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他擺明了更希望她叫第二個,宋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就叫了出來。


    「咳,我們還未飲過交杯酒,你等我去拿酒來。」衛昶霖起身走向桌邊,瞧著倒正常,如果他沒有在剛起身時差點左腳絆右腳將自己絆倒的話。


    宋悅拿過酒杯,兩人雙臂交疊,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衛昶霖心說,這該是他喝過最香醇的酒了。


    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他想告訴她,他與母後說好了,若阿悅三年內能為他誕下一子,母後便答應不賜其他女子給他,而他就更不會了。


    身為太子,他必須有個親生子,而他隻想與阿悅有孩子。


    罷了,他想,何必給她壓力,左右,他們會有孩子的。


    衛昶霖俯身過去,啄吻在她前額,一點點往下滑,他親的如此鄭重,仿佛懷裏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珍寶,她的衣裳下滑,露出白皙的肩頭,衛昶霖看到上麵有一道長長那個的傷痕,他一怔,眼裏是明顯的心疼。


    宋悅抱著他安慰,「沒事的,舊傷罷了,我早就不痛了。」


    衛昶霖猛地揮掌過去,床簾委地,他撲過去把她按在身下,與她十指相扣,落下的親吻卻依舊溫柔,在她的傷痕上噬咬舔吻。


    開窗秋月光,燭下解羅裳。合笑帷幌裏,舉體蘭蕙香。自是一夜風流。


    翌日清晨,衛昶霖睜眼,剛想把枕邊人摟進懷裏,手過去卻是一空。衛昶霖一愣,喚道:「來人!」


    宮人魚貫而入,「殿下。」


    「太子妃現在何處?」衛昶霖問道。


    宮人答道:「回殿下的話,太子妃殿下一早就起了,現正在前院練拳。」


    一早?練拳?


    衛昶霖默默地坐在床上懷疑人生,他昨晚的表現,難得並不如人意?才叫她一大早就能爬起來去練拳!


    又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而這座皇都還是一如往昔,在繁華中醒來,在喧囂中睡去。


    城門外,守門的軍士正挨個盤查來往的行人客商,有輛馬車緩緩地停在隊末,這馬毛色黑亮,打了個響響的鼻息,惹得前邊的行人紛紛回頭。


    車簾被掀起一個角,裏麵鑽出個梳著雙丫髻的青衣少女,她利索地跳下馬車,大步朝守門官兵走去,兵士見她過來,還未來得及發問,就見少女從懷中掏出一麵令牌,令牌上盤著虎紋,正中心是一個龍飛鳳舞的「霍」字。


    兵士們躬身問道:「敢問是國公府哪位貴人抵京?」


    少女偏過身去,不受他們的禮,笑道:「婢子不過一屆侍婢,諸位無需如此,馬車裏的,是我們縣主。」


    她這一聲「侍婢」一出,臨近的老百姓頓時麵麵相覷,本以為少女相貌不俗衣飾精致,還當是哪家小姐,不想竟隻是個侍婢!有人已頻頻回頭,朝馬車的方向打量,似乎想透過這層車簾看到這車中人的真麵貌。


    少女見狀,不由得蹙眉道:「還請諸位行個方麵,先讓我家主子進城。」


    「自然自然,幹什麽呢,還不快讓開!」領頭的兵士忙哈腰道。


    少女這才轉身坐到馬車的車邊兒上,駕車的大漢一揚馬鞭,帶起陣陣塵埃。


    有士兵不解地問領頭人:「不是,頭兒,這馬車裏的人咱還沒查呢,這就放他們進去了不好吧?」


    兵頭子嗤笑道:「你個新來的懂個屁,沒看見那丫頭手裏的令牌啊,國公府!縣主!動動你的腦子!這樣的貴主也是咱們能見的?」


    士兵年輕的很,這會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也是啊,就是不曉得,縣主是長啥子樣的。」


