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雷妮絲丘陵一片寂靜,隱隱傳出夜鶯啼叫。


    “嘶……嘎……”


    一條通體猩紅,體長似蛇的巨龍衝出龍穴,鑽入黑水灣上空的烏雲。


    霎時間,龍穴傳出群龍嘶吼。


    ……


    紅堡,某間陽台。


    韋賽裏斯一身睡衣,扶著柵欄眺望夜空。


    見到一閃而過的猩紅龍影,雙眸泛起點點淚花。


    砰——


    一拳砸在柵欄上,韋賽裏斯痛恨道:“戴蒙,你怎麽就不能消停哪怕半分。”


    ……


    奴隸灣,彌林。


    雙方地處不同,太陽剛剛落山。


    “嘶嘎……”


    一聲尖銳吼叫響起,大金字塔後方飛出一條棕泥色的巨龍。


    城市內,奴隸摘下鐐銬,加入修繕行列。


    眼看著醜陋的爛泥龍飛往高空,本能的惶恐要跑。


    “嘶嘎……”


    偷羊賊洋洋得意,血盆大口咀嚼半隻綿羊,羊血灑落半空。


    “加速,偷羊賊!”


    伊蒙德黑著臉,提劍劈砍手腕上的鐐銬。


    叮叮當當亂響,砍的火星子四濺。


    誰敢相信,他堂堂一個王子,竟然被關押半個月之久。


    要不是守衛鬆懈,還在床上轉圈圈。


    偷羊賊斜視駕馭者一眼,美滋滋的往西飛。


    駕馭者雖然被關了,但它過的不錯啊。


    每天都有綿羊特供,可比風餐露宿強多了。


    當啷!


    伊蒙德砍斷鐐銬,看了眼方向,惱火道:“往東飛,咱們去聖母山!”


    西邊都是大哥雷加的地盤。


    要去就去東邊,找回多斯拉克騎兵,自己打下一塊領土。


    “嘶嘎~”


    偷羊賊興致缺缺,調頭往多斯拉克大草海飛翔。


    剛飛出沒多久,伊蒙德獨眼閃過精光,改變主意:“往西飛,去爭議之地!”


    “嘶嘎?”


    偷羊賊滿滿嫌棄,不情不願的再次調頭。


    伊蒙德從懷裏掏出一份地圖,摸索九大自由貿易城邦的位置,停留在綠樹標注的山林城邦。


    “科霍爾,也曾是古瓦雷利亞的領土。”


    伊蒙德獨眼晦暗不定,呢喃道:“我需要一支可靠的軍隊,單獨多斯拉克騎兵還不夠。”


    不由得,想到情婦席琳.賽提加。


    據他所知,未婚妻卡珊德拉遇害身亡。


    用腳趾頭想,肯定是戴蒙所為。


    伊蒙德先是憤怒,隨後反而很平靜。


    死了正好,他就無需遵守婚約。


    吱嘎吱嘎……


    伊蒙德拳頭攥的直響,咬牙切齒道:“等著吧,沒人可以小看我。”


    他一定要打下一座屬於自己的城邦。


    戴蒙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


    彌林,廢墟區域。


    灰蟲子驅趕一群綿羊,聞聲眺望天空,咕噥道:“果然走了。”


    陛下臨走前,叮囑無需嚴加看管。


    為此,每天都有人投喂偷羊賊,確保其吃的飽飽的。


    “嘶嘎~”


    綿羊跑進廢墟,很快傳來微弱龍吼。


    陽炎趴在地上,胸腹傷口結疤,耷拉著龍首啃食綿羊。


    傷勢的確很重,連吃肉不事先噴火。


    灰蟲子離的遠遠的,吩咐屬下:“加派人手巡邏,城裏隻剩一條龍了。”


    偷羊賊沒有關押,散養在彌林起到震懾作用。


    如今主要震懾沒了,守備力量必須提升。


    特地是一條重傷巨龍趴在廢墟,反抗之力前所未有的虛弱。


    ……


    時間緩緩流逝……


    君臨,巨龍門。


    王國大道一路平坦,偶有泥濘坑窪,車輪碾過咯噔亂響。


    “駕駕~~”


    一隊穀地騎士開路,護衛一支車隊前行。


    待隊伍進城,百姓紛紛看到穀地騎士扛起的半月雄鷹大旗。


    百姓們小聲議論,國王召開慶祝大典。


    奴隸灣告破,偽善的奴隸主懺悔投降。


    國王得勝歸來,不止為戰爭勝利慶祝,還要為在戰爭中負傷的兄弟舉辦婚禮。


    百姓們對此無不歡欣鼓舞。


    每逢王室開枝繁葉,城中平民都能分享到食物。


    ……


    紅堡。


    理事大廳。


    雷加坐在辦公桌前,埋頭處理政務。


    一場戰爭打了兩三個月,堆壓的奏折有一層樓高。


    “半月雄鷹。”


    海倫娜趴在窗戶上,直盯盯注意紅堡大門,小聲道:“簡妮來了。”


    雷加:……


    唰唰……唰唰……


    鵝毛筆揮動,隻有寫字聲回應。


    “我去接待?”


