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堂忙是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將她半個身子都籠在了陰影當中,她似聽見腳步聲,回頭瞥他一眼,他立即後退,站在距離她三步開外的地方。


    「到處找尋不到謝晉元,實在泄氣,到你這來碰碰運氣,不是故意來找你的。」


    景嵐嗯了聲,也不以為意:「行了,他回去了,今朝多半不會有事,你也回吧。」


    林錦堂一動未動:「他來幹什麽?你們不是不走動了?孤男寡女的……」


    話未說完,景嵐手中的小木頭夾子已經啪嗒摔在了桌上,她驀地站了起來,怒目以對:「說的是,孤男寡女的,的確不相宜,如今你們陌路,林教頭請回吧!」


    說著盯著他眉眼,一步一步走近。


    在他麵前,她已屬十分嬌小。


    可他仍是下意識後退,一臉菜色:「我那時說的氣話,你就別放心上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別氣了,你現在殺了我都成,能不能……」


    不等他說完,景嵐斷然回絕:「不能。」


    她走到門口,抬腳將門簾勾著甩了起來,伸手接住,下頜一點,示意讓他馬上就走。


    林錦堂見她發了脾氣,非但不走,還站了她的麵前來:「夫人……」


    夫你個頭!


    景嵐回頭瞥見牆角放著一個掃把,隨手抄了起來,這就照著他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林錦堂一手橫在頭頂,別開臉去,還直嚷嚷著:「別打臉別打臉!」


    胡亂打了一氣,景嵐狠狠摔了掃把:「趕緊走,聽見沒有?」


    林錦堂見她動作,以為她還要打他,本來要躲,肩一動發現她雙目通紅,更是近了來,站著讓她打:「你想打就打,什麽時候能聽我說話我再說,真的是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現在春香快要生了,我都一點也想不起來!」


    景嵐哪裏聽他那個:「簡直說笑一樣,孩子都快生了,你說你想不起來,好,就算你想不起來,我且問你,這孩子你留是不留?」


    林錦堂頓時跟咬了舌頭一樣,啞口無言。


    景嵐嗤笑出聲,就像看一個笑話一樣看著他:「今年生辰真是掃興,秦淮遠也有個女人找上門來,與你不同,你是身邊的丫鬟,他是從前的相好。就連他也知我容不得,將人送走了,孩子是什麽的結果那是他的命,你卻是放不下,對吧?你需要自己的孩子,甚至期盼那就是你的孩子。府衙休夫,嫁入秦門,我沒給你選擇的餘地,因為對於你我來說,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林錦堂也是紅了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娘還在高堂,若能生養,哪裏有這些囉嗦事,我隻想有個孩子也能對列祖列宗有個交代,誰想到走到如此田地。」


    過去事,多說無用。


    景嵐再次站了門口,示意他快走:「就是能生,我也不會生,拿我身家性命來賭你們男人的一心,賭不贏。」


    伸手來挑簾子,一副淡然模樣,她已是平靜下來,恢複了往日神色。


    林錦堂還不想走,自她成親以來,日日都是煎熬,如今可得了空,能見上一麵,自然留戀:「既是惱了我,那也不能隨便嫁人,今朝和容華可適應了秦家?雖說他家已有二子一女,但那國公府,也是大家。若知道你不能生養,保不齊又作什麽,真要敢待你不好,趕緊離了他!」


    那些與他何幹?


    景嵐無意攀談,她耐心漸失,才要將簾子掛起,冷不防撞進一雙黑眸當中。


    顧今朝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也不知他在門外站了多半天,聽到多少,母女四目相對,沒由來的,景嵐避開了眼,回頭瞪了林錦堂一瞪。


    林錦堂可是又驚又喜,一腳門裏一腳門外,來拍她肩膀:「那個什麽世子,沒難為你吧?」


    若是平常,自然願意同他親近,此時他這大手才一碰到肩頭,顧今朝已然側身避開。


    讓進也不進,她臉上半分笑意也無。


    「什麽叫不能生養?我娘不是生了我?」


    日頭已經偏了過去,花房真是熱得要命。


    林錦堂和景嵐看向了彼此,隨即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二人齊齊將顧今朝拉入花房,一左一右,側立兩旁。時值晌午才過,林錦堂擦著額角汗意,直說著花房太熱。


    景嵐將女兒拉到桌邊按著坐了,親手給她倒水:「嚐嚐娘新調的茶,特別去暑氣,就是有點苦,怕你喝不慣,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甜食,逮到甜的總吃不夠……快嚐嚐。」


    顧今朝無心喝茶,回頭看著她那個半路爹爹:「我怎麽聽見你說我娘什麽,什麽不能生養?她怎麽就不能生養了,她不能生養,那我是哪來的?」


    林錦堂也上前兩步,景嵐瞥他一眼,愛答不理的:「聽他混說,趕緊走,以後別再來了!」


    他嗯了聲,卻是未走:「今朝,今個怎麽去了世子府了,有人送了信兒去中郎府,說你衝撞了世子,被下了水牢了,這怎麽回事?」


    今朝瞥他一眼,長話短說:「說來話長,反正沒有那回事,鬧烏龍了。」


    聽見她這麽說了,林錦堂又想起了書院的事來:「那書院呢,怎麽的,有人欺負你了?」


    她也是輕描淡寫:「嗯,都過去了。」


    林錦堂臉上頓時憤恨起來:「不能就這麽過去,你回書院,可還有人拿此事說你?現在可還有人欺負你?」


    不見的時候,想他。


    見了之後,傷心。


    顧今朝一時將疑惑放了心底,站了起來:「爹在乎嗎?有沒有人欺負我,爹你在乎那個嗎?」


    她在別人麵前,都是少年做派,唯獨到了他的麵前,可有女兒姿態,仰臉看著他,目光也是咄咄逼人,一手在袖口握掌成全,隱忍得很。


    自己女兒什麽模樣,自己知道,顧今朝輕易從來不哭,在自己身邊,也沒讓她受過什麽委屈。眼看著她眼底又泛紅,林錦堂胸腔當中,多少東西全都擰巴到了一起。


    也是嗯了聲,萬千愧疚:「竟說傻話,爹不在乎,誰在乎。」


    這些日子以來,經受的所有委屈全都湧上了心頭,她克製又克製,看看她娘,又看看林錦堂,到底還是克製不住,抿住了唇。


    胸前些微起伏,好半晌才開了口:「我小時候,你就說,我們一家人長長久久在一起,既是這般在乎,為何我做不了你兒子。你林家需要血脈相承,我娘又氣又惱,怕是多少年父子相伴也比不過天生骨血,以後做不到就不要說那樣的話了,我想我和我娘的心也是一樣的,你是個好人,不能無後。」


    說著,她拉過娘親手來,狠了心不再看他,擁著直往外走去。


    穆庭宇四處尋找林錦堂,後來有人看見他騎馬往這邊來了,她一猜就是來了花房,趕緊追了來。馬車還停在外麵,母女兩個都上了車,依偎在了一起。


    林錦堂大步追了出來,也到了車邊。


    隔著車簾,景嵐也是淡淡地了:「氣也撒了,罵也罵了,林錦堂,從成親那時開始,我就說過,我要是走了,就別挽留,沒有必要。一般的事情不觸及我的底線,我都還好,一旦過了線,那再無轉圜餘地。」


    顧今朝轉身靠了她的肩頭,她伸手將女兒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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