弩矢,紛紛對準金亮巨龍的雙翼。


    箭矢雨滴般射出,陽炎金色豎瞳浮現暴怒,身形升高揮舞雙翼,試圖將弩箭拍散。


    大部分弩箭被拍掉,偶爾一兩支洞穿翼膜,留下一個個孔洞。


    刺啦——


    偶然間,一支弩箭穿透龍翼的細小鱗片,紮入皮肉下的骨骼中。


    “嘶嘎!!……”


    陽炎瞬間慘叫,身形劇烈晃動,搖搖欲墜的險些跌落。


    伊耿麵色劇變,驚懼道:“陽炎,堅持住,咱們快飛走!”


    “吼……”


    陽炎低沉嘶吼,絲絲龍焰溢出龍吻,維持住平衡迅速升空,脫離弩矢的範圍。


    在一眾雇傭兵可惜的眼神中,金亮巨龍紮入濃濃雲層,隱沒在夜色之中。


    ……


    蟹島,甜水堡。


    某間豪華臥房內,一頭銀金色卷發的海倫娜摟緊被子,側著身子睡眠。


    小姑娘安安靜靜,臥房彌漫淡淡幽香。


    突然,海倫娜打了個激靈,睜開雙眼驚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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