    馬車在鬧市裏前行,少女靠著馬車坐著,突然聽到車中人隔著車簾喊了她一聲:「春鶯。」


    春鶯鑽進車內,馬車裏正端坐這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少女蒙著麵紗,烏發直垂到腰際,隻用了根玉簪挽了個小髻,鬆鬆地垂在發上,她眉似遠山,一雙眼光輝掩映,含了萬千春水,少女耳上佩了赤紅耳珠,隨著她的動作俏皮地打轉。


    當她拿她那雙靈動的眸子看著你時,饒是春鶯從小服侍她長大,此刻也不免有些慌神。


    春鶯歎道:「縣主,您又想做什麽了?」


    少女突然癱坐在車內,她這儀態全無的樣子看得春鶯眉心一跳,少女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朝她招手:「快坐到我邊上來。」


    見春鶯不動,少女又道:「快來啊,左右這又沒人看見。」


    她聲音天生帶著幾分軟糯,拖長了語調說話時,倒像是在同人撒嬌。春鶯無奈,隻好過去跪坐在少女旁邊,少女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就立馬把頭挪到了春鶯的膝上,眨巴著眼盯著她不說話。


    她這般動作,春鶯簡直拿她沒法子,隻好道:「說吧,可是不想回府?」


    少女連連點頭。


    春鶯扶額,覺得一陣頭疼:「嘉寧縣主……」


    一聽她連帶著封號叫自己了,霍嫵急了,連珠炮似的開口:「不是,咱們預期是要四月初才回來的,遞信回府時也是這麽說的,這才三月半呢,何必這麽著急,大可隨意尋個住處呆上半個月不是。」


    春鶯毫不留情地揭穿她:「要婢子說,縣主就是不想回去見夫人,怕夫人訓你。」


    霍嫵訕笑著:「不是,我的好春鶯,你心裏清楚就行了,何必要說出來呢,我多不好意思呀。」


    「夫人送您到蘭陵沈老侯爺那小住,也是為著您考慮。」畢竟,哪家世族貴女到了霍嫵這個年紀,在外頭還是一副端莊謙雅的樣子,一回家就翻了天去。沈容揪著霍嫵和她二哥一塊鬥蛐蛐那會子實在氣得不行,當即就決定把幼女送去蘭陵外祖家小住。


    這消息對霍嫵來說實在是晴天霹靂,無她,隻因她那外祖沈老侯爺是再講規矩不過的人,一去兩月,霍嫵不曉得被打了多少回掌心,抄書抄的連字都快不認得了。


    霍嫵哼哼唧唧地不吭聲,春鶯也沒辦法,隻好妥協道:「那縣主想去哪兒?」


    罷了,她安慰自己道,左右是在京裏,也就是半個月的功夫,倒也不會有什麽意外,了不得,了不得就先和大公子二公子通個氣。


    嗯,夫人若真怪罪下來,上頭總也有人頂著不是。


    霍嫵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她眉眼彎彎,與春鶯道:「我們春鶯果然是個明白人,這樣,我都考慮好了,咱們先去錦閣用午膳,再去買南巷老宋頭的燒餅吃,啊,還有他家附近的酒釀小圓子!」


    她說著,似想起什麽,在馬車裏一陣翻找,終於找出一個錦盒,霍嫵打開它,從中取出一塊玉玨,她笑道:「還好我出來時帶著它!」


    玉玨吊在她纖長的指上晃動,霍嫵向上一拋,穩穩地抓進手裏。


    她握著玉玨,像是握了什麽了不起的寶貝,開起金庫的鑰匙。霍嫵命春鶯命車夫駛往京裏的如歸客棧後,便躺回春鶯膝上閉目養神。


    一路舟車勞頓,少女眼下都帶了圈淺淺的青色。春鶯把手放在她太陽穴上,為她輕輕按了起來。


    霍嫵睫毛微動,她的確累了,打了個哈欠就放任自己進入了睡夢中。直到春鶯在她耳邊喊她,霍嫵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縣主,咱們到了。」春鶯跳下車,扶霍嫵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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