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文半卸去了新頭的重擔,整個人氣色煥然一新,這段時間笑容就沒從臉上下來過。“我的低保批下來了,以後家裏又多了一筆收入。我算過了,你高考前,我能給你存夠你大一的生活費。等你念完大一,我又把你大二的生活費存夠了……”“都讀大學了,我自己能賺錢啦。”林知夏正跪在地上刷著地板,“年底我就滿十八了。”林安文開心地笑:“難得放幾天假,你怎麽不去找盛朗玩?”“他要訓練。”林知夏用力地刷著地板上的一塊汙漬。林安文又問:“我聽明珠說,盛朗談了個女朋友?你見過嗎?”林知夏停了下來,摸了一把汗,“沒。他把人家藏得挺嚴實的。”“日子過得真快,一眨眼,你們一個個都成大人了。”林安文感慨,“將來等你結婚了,生了孩子,我也就徹底卸下重任了。”林知夏望著父親滿是憧憬的笑臉:“我會早點賺大錢,讓你好好享福。”林安文眼角的皺紋愉悅地舒展著。“別忙了,放假就該多玩玩。把今天燉的排骨給盛朗送一份過去吧。他訓練太辛苦,得多吃點。”林知夏望著窗外漫天的晚霞,一時怔忡,好似被那片綺麗的顏色迷住了眼。手無意識地摸了摸唇,又像被燙了似的匆忙鬆開。-此時此刻,盛朗透過車窗,正望著路對麵一間酒吧的大門。盛朗對豐市這一片夜生活區聞名已久,隊上的師兄還曾吹噓過在這裏的豔遇,他卻是第一次涉足此地。那間酒吧在四周一片五光十色的店鋪中顯得怪樸素。淺灰色的大門,幾叢湘妃竹,背景光的招牌,店名叫“silent”,靜默。“真夠低調的。”盛朗說。“做人,低調點好。”楊景行說,“進去轉轉嗎?你說想看看我們的世界。那裏雖然不能全概括,但也能代表一部分。”盛朗推門下了車。時間尚早,又不是周末,酒吧裏客人並不多。盛朗一走進去,就引來不少驚豔的目光。兩個男子原本正倚在吧台的一角調著情,此刻都忘了同伴,朝盛朗望過來。盛朗早就對這種目光麻木,跟在他身後的楊景行卻是忍不住露出驕傲又複雜的笑。正如楊景行之前說的,他們都是普通人,gay吧也是普通酒吧。這裏的裝修很考究,卻也並沒有什麽獵奇之處。“沒有鋼管嘛。”盛朗說。“我說了,這裏是個清吧,不是什麽三俗俱樂部。”楊景行很想扶額,“找個位子坐吧。你實在太紮眼,站這兒別人沒法做事了。”盛朗今天穿著楊景行給他的衣服,白色襯衫,休閑西褲。極簡單的打扮,盛朗穿著卻有光華滿身的效果。他們還沒入座就已經有侍應生走了過來,同楊景行親熱地打著招呼,目光卻一個勁往盛朗身上瞟。“喝點什麽?”楊景行問盛朗,“入門級的話,啤酒?”作為運動員,盛朗的飲食說不上特別健康,但是至少煙酒是基本沒有沾過的。“啤酒吧。”盛朗有點躍躍欲試。成年真好,那一道封禁的大門對他敞開了,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嚐試過去向往已久的許多東西。楊景行點了兩杯啤酒,同盛朗碰杯:“十八歲生日快樂。”盛朗咕咚咕咚就把一杯啤酒喝去大半。“慢一點!”楊景行忙笑,“度數再低,也是酒。你還沒吃晚飯,當心上頭。”盛朗不以為然。他一直覺得啤酒就是有點苦的飲料,沒什麽特別的。至於酒精,盛朗更是沒有什麽概念。“這就是你們的世界?”盛朗環視四周。“很失望,是吧?”楊景行笑,“周末會更熱鬧一點。現在時間太早,歌手也還沒來。你希望看到什麽?便裝女王?脫衣舞?還是貓耳小哥兒?”盛朗搖頭。“我就是想來看看。如果我對他表白成功了……我想知道我將會把他帶進一個怎樣的世界裏。”楊景行說:“酒保是退伍軍人,兼職保安。老板是個做茶葉生意的,平時盤一對文玩核桃,端一個保溫杯。剛才那個侍應生是個從大山農村進城打工的孩子,吃了不少苦,怪可憐的……”“他們全部都是?”楊景行點頭:“我早說過,我們都是普通人。”盛朗把剩下的啤酒喝完了,漸漸能從苦味中品出一點別的滋味來。“打算什麽時候對小學霸表白?”楊景行問。盛朗說:“原本打算是中運會後。可又有點忍不住,想先說。但是又怕他不接受,我一鬱悶,影響比賽。”楊景行笑:“初戀呀,真是懷念。那種檸檬茶一般酸甜又微澀的滋味。”盛朗低聲說:“也怕他萬一答應了,跟著我一起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