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哥的ktv裏爆了一個雷:有個客人酒後馬上風,猝死在了包廂裏。家屬上門一鬧,派出所一查,拔出蘿卜帶著泥,搞得柴哥焦頭爛額。他手下的小馬仔們也跟著收腳縮脖子,老實蹲在旮旯裏摳牆皮,顧不上盛朗這種小人物了。於是盛朗終於不用躲家裏,可以出來打工了。永安涉黑勢力目前一兩家為龍頭,柴哥和張小天。兩夥人黃賭毒均沾,業務能力都很強,都是好幾十年的父子相傳的老店,說不上誰更爛。盛朗是屬於張小天這一派的小馬仔。倒不是盛朗有心混江湖,而是在永安這樣的地方,他這樣的孩子能有個幫派歸屬,總比孤身一人要好。盛朗個頭不小,但年紀實在還小,張小天的人也沒叫他做什麽太過分的活兒。除了幫著打架外,盛朗平時就在張小天的一個修車廠裏做洗車工,一個月也能賺幾百塊零花錢,給他外婆買藥。這一天,盛朗正在給車衝水,就聽有個細細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起初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女生來找自己了。雖然毛都還沒長齊,但是盛朗有著無可爭議的漂亮麵孔,高高的個子讓他顯得比年齡要成熟,冷冷不理人的脾氣更是對準了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的心窩開炮。從同齡的女孩,到大他兩三歲的學姐,盛朗這個暑假已經遇到好幾個表白了。明明之前麵都沒見過的人,突然跑過來,羞羞答答地告白,又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盛朗的身體和心智的成熟比例相差甚遠,並不覺得這是豔遇上門,隻覺得莫名其妙。所以那人喚了幾次,盛朗都自顧洗他的車,沒搭理。直到一顆石頭砸中了盛朗的後腦。盛朗怒氣衝衝地回頭,看清門外那個推著單車的小孩,正是前陣子找自己要錢,害自己被揍的元凶。他頓時怒火滔天。“怎麽又是你?”盛朗吼道,“幹嗎?又想找我要錢呀?”林知夏警惕地盯著盛朗手裏的水槍,生怕他抬手滋自己兩下。“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林知夏說,“我有個事要和你說。”“滾!”盛朗凶道,“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林知夏並沒有滾。他把單車靠在路邊的樹上,小心翼翼地接近盛朗。眼看盛朗放下水槍,拿起帕子擦車,林知夏一個箭步跨過去,飛快道:“我聽到你爸和一個男人偷偷商量,要把你抵給那個男人來還債。”盛朗猛地轉身,帕子上的水還是甩了林知夏一臉。林知夏兔子似的飛竄回樹邊,推著單車就要跑。今天他沒有玻璃渣護陣,可不敢和這個狼崽子正麵杠。“喂,奶瓶!”盛朗喊。他叫我啥?可林知夏還是站住了。盛朗緊拽著帕子站著,麵色陰鬱,比起驚恐,他的憤怒更多許多。“什麽樣的男人?”林知夏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高,和你爸一個年紀,穿得挺好的。哦,還戴一副眼鏡,斯文人。”盛朗譏笑了一聲。“你知道了就行。”林知夏說,“我就是來提醒你一聲。”盛朗沉著臉:“滾!”得。就知道會熱臉貼冷屁股。林知夏翻了個白眼,踩著單車走了。孫明珠和王高才他們在路口拐角後等著林知夏,見了便問:“怎麽樣?他是不是嚇了一大跳?”“沒反應。”林知夏抹了一把臉上被盛朗甩的水珠,“我看他沒準早知道了。”“早知道還不趕緊跑?”孫明珠不解,“他外婆住我們北區,開個小診所。那老太婆很凶的,盛朗他爸都怕她,就是身體不大好……”王高才嘴裏含著棒棒糖,一個勁點頭:“我們管她叫‘狼外婆’。小時候還傳她會抓小孩吃呢。”“也許人家有準備了。”林知夏說,“反正將來有什麽事,不能怪我知情不報。”-盛朗傍晚下了班,拖著長長的人影回到了家。最近因為柴哥ktv爆雷的關係,派出所對南區進行了一次清掃,大夥兒都閉門歇業避風頭。盛家的小旅館因為客人少了,飯店都開不起火。盛廣全坐在空蕩蕩的堂子裏,嘟嘟地按著計算器,算著他東拚西湊來的那點錢。這對父子平日就形同陌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盛朗招呼也不打,三步並作兩步朝樓上走。“站住。”盛廣全道,“家裏最近有點事,要節省點,晚上就不開夥了。你打工有錢,去你外婆那裏吃也行,總之自己解決。”盛朗平時也就隻在家裏吃一頓晚飯,現在連這頓飯都省了,看來是打算徹底不養他了。少年不置可否,冷著臉上樓而去。盛廣全這一個直男,看著盛朗的背影,是怎麽都體會不了誘人之處。但是看老馬那一副提到盛朗就銷魂的樣子,寧肯幫自己還債,也要吃到這一口肉的迫切。盛廣全知道這個便宜兒子是自己脫身的最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