    海倫娜轉過身,歪著頭詢問。


    風息堡的馬麗絲與提利爾家族的瑪格麗先後抵達君臨,都是雷妮拉出麵招待。


    簡妮的話……


    “不用,雷妮拉沒那麽小性兒。”


    雷加終於開口,無奈提醒:“你注意一點,地板很涼。”


    “哦,好的。”


    海倫娜抿著嘴,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裙子。


    時值盛夏,天氣潮濕悶熱。


    裏斯氣候更熱,騎著夢火溜回君臨。


    雷加瞥了她一眼,目光在隆起小腹上打轉,說道:“最近胃口怎麽樣,有沒有不適地方?”


    海倫娜摸著小腹,努力回憶:“還好,就是晚上老做夢。”


    懷胎四月,胎兒已經進入穩定期。


    “那就好,父親很期待這個孩子。”


    雷加笑容溫馨,思索道:“我把阿利森從赫倫堡接回來了。”


    海倫娜眼睫微顫,撫摸小腹的手攥拳。


    “放心,她的主要職責是照顧父親。”


    雷加輕笑道:“伊耿婚禮在即,不能沒有母親。”


    這也是伊耿私底下的請求。


    海倫娜使勁點點腦袋瓜,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戴蒙走了,伊蒙德那邊怎麽辦?”


    “能走到哪兒。”


    雷加搖了搖頭,輕歎道:“兩個滿腔怨念的蠢貨。”


    放出去,總比攥在手心裏好一些。


    等取得龍之號角,馭龍者也能加以管理。


    海倫娜眼神飄忽,莫名的低下頭,喃喃自語:“紅龍與藍龍……”


    ……


    狹海對岸,裏斯。


    科拉克休低空滑翔,附帶翼膜的龍尾劃破海麵。


    戴蒙發型淩亂,眼神鬱鬱不得誌。


    “快點,科拉克休!”


    命令下達,聲音帶著酗酒後的倦意。


    “嘶……嘎……”


    科拉克休尖銳嘶鳴,加快速度飛入城邦。


    ……


    無頂龍穴。


    噗通——


    戴蒙跳下龍背,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小心。”


    昏暗的角落,梅莎麗亞走了出來。


    戴蒙瞥了一眼,見其上前想要攙扶,一擺手:“不用你管,我還沒那麽脆弱。”


    梅莎麗亞翻了個白眼,無語道:“那你回來是有何貴幹?”


    “隨便轉轉。”


    戴蒙撇過頭,內心不想承認自己被驅逐的事實。


    “戰爭勝利,你是時候履行承諾。”


    梅莎麗亞沒心思廢話,直白說出訴求。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需要一個名分。


    戴蒙上下打量一眼,白裙遮蓋的小腹凸起,敷衍道:“我會的。”


    他沒選擇留在君臨做一個首都親王。


    但他不知道該往哪去。


    泰洛西?


    一座空蕩的宮殿,敵視他統治的人民。


    忽然發現,妻子與白蛆蟲都在裏斯。


    “算了,看來你不是見我。”


    梅莎麗亞失望至極,背過身說道:“去看看你的原配,她比我需要你。”


    而她,也需要為自己想後路。


    “什麽意思?”


    戴蒙不明所以。


    梅莎麗亞沒有回答,帶著不信任返回高塔。


    “嗬嗬。”戴蒙啞然失笑。


    盯著龍穴入口好一陣,最後爬回科拉克休的龍背。


    “走吧,科拉克休!”


    戴蒙心情低落,想一個人靜靜。


    “嘶……嘎……”


    科拉克休不會拒絕駕馭者,身軀筆直起飛。


    不多時,消失在裏斯上空。


    然而,戴蒙前腳剛走,龍穴深處走出一道倩影。


    “嘶吼——”


    瓦格哈爾緩慢爬出龍坑,豎瞳冷漠無情,渾身散發殺戮的氣息。


    “安靜,瓦格哈爾。”


    蘭娜爾眼神複雜,眺望一閃即逝的猩紅龍影。


    她聽說了很多事情。


    本做好與丈夫撫慰的準備,不料對方一如既往的習慣自己承擔。


    “戴蒙。”


    蘭娜爾呢喃一聲,素手撫摸小腹。


    藍色裙擺下,小腹微微隆起。


    “嘶吼——”


    瓦格哈爾氣勢逼人,垂首俯瞰駕馭者,豎瞳流露一抹關懷。


    “我沒事。”


    蘭娜爾難掩低落,伸手磨蹭瓦格哈爾的龍翼。


    瓦格哈爾眼皮眨動,選擇低頭匍匐。


    蘭娜爾看著屬於自己的巨龍,眼底情緒湧動。


    瓦格哈爾太老了。


    下顎鬆鬆垮垮的耷拉,青銅色的皮膚褶皺。


    “隻有伱一直陪著我。”


    蘭娜爾輕聲呢喃,額頭抵住粗糙鱗片。


    瓦格哈爾輕輕晃頭,仿佛給予沉默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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